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一開始，是很疏遠自己的，甚至有些畏懼和仇視——蘇涼對此心知肚明。

奈亞對此的解釋是他怕蘇涼搶他觀眾，這在當時也勉勉強強說得通。

可在后面的接里，蘇涼能覺到莫格對自己的態度是存在變化的。雖然依舊表現得讓人很想打他的頭，但那種略帶畏懼的仇視，卻已沒那麼明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對蘇涼更“友好”了些——畢竟前期他一副不得趕滾的模樣，后面又死活不想走了。

隨著他怪份的確認，“怕搶觀眾”這個理由自然站不住腳。蘇涼自己也好奇，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他的態度變化。

“我就仔細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了。”蘇涼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在前兩次見面時，我臉上，是有東西的。”

眾人紛紛出茫然的表，唯有林暖眼中掠過一了然。

有些反應快的觀眾也迅速找到了答案——【我知道了，是！】

【對哦，臉上當時沾到了怪的！】

【媽呀，這也太細節了】

【怎麼想到的……絕了】

【不止哦】還有觀眾繼續往細里分析，【按照蘇涼說的時間線來看，應該是先確認莫格是怪，又發現他無法被言靈殺死，然后才想到這點的，也就是說這是幾秒鐘里得出的答案……這反應速度，可以說是相當快了】

【反應速度一直很快啊，之前不也是第一個意識到該離開的。要不是有人拖后……】

【別說了，也不怪他們，畢竟他們當時腦殼里面長著草[噗嗤]】

【哈哈哈哈腦袋生草可還行！】

【求別提這個！太惡心了我又想吐了！】

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彈幕就不知道發散到了哪里，場景，雅終于明白了過來：“難道說，你當時臉上沾著的，就是那個什麼？”

蘇涼點頭——真正的答案，正和彈幕推測的一樣。

當然當時也無法確定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讓林暖去附近找了只人形怪，切了取。

反正不要錢，試了也不虧。

好消息是，又一次賭對了——那些，確實能對那種寄生藤形致命打擊。

于是，一杯潑下去，世界終于安靜了。

“大致就是這樣了。”蘇涼說完，拍了拍手，“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咱們把資分分，這就散了吧。”

說著，目從幾人背上的大包上掠過：“你們之前說，這一波收集的資是要一起分配的，這話，應該還算數吧？”

眾人：“……”

雅后知后覺地看了看上鼓鼓的資包，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之前奈亞“殺人先卸貨”的吶喊。

這讓忍不住打了個寒。

“瞧您說的，那肯定算數啊。”站在旁邊的小個子最先反應過來，很上道地取下上的包，雙手奉到了蘇涼面前，“蘇姐，您先挑。看中什麼，盡管拿去。”

……你這稱呼改得倒快。

蘇涼一言難盡地看他一眼，老實不客氣地接過了那個資包，正要奈亞過來幫著挑選，忽聽一個聲音響起：

“那個，我還有問題。”

蘇涼：“……？”

循聲看去，目落在最角落的一個孩上。

那孩看著也是個蟲族，不過沒有翅膀，只在關節包裹著一層外骨骼。

蘇涼打量了一番，放下了手里的東西：“你想問什麼？”

那孩咬了咬下，聲音細細小小的：“我想問問，為什麼是九個盾。”

蘇涼作一頓，微微挑眉：“什麼？”

“我的種族對數字非常敏。我可以確定，奈亞先生在制造護盾時，念了九句言靈。”

那孩頓了頓，繼續道：“可當時，我們活著的，只有八個人了。那麼請問最后一個護盾……”

說到這兒，注意到蘇涼審視的目，忙又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很謝你們做的一切，真的！我只是好奇……”

蘇涼：“……”

盯著那孩看了會兒，忽然抬起手敲了敲額角。

“你知道嗎，我現在有些后悔幫你們把那些降智藤給搞出來了。”蘇涼有些夸張地嘆了口氣，“你說的對，是有九個盾。至于背后的原因……怎麼說呢，它其實算是一種可公開可不公開的事……”

“如果您愿意公開的話，我可以拿報換！”聽懂了蘇涼的弦外之音，孩不假思索。

蘇涼偏了偏頭：“就一個報啊？”

孩：“……”

孩：“那……我再多加點資？”

“行。”蘇涼點頭，“那你等等跟我來，我私下和你說。”

孩：“……”

*

蘇涼本想著，反正都要撈了，不妨多撈點。眼前的小隊本就是莫格組建起來的，現在莫格死了，他們就是一盤散沙，聽到自己那麼說，說不定會發展各自出價以獲得答案的局面。

沒想到他們倒是比自己想得要團結——那孩禮貌地說了句稍等，又轉頭和其他人討論了一陣，很快便帶來了答復。

他們愿意集付出更多的資和孩手上的報，用來換蘇涼的答案。

也就是說，不單買了，他們團購。

團購的總價比各自單買肯定要便宜的。不過本來也是意外收，蘇涼和奈亞換了個眼神，決定就先這麼收了。

奈亞去搬東西了，林暖提劍守在一旁。蘇涼漫不經心地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旁邊的孩。

“你都不知道這第九個護盾到底用來做了什麼，就先開出這麼高價，不怕虧啊？”

孩用力抿了抿，聲音依舊小小的，眼神卻很堅定：“我相信您的眼。能讓你們專門分出一個護盾來庇護的東西，肯定值這個價格。”

……不得不說，這腦子里沒草了就是不一樣。說話都討人喜歡了。

蘇涼挑了挑眉，愉快地決定等等收尾款的時候，給對方抹個零。

就這麼兩句話的工夫，奈亞已經回來了，兩手推著個東西——正是蘇涼之前念念不忘的那個機人。

對，第九個護盾，就是給它的。

蘇涼原本的計劃其實趁其他人不注意，讓奈亞給這機人刷個盾，自己再找機會用言靈將機人運出，帶到外面私下研究——畢竟那時候，對莫格這邊的人都還相當不信任。

沒想到后面直接發了BOSS戰，倒是給了他們實施計劃的好機會。

在用泡泡護盾將機人運出后，他們就把這東西藏在了不遠的斷石后面。因為那會兒其他人都還暈著，所以完全沒人發現。

“這機人里有未讀郵件。”蘇涼指了指機人還亮著的界面，“不過需要先解鎖系統。我們還沒來得及研究。”

“這個我會。”小個子迫不及待地說著，湊上前來。林暖非常警覺地站到他的旁邊，嚇得小個子一個激靈。

他咧不好意思地沖林暖笑笑，低頭在界面上作起來，片刻后，發出一聲低呼：“我打開那封郵件了——這、這是一封撤離通知！”

機人的前面最多只能站兩個人，林暖自覺將位置讓給了蘇涼，其他人則只能聽著小個子斷斷續續地復述：“這封郵件來自一個聯合防衛部的地方……大概意思就是，因為侵占地表的植越來越猖狂，這星球的大部分居民都不得不轉移進‘堡壘’或地下設施……呃，我們剛才待的地方，應該也是個‘堡壘’。”

雖然它的部設計和某些選手待過的備戰區如出一轍，但在這個世界里，它被設定了在災難時用來容納群眾的防堡壘。

而這封郵件，就是用來通知堡壘里的人撤離的——因為位于聯合防衛部的人檢測到，某種大型的可移植，正在準襲擊類似的堡壘。保險起見，他們建議堡壘中的居民都先轉聯合防衛部所在的地下設施。

“可……我們過來的時候，這樓里已經沒有人了吧？”雅小心翼翼道，“這封郵件又是未讀狀態，說明他們并沒有看到這東西……”

那原本住在堡壘里的人，都去了哪兒？

想起堡壘中那被綠藤包圍的白骨與尸首，眾人都不一陣發。

“這……算不算是一個提示？”蟲族孩若有所思，“它在告訴我們，真正適合駐守的安全區，實際是那個地下設施……”

“不是哦。”蘇涼手了下屏幕，隨口道，“這后面還有一封補充郵件。”

蟲族孩神一凜：“寫的什麼？”

蘇涼抬眸瞟一眼，輕聲道：“寫著，‘設施已危，不要過來’。”

*

眾人因蘇涼的話而一時陷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小個子訕訕一笑。

“那個，其實后面還有容的。”他手在屏幕上劃了一下，對其他人道，“據補充郵件里的說法，那個地下設施是被另一種植侵占了。所以聯合防衛部急轉移到了武部，也另外設置了新的庇護點……”

“哦哦，那還好。”雅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我們沒地方去了呢。”

說著，有些幽怨地看了蘇涼一眼。蘇涼攤手：“活躍下氣氛。”

“……”雅一時無語，又聽小個子道：“補充郵件里有地圖，標出了武庫和新的庇護點的位置，還提到他們打算對那個侵占地下設施的植發起反擊，如果有意愿參加的話，可以直接去武部集合……”

“懂了，也就是說，現在有兩條線。”奈亞恍然大悟，“一條是前往庇護點，這應該是普通的生存線；另一條是前往武部的。這應該會發打boss的戰斗線。”

他說著，轉眸看向面前幾人：“你們打算走哪條？”

雅等人再次愣住，跟著彼此無言地換了一番眼神。過了會兒，才聽蟲族孩道：“應該……是戰斗線吧。你們呢？”

話是對著奈亞說的，目卻看向了一旁的蘇涼。

蘇涼又試著了機人的顯示屏，確認再不出東西后，方輕飄飄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庇護點唄。正好我也懶。”

話語落下，對面幾人明顯松了口氣，眼中無不閃過慶幸。

蘇涼只當沒看見，轉悠悠道：“好了，我這邊分完畢，該你們這邊付尾款了——還有資分配。哦對，既然分開走的話，信件和地圖記得各抄一份。”

“畢竟以后，不一定能再見到了。”

*

蟲族孩分的報，是一張地圖，還有一份手繪的植圖鑒。

據說這兩件東西是在某個廢墟下找到的，找到時圖鑒已經殘破不全，至于地圖，倒是很完整，不過有些意味不明——那個地圖上面沒有標注地點，只分布著整片整片的塊，瞧著像是一張分布圖。但因為沒有標注各個塊所代表的含義，所以一時也無法確定其表達的意義。

但不管怎樣，這東西還是有用的。剛巧雅他們隊伍里有可以用言靈進行復刻的，蘇涼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原版。

至于資分配，對方也很實在，讓蘇涼等人先選。蘇涼對這些營養防護罩什麼的還不太懂，便讓奈亞和林暖去挑了一些。

至于莫格上的資包，雅等人也沒要，默認給了蘇涼他們。再加上蘇涼和林暖各自打包的一些，可以說是相當富裕了。

資分配完畢，雅等人便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會兒已經接近傍晚，他們需要盡快趕路。

奈亞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微笑揮手，等人走遠了，才輕聲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選打boss的那條線？”

“很簡單啊，他們要觀眾嘛。”蘇涼面不改，“打怪線和生存線，那肯定是打怪比較刺激。這能幫他們繼續抓牢部分觀眾的眼球。”

尤其在先前一系列事中，他們已經敗掉了不好。雖然事出有因，但結果擺在那兒，他們總得想辦法，重新獲得關注。

所以蘇涼在表示自己選擇生存線的時候，他們才會出那副表——如果蘇涼也選擇boss線的話，那他們就真更是沒有機會了。

奈亞深深地看了蘇涼一眼：“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用這報把他們弄走吧？所以在看完郵件后，還特地讓我把郵件恢復未讀狀態，又把系統給鎖上……”

還裝模作樣地把機人給藏起來，別人要看還得自己開價……

甚至還特地囑咐了奈亞，如果沒人提到九個盾的問題，記得自己暴一下……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倒也不算……如果他們堅持要跟我們走的話，我其實也是不會拒絕的。”蘇涼攤手。

正在清點東西的林暖瞟了一眼：“我以為如果他們選生存線的話，你會直接改走boss線。”

“我是不太想和他們一起走沒錯，不過相比起來，我更討厭打怪。”蘇涼真心實意道，“反正通關要求只是活滿十五天就行了不是嗎？干嘛給自己找麻煩。”

轉走到資包旁邊，順手拎起一管營養晃了晃：“接下去的目標很明確了，找到庇護點，蹲滿十五天，安心當咸魚就是了。”

“嗯。”林暖站起，點了點頭。

不想蘇涼卻乜了他一眼：“你嗯什麼嗯？”

林暖：“？”

“我說我要當咸魚，你點什麼頭？你還有心當咸魚嗎？你詩都背完了嗎？學會造房子了嗎？你該不會真打算一句‘斷竹’走天下吧？”

蘇涼不客氣地說著，從地上拎起一個資包背在背上：“來都來了，正好實踐。我會準備好新的教案的，你也做好心理準備。”

林暖：“……”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看雅等人消失的方向，心突然有些絕。

他現在跟去打怪，來得及嗎？

蘇涼看他眼神，瞬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呵了一聲，正要再開口，目忽然掃到位于林暖后方的莫格尸。

準確來說，是半截尸——在那里的，只有他的下半截。

那半截軀中，同樣長滿了長蟲般的細藤，這會兒已盡數枯萎。

蘇涼盯著那軀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看遠在另一邊的上半截，突然皺了起眉。

“怎麼？”注意到的神，林暖茫然道。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到個問題……”蘇涼喃喃地說著，走到了那半截軀旁，“你說這個莫格……他到底是來干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