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困渡》第64章 第64章
二月底的婚禮,日子不過半個月了。
婚紗和酒店都是聞宴祁定下來的,說是定也不算,他只是提供了幾個選項,主權完全在蘇晚青手上,兩人花了一晚上的時間通,最終定下來在濱城郊區的一家花園酒店舉行。
聞宴祁一開始還不怎麼樂意,他更想去新西蘭,蘇晚青勸了他,按最實在的話來說,婚期將近,那些朋友來不及辦簽證,總不能讓連個伴娘都沒有。
“要不把婚期延后一個月?”揶揄地笑笑,“應該就來得及了。”
當時倆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沙發上,聞宴祁正拿浴巾頭發,聽罷撓了撓結,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那就天花園辦吧,月再去。”
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蘇晚青笑著去攬他的脖子:“你就真這麼著急?”
“你不急?”
“我還好呀,你又不會跑。”
聞宴祁將浴巾丟到沙發靠背上,不樂意聽到這話,垂眼睨,“長我上呢,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跑?”
“是長你上呀。”
蘇晚青隨意勾起床頭柜上的數據線,在手里晃了晃,笑得十分囂張:“但是牽引繩在我手里。”
迎著驕橫的笑臉,聞宴祁目緩緩下移到那數據線上,也笑了聲:“喜歡玩繩子?”
蘇晚青愣了一下。
耳濡目染那麼久,現在也擁有了秒懂的能力。
松開手已經來不及了,蘇晚青被按在枕頭上,被折騰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會兒舒服一會兒不舒服的,最后還是拿婚禮警告:“哎呀,我明天還要去挑敬酒服和伴娘服呢!”
聞宴祁這才作罷。
......
籌備婚禮的流程繁瑣,但沒有長輩參與的環節,倒是省去了一大堆麻煩。
聞宴祁那邊并無任何長輩出席,只邀請了三家的兩位外孫,小時候聞宴祁在榮港生活過幾年,算是有些分。
蘇晚青這邊也好應付,給查琴之打了個電話,這是大事,親自告知表明了誠意,雖然查琴之沒說要過來,但還是解釋了一句,只是簡單辦辦,所以只邀請了同齡的朋友。
查琴之不圖什麼,可蘇向群就不一樣了。
近來,蘇晚青和蘇量依聯系得越發頻繁,籌辦婚禮的消息是托蘇量依轉告的,蘇向群得知后,還專門給打來了電話。
畢竟,從兩人領證的那天開始,蘇向群就一直期待著這天,期待著能以高門顯赫的聞家親家的份出現在公開場合。
接到他的電話時,蘇晚青正在書房陪聞宴祁拆請帖,還未等到他落筆,蘇晚青看見來電顯示,捂著手機走出了書房。
這麼多年,跟蘇向群一直相得還算不錯,當然,這種不錯不是指關系融洽,而是冷淡和疏離到了一定境界,彼此都開始心照不宣。
蘇向群看重緣宗族,當初給改姓,為得是讓認祖歸宗,至于實實在在的父,他其實并未在意。
高中和大學蘇晚青都是住校,畢業后也是在公司附近租房住,蘇向群從未主提出讓去家里生活,因此這麼多年,蘇晚青從未跟他正兒八經地相過。他的不上心都表現在行上,蘇晚青全都看得出來,但也沒在意過。
查琴之當初為了尋找蘇量依攪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周繼勝的態度也很漠然。沒有經歷過懷胎十月的脈相連,中間又隔了整整十六年的空白,對于市儈俗氣的中年男人來說,重新培養父是一件投資回報率極低的事,周繼勝是,蘇向群也如是。
好在蘇晚青對他也沒有任何期待,的疏離淡漠,蘇向群未必看不出來,因此那通電話里他姿態委婉,仿佛面對得不是親生兒,而是一位需要小心維持關系的大客戶一般,極其卑微。
蘇晚青并沒有從這種逆轉的局勢下獲得什麼就,也知道,蘇向群的卑微是對聞宴祁,而非本人。
可在某些時候,狐假虎威確實是行之有效的好辦法。
電話里,蘇晚青就拿出了聞宴祁這張擋箭牌,說婚禮是聞宴祁一手辦,賓客邀請方面也是由他做主,他不想邀請長輩,純粹是年輕人聚在一起隨便玩玩,聞家那邊也沒有任何長輩出席,蘇向群這才憾地掛上電話。
-
蘇晚青沒有在公司大張旗鼓地發請帖,只邀請了客戶部的同事,可請帖發出去,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
Nicole著燙金的信箋,把上面的字看了又看,問:“這都是聞總寫得嗎?”
蘇晚青點點頭:“他的字比我的好看一點。”
“那是好看一點嗎?”Doris話進來,“那是好看一萬倍好吧。”
蘇晚青當時正在填發.票單,聽到這句話不服氣地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遞到Doris面前:“我寫得也不差吧!”
Doris凝神看,紙上是的中文名,都靈。
抿點點頭:“是比我強點兒。”
Nicole也笑:“你那字寫得跟小仔抓過似的,誰不比你強?”
幾個人閑開玩笑的時候,創意部開會的同事經過。
黎總監走在前頭,老遠就瞧見Doris手里著的絳紅信封,走近一看果然是請帖,于是笑瞇瞇地看向蘇晚青:“要辦婚禮了?”
蘇晚青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就是小規模辦辦,主要也就是請朋友們吃個飯。”
擬邀的名單不多,也沒想過請其他部門的同事過去,這會兒見黎總監主問起,只能委婉地解釋。
黎總監也未在意,笑了聲:“懂的懂的,婚禮可以不辦,飯是一定要請的,不然份子錢怎麼拿回來呢?”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笑了。
Nicole打趣道:“咱們的工資都是聞總發的,經濟實力如何聞總也清楚,到時候紅包要是包了,可別介意啊。”
Doris嘖了聲,不贊同地看向:“聞總還能惦記你那仨瓜倆棗的嗎?要不是為了讓Yulia高興,咱們哪有資格收到他的請帖啊。”
被一群人圍著開玩笑,蘇晚青多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客氣話,一抬頭,撞上了黎總監后的某道視線。
邢奇武直勾勾地看著,表不似之前的畏畏,很大方對笑了笑。
蘇晚青微怔過后,也輕牽角回了一個微笑。
-2月26是周六,原本是可以省去三天婚假的,但婚禮流程需要提前彩排,周五下午,蘇晚青還是請了半天假,Doris作為伴娘,也一起撂了挑子。
兩人先去接了楊沅沅,然后一起開車去了郊區的酒店。
那酒店蘇晚青之前去看過景,是真的很偏,場地已經布置上了天幕和花路,草坪很,背后還有一小型的瀑布,不知道是不是引過來的水,水霧飛濺的時候偶爾還能在下看見彩虹。
還未搭建好的舞臺上,翟緒大喇喇坐在地上,手里著一個臺本,那是他特意花錢找人寫得,詞兒都順了幾天了還沒順下來。
聞宴祁沒穿外套,上只有一件天藍的襯衫,領口微敞著,里面是早上蘇晚青給他挑純白高領,頭發長長了些,劉海又能垂下來,站在照充足的地方,是真的帥。
蘇晚青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跟酒店經理通草坪種類,都說人斤斤計較,男人計較起來也不遑多讓,這會兒他就揪著經理,說來說去就是要鮮切草坪。
“現在的草坪也蠻好的呀。”蘇晚青走過去,隨口說道,“腳好的。”
經理轉看到,宛如看到了救世主,忙喚了聲:“聞太太來了。”
聞宴祁也注意到,第一件事就是揣起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再看向經理,也沒有倨傲,就事論事一般開口:“姓蘇。”
經理臉變了變:“蘇小姐,鮮切草坪供應商出了點兒問題,面積可能......”
“出現問題,第一時間應該是去想辦法解決,而不是來求客戶通融。”
聞宴祁打斷他的試圖求,眼睫垂下來,這會兒又顯出幾分盛氣:“鮮切草坪是貴酒店當初承辦婚禮時白紙黑字簽下的細則之一,唐經理若是忘了,我不介意讓助理帶著法務過來一趟。”
“別別。”唐經理抹了把額上的汗,“我現在就找人想辦法去安排。”
看著經理走,蘇晚青出了被他握住的手,挽上他的胳膊,語氣乎乎的:“你干嘛呀?”
聞宴祁垂眸睨,語氣有些憋悶:“跟不講規矩的人掰扯規矩已經夠煩了,你可別再來氣我了。”
“誰要氣你了?”
蘇晚青也看出了那位經理有點試探的意思,在意的不是草坪,而是另一件事。
打著圈兒地轉聞宴祁手上的戒指,抬起眼問:“他剛剛我聞太太,你為什麼不高興?”
聞宴祁勾住不安分的手,隨口道:“有人會你聞太太,可卻沒人會我蘇先生。”
蘇晚青愣了一下:“你......”
許是因為鄒月的緣故,聞宴祁非常厭惡這種約定俗的家庭模式,甚至于是一些流傳已久可能并無惡意的稱呼或法。主男主外,這種習俗自誕生開始助長了多男人的自大狂妄,聞道升算是足以警醒他一生的反面教材。
他不想說那些大而空泛的理論,但在他這里,他不需要蘇晚青為他犧牲任何,事業或者生活,包括某部分的自我認知。
“嗯,我不喜歡。”聞宴祁一本正經地重復一遍,而后了的掌心,低聲道,“以后聽見別人這麼,你也要糾正。”
蘇晚青就這麼看著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你......你不會是人吧?”
現實生活中,類似于這樣的事不要太多,說出來旁人覺得你大驚小怪沒事找事,不說出來自己又總有種被慢慢馴化的覺。人這一生都在被教條馴化,在無數個潤細無聲的時刻里,沒有經歷過的人本無法同。
“你也太懂了吧?”瞪圓眼睛,漾著明晃晃的笑意,“你要不是人,絕對說不出來這些話。”
懶得再提起兒時那些沉重的記憶,聞宴祁眉梢輕挑,選擇一個更適合也更無賴的方式,直接攬腰將人帶過來,故意壞笑:“要說這世上誰最清楚我的別,那應該就是你了吧?”
正經不到三分鐘又犯渾,蘇晚青惡狠狠地出食指他的膛:“你那腦子怎麼一會兒干凈一會兒臟?”
聞宴祁擒住的手指,剛想說話,后響起了一陣怪——
“,我都煩死了!你倆別在我面前礙眼了行嗎?”
轉看,翟緒蹲在地上,手里的臺本已經被得皺皺,儼然是做了不功課,但看他的臉,好像并沒有什麼用。
“一開始就讓你當伴郎,誰讓你非要當什麼司儀?”蘇晚青看他為難的樣子,調侃道,“還能比《出師表》更難背嗎?”
翟緒這人的習慣,一喝多就喜歡給人背《出師表》。
“難多了好嗎!”翟緒站起走到面前,臊眉耷眼的,“之前是我沒有自知之明了,妹砸,要不咱商量商量,我明天就不稿了,你看行不?”
蘇晚青自然是沒意見,有意見的另有旁人。
看向聞宴祁,瞳亮晶晶的:“怎麼說老公?”
聞宴祁看翟緒一眼都覺得煩,沒那個金剛鉆還偏要攬瓷活,當初他就不該信他拍著脯的再三保證,幾百字的東西,愣是背了一周都沒背下來。
“不是,”他隨意兜站著,居高臨下地睨他,“你那大學真不是翟叔花錢給你塞進去的嗎?”
“......”
翟緒氣得眼鏡都瞪圓啦,就差跳起來說了:“老子高考514,自己考進去的!”
聞宴祁淡定回頭,垂眸看了蘇晚青一眼,若無其事地問:“沒參加過高考,514分是個什麼概念?”
蘇晚青接收他的信號,嘖了聲,火上澆油道:“就......一般的概念。”
“值得拿出來吹嗎?”
“反正我比他高60多分,畢了業再沒好意思提過。”
翟緒看著這夫婦倆的一唱一和,瞬間蔫了:“我他媽......”
還能怎麼辦?
友不慎,打落牙齒吞唄。
翟緒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小本子,剛想投狀態,后背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轉過看,蘇量依又穿著那鉚釘小皮登場,手里攥著不知道從哪兒摘的花,另一朵用來砸他了。
“你的呆呢?”嚼著口香糖看向翟緒的頭頂。
翟緒不想理,哼了聲,轉過頭:“不是說嫌我煩,讓我離你遠點兒嗎?”
年后沒幾天他在酒吧撞見過蘇量依一回,確切來說是撞到那個小白臉男朋友,因為實在太小白臉了,他印象深刻,因此經過二樓走廊時一眼就瞧了出來。
那細狗看著不怎麼行,按著一個姑娘在拐角暗親得那一個帶勁兒,經過時他幾乎聽到了吧唧聲,往前走了幾步往下看,蘇量依還頂著滿腦袋小辮子在卡座上跟人吆五喝六,跟個傻子似的捂著篩盅,問人家15個6敢不敢開呢。
翟緒回了座位,給發了個微信,簡單說了下剛剛的事兒,遲遲沒得到回復,又趴到欄桿上看,原來人不是沒看到,只是懶得回他,現在已經提著酒瓶子氣勢洶洶地上來了。
怕出事,他去攔了一下,沒讓那酒瓶子干到小白臉頭上。
這算好事兒吧,省得蹲局子了,可人家不識好歹呀,眼瞅著渣男落荒而逃,下次想打可能打不到了,刀鋒一轉,回頭把氣撒他頭上了。
說他煩,讓他以后管的閑事。
翟緒實在委屈,那幾天在酒吧見,任憑蘇量依好聲好氣地跟他道歉,是裝不認識,聽不見,頭一昂就高高在上地走了。
“我說你至于嗎?”
蘇量依看他那樣,翻過欄桿上了舞臺,抬手了他的頭發,生生了撮立起來,然后笑一聲:“這樣就對了。”
翟緒不搭理,又抬手把自己的頭發捋順了。
“哎呦。”蘇量依也盤坐了下來,跟他面對面,抬手把另一朵花塞到他手里,“別氣了,我那會兒殺紅眼,敵友都分不清了。”
翟緒看著那朵萎靡的話,怪氣地笑了聲:“來的花也好意思送人,您還把我當朋友呢?”
“花是的。”蘇量依雙手合十,跟他鞠了個躬,“但道歉的誠意是真的。”
翟緒聽過這句,原話明明是“你是真的”。
莫名其妙地,他有些別扭,故作隨意地把花拿起來:“行吧,本爺大人有大量,不與你等小子一般見識。”
蘇量依了角,忍住了嘲諷的念頭,問他:“蘇晚青呢?”
“剛剛還在這兒呢。”翟緒鄙夷地看,“你不會是伴娘之一吧?”
他可想象不出來穿伴娘服再化個煙熏火燎的妝的樣子。
“當然不是。”蘇量依站起來往遠看了眼,總算在草坪上看到蘇晚青的影,再回頭,“不跟你說了,我找有事兒。”
合著不是專門來道歉的,翟緒哼了聲,沒說話。
蘇量依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就去找蘇晚青了。剛從欽縣回來,查琴之托帶了些東西過來,發消息給蘇晚青,這才過來酒店。
蘇晚青正給楊沅沅和Doris在瀑布前拍照,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轉,蘇量依從包里掏出了一沓布一樣的東西,塞到手里:“媽托我帶給你的,新婚禮。”
蘇晚青微有詫異:“這是什麼?”
“十字繡,大工程,清明上河圖呢!”蘇量依開玩笑地說完,又斂起神,“眼都熬紅了。”
蘇晚青撐開十字繡看了眼,麻麻的針腳,不知道多長時間才繡好的。
“謝謝你。”腔泛著匝匝的緒,抬眼看蘇量依,“他們在家還好吧?”
“好的。”蘇量依噓了聲,“就是周繼勝又開始打麻將了,把媽氣得夠嗆,我不會安人,那老頭子也不聽我的,你有時間的話跟他聊聊吧,男人怎麼都一個德行。”
“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蘇晚青看想走,把攔了下來:“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明天參加我的婚禮吧。”
蘇量依轉過,腳尖在草地上隨意踢了兩下,偏過頭看了眼不遠蹲坐在舞臺上的翟緒,淡聲應了句:“那行吧。”
-
次日傍晚舉行的婚禮,沒有接親環節,也沒有堵門之類的活。蘇晚青化了四個小時的妝,覺人都快被釘在椅子上了,晚上五點二十,終于戴上了頭紗。
賓客安排方面都是聞宴祁和李泉負責的,在房間里等著到點兒出去,流跟楊沅沅和Doris合影,笑得臉都要酸了,唐經理過來敲門,說可以出去了。
蘇晚青從沙發上起,楊沅沅給拿來鞋子,彎腰給穿上時,蘇晚青瞧出不對勁,一把將拉起來,看到了紅紅的眼圈兒。
愣了一下,啞然失笑:“哭什麼?儀式還沒開始呢。”
“我也不知道。”楊沅沅抹了把眼睛,繼續彎腰為穿鞋,“剛剛聞總給我發消息了,說草地松,怕你穿高跟鞋走不穩,讓我多扶著你點兒。”
蘇晚青被說得心底也有些泛酸:“他對我好,你應該開心呀。”
楊沅沅穿好鞋站起來,兩個人對視,淚凝于睫,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后只是抱了蘇晚青一下,輕聲說:“要一輩子都幸福啊。”
明明吃了那麼多的苦,自己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苦,楊沅沅之前都想象不到,究竟什麼樣的結果才配得上蘇晚青這小半生的顛沛流離,明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可娘家的人卻一個都沒來。
“他以后要是對你不好了,我就算是坐牢也要打斷他的。”
蘇晚青回抱著,笑了聲:“這事兒不用你手,我自己來。”
......
走出酒店套房,蘇晚青戴著頭紗,全程由楊沅沅和Doris一左一右地扶著,穿過走廊的紅地毯,下了電梯,穿過花園,最后停在了一扇黃玫瑰搭就的圓形拱門前。
拱門上有純白的紗簾,看不清那頭的景,耳畔的音樂聲緩緩流淌,翟緒的祝詞說得還是不太順暢,說一句停半秒,最后一句“有請新娘登場”落下,楊沅沅把捧花塞進了手里,旁邊的Doris也忍不住激。紗簾掀開,蘇晚青捧著花獨自走上前。
小徑旁的椅子上座無虛席,所有人都回頭看,而蘇晚青過眼前的頭紗,只能看見不遠舞臺中央朦朧的人影。
聞宴祁穿著黑絨西裝,大約是為了跟的緞面婚紗相配,芝蘭玉樹中多了幾分矜貴,兩人隔著人對,還未看清他的眼神,然后就瞧見聞宴祁大步朝走了過來。
這和昨天排練的流程不一樣。
待他走到邊,探出了自己的臂彎,蘇晚青才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袖:“你干嘛走過來啊?”
聞宴祁隔著層紗絨袖套了下的手指,嗓音低啞:“突然覺得這個環節不好。”
“為什麼?”
“我不需要你走向我。”聞宴祁將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上,話又說得沒頭沒腦,“以后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一步都不讓你多走。”
“......”
兩人的悄悄話沒人聽見,可旁邊的人看到這一幕,還是不知所謂地鼓起了掌,翟緒嫌聞宴祁壞了規矩,在舞臺上急吼吼地拿著話筒大喊:“大家看看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新郎,以后這兩人的家庭地位如何,一目了然啦。”
話音落下,臺下響起一片笑聲。
蘇晚青也笑,但無論如何,聞宴祁能來接,心底的張都松弛了幾分,挽著他的胳膊一路走過去,瞧見的人全是認識的,李泉和謝藍坐在一起,蘇量依獨自坐在后排,客戶部的人手舞足蹈地為吶喊歡呼,陳柱也罕見地穿上了西裝,還有梁蔚輕和沈梳音......
小姑娘舉著相機,盡職盡責地像婚禮攝像,不停地喊:“晚青姐看這里!晚青姐停一下......”
還是梁蔚輕抬手制止了,輕聲道:“等人上了臺你再拍。”
蘇晚青抿笑了會兒,挽著聞宴祁的臂彎走上了舞臺。
翟緒終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場,開始磕磕絆絆地走流程,詞兒說到一半的時候忘了,停了好幾秒鐘,沈梳音在下面起哄:“這主持人哪兒請得啊?太不專業了吧!”
“去去去!”
臺下都是人,而且規矩是聞宴祁先壞的,翟緒也不再糾結,讓旁邊捧托盤的禮儀小姐把自己皺的臺本拿上來,照著念,總算把那一大段文縐縐的話順了下來。
蘇晚青全程憋著笑,好在有頭紗擋著,旁人也看不出來。
到了換戒指的環節,禮儀小姐將兩個戒指盒端了過來,蘇晚青打開看,還是之前給聞宴祁買得那枚。
著聲音,看向聞宴祁:“你不說重新買了副對戒嗎?”
“買了。”聞宴祁長睫垂下來,托起的手指,語氣莫名有些霧氣似的廖遠空曠,“但還是想戴你送我的。”
蘇晚青低頭看,他給戴上得又是新鉆戒,應該是他之前提過的,會再送一枚讓戴出去不會有負擔的結婚戒指。
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又浪費錢......”
聞宴祁隔著頭紗看,輕輕地笑:“不浪費,為老婆花錢就是賺錢的意義。”
兩人在臺上說著小話,仿佛不是在婚禮現場似的,翟緒覺自己沒有得到尊重,舉著話筒三兩步走了上來,“喂”了幾聲:“帥哥,能聽到我說話嗎?”
蘇晚青笑著看向他:“你說。”
“我都說三遍啦!”翟緒重復,“掀頭紗,接吻!”
已是春初,周圍都是花團錦簇,空氣中漂浮著花香,被瀑布的水汽浸潤了一遍,是氣彌漫的春天,仿佛連晚霞都添了幾分浪漫。
聞宴祁掀開頭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蘇晚青盤了頭發,素白的臉蛋完全暴,白開水一般的妝容致,帶著珍珠耳環,長長的垂下來,幾乎到頸窩的距離,肩頸線干凈漂亮,就這麼笑盈盈地看向他,得像是從夢里走出來的一樣。
翟緒看這兩人一不,又開始著急cue流程:“親啊。”
說完他又把話筒撇開,低聲警告了句:“快親,裝純!”
聞宴祁也不理他,專心致志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睛好看,鼻子也可,像花瓣一樣,是某種他說不上的,有點橘調,又的。
原先游刃有余的事,到了眼下,他突然有種類似于近鄉怯的緒。
蘇晚青看著他略微怔忪的眼神,藏在婚紗擺下的手指還輕輕地了一下,仿佛是在確認什麼——
“過來呀。”
好笑地仰起頭,挑釁一般地看他:“你想悔婚啊?”
聞宴祁回過神,眼底出笑意:“悔什麼?”
“悔......”
話還沒說完,有人已經俯下來。
耳畔是雷鳴般的掌聲和起哄,蘇晚青閉上眼睛,雙手僅僅抓著聞宴祁的手臂,熱的氣息織,聽見他低啞卻鄭重的聲音——
“跟你結婚是這輩子唯一不可能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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