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清螢低聲道：“之前怎麼不講這些？”

上如此說, 可心里卻悄然浮現師姐之前言語。

那些隨口提到的細節，同采采的證詞織, 恰好形一個約的邏輯鏈。

——沉睡五百年時, 有凡人按捺不住，舉行邪祀，激怒了謝卿辭。

——魔尊恰好在那時出現。

——而謝卿辭同修真者的矛盾, 因魔尊作被轉移。

——近千年來，魔尊一直禍三界, 謝卿辭追殺鎮他，卻遲遲未能除。

……

“你們久別重逢, 正歡喜著, 而我這種猜疑本也沒有證據, 哪怕這次親眼目睹, 說服力也算不得強。”

采采低聲道：“所以我原本不想提這些事。但蘇木被捉走……才真的急了。”

說得很坦誠，句句皆為實話。

清螢沉默，只長長嘆了口氣，心沉重極了。

采采遲疑了一下：“那我先來分析一下局勢？”

“好。”

“現在無非三種況。”

“第一，天尊被魔尊替換，以至于大變。第二，天尊自思想轉變，第三，天尊與那魔頭暗有聯系。你覺得是哪種？”

清螢道：“非要從這里面選的話，我覺得是二三。”

采采接著道：“既然如此，那問題就在于, 魔頭為何特地讓我看見他的容貌與天尊相同, 還偏要捉走蘇木？”

清螢問：“會不會是想對西岐部洲下手？”

采采不假思索道：“那也與天尊無關。畢竟天尊若真要對西岐手, 我等也無能為力。”

“……”清螢沒法反駁。

道：“那或許是因為, 此事你多半會告訴我，而我對師兄日常習慣非常了解，所以心里一定有對應疑……”

采采沉半晌：“他想讓你來西岐！”

清螢配合的思路，共同梳理：“讓我來西岐做什麼？師兄肯定會和我一起的。”

采采反問：“那天尊現在呢？”

“他不是去救蘇木了麼？所以——”

清螢聲音戛然而止，在采采眼中，看見了驚愕的自己。

立即問道：“你這里防守做得如何？”

“沒事，咱們也只是猜測，別自己嚇自己。”采采立即道，“這里有天尊設下的陣法。如果有敵襲，天尊會立即趕回的。”

但只看采采此刻的表，清螢便知曉心真實想法為何，眼下說辭只是寬罷了。

清螢低語：“他到底和師兄什麼關系？”

采采：“天尊之事，難以揣測。”

清螢無聲頷首，心沉重。

其實說到這里，真相也差不多了，師兄上鐵定出問題。

重點只在于，他是不是與那魔頭……暗有配合，借此拿三界罷了。

但清螢總覺得不可能。

沉睡前，師兄與有守護三界的承諾，清螢相信他。

于是低聲道：“師兄不會枉顧蒼生命。”

采采神略有些復雜地著。

清螢知道采采現在心里在想什麼，采采肯定覺得腦，盲目信任謝卿辭一類的。

清螢沒法同外人解釋與師兄彼此間的默契。

更何況總覺得，有哪里被疏忽了……師兄一定有值得被信任的地方——對！

想到這里，抬頭急聲道：“這正是我們機會所在！”

采采：“？”

“那魔頭既然突兀亮相，還刻意將種種疑點引向師兄，那即使他們有合作，也必然出現了裂隙。”

清螢問采采：“你覺得那魔頭是好人還是壞人？”

采采斬釘截鐵：“壞人。”

清螢反問：“那師兄與壞人有矛盾——姑且也算好消息，不是麼？”

“……好像也是。”

而清螢在說出頗有道理的一番推理后，接著陷困。

之后的邏輯怎麼辦？

由于缺乏線索，們的推理陷了僵局。

每一種推理的關鍵，都落在了同一點上——謝卿辭與魔尊究竟是什麼關系？

兩人氣氛沉默良久，清螢后忽然響起平和聲音。

“我回來了。”

來人并未遮掩氣息，因此清螢與采采立即發現了他。

“誰？”

看清來人后，清螢張表舒展下來。

關切道：“師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蘇木呢？”

“在此。”謝卿辭振袖，自袖中放出一道小小人影。

而在神通袖里乾坤解除后，那影也迅速恢復正常大小。

“蘇木！”采采驚喜加，立即上前扶住蘇木，神激極了。

清螢打量蘇木模樣，兩千年不見，但蘇木容貌依然未變，看起來清俊麗，只是此刻昏迷的他面蒼白，發烏，狀況極為不妙。

謝卿辭淡聲提點：“不必匆忙，我帶他回來時，已為他解毒，這幾日安心靜養便是。”

采采表終于釋然許多。

正想安置蘇木休養，忽見一華服老者匆匆而來。老者須發皆白，氣度昂然，顯然久高位。

“云老？”采采喚出來著姓名，表有些繃，“您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這兩日全城肅靜麼？”

背對謝卿辭，向云老使了個眼。

此人乃是天穡大族云氏族長，歷來參加城中各項決策大事。此次全城肅靜的關鍵，采采也與云老講過，要求他一力配合。

所有人都知道將要迎接一不喜外人的大人，怎麼云老還要來?

云老表嚴肅，目轉向謝卿辭，嚴謹地行禮：“見過貴客。”

禮數只是尋常，并非覲見大禮。

見謝卿辭蹙眉，清螢趕拉住師兄的手，他們出門時藏了形氣息，老人不知他份，這樣行禮有可原。

“我在府中遍尋您不至，只能親來此。”老者低聲道，“是城務事宜。”

采采張口，有心想說直言，但遲疑了一下，面為難。

“無妨，你先安置蘇木吧。”清螢善解人意道，“我們先在城中四走走。”

采采松口氣，謝道：“好。”

……

采采等人影遠去后，四下只剩清螢二人。

見謝卿辭只陪自己站在原地，似乎沒有打算，便問道：“那個魔頭呢？事已經解決啦？”

沒有人在場時，師兄原本冷淡的眉眼會和許多。

“嗯。”謝卿辭平靜道，“他被我打傷，已經退走。”

“這麼快？”清螢詫異，“才過了多久？”

滿打滿算，謝卿辭離開也就不到半小時，結果那魔尊就戰敗逃走了？

如此雷聲大雨點小，讓清螢二人方才的推理完全不立。

“強者過招本就是如此。”謝卿辭平靜道，“他自知正面難與我對敵，便想使些手段。”

清螢實在忍不住心疑：“什麼手段？”

謝卿辭向，通的黑眼眸平和，讓幾乎以為，自己的一切心緒都被其悉。

他清螢臉頰，冰涼的指尖讓忍不住后。可謝卿辭還是執著地上來，在臉頰上了。

謝卿辭輕聲道：“他想奪走我的珍寶。”

清螢忍不住窘迫地笑，師兄好久沒有說過這種……好吧，麻的話了，乍一聽有些不適應，卻又很懷念。

清螢心底的霾稍稍淡了些：“他到底想干嘛？”

“擄走蘇木是假，設計捉你是真。”謝卿辭道，“但他實力有限，計策難。”

清螢冷不丁道：“原來如此……覺師兄你心很好嘛？”

此時此刻，謝卿辭一切緒變化，都讓十分敏。

謝卿辭頷首，表示肯定。

不過他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來的時候，你不是想看天穡城當前狀況麼？”

“嗯！”清螢來了神，“現在事算解決了麼？”

謝卿辭點頭。

“那我們去城里看看，正好巡視，看有沒有魔道墮修，”清螢道，“蘇木中毒，采采重心不得不分給他，咱們是該幫襯。”

如此定下計策，兩人隨意挑了東方向，以此為起點，游覽全城。

*

由于墮修來襲，全城戒嚴，因此路上行人寥寥，家家門戶閉，顯得十分蕭瑟，但底子擺在那里，只看總布局，也能到天穡如今的強大繁華。

“天穡變化真大啊。”清螢忍不住慨，“我印象里，它最后還是個小村子。”

那是和采采走不到半小時，就可以從村頭走到村尾。

“你睡得時間很久。”

聽到這句話，清螢再難忍耐。

面對師兄，總憋不住話，有什麼誤會疑問當場便想得到解答。

盡管此刻氛圍正好，盡管知道這些問題問出來會導致不可測的后果……但現在就是想求個結果。

“師兄，我有些問題。”

謝卿辭聲音平和：“說。”清螢聽見自己心跳加速，聲音如同鼓擂。

“師兄，為什麼都一千五百年了，那個魔頭還始終未曾消滅？”語氣輕快，以談笑口吻道，“畢竟我覺，師兄是天下第一強嘛，這次醒來都沒想到，還有人能和你媲。”

謝卿辭不疾不徐道：“協調，此乃天之道也。”

清螢納悶：“什麼？”

“若此世間，沒有任何能夠抑制修士擴張的存在，你以為天下會如何？”

清螢想說天下太平，然而從謝卿辭的表來看，標準答案顯然不會是這個。

“天下會。”

謝卿辭接著道：“并非只有墮修才能為惡，此事你應該知曉。”

默默頷首，對謝卿辭接下來的觀點有了大略猜測。

“而我與你有承諾，不可墮清凈之名。”

“所以你才容許魔頭一直存在……？”

謝卿辭聲音清冷：“若他殺孽過重，自有天罰降下。”

原來如此，這便是師兄在當年出現的思想轉變，以及他和那魔頭的“默契”。師兄只是將那魔頭當做斬除修真界腐的存在來用。

清螢心里頓時放松了一大截。

知道謝卿辭沒有原則問題后，說話都輕松了一大截，現在問題只在于，師兄上的陡變，以及那魔尊為何突然來這麼一出。

“他又打不過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他正面不敵，只能圖謀謀詭計。”

對于清螢的問題，謝卿辭堪稱有問必答，十分有耐心，清螢琢磨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沒什麼好問的了。

如今唯一剩下的難言之，便是師兄如何才能回歸以前。

現在的師兄，平和大氣，非常有上位者的威嚴，考慮問題也總在夠不著的高度……唯獨不像師兄，讓很有距離。

想師兄甚至都反應淡淡！這合理麼？！從重逢以來，想和師兄，但師兄卻不想瑟瑟，只想抓著修行。

……原來如此！

清螢心里陡然敞亮，歸究底，覺師兄不對勁的源頭正在此。

師兄對，但嚴謹守禮，自制咳，簡直是在世圣人模板，讓談不上自尊挫，卻也十分打擊，心里始終介懷。

可這件事還與魔尊之事不同，的介懷有些上不得臺面，若師兄當真一心向道，就是不想呢？

直說出來，豈不是為難師兄，兩人都不好看？

心中糾結此，清螢只覺得連天穡城風景都沒什麼好看的了。

悶悶不樂，倒是謝卿辭想起此前言語，主問：“你想在天穡住段時間麼？”

“行，一會兒回去問問采采，看怎麼安排。”

清螢估計采采多半會答應，蘇木傷，天穡城最近正是虛弱，能有他們二人援助過渡這段時間，對他們也是極大幫助。

“回吧！”

清螢決定不再糾結與不瑟瑟的矛盾，牽起謝卿辭的手，笑瞇瞇地往回走。

只要師兄還是那個師兄，其他都不是問題。

不就是自制修道麼，也能做到！

而謝卿辭目落在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同樣出微笑。

……

得知兩人準備在天穡城居住一段時間，采采果真萬分高興。而借著與清螢私談住宿問題的機會，關切那個最要命的問題。

“你的事，有結果了？”

“你怎麼知道？”

“看你表就明白了。”采采搖頭，“你什麼想法全在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清螢了臉：“差不多吧，師兄和那魔尊沒什麼夸張聯系。”

將謝卿辭的觀點大概同采采講述。

“原來如此。”

采采頷首，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清螢正覺得奇怪，忽然心中浮現一個猜測，采采似乎是覺得沒資格對謝卿辭置喙，更何況——自己已經選擇相信師兄了。

采采笑道：“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

清螢到的苦心，不容：“多謝。”

“沒事，你確定無誤，我也能放心嘛。”采采笑道，“這段時間你便在城中安心居住，有什麼問題及時聯系我。”

“好。”

“還有，云老與我說，天穡大陣本也需要防護調整。”采采邀請道，“你是化神期，能否相助？”

“當然可以，不過我這化神期的真實水平，你應該明白吧？”

“修為足夠即可，陣法主導由我來。”

和清螢又聊了幾句，忙于城務的采采便先行離開了，只道需要什麼盡管說。

清螢二人據說被安排在城主府的天韻樓，為全城最高的建筑，歷來只用于祭祀，如今接待清螢夫婦，倒是正合適。

回房時，謝卿辭正在外間闔目修行。據說是知西岐靈脈，同時追索墮修殘部之類的正事。

有事業心，不好打擾。

清螢心里嘆氣，決定上床玩天樞令去，等玩膩了，便洗漱休息。

謝卿辭修行十分專注刻苦——與說開之后，更是加倍努力，完全不帶敷衍閨房了，一直到清螢睡，他都沒有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清螢睡得迷迷糊糊時，忽邊床側微微一沉。

“終于回來了。”

迷迷糊糊地手，抱住那個尤帶寒意的。

“下回別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