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看著遠那一桌人起, 有幾縷目朝他們這桌方向看過來，而單屹已經朝門口方向離開。

單屹剛才那眼神像一針，將原本鼓鼓的氣球輕易泄氣，原本鬧騰的安安靜了下來, 拍了拍周勉的手：“快給我松手, 你個白癡。”

沈恬的酒量很飄忽, 說差呢, 有時能喝半瓶洋酒也清醒, 要說好呢，此時一打啤酒把喝掛了。

此時的沈恬醉得徹底，趴在桌上胡言語, 又因為辣, 還在呼嘶呼嘶地咧。

周勉不知道沈恬跟宋皓的事，這會聽到醉酒的沈恬說那些七八糟的話邊有些詫異：“什麼青春喂了狗？喂的哪只狗？”

安沒好氣地說：“跟你一個品種，讀理工的狗。”

沈恬那位理科男周勉也見過，當年那頓飯便是幾人一起吃的，那人斯斯文文, 一頓飯也沒說兩句話，對沈恬言聽計從，當時那男人的眼睛里都是沈恬。

周勉皺眉, 問：“吵架了？”

安搖頭, 答：“分了。”

周勉驚訝地張大了。

周勉這個人長了一張不會說好話的，話從里出來從來都是糙，這會問：“那狗東西干嘛了？劈？”

安：“反正就是結婚的事, 跟對方家里談不攏。”

周勉：“讓男的去談啊, 這有什麼談不攏, 是他家結婚還是他結婚？”

安擺手, 不想說得更多了：“這事過了，你在面前也別問了。”

周勉皺著眉，頻頻搖頭：“這世上好男人都快死了，你們以后麻煩帶眼識人得了，別看見帥哥就上，看什麼看，說你呢。”

安：“閉吧你！”

火鍋店距離酒店有段距離，安跟沈恬坐在計程車的后座上，沈恬半昏不睡地靠在安肩膀上，一會安靜，一會瘋言瘋語。

司機邊開車邊不時朝后視鏡看去，周勉讓他看路：“孩兒說心事，有啥好看的？”

車在酒店大門前停靠，周勉給安開門，安拖著沈恬下車，沈恬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但腳步虛浮，眼皮子只能撐起一半，走路走到Z型，安覺得自己腦袋里那些酒也跟著在晃。

電梯前，安支著沈恬靠在墻上等上行的電梯下來，周勉支棱著一條在一旁雙手袋干看著，全程都沒出援手。

安：“你不是男人。”

周勉：“我就是男人才不幫忙，男授不親沒學過？”

安：“你跟你那些18歲卿卿我我的時候不見你男授不親？”

周勉翻了個白眼，用手指毫不客氣地點著的腦袋：“沒錢看醫生我給你。”

安：“給，立刻轉！”

周勉還真就拿出手機給轉了兩千塊錢：“不夠拿醫院□□來報。”

兩人你一我一，沈恬指指點點又要參上一，然后安和周勉都閉了，讓自己說。

電梯打開，安按了自己的樓層，支著沈恬出去，又把人給拖到自己的房間門前。

空乘的房間都是雙人房，沈恬這個狀態，怎麼說都不合適放下去，在計程車上安就跟另一個空乘說今晚沈恬到房間敘敘舊。

此時的沈恬安靜了下來，人幾乎已經不醒人事，全重量都依偎在安上，安連腳趾頭都在用力。

安沒法開門了，讓周勉幫忙扶著，遭拒絕。

周勉：“還是別了。”

安沒空跟他掰扯：“我要拿房卡！”

周勉：“你扶著，我拿房卡。”

安：“尼瑪房卡在我兜！”

周勉手指左右指了指：“左邊右邊？”

安：“掏我兜不男授不親了？”

周勉嘲笑：“你穿開兒的時候我都見過了，咱兩還有一起洗澡的照片呢，跟你還有什麼親不親的？”

安簡直怒極反笑：“好樣的周勉，那麻煩你趕的，右邊！”

就在這時后方突然傳來木門開合的聲音，安與周勉都下意識朝后瞥了眼。

單屹一運套裝開門出來，安眉梢揚起又頓住，單屹風輕云淡地看了一眼，隨后掃過正在掏兜的周勉。

安看見單屹角極輕地揚了揚，隨即戴上藍牙耳機，給安留下一個背影，走了。

安盯著那個后腦勺，覺得剛才對方勾的那一下，潛臺詞是：傻子。

此時周勉已經給打開了房門，敲敲的頭：“不是說頭暈嗎，趕滾進去啊。”

安：“閉，你個傻子！”

周勉目送兩人進去就在門口給笑著揮手，安腳后跟一踢把門給狠狠地關上。

安撐著沈恬走到床邊把人扔到上面，安呼呼著氣。

沈恬被拋了一下，意志大概又被拋回來了一點，開始了新一喋喋不休，安頓時頭痛地嗷了一聲：“祖宗，歇著點吧。”

安去浴室給沈恬了巾了把臉，這會沈恬終于開始再度昏昏睡了。

安輕輕拍了拍沈恬：“嘿姐妹，要睡了嗎？還洗澡不啦？”

沈恬眉頭皺了皺，將頭一歪，似乎在睡夢與現實之間掙扎，安便不再說話了，給沈恬掖好被子，正準備起時卻聽到沈恬呢喃了一句：“安，你千萬不要學我，不要在不必要的男人上浪費青春。”

安整個人都頓了頓，以為沈恬是裝醉，然而下一秒，沈恬將子扎進被窩里，又說道：“姐姐我要去搞高大威猛了。”

安：“……”

安：“行吧，全世界高大威猛的男人都歸你啊。”

今晚兩打啤酒，沈恬自個兒就喝了一--------------?璍打，周勉喝啤酒就跟喝水似的，一個人吹了七八瓶，剩下的安都用來解辣來著。

安酒量說不上好，喝不了洋酒，但啤酒沒醉過，只是喝多了也頭暈。

此時安自個兒快速沖了澡，撲上床蓋頭就大睡過去。

安再次醒來時天極黑，安在黑暗的房間里睜開眼，下意識哼嚀了一聲。

安蜷著子，被子在下抵著胃，看了眼手機，凌晨兩點，暗自罵了聲靠。

的胃快燒起來了。

看了眼隔壁床的沈恬，一不，已經睡死了過去。

安蜷了一會，最后當機立斷打開了外賣件。

只買一盒胃藥不夠起送價，安便在推薦湊單頁胡點了些七八糟的，看也沒看，只知道夠錢了，立馬提了訂單。

半小時后，騎士打來，跟說酒店不給送上去，讓下去拿。

安噴了一口氣，最后還是掙扎著下了床。

放輕了腳步出了門，剛把門關上走了兩步，安就不了了，蹲在原地疼得嘶嘶，騎士大概是等久了，又給打電話：“我還有下一單呢，你下來沒？”

安：“你放前臺，讓酒店的人送上來行不行？”

騎士：“前臺的人說不幫忙送餐。”

安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我這是餐嗎？我這是藥！”

騎士：“要不你直接跟人家說吧。”

就在這會，安旁的那扇門突然從里被人拉開，安蹲在地上轉頭，頭往上抬，仰著出來的男人。

電話里的騎士沒跟繼續商量下去，說了句東西在前臺待會自己拿就掛了。

單屹看著蹲在地上臉蛋發白的安：“怎麼回事？”

安頓時朝單屹出了手，一扁：“單屹我胃疼。”

單屹在走過去前心想，怎麼不直接疼死算了？

單屹住的是大床房，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房間安靜如斯。

此時的安躺在床上，在了被子里，房間里只有時輕時重的呼吸聲。

幾分鐘后，單屹提著藥袋子開門進來，往床上的人瞧了眼。

安聽到聲響，皺著眉頭睜開眼，說道：“我想喝口熱水。”末了又加了句，“謝謝單機長。”

安聲音很輕，沒有毫平日里嬉皮笑臉的朝氣，人病懨懨的，但單屹仍舊聽出了那點委屈的撒語調，綿綿的，能滲進人的細胞里。

單屹聽著就有莫名的煩躁。

單屹將礦泉水倒燒水壺里摁下開關，然后將那袋藥拆開，隨即作一頓，出一個冷冷清清的笑，單屹將那盒避孕.套拿出來放到桌上，再掏出里頭胃藥。

查看說明書的期間水燒好了，單屹兌了點冷水，將藥拋到床上：“兩顆，吃了就回去。”

安子沒，強行抬起手和頭將藥吞了，又把著杯子喝水，水杯拿不穩，撒了一半到床上，安將剩下的半杯水都灌了下肚，溫熱的水淌進胃里，瞬間緩解了那種要命的刺痛。

單屹全程沒有出援手的打算，安將空杯子放在枕頭邊，頭砸回到枕頭上，說道：“能給我再躺躺嗎，太疼了。”

單屹不為所，他說道：“知道慢胃炎對一個飛行員有什麼影響嗎？”

安：“我胃沒有病，是今天那個變態辣太辣了。”

單屹：“不能吃辣點什麼變態辣？”

安嘀咕了句：“我看你們那鍋也差不了多。”

單屹懶得跟說了，他將床上的杯子拿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出來時看見床上的人給他直接睡了過去。

安此時的眉頭還在下意識地皺著，那張臉蛋圍在被褥里白得像只鬼。

過了會，藥效大概上來了，安的呼吸穩定綿長，原本干干凈凈的房間現在都因為沾染滿了酒氣。

單屹無聲地看了一眼，最后拿了個枕頭，朝窗邊的沙發走去。

*

安很久沒夢到志國了，夢里的男人穿著一空軍制服，臉卻有些模糊，像在了一場大霧里。

安手喊爸爸，對方欸了一聲回應，聲音悠長，帶著空扁平的回音，但聲音是是細，是高是低，安卻聽不清晰。

安說，爸爸我想騎肩馬。

對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安朝對方走了一步，對方卻同時后退了一步。

安不解，停在原地。

這時周遭響起了不一樣的聲音。

“小安，你爸爸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要乖，不哭不鬧在家里等爸爸回來，好麼？”

“你爸爸是個英雄，他肩上有更重要的東西擔著，所以不能讓你騎肩馬。”

“安真懂事，等你長大了，肯定是個招人疼的孩兒。”

在夢里的安站在侈侈不休的聲音里頭，宛如站在暴風眼之中，周遭旋風都與無關，在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臉。

的腦子里浮現出男人的臉，曇花一現般便又幻化煙雨消散。

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發現自己記不起來爸爸的樣子。

蹲在云霧之間，直至聽到有人喊。

“安安。”

“我的寶貝。”

安抬頭。

“不要哭。”

“爸爸，我有點孤獨。”

“將來會有一個男人，跟爸爸一樣你，那個男人會陪你終老，會讓你笑，給你騎肩馬，將全世界都給你。”

“再遇到那個人之前，要自己，別讓自己傷，要每一天都開心快樂。”

安覺臉被拍了無數下，事掙扎著睜開眼的，意識仍舊恍惚在夢中，看見眼前的人影，呆呆地凝視。

單屹看見安睜開眼愣神看著他，眼神有些失焦，似乎穿了他在看另一個人，他皺了皺眉，對方在這時竟又重新閉上了眼。

單屹直接把被子掀開：“給我起來了。”

安再度掙扎著睜開眼，腦子仿佛浸泡在低濃度的酒里，昏昏沉沉，一片空白：？

單屹冷眼看著，一把扯起：“別在我這賴床。”

安欸一聲，全沒有一個地方是有力氣的，將人直接掛在了對方上，眼皮一下一下搭著，任由單屹把擰下了床。

單屹看安閉著眼把拖鞋穿上，然后說道：“桌子上，你的東西拿走。”

安反應了一秒：“噢。”

單屹看著將那胃藥扔進紙袋里，然后又拿起那盒避孕.套看了看，下一秒又隨手扔了進去。

單屹角冷冷清清扯出了一個弧度。

安幾乎是閉著眼睛去門，然后又閉著眼在把手，了好一會，門被不耐煩的單屹給開了。

安睜了睜眼，眼球的干讓瞇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單屹，對方也看著，然后說道：“避孕.套都買了，但胃藥卻讓我幫你拿，你挑男人的眼，不怎麼樣。”

安不服：“我覺得我的眼很好。”

安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單屹，突然朝他揚起一抹笑，仿佛特別正式地朝男人說話，像一場臨別的告白：“單屹機長我喜歡你，你可以跟我談嗎？”

單屹突然笑了，勾著抹冷冷的笑意問：“你懂不懂什麼談？”

安搖頭：“不懂啊。”

安不懂，從來沒談過，想要眼前這個男人教教。

單屹開口：“只管床上那幾個小時的男人，不。”

安眨了眨眼睛，覺得眼前的單屹真是好看，說的話也好聽。能看得清楚，也能聽得清晰，滿心歡喜。

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臉蛋，皮有些冰涼，帶著胡渣的礪。

安心想，這個能不能就是那個會把全世界都給的男人？

安腦子還晃著，人突然就湊了上前，手下意識抱住對方的腰，一條地在了男人的上，抬起下稀里糊涂地看著對方，發頂掃過單屹的下，意外地就了上去，安自己都愣了愣。

單屹整張臉都冷了下來，開口時的聲音帶著抑的怒意：“安。”

單屹用力掰開的手，敞開門，將人一把丟了出去，聲音嘲諷：“你真的太沒勁了。”

安被推出了房門，腳踉蹌了兩步，最后直接跌坐在地。

屁的疼痛讓安犯渾的意識稍稍聚攏了一下，轉頭，看著面前已經關上了的房門，了被單屹掐著扔出來的手臂，嘶了聲，隨后又拍了拍自己腦袋，嘶多一聲。

撐在地面起，回頭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又重新爬回上床。

安瞄了眼時間，五點五十。

外面的天已經開始逐漸亮了起來，厚重的窗簾隔開了外兩個空間，房間依舊安靜，沈恬仍舊睡得安穩。

安睜開著眼，頭腦困頓得沉甸甸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是一種仿佛浸泡在子夜將醒里的深灰，跟安方才夢里志國那空軍制服很相似。

時隔多會，眼皮逐漸沉重，終于重新昏睡了過去。

在夢中的安想，爸爸，你說的那個男人，怎麼還沒出現，我恐怕得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

安返航的航班依舊在傍晚。

下午四點，安與一同機組人員坐上前往機場的大。

此時的安和沈恬一同在大上等人齊開車。

今天的沈恬容煥發，不見一倦意，只是眼睛有些許浮腫，但妝容致，神氣足，跟醉酒時的模樣判若兩人。安看著沈恬臉蛋兒水靈，忍不住上手了把：“不錯嘛，恢復單的人兒跟胎換骨似的，你這小模樣，真不來幾個高大威猛都對不起自己了。”

沈恬也不是第一次了，傷春悲秋幾天也算祭奠過這五年的大好青春，醉了一次就醒了，沒有什麼值得原地逗留。

這會沈恬笑著點頭：“你說的對，不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周勉在此前已經自個兒走了，為了這頓火鍋打兩趟飛的，這位小敗家實實在在奢侈了一把。

此時周勉在候機的地方無聊，就在群里吹水。

周勉：放風的日子到頭了，回去又要相親去。

沈恬：一起啊，哪個機構？我也相相去。

隔了會。

安：我也去！

安：組隊啊，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