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右手胳膊手進行了一夜。

第二天麻醉藥效過后, 迷迷糊糊中蘇醒了過來。

監護病房里有兩個人的對話聲，一前一后灌的耳中，一個是堂哥程玉琛, 一個是閨付心田。

付心田——程大哥，你就放心吧, 我是薇薇最好的朋友。我會陪回學校宿舍，照顧的生活起居。

程玉琛——這段時間, 薇薇就麻煩你了, 等醒過來, 你跟說一句，我打了三萬塊在的卡上。不夠用再聯系我。

付心田——好的……你不等醒來再走嗎？

程玉琛——醫生說已經沒事了，學校那邊有事找我回去幫忙。等醒來以后，你跟說一聲。

付心田——程大哥, 你等一等, 我聽薇薇說, 你是南京醫科大學的學生, 那你是考了多分進去的？

程玉琛——395分, 怎麼了？

付心田——臥……沒沒沒什麼, 其實我也想報考南京醫科大學！

……

幾分鐘后，付心田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把厚厚的門簾, 一掀開——程玉琛剛好走出醫院，正停靠在斑馬線前面等紅綠燈。

路上來來往往的小姐姐們，時不時瞄他一眼。還有人駐足留步, 竊竊私語道：“這個醫生小哥哥好帥！”“你趕去要他的微信啊！”“我不敢, 萬一人家有朋友了呢？！”

紅燈變了綠燈, 程玉琛邁開大長走過了斑馬線, 拔修長的影漸漸小一個點。

付心田還站在窗口，一也不。能聽到心臟砰砰跳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在說——你可以走的慢一點呀……讓我再多看幾眼。

“咳咳咳。小田田，我眼鏡呢？”

林薇本來是不想打擾的，無奈自己高度近視，沒了眼鏡等于半個瞎子。

“你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付心田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把眼鏡給遞過去。

“我堂哥一出門我就醒了。”林薇戴上了眼鏡，看見付心田臉紅到了耳上。

“你堂哥他……和你關系怎麼樣？”付心田十分好奇，從來沒聽林薇說過這個哥哥。

“我們小時候關系還不錯，算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吧。后來我父母離婚了，我和堂哥就沒什麼往來了，只有逢年過節發發微信拜年。”林薇輕描淡寫道。

堂哥每年除夕夜，會給發500元的拜年紅包。這就是他們兄妹之間唯一的聯系了。

付心田出十分羨慕的眼神，沒有哥哥，沒有嘗過被哥哥保護的滋味，真想也有一個帥堂哥。

林薇不得不提醒閨一句：“小田田，你真的想考南醫大啊？我記得去年南醫大的最低錄取分數是375，我堂哥學的是臨床醫學5+3專業，最低分數線是380……”

臨床醫學5+3就是本碩連讀8年，而南醫大是全國排名第12位的醫科大學，要想要考到這個專業，難度可想而知。

付心田一言不發，平時模擬考的分數加起來只有320左右。尤其是語文績還爛的一塌糊涂。在普通班里都只是墊底的水平，更別提能考上南醫大了。

分數是一道門檻。不是每一條小錦鯉都能越過高高的龍門，考上心儀的大學。

付心田無奈吐槽了自己：“薇薇，你是不是想說，我的績本夠不到南醫大的錄取分數，我想和你堂哥一樣學醫，是不是異想天開？”

林薇搖了搖頭，說起異想開天，才是真正天馬行空的人。

只是想提醒一下小田田：“我還想報考清華北大，但我目前只能考個普通本一。你說，我和夢想的差距這麼大，是不是白日做夢？但我從來不會這麼覺的。”

“你真的想考清華北大嗎？”

付心田握了的左手，林薇的右手至要報廢半年，肯定會耽誤很多學習進度。

“是的。我知道這個距離很遙遠，全國每年幾百萬的高考生，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清北的夢想。那麼，誰說了我不能進去？誰說我一定學不如人？”

頓了頓，微微一笑：“所以啊，我一定要努力去闖一闖。哪怕最后的結果是名落孫山，是失之臂，我也絕不會后悔的。”

拼了老命考去奧賽班，著頭皮去學數學，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付心田心有所，從前覺得高考混上個二本就行，反正也無大志，不想做什麼學霸，也不想辛辛苦苦學習，耽誤了吃喝玩樂，青春時。

可是如今……

程玉琛的出現，一下讓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南醫大395分的學霸，那是一種沒驗過的人生，甚至不敢想象他的學習生活是怎麼樣的。

我們的距離真的有那麼遙遠嗎？還是說通過斗和努力，總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你一樣優秀？

從未有過這樣的心境，好像豁然開朗了起來，也好像更加迷茫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悸呢？

什麼也說不上來，只是下定了決心：“薇薇，我陪你回學校，你給我補一補語文吧！”

“好。”

林薇刮了一個鼻子：“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語文老師！”

***

兩天后，林薇辦理了手續出院，晚上回到了203宿舍。

《古文觀止》

《唐詩宋詞》

《高中古詩文選》

從書架上出這三本書來，給了小田田：“上面能背的盡量都背下來。”

付心田打開一看，書上麻麻都是各種標注，有些還是不同的重復標記，每一張紙的邊緣都起了邊，這是被翻閱上百遍的折痕。

不敢想象，林薇究竟把這些參考書翻爛了多遍？

付心田頓時咂舌：“薇薇，這上面的古文和古詩詞，你全部會背嗎？”

“差不多吧。”每年都會把這三本書循環背一遍，到了暑假期間，就是在背古詩詞、寫數學題和背英語單詞三點一線間循環。

“臥槽！怪不得你語文這麼好，我記得老師說過，你做古詩文閱讀的題目從不出錯！”

付心田想起來了，林薇背古詩詞的效率驚人的高，能把讀過三遍的詩句信口拈來，讀過五遍的文言文就可以口譯出來原文。班上同學都以為是語文天才。

原來是長期以來，林薇就有這樣背書的好習慣，結果習慣就了自然。

林薇介紹道：“高考古詩文閱讀出題的范疇，基本都在《全唐詩》和《宋詞選》這兩本書之。而文言文翻譯的范疇，《古文觀止》上面占了不。”

“學完了這三本，文言文和古詩詞理解兩個項目就過關了。剩下來的就是四書五經部分，我再慢慢教你。”

“好。”付心田頓了頓，有些不明白：“薇薇，你的文科這麼好這麼優秀，那你為什麼偏偏選了理科呢？”

是啊，為什麼選擇了理科呢？

這個問題，真是問到了的心坎里。

去年分班考的時候，高一的班主任蔣老師也問過同樣的問題——林薇，你可知道你的語文天賦有多好？你可知道，你選擇文科的話，可以輕輕松松穩上一本？

的回答還是和去年一樣：“小田田，我的好是語文不假，但我的夢想是考進北大的藥學專業，所以分班的時候，我選擇了理科，小高考的科目是理和化學。”

“北大藥學專業？！為什麼是這個？”

付心田吃了一驚，第一次聽到林薇的夢想藍圖。

“因為我外婆是癌癥去世的，初三那年，我在市醫院腫瘤科住過一段時間。我看到很多癌癥病人因為買不起一瓶藥，選擇回家等死，病人家屬被得走投無路……”

說到這里，林薇嘆息一聲：“就拿我們學校的秦浚生來舉例子吧，你知道白病相關的靶向藥多錢一瓶嗎？”

“多？”

付心田還是第一次聽到“靶向藥”這個詞。

所謂的靶向藥，可以理解為指定癌細胞的抗癌特效藥。

林薇也查了相關的資料：“一種是羅華，用于治療B細胞白病。每個療程大約25000元，服用8個療程，是藥費就高達二十萬。”

“一種是格列衛，是治療慢粒細胞白病的靶向藥。每一片250元，一天要服用4-6片。按照一個療程28天算的話，病人一個月花費三萬多，一年花費超28萬。”

所以電影《我不是藥神》里有一句話：格列衛一片200塊，是黃金價格的10倍！

付心田聽得目瞪口呆。

從不知道，癌癥藥費居然能這麼天文數字！

一旦錯過最佳治療時期，癌癥病人的命，都是按萬在計算天數。

林薇拿出了一本小高考的參考書《高中有機化學概論》，其實的化學績也非常好。只不過江蘇高考，化學只考ABCD等級，真正能算進總分的只有語數外三門。

繼續道：“秦浚生只是幸運，他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購買靶向藥對他而言不是什麼負擔。但是全世界有幾個癌癥病人像他一樣幸運呢？藥的價格是命的價格，吃不起藥的人，是不是連活下來的權力都沒有呢？”

“你是想去大學里，開發廉價的癌癥靶向藥？”

付心田聽明白了。

這個平凡無奇的下午，忽然重新理解了閨林薇這個人，原來真正的夢想從來默默無言。

“沒錯。我想高考畢業后，去全國最好的大學，北京大學的藥學部里，研發治療癌癥的廉價特效藥，還有預防癌癥的基因檢測設備，讓更多的人可以免于癌癥晚期。”

這就是選擇理科的理由。

北大藥學部，是全國最好的癌癥相關藥研究基地。①

是站在這里，和數學決一死戰的最大心力支撐——

三個月前，去求爸爸答應自己捐獻骨髓，是為了救一個患白病的男同學——白病稱作癌，是造干細胞惡克隆疾病，所以白病也屬于癌癥的一種。

因此，秦浚生是救過的第一個癌癥病人。

對爸爸說：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盡一萬分的努力！

這句話，也是對自己說的。的數學績不好，和北大的錄取分數差了那麼多，也沒啥特長可以參加自主招生，家境還不富裕，父母的況又是那樣糟糕……

也是存著萬一的心思，去盡了一萬的可能。只不過，數學仍然是學習上最大的天塹與障礙。

一年前，文理學院分班考，對班主任蔣老師說：“我跟外婆打了個賭，等我30歲以后，治療癌癥的藥不會那麼貴了，您和其他的病友一樣，都能吃得起最便宜的藥！”

“這是我選擇理科班的理由，我以后會盡一切努力，學好數學的。”

三年前，的外婆最后放棄治療，也是因為：林家再也買不起一瓶癌癥靶向藥了。

外婆主說：“我們回家吧。外婆不想吃藥了，藥那麼貴，外婆不買了，你把錢留著去讀書吧……”

“好，我們回家。您吃什麼，我就給您做什麼。”

“我想吃我外孫包的韭菜蛋餃子，你做的可香了，外婆好久好久沒吃，都饞了。”外婆笑瞇瞇道。

這是外婆和最后的幸福時，放棄治療的半個月后，外婆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走了。

們約好了——

等我長大以后，治療癌癥的藥可以不那麼貴。

等我長大以后，人人都可以做廉價的基因檢測，提前預防癌癥晚期。

***

203宿舍里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

聽完閨的故事，付心田開始了新一的用功讀書。

林薇的夢想是北大藥學專業。也想好了：自己想考到南醫大——將來當個臨床醫生。

而書桌的另一邊，林薇從屜里找出了練字用的握筆，套在左手大拇指上，最后深呼吸一下——來，左邊側的肩膀胳膊和手，你們三個都要協調起來寫字。

習慣了右手寫字的人，一下子把所有協調的作都切換到左邊去，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程。

林薇只好慢慢來，不著急，先寫出了最簡單的幾何定理——

勾定理。

只用到了ABC三個字母。

接著發現一個問題：由于平常書寫的順序是從左往右，而用左手寫字的話，無名指和小拇指過字面，兩手指都被油墨給弄臟了，字跡還模糊了一團，看上去臟得很，這樣肯定是要被扣卷面分的。

只好再注意一下，稍微抬一下手指寫字，可是這樣一來，左手手側也被弄臟了。

呃……

左手寫字，好像怎麼都避免不了扣卷面分？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不弄臟卷子嗎？……

“篤篤篤。”

忽然間，宿舍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付心田放下了書去開門，“誰啊……”

“薇薇，你還好嗎？阿姨來看你了！”

這位不請自來的大人，不是秦浚生的媽媽何盈姿，還能是誰？！

作者有話說：

何阿姨來接薇薇啦~~~

①藥學專業。

全國排名第一是中國藥科大學。第二是北大藥學部。

綜合來看北大還是很強的。擁有我國天然藥及仿生藥國家重點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