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想起那人包子來一陣驚悸

劉福祿跟岳群趕著馬車急急忙忙離開天津地界，一路順著回家的方向揚鞭催馬，一路上跟他們一樣趕著馬車趕路的也不在數，大都是看這裡不能活了要往家鄉趕，以為到了家鄉即是死也有個歸宿。

有的善人富戶在半路上施粥，為逃難的人創造了一線生機，一位壯年民遠遠看到有粥喝，就跌跌撞撞往施粥的地方趕，終於趕到了，用勺子舀粥的人剛剛舀滿一勺子粥，就在提給這壯年漢子的時候，突然他在接粥的當兒傾然倒地，再也沒有起來。

施粥的人抬起這個漢子送到了對面的一條深里，然後行個贊禮就算又告別了一個靈魂。

這一段路上是逃難的人最多的一條路，這裡是河南、山西、山東的災民都有可能經過的地方，有的是從河北逃亡到山東的，有的是河南人逃亡河北的，還有的是山西逃亡河北、山東、河南的。

民眾早已是驚慌不安，毫無來去的方向，莫大的一個乾坤世界卻找不到一個安之，就像跌到了一個萬丈深淵，著高高的天空，飢、恐懼、絕。

他們趕著馬車當然要比那些行走的民要快，再說他們現在還不是民，車倉下面藏著的糧食足夠給他們提供回到家這一段路程的吃喝。但是他們是不敢在這裡取糧做飯，那樣的話他們會被圍攻的。他們得找個無人的地方。

他劉福祿也不是個絕的人，要在家鄉遇到這麼多的災民他也會施粥給他們喝的，這下是在半路上，他們即是帶著銀子也是買不到糧食的，再說他們也是著急趕路的，他們是來找親人的，現在連個親人的影子還沒有見著。

到了一個人煙稀的地方，前面是一座大山，大山下面是一段路程，路旁的山坳里看上去有人家，山的遠也有人家，零零星星的。

岳群看這是一個能歇息的地方，再說他的肚子已經得咕嚕嚕了，找個山坳拿出點糧食做點飯吃，牲口也該歇息一下了。

劉福祿給岳群點點頭，他也是得連話也說不了，意思是就在這裡吃點飯休息一下吧。

忽然聽到前方有人說話，岳群便不敢開倉取糧了，就將馬車拴好，徒步往前走幾步看看究竟。

原來前面是個賣吃的地方，一間茅草房，上面寫著：「救人急，山間，無銀子不賣。」

岳群一看是個包子店，還是包子，自打出來門還沒有看見過包子，別說是吃一口了，本來，見到熱騰騰的包子口水早淌了下來。

他上就踹有銀子，也不用徵求班主的意見，班主也是自出門也沒有粘過醒了，他要見了一定也是饞涎滴了。

「一千文一個包子。」岳群喃喃道。他沒敢多買，就花三千文買了三個包子，他們三個人每人吃一個飢嘗嘗鮮。

岳群慌了，買到手還沒等離地方兩口就吞咽了，也沒有品嘗出來個滋味。

過去給劉福祿，他張就吃，還說：「香香香。」等咬第三口時，覺有異，吐出來一看是個人指甲。

劉福祿「哇！」的一口吐了。

桃杏還沒吃，見到劉福祿那樣子把手裡拿著的包子慌忙扔到地上。

岳群也覺肚子里翻開了腸子，只是吐不出來，就將指頭到嚨里，「哇哇」的乾嘔一陣。

岳群就要找買包子的算賬，這下他覺得在班主面前丟人敗興了，劉福祿一下將他拉住道：「還找事？你知道他們是伙什麼人，既然能賣人包子，定不住就會殺人。」

他們的胃口全部倒胃了，肚子雖是得咕咕，總不想張，一張就慪。

這段山路很長，一溜往西南，山下一直是深澗，山上一無際。

黃昏時分，只聽前面有人喊：「我們是砍刀會的，識相的留下買路糧，你有我有他有——。」砍刀會就是在這一帶專門搶糧食的民。

這真是狹路相逢，前不至村后不至店。遇到砍刀會，這車馬還能留下嗎？

二人正猶豫間，忽然馬掉轉頭朝左側的山坡而去，那裡有幾株乾枯的穀草，馬是看到草而去的。

馬這一去還給一時拿不定主意的他們指明了方向，馬去的地方就是山，乾脆就在山裡暫避一時吧。

馬車上了一段山坡，眼前一片開闊，過去這片開闊地就是森林了。他們繼續往森林裡走，想離開砍刀會越遠越好。

只要他們一進來森林，他們就不會找到他們了。

黃昏終於暗淡了，山下路上還是聽得吵吵嚷嚷的，似乎就有過路的難民給砍刀會劫了，凡是趕路的不都是災民，也有不是往家趕路的，隨帶著糧食，就像他們一樣。

他們這裡似乎也聽得有人上來了，後面還有嚷嚷聲。

岳群牽著馬繼續往山上走，繼而進山林，開始馬車還能走，再走就沒有路了。

那些劫匪是無不鑽的，現在關鍵是糧食，他們不是要人的命，而是要吃糧食。還是把糧食給藏好吧，即是他們來了也不怕糧食被他們搶去了。

岳群吧牲口拴的遠遠的，把糧食都馱載到牲口上，然後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進來山林就黑的啥也看不見了，還聽見外面有嘈雜聲。

他們慶幸躲進了山裡，要不，現在也許他們的糧食跟牲口已經落劫匪之手了，說他們是劫匪也是冤枉他們了，要不是老天爺這樣對待這些莊稼人，又有誰來做劫匪呢。

這一個晚上他們過的很滋潤，自自在在地在這寂靜的地方，著白天不到的平靜。

現在也不知道靳義堂他們在什麼地方。

「但願他們不要像他們這樣，孩子們在這深山老林里可是吃不消的。」劉福祿忽然想起了他們喃喃道。

「他們人多，能擺一里長的隊伍，威風凜凜的」。他還在喃喃著，慘笑一聲。

忽然劉福祿覺頭「嗡」的一下，他想，他們威風凜凜的，要是他們也遇到像砍刀會這樣的劫匪呢，還能威風嗎？

劉福祿又想起那個人包子來，一陣驚悸。賣那個人包子的一定就是跟砍刀會是一夥的，只要能買得起包子吃的，就一定是有錢的商客，也是他們搶劫的對象。幸虧他們到了山上。

林子里約約傳來狼嚎聲，在這年景，就是山上的野也沒得吃喝，何況是人。

除了林子里的靜外，山下面是聽不到什麼靜了，他們要在五更天上路了，儘快越過這個危險的山坳，這裡是惡人出沒的地方。只要出了這個地方，他想離家鄉就不遠了。

「前先由一人到前面探探況，尋尋路徑，真的是安全了再走」。他跟岳群道。

岳群道：「我去吧，等我回來再走。」

劉福祿道：「過去五更在吧，我先到前面看看，只要咱無分文誰也不會對咱怎麼樣，你就到後面吧，趕車你比我強，再說你還有一個累贅。」說罷笑笑。

五更一晃就到了，劉福祿正準備。

忽然岳群回來說：「牲口不見了，昨晚拴的好好的。」

「怎能不見呢，既然拴的好好的？」

岳群記得是拴的好好的，可是糧食還都在馬背上。總不能說是有誰連馬帶糧食弄走了吧，他藏的地方就他還得強找，誰能找見呢。

總之馬是不見了。

「不是你藏的地方連你也找不到了吧，黑咕隆咚的。」劉福祿道。說著就跟著岳群找起馬來，怕桃杏一個人害怕就讓也跟上。

到了岳群拴馬的地方，因天黑也看不清個所以，仔細看看下面，是有被馬蹄子踏過的痕跡，證明不是岳群找不到拴馬的地方了。

轉著轉著就轉到天明了，不管怎麼說，馬是得找到，不然他們就會斷糧。

馬丟了反而渾都有勁了，一個目的就是找到馬。他們不相信這麼大一個東西就會不見了。

轉到太當頭還是沒有馬的下落，難道這馬已經跑出林子了？

桃杏是小腳，岳群扶著也累的夠嗆，一天又過去了，又要天黑了。

劉福祿道：「咱們走吧，別找了，找也恐怕找不到了，要不天黑還是找不到就不清出去的方向了，又會白白地在林子里挨一夜。」

岳群覺得是自己不小心弄丟了牲口，很自責的樣子。

劉福祿道：「走吧，也許這就是我們該人家砍刀會的，就該讓人家給搶了，還不如拱手給了人家砍刀會。」

岳群沒吭聲，班主說出去就出去吧，興許出去牲口就在外面等著。

沒想到仨人轉了半天還是原路返回來了，林子里都是一模一樣的，就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他們是從南面進到北面的，看看日頭也是在南面，怎麼就是轉不出去。

眼看天已經黑了，又一天過去了。

這一個晚上三個人偎依在一起，恐懼和絕連同飢一起襲來。

勉強熬到第三天天明，他們不敢瞎轉了，還得沖著日頭的方向。早晨的太從東方升起來了，他們不敢往東走，怕東面有懸崖有壕。就是往南，一直往南，南面是路。

飢讓他們氣無力，要不是力爭走出去的心，他們早已癱瘓在林子里不走了。可是任憑你怎樣沖著日頭的方向走，走到下午還是覺得在原地沒，其實他們已經了，早已不在原地了，雖然他們覺是走的直線，其實又是轉了個大圈，而且越轉越遠。

忽然看見他們的馬了，正在一個地方吃草，「媽呀」這太好了。岳群道。

走近馬發現，馬背上的糧食不見了，唯一的希破滅了。

「那一定是掉在林子里了」劉福祿道。他看看林子里的樹，心想這裡還真是個不死人的地方，比山外還強，山外的樹皮已經落皮了，再沒有能吃的樹皮了。這裡有的是能吃的樹皮。

劉福祿先拔下一顆榆皮樹上的皮塞進裡，這裡的樹皮盡讓他們挑著吃。

岳群也跟著吃起來，給桃杏也撥一些，還給示範一下，再不吃點東西，今晚就熬不過去了。

有馬在，雖然點，最起碼壯膽子了，晚上挨著馬睡覺還能避寒取暖。

「假如要是還在山下的路上，假如前天那糧食被砍刀會的人搶走了，我們至今也許不是這個樣子，也許已經得爬不起來了。

劉福祿給岳群、桃杏講的這些「假如」，是讓他們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最起碼現在還是活的好好的。

「假如，我不把牲口弄丟了，也許我們現在已經快到家了。」岳群道。

「在山上下起功夫來還能找到點吃的，為什麼那些災民不往山上來呢。」桃杏道。這是第一次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讓大家開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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