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還問了問房子的事，打算明天就同百貨公司接一下，儘快把事辦下來。

下午，帶著點西安買的特小禮，四個人駕車到了翁千惠家。

先同和翁家姐弟的母親客套一一番，就去看翁葉銘代買的那些東西。

三件正房，一人住一間，吃飯就在他們母親的房間裡，那裡大些。不過這會翁葉銘的房間就有意思了：裡邊堆滿了箱子、口袋，看著整個一個雜貨鋪。

還好，翁葉銘還算有點“收拾勁”，多而不，不然估計會連下腳的地方都沒。

“張哥，你看，都在這了。字畫、瓷、錢幣什麼都有，還有兩條最晚清早期的四出頭帽椅和配套的茶幾，我讓傢俱廠的親戚看過，絕對黃花梨的…”

一套椅子保存的非常好，這個所謂“四出頭”，是指椅子搭腦兩端出頭、左右扶手前端出頭。這是民間木匠傳統的稱謂，從大俗到大雅，如今已經是這類椅子的標準法。

兩把椅子上的裝飾雕刻極，就在靠板浮雕一朵雙螭圍合而的花朵紋樣；另一細微雕飾在壺門式卷口牙子上，淺雕了一小朵雲。

裝飾，這是因爲黃花梨四出頭帽椅的特點本就不在裝飾上，而在於構件細、彎度大！

彎而細的構件必須用大的木材才能挖缺而：按照原材料來做的話，這椅子原本可做得相當碩！但當初在大型不變的基礎上，卻不惜耗費工料，把它削了纖細、婉的特殊效果。

而且它的前後一木連做，後直接延連在搭腦上，前支撐著鵝脖。

張楠不懂木頭，不過款式還是能看明白的：這對椅子真不錯！

還試了試椅子骨架，覺很，完全沒有搖晃之，說明各榫頭還咬合。最難能可貴的是：兩把椅子八隻腳底部基本沒有糟爛，保存狀態一流。

仔細端詳了一陣後，對著翁葉銘道：“葉銘，這兩把椅子是典型明代款式，十有八九是明代製品，不過也不能排除清早期的可能。”

說著又指著那張細高的四角茶幾道：“這件茶幾應該不是原配，我看最早也就清中期。”

翁葉銘一聽，稍有點張：“我就讓那親戚看了一條椅子，自行車不好帶，會不會虧呀？”

他可是被按照整套桌椅原配的大價錢買的。

看著小夥子有點張，張楠笑著道：“你一共花了多錢？”

“300塊，買東西的主識貨。”

“沒虧，還行。”

如今有時候一把紅木帽椅比兩條新打製的凳子都要便宜，300塊這已經算是高價，但明代傢俱原本就，加上賣家也是圈子裡的人，這價格就下不來。

如果是在拆遷戶家裡，到不懂行的，三件東西50塊可能就拿得下。

看完椅子看其他，翁葉銘是從一個個布套裡取出畫軸：鄭板橋的畫、于右任的字…不過這其中，張楠最喜歡一幅啓功先生1972年的山水。

如今啓功先生還在世，他的畫作字畫出現的也相對較多，而且還只是私人之間的易，拍賣那還是93年的事。

字畫這一塊不多，只有各式12幅，這還是翁葉銘潘家園的爺之後，攤主們特意去搜集來的：沒名的他本就不要，一般的字畫看不上。

瓷先不，翁葉銘拿出個盒子，裡邊用布包著十多枚銀元，絕大部分都是各式見版式的龍洋，只有一枚很有特：袁世凱高纓中華-民國共和紀念幣，還帶原。

這玩樣雖然今後價格不是天價，共和簽字版和飛龍簽字版才貴死人。

20幾年後這種銀元還常見——不過那時候見到的基本都是仿貨、假貨。

87年這會還沒高仿的呢，甚至新造的假銀元市場上都還基本不見。

拿出個放大鏡，仔細看了看，絕對原始版、真貨。

“有點貴，50塊錢。”翁葉銘說。

按照將來的升值空間，那還不如買窯瓷來得實在，不過張楠喜歡錢幣，就沒多說什麼——銀元永遠是銀元，就沒個便宜的時候！

重新用布包起來，順手遞給關興權，包在他那。

這瓷就多了：清代各朝的都到齊了，連極見的順治窯瓷都有一件，是個不大的黃釉龍碗。

清政權初立之際，各地戰爭尚未平息，而以景德鎮爲中心的瓷業生產從晚明時已經衰弱，到清初期更加頹敗不堪，一度於停滯狀態。

順治那會還百廢待興，還忙著滅南明，清政府對窯的生產本無暇顧及。因此，如今流傳的順治時期的傳世瓷中，屬窯款的甚爲罕見，品類也，僅見青花，五彩，黃釉，茄皮紫等數種。

都還忙著打仗殺人，連滿清皇帝也沒心思去要什麼好的瓷——椅子都還坐得不安穩，沒那心。

就因爲這個，如今流傳下來的順治瓷，常見的多數爲民窯產日常用和供之類。

“葉銘，終順治一朝十八年，若將不多的順治窯傳世品和相對多的康熙窯對比，你可以發現兩者在造型、胎釉、紋飾及款識字方面都十分相近。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可以推論，流傳下來的大部分順治窯的年代應爲順治朝晚期。”

將這個稍顯普通的黃釉碗在盒子裡放好，張楠又道：“順治的窯太了，喜歡、瞭解的人不多，所以雖然罕見，但我覺將來價格甚至還比不上康雍乾三朝的窯瓷，這是個奇怪的現象。”

“恩，張哥，這個碗我才花了10塊錢，比個乾隆碗還要便宜。”

這會的人也似乎看不上順治窯，真是奇了怪。

“下次如果還到順治窯瓷，只要不是太殘破的，一樣不要放過。”

“好的，張哥。”

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裡都是窯瓷，以清代中後期的爲主，不過都非常，特別是觀賞的花瓶多。

“前三清”窯終究是數，有也賣出來的相對，這裡大部分也還是同治、緒年的窯瓷。

翁葉銘做事還牢靠，有個筆記本和另一本賬本做記錄，筆記本里記著“哪天買了什麼東西，各什麼價格。”

賬本里是按照古玩不同的屬，分門別類記賬。

那些盤盤碗碗都一綹一綹的，張楠只是大看了看；觀賞倒是每個都仔細瞅了瞅，都是到代的窯，雖然不是每件都能算品，但至沒有民國仿製的貨。

到最後翁葉銘拿出個扁紙盒，打開獻寶一樣道：“張哥，這可是個好東西，宣德窯青花一束蓮紋盤。”

張楠拿起來仔細端詳，邊看邊道：“葉銘，這種一束蓮是宋代以來瓷畫上經久不衰的傳統紋樣，在宋代耀州窯青瓷以及元代和明代永樂、宣德窯瓷上都經常能見到，寓意‘一本清廉’…”

這個盤子直口，脣沿，圈足，砂底。盤心飾一束蓮紋，外壁均繪纏枝花卉紋，口沿外各飾卷草紋、連續回紋。

青花澤鮮豔，釉質也厚潤，外底無釉胎質潔白細膩。紋飾繪畫也相對生自然，畫意乍一看也優雅。

房子裡只有張楠在說，而其他人都不響：在一個行家看時，其它人一般都不會去打擾。就算不懂行的人也一般不會說話——張楠那認真投的樣子是會染人的。

幾分鐘後，張楠放下了盤子，把個放大鏡也放兜裡。

“按照宣德瓷價格買的？”

這話讓翁葉銘心裡咯噔一下，“恩，花了500塊。”

張楠咧笑笑：“葉銘，你走眼了。”

雖然前邊的東西張楠都在讚揚翁葉銘幹得不錯，不過最後這一件卻出了問題：500塊，這可是翁葉銘半年的工資！

張楠答應過會給他10%的代買辛苦費，要是這個盤子是個假貨，那翁葉銘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個買東西的是潘家園的老人，不應該騙我呀。他的東西多，騙我一次本犯不著，我都再他那買了3000多塊錢的東西了。”

古董販子騙人宰客絕不會針對老客戶，不然人家一年原本會在自己這買1萬的東西，自己能賺個四五千。結果因爲賣了別人一次假貨，撈了個500，最後卻斷了生意！

看到他有點著急，張楠連忙道：“別急，葉銘，賣你盤子的人可能也沒看出問題。我說你走眼，不過沒說這是個假貨，這應該是個雍正或者乾隆年的窯仿品。仿，你和那人看不出來不奇怪，我沒怪你的意思，做這行哪有一輩子不走眼的…”

之前姐弟兩恨不得一分錢掰兩瓣花，如今雖然寬裕了，但那都是張楠的錢，用著不踏實。

“張哥，我當時真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你能和我說說嗎？我回去找那傢伙去！”

聽到他的話，張楠道：“你和那人有沒有事先說明，如果東西有問題就可以退貨？”

“嗯，說過，那人也是個老京城，拍著脯說這盤子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宣德窯，有問題他就吞了它，很多練攤的都看到了。”

“那就行了，我和你說問題出在哪，等個兩天你去把錢退回來。不過這盤子其實也不錯，30塊你能買。”

如果沒有事先約定，走眼只能自認倒黴；不過既然那人當衆說了大話，還都是一個圈子裡混的，就得把錢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