安回到北城已經將近凌晨, 這個假期開端很完，但收尾卻不太，安顯得無打采。

大半夜的，安躺在床上, 手機隨意翻了翻, 就翻進了那個友里。

安平日里很上來, 一來對這個件沒有黏, 時常忘記手機里有這個并不常用的件。

二來, 是這個件里的好友列表就只有這個犼。

安了對方：Hi ？

犼：？

對方幾乎是秒回，安詫異，這個犼, 之前每一次回復都很慢, 看著就不是這個件的常客。

悟能：有點無聊，你呢？

犼：差不多。

悟能：你在干啥呢？

犼：宵夜。

安挑了挑眉，也了，但算了，懶得爬起來, 不死，就繼續躺著。

悟能：你在吃什麼宵夜？

犼：冰。

悟能：噢，冰不錯, 好吃。

安覺得自己真的有夠無聊的, 沒有任何話題想聊，聊的東西同樣沒有任何營養，可對方也照樣附和, 看來對方也在同樣無聊。

悟能：你在生活中是不是個酷蓋？一句話只有幾個字, 打得最多就是句號？

對方大概也看出真的很無聊了, 問了句：跟你那男人沒進展？

悟能：你怎麼知道？

犼：有進展就不會在這里跟我說廢話了。

安努。

安無打采地翻了個, 棉被和睡，在夜里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腦海中莫名就想起了那一次在南延，單屹蹲在山間石階上，背對說：“上來。”

上的羽絨服跟沖鋒，就是這個聲音。

那天安趴在單屹背上，問單屹要不要發展發展，對方問要不要開房。

安又翻了個，肚子適時地了一聲，胃里頭空空，安又想起了那晚在里川，燒烤攤上的蒜香和辣椒的味道。

那晚撐著下問單屹喜不喜歡，對方說不喜歡。

北城三月底四月初氣溫還是低，安窩在棉被里打了個冷，那涼意與昨晚蹲在泳池邊上相似。

碎花了一大片，粘在腳踝邊，在熱帶里也涼得像塊冰。

那會什麼都還沒說，單屹就抓住的手，說別在我上打主意。

安覺得自己不懂追求男人，像個楞頭青，阿man也說不太行，但對方說人去追人沒意思，人就該被人追。

此時的安端著手機給對方回復：沒有一點兒進展。

犼問：真喜歡？

安：真啊。

犼：表白過就行了。

這個犼說：喜歡這個詞定義太泛，你喜歡的剛好一樣喜歡你，這種概率本就低。

犼：試過不行就沒必要強求。

斯里蘭卡的夜比北城慢了兩個半小時，此時海邊酒店外的那條街上燈璀璨，臨時攤販擺了大半條街。

單屹坐在其中一個攤位前，前是一碗水果冰，碎冰摻雜在其中，很快便融化水。

單屹前面那一桌來了客人，是那天婚宴中的賓客，其中有人認出了單屹。

“嘿帥哥，又遇見你了，昨晚我在對面那攤，瞧見你跟那位中國姑娘了，但你們怎麼沒坐到一塊兒？”

單屹笑了笑：“沒約上，就沒坐一塊兒。”

對方似乎沒理解，單屹又說：“只是那個中國姑娘心眼大，需要人跟著善后。”

對方英語并不很好，此時聞言，只管笑著點頭。

單屹將前的冰吃完便結了賬，往酒店走的路上手機震了震。

那個悟能在十幾分鐘前便沒了回復，他以為這人已經睡了。

他這會挑開信息查看。

悟能：你說得對，不行就算了吧！

單屹笑了笑。

這個人單屹跟聊得不多，話題沒幾個，都是圍繞這個人路上的失敗史。

從對方寥寥無幾的話中能看得出對方就是個愣頭青，一頭熱，沒點心機，自然也沒有技巧，更別說什麼手段了。

這種人在現實中不吃香，但這個品格本就是個魅力，不常見的人格魅力。

一個人喜歡不喜歡并不看技巧，也不看手段，這個人表白就好，沒有別的什麼需要。

犼：那個男人沒有福氣。

*

翌日一早。

剛回到北城的沈恬便了安，問要不要在假期最后一天出來聊個五錢。

安為沈恬打Boss歸來歡呼：“約！約哪？”

安問沈恬約哪里好，對方說：“喝兩杯？”

安隔天要飛：“我喝不了，你不用飛嗎？能喝酒？”

沈恬：“我大晚上的航班，沒事。”

兩人約了傍晚時分出來，還是上回那家小清吧，但上回那個旗袍人卻不在，今天的酒保是個男生，眉眼笑容都摻上幾分風流。

安評價道，也是枚帥哥。

安早到，侍應給安推薦了幾款尾酒，都搖頭：“有什麼沒有酒的東西推薦一下嗎？”

侍應指了指酒單上最角落的一排：“大多喜歡喝冰的客人會挑薄荷蘇打綠，熱飲的話推薦桂圓公英。”

清吧里頭暖風開得足，安將外套摘下也不冷，便要了杯冰的。

就在這時，沈恬也到了，將大下后便要了杯威士忌。

安眼珠子瞪著對方：“你要喝威士忌？”

沈恬：“來一杯，沒事。”

安嗅出來點不對勁，眉梢輕揚，沒有吱聲。

侍應離開后沒多久就為兩人上了酒，沈恬舉起玻璃酒杯跟安杯：“走一個吧。”

安用蘇打綠給了杯，問：“妞，boss不好打？”

沈恬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分手了。”

安詫異得不會說話了。

分手了？

上一回在海南，沈恬跟宋皓冷戰也是這麼幾年來第一次。

這兩個人，安看著他們一路走來，宋皓人踏實，喜歡沈恬也是真的喜歡，騙不了人。

安：“誰提的？”

沈恬：“宋皓他家說空姐這個職業太高級了，跟親戚們談起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兒媳婦是干哪行的，他們家高攀不得，說，要是宋皓真心喜歡，他們也不阻攔，就是最好得換一份工作，談到年底再考慮要不要結婚。”

安眉頭皺：“什麼鬼話！？”

沈恬：“他家還說，結婚最好工作和生活都搬回到他們那去，生了孩子好給我帶。”

沈恬：“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將這幾年的付出都白費。”

安：“宋皓沒幫？”

沈恬笑了笑，眼睛在這時到底還是紅了：“沒。”

安暗自倒吸了口氣，話在邊就不會說了，怕說出來的話忍不住要太糟糕。

這個年過完，沈恬跟宋皓就談了快五年了，一個人的青春年華，有多個五年。

沈恬垂著頭，看著琥珀的酒在冰球中緩慢流，緒很平和，只是眼眶紅了，人了生氣，便像被掉了靈魂。

沈恬的這靈魂，安想，那名為。

沈恬說：“說實話，其實我早有預跟宋皓大概不會長久，但誰想到呢，異地也堅持了這麼久，但最后竟然卡在了這里。”

沈恬：”他說他媽始終都是他媽，他就只有一個媽，他說什麼都可以聽我的，但能不能在這里讓我為了他退一步。”

安聽到這，終于忍不住了：“草，這他媽的孫子，誰還沒媽了？！憑什麼要委屈別人家的兒。”

安滿腔同仇敵愾，聲音也飆了起來，周遭的幾桌都朝這姑娘看了過來。

沈恬：“他說他媽媽生他的時候差點難產，過程很艱難，落了病，他得盡孝。我問他，如果以后我為他生孩子，同樣也落了病，我跟你媽產生矛盾，你是盡你媽的孝還是替你孩子盡我的孝？他沉默了。”

安看了眼沈恬，對方面上沒有什麼大悲大痛，全然是決然。

這一晚兩人在清吧里坐到了深夜，談男人、談工作、談生活、談理想，無所不談。

在酒將盡的時候，沈恬說道：“挑男人真的要亮眼睛，不能只憑一腔熱了。”

安因為這句話抿了抿，擁抱了。

*

安重新回到了飛四休二的排班里，沈恬也照樣是那個發發熱的沈恬。

在四月的第三周，安跟沈恬同一個航班，飛白水。

班表出來時，兩人在群里約飯，周勉看到，說一起。

安跟沈恬只當這人在發神經，哪知道周勉轉頭就去訂機票，把訂單甩群里。

安：暴發戶果然不一樣。

沈恬：便利店大王就是闊綽。

白水是一個與“水”這個字毫不沾邊的陸城市，白水地勢低，都是平原和盆地，冬天能降到零度，夏天的時候太高掛在頭頂，仿佛能將人炙烤得冒煙。

這是個與南延水平反轉的城市，這里一年四季都雨，干燥，且四季分明。

四月中下旬的白水溫度適宜，是個旅游的好時節。

安的航班到達后便收到白水機場時刻的變，由于空管，整個機場臨時時刻，安返程的班機被取消，順延了一天。

沈恬：“今晚的飯局？”

安：“不醉不歸？”

兩個人一同笑了。

整個機組先到了當晚住的酒店，安換了服，便與沈恬一同出發。

周勉買的航班還沒落地，安和沈恬便先行到了吃飯的地方。

這三人，每次約飯雷打不的火鍋，今天沒有例外。

沈恬挑的這家火鍋店是白水一家連鎖老字號，沈恬說，辣一辣，出一場汗，喝一頓酒，爽快。

此時才剛過傍晚五點，火鍋店外已經站滿了人，門口的喇叭正一個個地著號。沈恬提前預訂了位，此時兩人穿過一堆堆的人群往里走，不厚道地朝眾人出一個抱歉但又得瑟的笑。

熱氣騰騰的火鍋店，安沒料到會在這里遇到單屹。

單屹一桌子人就坐在靠近門口那一桌，安認得幾個人，都是北航機組的伙伴們。

Mango是第一個發現安的，立刻朝安招手打了個招呼。

都是北航的伙伴們，自然是要過去個面的。

安朝單屹笑，乖巧地喊人：“單機長。”

兩人自從上回從斯里蘭卡回來后便沒再過面，安這半個月的班表依舊和單屹沒有半點集，安在單屹上那變著花樣的勁似乎也停了。

此時單屹朝勾，一個淺薄的笑，點頭嗯了聲，沒有過多流。

領路的服務員在一旁等著，安和沈恬沒多停留，打完招呼就往里走。

安坐下后，抬頭往剛才那方向看了眼，在人影灼灼中能看見單屹那好看的側臉，在火鍋店的蒸汽里顯得多了幾分和。

安想了想，發現可從來沒見過和的單屹，在面前的單屹，從來都是剛的。

沈恬拿著菜單問鍋要哪個辣度，安想也沒想：“變態辣！”

安這妞吃辣的程度就是個菜鳥級的，沈恬從菜單中抬頭瞥：“變態辣？你開玩笑呢？”

安：“在這里吃火鍋，尊重一下當地人的辣椒文化OK？”

沈恬聞言大筆一勾：“OK！”

在鍋底剛端上來的時候安接到了周勉的電話，火鍋店吵，聲音都拔高了幾度：“你說什麼呢？”

周勉落地了，這會剛上機場高架，這貨在群里一個勁地喊，說是兄弟就得等他到了才上菜，然而群里沒人鳥他，所以又急匆匆給安打電話：“我說我二十分鐘就到，是兄弟就等我來了再開鍋！”

安：“開鍋是等不了了，給你留著。”

一個黃銅鍋，紅彤彤的辣油沸騰著，和菜堆滿了桌子。

也不知道周勉是不是拿刀架著司機的脖子，就這麼二十多分鐘的時間還真就到了，這會鍋底和菜才剛上齊。

安朝門口的方向用力招手，然后忍不住吐槽：“那個傻子怎麼還沒看到，噢，終于看到了。”

單屹喚服務員要了杯水，然后就看見了門口四張的周勉。

周勉在這時終于看見了坐在角落的安們，然后忍不住罵罵咧咧地從單屹旁經過朝里走去。

單屹隨意轉頭，便看見那男人走到了安的那桌，坐到了安旁到位置，手挑起了安的一縷頭發了。

桌上的人不都留意到遠安那桌的態，Mango無意中說道：“咦？那個男人是安男朋友嗎？”

“還帥的，是也不一定。”

Mango嘆氣：“難怪了，我哥輸在了小鮮這里。”

對方笑：“看來咱們北航之花的其中一枝要被摘走了。”

單屹早就收回了目，對此并不興趣。

周勉一坐下就忍不住笑安：“你什麼時候剪的這個頭？也太炸了吧？”

安從斯里蘭卡回來后不知怎麼地腦子一就去剪了個半長不短的頭發，發型師估計是個新手，給的頭發削得碎，一吹完頭發就像一只炸的貓，當場就后悔了。

此時安甩開周勉的手，不停給自己順：“你能不能積一下口德？難怪一把年紀還得去相親！”

周勉吊兒郎當地附和：“贊你呢，沒準引領起炸的流。”

沈恬：“別吵了別吵了，我都要辣死了，快點喝的，啤酒，喝不喝？喝多？”

“喝！怎麼不喝！”周勉立刻攔停旁點服務員，“來一打啤酒，冰的，玻璃瓶的。”

安問：“三個人，夠嗎？”

周勉：“人均四瓶，不夠？”

沈恬：“兩打！”

安和沈恬對視一眼：“行，那就兩打。”

周勉看了眼桌上這兩個人：“草，不自量力。”

安真的太高看自己了，這鍋變態辣簡直要了的命，幾乎是一口摻半杯酒囫圇吞的，一頓火鍋才吃了一半，就跑了三趟廁所，每走一趟臉就紅一個度，最后東西沒吃多，喝酒喝飽了。

安靠在椅子上抬頭看了眼，三人吃了很久，店里的人都換了一批，而遠那一桌還在，安抱著瓶冰啤酒著臉解熱，看著單屹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側臉，心想，真是著了他的道了，全世界最帥最猛的男人為什麼不喜歡啊？

周勉看見安盯著一發呆，他長了脖子順著目看去，然后拿起酒瓶在另一邊臉：“有什麼看的？”

安“嘶”了聲，周勉那瓶酒剛被服務員從冰箱拿出來的，冰得瞬間就回過了神，激得寒都豎了起來。

端起桌上的筷子猛地朝他手上敲：“你！快！給！我！拿！開！”

周勉臥槽一聲，頓時用另一只手制服：“你個瘋子，你的筷子全是紅油，你看我的白T恤！草！”

單屹從收銀臺折返，和那邊幾乎要扭打到一塊的安一剎那地對視上。

安作為止一頓。

安覺得對方眼睛了有兩個字：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