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燃滅

以前上高中，陸眠、沈何晏跟陳旖旎都是一個學校的。不過三個人不同班。

那時沈何晏喜歡陳旖旎轟轟烈烈,全校上下幾乎沒人不知道。

陸眠還記得,沈何晏還在校慶晚會上抱著吉他，自彈自唱過一首他自己寫的歌。

那首歌并未指名道姓是寫給誰的,可誰都能聽出,唱的都是藏不住的暗和喜歡。

所有人都猜是唱給陳旖旎的。

傳言一時甚囂塵上,落沈何晏耳里,他也沒有否認過。

不過,他們是一丁點兒靜都沒有。

后來有人說,陳旖旎跟沈何晏他哥好了。

傳聞沈何晏有個留澳多年的哥哥，大學剛畢業就接手了他們家的奢侈品公司,雖年紀輕輕卻很有手段，是這港上名門沈家名副其實的太子爺。

沈何晏父母雙亡,從小寄人籬下，只是個過繼過來的罷了。

又有人說，并不是沈京墨截了沈何晏的胡,而是陳旖旎爸爸欠下了高利貸差點被人給殺了,走投無路才跪著求到了他腳下，把賣給了他。

還有人說,沈京墨也本不是在跟陳旖旎談。

當年媽媽了人人喊打的小三,差點瘋了沈京墨的媽媽，搞得整個沈家烏煙瘴氣，連帶著s&r都元氣大傷。

沈京墨恨媽媽，恨他們一家。

據說當年那個放高利貸的也是他找的。他故意要的爸爸去求他。

他要折磨的家人,折磨至死。

這麼多年傳言消逝，無謂真假。可一切，好像都悄悄地變了。

卻說不清，到底是哪里變了。

陳旖旎有些醉了。

酒力一直沒有陸眠好。往常都是喝一口，陸眠喝三口。

這會兒挑著醉眼去看邊的陸眠，陸眠竟然也在看。眼神不乏考量。

說起來們能為朋友，實在是稀奇事。

高中時，彼此都是從傳聞和別人口中了解對方的。

陸眠那時因為家世好，人長得漂亮，也算是個校花級別的人。

陳旖旎就不同了，爸爸是賭徒，媽媽是小三，還給沈京墨做了人。

陸眠一開始也很鄙夷，后來接了才發現，不若傳聞中那樣諂又虛榮，反而堅韌可靠，很值得做朋友。

不管最初如何，與沈京墨糾纏這麼多年，也有了自己的事業。早不是為了錢了。

陸眠手去奪陳旖旎的酒杯，卻沒搶過去。

陳旖旎朦朧一雙醉眼，眉間簇一抹風，笑著瞥，淡笑連連，說了句“你自己有”。

然后就搶回去了。

陸眠以為會猛喝兩口消消愁，可卻沒有。

低下頭，將腦袋埋在臂彎之間。

再沒了靜。

沒在哭，也不說話。

只有那高高揚起的指尖猩紅閃爍，徐徐燃燒著，飄著一縷煙。

兀自寂寥。

卻也遲早會燃燒殆盡。

不知沈何晏唱的什麼歌。

依稀能辯聽出好像是哪個港臺歌手的名曲，不過陸眠記不起名字了。

曲調歌詞深人，唱法纏綿悱惻，很像那年他在校慶晚會上唱過的那首。

沈何晏當年出道，一開始也參加過幾個沒什麼名氣的組合，也發過曲子唱過歌的。

不過他更熱表演，沈京墨也能給他找到資源。后來就單飛了。

“是好聽的啊。”

陸眠沉浸在他低淺唱的歌聲中，不自覺地彎起角。

搡了一下一邊醉得迷迷瞪瞪，目都渙散的陳旖旎，“喂，你別睡著了。那麼想喝酒的話就起來陪我一起喝啊。我說呢，你倆今天怎麼湊一起了？你去見沈家了是不是？”

“嗯……”

陳旖旎頭一歪，靠在了陸眠肩上。

臉發著燙，兩頰染上一抹酡紅，看起來是真醉了。

就是睜著的那雙眼，空又寂寥。

滲著驚心的冷清。

“你得小心點，我從小就不喜歡那個老太太。跟沈京墨一樣，的要死。”

陸眠和沈何晏、沈京墨，包括江星窈，小時候都是一個大院兒長大的。

幾家關系親無間，幾代好。

陸眠抬下，指舞臺上的沈何晏，“就他小時候跟我哥打架——你知道的，他高中打起架來就是個瘋子。他現在有偶像包袱了不隨便手罷了——”

“別看他比我哥小很多，一瘋起來給我哥臉都打破了。結果呢，那天他過來，三兩句話雖不明說，但明顯是在說是我哥先欺負的他。我爸媽還得賠笑臉道歉。”

“我哥那張臉多好看啊。當初如果真給沈何晏打破相了，我要替我未來的嫂子恨死他。”

陸眠喋喋不休說著，陳旖旎靠在肩上，就那麼睜著眼，著臺上的沈何晏

——或者說，不知在向哪一。

平素那雙煙波流轉的眼，像是失了所有的。

良久，才安靜出聲，“陸眠。”

“……嗯？”

“我那天，做了個夢。”

“什麼夢？”陸眠心了，抬手，了把額頭，想起前段時間冒很嚴重，聲問，“夢見你……弟弟了嗎？”

陳旖旎搖頭，長而卷翹的睫輕輕一，過了小幾秒，才安靜地說：“我夢見，我站在櫥窗外，看到一件很漂亮的服。”

陸眠微微訝異，“服？”

“嗯，很漂亮。漂亮到，我多看一眼都覺得刺眼。”

陸眠指尖輕輕過清冷寂靜的眉眼，撥開臉旁一縷發，“然后呢？”

“我知道，它不會是我的，”輕輕笑了起來，聲線卻又平又冷，字字頓頓，也都冰冷到滲人心脾，“可我，就是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走一步看一眼，走開了也想回頭看一眼……因為我太想，太想得到了。”

“但我沒資格。我也不敢開口說，我想要——我也知道，如果我想得到就得做壞事，可能要打破玻璃或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或許最后，不僅別人會鄙視我，我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說到最后，有些語無倫次。

“……我不想再夢到了。”

陸眠環住，安道：“沒關系，以后不會再夢到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那邊沈何晏的低沉歌聲也停了。

他摘下吉他，還給了pub的老板，抬腳往這邊走來。

一臉的神采奕奕。

頭頂斑斕的躍在他微翹的發尖上，映襯那張純良無害的臉。看起來，與還在上高中的年紀無差。

陸眠想起剛說起他小時候打架的事，表面怎麼看都不像那麼狠的人。

最近健還是有些效果的，從前他高且瘦，現在比前段時間結實了許多。

上半穿了件黑印花長袖t恤，寬松的牛仔懸在線條實的窄腰上，慵懶卻不邋遢。

在鏡頭前和熒幕上他就是另一幅模樣。

昨天做了新造型還被幾個時尚博主和營銷號番地夸他氣質冷清，很a又很。

私下卻又以這種反差形象示人，多了些流落塵世的溫煙火氣。

陳旖旎復述完那個夢后很久，就這麼靠在陸眠上睡著了。

酒量一向不好，幾乎是三杯就倒的。

手里還握著盈了半杯酒的杯子，旁邊的酒瓶空了一大半。

陸眠沒好氣地看了眼沈何晏：“你就看著這麼喝麼？”

沈何晏垂眸，凝視睡容詳靜的陳旖旎片刻，一撇，朝陸眠笑起來：“那我們走吧。”

陸眠愣著：“……干嘛去？”

“送回家。我也要回去了，明早還有通告。”沈何晏拿起衛外套，扔下車鑰匙，“我抱，你去開我的車。”

陸眠恨恨瞪他：“你我來，就是為了找個免費司機麼？”

“我也喝酒了啊，不好意思。”

沈何晏輕笑了一聲，而后從陸眠手里接過陳旖旎。

他微向前躬，一手攬過彎兒，打橫抱住。

落他懷里的一瞬，他明顯覺到自己心跳停了半秒。

熱的頰在他前，像塊烙鐵，烙得他脊背和手心都汗涔涔的。

他有些頭昏腦漲。

出了pub的門，被夜晚涼風一吹，整個人才一下清醒了。

看清了，的確是在他懷里的。

小巧的臉，玲瓏的鼻。面微酣泛著紅。

他很想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但不用猜也知道，過去不是什麼好事。

陸眠被他來，這會兒屁還沒坐熱就又被拉走。氣歸氣，還是拿起包，跟沈何晏一齊向外走。

今天是打車過來的。

沒敢讓家里的司機送，不然陸聽白知道這麼晚跑出去喝酒肯定會找麻煩。

沈何晏的車是重型越野，陸眠開得不甚習慣，難掌控。一行人走得很慢。

沈何晏和陳旖旎在后面。

陳旖旎今天比平時易醉得多，朦朧中還做了夢。

夢見了什麼不記得了。只覺到有人抱著。

氣息溫熱，手卻是冰涼。

還有人在跟陸眠說話。很像是，沈何晏的聲音。

一抬頭，看到的臉，卻是沈京墨。

是了，他和沈何晏真是長得一點兒都不像。

夢里都能認出是他。

就是在眼前化灰，估計也能恨恨咬牙將他一眼認出。

他是狹窄的雙眼皮，薄，看起來就極為薄的長相。

一雙瞳仁黢黑幽深，慍怒或是高興時，永遠都是那般倦漠的模樣。

也永遠，不讓人猜他在想什麼。

可很快，他的臉就變得模糊。再也看不清了。

就像是，那天在浴缸里做的那個夢。

夢里，他看似離很近，實際很遠。

那晚醒來，心口空得像是被挖掉了一塊兒。生疼。

滿浴缸的泡沫，破了，散了，轉瞬即逝。

最后，一切都歸于寧靜。

陸眠在前面開車，過后視鏡，去看后座的沈何晏與陳旖旎。

陳旖旎一開始還在沈何晏肩頭偎著，剛才就歪到一邊靠著去了。人還沒清醒。

沈何晏坐在一旁，偶爾看一看，多數況都在看窗。

過了個路口，離家越來越近。

“沈何晏。”陸眠忽然出聲。

沈何晏正輕攏眉頭窗出神，聞聲收回視線，“嗯，怎麼了。”

“那個，你要想好。”陸眠了，輕聲地說。

“……”

沈何晏囁嚅了一下，剛想問“想好什麼”，卻立即懂了。卻又似懂非懂。

他又轉頭去看黑沉一片的夜。神寂寂，目跟著飄了很遠。

到了公寓樓下，沈何晏像那會兒一樣抱陳旖旎出來，與陸眠一齊直達家所在的22層。

之前來拿過拍攝要用的服裝，他還記得家是哪層哪號。

出電梯時，陳旖旎好像察覺到電梯門打開的靜，纖細的雙在他臂彎里若無骨地晃了下。

左腳高跟鞋掉了一只在地。

撲通一聲，落在他腳旁。

暗藍絨面鑲細鉆，鞋跟致又漂亮。

陸眠愣了一瞬。

認得，這雙鞋是s&r還未發售的秋冬新款。

沈何晏騰不開手，讓陸眠幫忙去撿。

忽然，一陣凜冽的風迎面撲來。

有人從暗走出，指尖一抹猩紅隨即滅掉。

沈何晏抬頭看去。只是一個瞬間，今晚剛從他心底燃起的什麼東西，就被掐滅了。

沈京墨彎下腰，一手拎起落了地的那只鞋，起。

朝沈何晏出手，容冷冷：

“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二更（已經第二天了其實）

10.2也嘗試雙更一下！不知道有沒有深夜等的小姐妹們，我最近碼字速度有些人，辛苦大家等了，抱歉抱歉~~~早點睡麼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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