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一碧如洗,日過蔥蘢枝丫，灑在兩人上。

陸清玄眼眸低斂，認真地著。

夏沉煙和他對視半晌,視線從他上掠過。

“陛下，不是誰都喜歡當一只貓。”

的聲音很平靜，陸清玄卻覺拿花枝的手仍在灼燙。

——他剛才是用這只手去牽的袖的。

在他左手臂彎的白貓“喵”了一聲，仰頭看了他們一眼。

陸清玄的目從貓的上過,再落回的上。

陸清玄停頓片刻,說：“抱歉,朕不知道。”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偏好,他應該接的偏好。

盡管這樣讓陸清玄覺得有些可惜。

但既然不喜歡，便罷了。

他說：“嫻妃,朕覺得你很漂亮，像天上的太一樣漂亮。”

夏沉煙把視線重新投回他的上。

神坦然地說：“妾也不喜歡做一太。”

陸清玄著微笑：“朕覺得你很漂亮,像桃花一樣灼灼。”

夏沉煙說：“妾也不愿意做一樹桃花。”

“朕覺得你像月宮中的仙子。”

“妾不愿意做月宮中的仙子。”

“那你喜歡做什麼呢？”陸清玄平緩地問，“朕要怎麼夸你,才能讓你到開心？”

日傾瀉，春風微暖，輕輕吹拂。

夏沉煙邁步朝前走,陸清玄仿佛早有預料，抱貓跟在側。

他們在樹林間穿梭而過,婆娑的樹影從他們肩頭掠過。

侍從遠遠地跟隨,始終保持一段合適的距離。

夏沉煙終于停下腳步。

說：“妾最心的婢，曾經說妾像一瀟湘竹。后來妾年歲漸長,又想做一只鳶鳥，或是一柄劍。”

陸清玄安靜地著，等說完,才輕聲問：“為什麼？”

他懷里的白貓再次探頭“喵”了一聲，陸清玄出手安它。

夏沉煙靜了一會兒，告訴他：“鳶鳥可以翱翔天際，劍——”

劍可以用于刺殺。

并沒有說出后半句話。

陸清玄微笑：“劍可以用來做什麼？”

夏沉煙說：“劍可以斬斷瀟湘竹，把它折回家珍藏。”

陸清玄著棕褐的眼睛，覺心里像是有一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他想到了在書房中的舞姿。

凜冽的，帶著一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殺意之舞。

在他的腦海中，的舞姿開始與鳶鳥和劍的意象重疊。

他凝著，說：“嫻妃。”

夏沉煙正在看貓，頭也沒抬：“什麼事？”

春風卷過，樹葉“簌簌”作響，如黛青山漾出天地的浩瀚廣闊。

“朕覺得你很漂亮，像鳶鳥和劍一樣好。”

陸清玄輕聲說。

……

陸清玄的聲贊并沒有換來夏沉煙的熱回應。

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找借口告辭。陸清玄目送的背影，一手抱貓，一手拿著之前隨手丟來的桃花枝。

大總管帶著人走上來，陸清玄把貓遞過去。

大總管接過，小心地抱著白貓，問道：“陛下，這桃花枝，要奴才幫您拿著嗎？”

“不必。”

陸清玄拿著桃花枝，坐上了步輦。

他一路回了營，讓太監找來一個花瓶。

明明是隨手丟過來的花枝，他卻親手把它瓶中。

“好好養著。”他說。

太監笑道：“是，奴才必會好生照料。”

……

下了兩場淅淅瀝瀝的春雨，春蒐結束了。

康王、夏家、李家遭遇的事，還是不可避免地對春蒐產生了影響。

雨后初晴，所有人都在準備回到國都。

陸清玄理完奏章，從營中走出來，看見夏沉煙站在一棵老榕樹下。

五、六個宮圍在邊，剩余的宮人在收拾營帳。

夏沉煙正偏頭和宮們說話，細碎的在臉上跳躍，角掛著微笑。

陸清玄遠遠地著，并沒有走過去。

“陛下，都收拾好了，隨時可啟程回宮。”

陸清玄了馬車，下達出發的指令。

長長的車隊開始移，旌旗遮天蔽日。

陸清玄坐在車廂，繼續閱讀奏章。

偶爾他的視線會掃過固定在小幾上的花瓶。

花瓶里著一枝桃花，它的花瓣已經略微褪凋零，卻仍然被心養護。

回到國都之后，世家和員的馬車在宮門口停下，各家家主來向陸清玄告退。

陸清玄坐在馬車，提著筆，沒有去應對，只是讓大總管打發他們離開。

不久之后，只剩下幾十輛屬于皇宮的馬車。

宮門開啟，馬車在華殿門前停下。

陸清玄下了馬車，打算換乘步輦。

他的心里還惦記著剛才那封沒看完的奏章。

他的目隨意往某個方向掃過，看見屬于夏沉煙的那輛馬車，車簾輕輕了一下。

他頓了一下，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走過去。

站在馬車門外、打算扶夏沉煙下馬車的太監，看見他，想要行禮。

他抬手止住太監的行禮，靜立于馬車之外。

馬車的宮把車簾掀起，夏沉煙彎腰出了車廂。

看見陸清玄筆直地站在車外，微微怔了片刻。

陸清玄出手，說：“朕扶你下車。”

夏沉煙猶豫須臾，把手搭在他的掌心。

他掌心溫熱，的掌心也溫熱。

陸清玄扶住的手，沒有太用力，也沒有力道太輕。

隨著下馬車的作，的發髻和釵朝他靠近，又遠離。

陸清玄輕輕屏住了呼吸。

他控制著自己的力度，讓穩穩下了馬車。

這是他第一次扶人下馬車，卻完得和他做任何事一樣好。

夏沉煙站在馬車外，說道：“多謝陛下。”

“無需多禮。”陸清玄低聲說。

他轉離開，太監看見他過來，連忙問道：“陛下可要乘坐步輦？”

陸清玄點頭，他坐到步輦上，步輦抬起，平穩地向前。

陸清玄忍不住想，事仿佛有些奇怪。

在上元節遭遇刺客時，他曾經牽過的手。

他也扶過。

扶住踩空臺階的，扶住因來了月事而頭暈的。

他那時只覺得，覺得腰肢，手指纖長，得令人屏息。

現在他卻連心跳都暫緩。

掌心有一種奇異的覺。

像是燃燒，又像是被什麼東西蜇過。

他忍不住握了一下手掌，那奇異的覺，才緩慢消散。

陸清玄著遠宮殿與天空相接的地方，喚了一聲太監的名字。

太監連忙應道：“陛下有何吩咐？”

陸清玄說：“把那些奏章搬到朕的書房。”

太監到疑——他們自然會把奏章搬到書房，陛下又何必多吩咐一句？

雖然滿頭霧水，但太監仍然應道：“是。”

陸清玄命令自己繼續回想剛才讀過的奏章。

但他忽然，再次想到了靠近又遠離的發髻和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