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不會吧？”

“鐵牛，你說真的？”

“兒子，快醒醒。”

符鐵牛被推得東倒西歪，意識想清醒，但眼皮子有自己的想法，倔強地拒絕睜開，只無意識地念叨：“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閆桂芬瞪著說話說半截就睡死過去的兒子。

忍不住磨牙。

當真生他不如生塊叉燒！

不過，大家不都說尹知青是被村里頭哪個嫉妒的丫頭給推下去的嗎？

咋，咋又跟三狗子扯上關系了？那三狗子可不是好東西。雖然自家這個也是個沒出息的棒槌，但比起喜歡看大姑娘小媳婦洗澡上茅房的三狗子來，符鐵牛竟然還算老實的。

這麼一想，閆桂芬覺得以三狗子那見了人就挪不腳的德，干出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反正知青們被禍害了，礙于名聲本不敢吱聲。

大多數在大隊干部的撮合下，迫于現實的無奈，不得不一床大被把這些丑事給掩下來。

說來可悲，但世如此。

別看人人喊著“婦撐起半邊天”，實際上婦該干的活一點沒，但套在們上的枷鎖也從未真正被打破。

尤其在農村，人的貞潔、名聲實在太重要了。

稍有差池，便能將活生生的人給死。

閆桂芬頓時拉長了臉，小聲埋怨道：“咱是時候給鐵牛討個媳婦了，免得他跟三狗子他們學壞了。但是這彩禮……”

家里兄弟多，以后能幫襯妹子妹婿的，那彩禮肯定不會低。

那長得一般，家里負擔重，了被人家媳婦還要時時接濟娘家的，閆桂芬也看不上。

他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明大隊也算條件不錯。可鐵牛這混賬偏就喜歡好的，但話又說回來，人家長得漂亮的姑娘哪個沒有一顆嫁到城里的心，還能真看上泥子就甘心一輩子面朝土地背朝天？

思來想去，這媳婦還真難挑。

閆桂芬頓了頓，小心地瞥著符大生，見他沒聽懂，沒好氣地哼了哼，用手肘拐向他：“你那個兒子回來的時候不是說了，每年都給你五十塊錢做養老費嗎？這樣，咱跟他商量商量，往后五年的一起給咱們，兩百多塊夠辦喜事了。”

這年頭，大家好不容易離荒，能吃個半飽。

在鄉下，別說兩百塊，哪家愿意出八十八的彩禮，已經是大手筆了。新媳婦娘家指定向親朋好友炫耀去。

符大生沒說話。

眼底有所意。

次日天還未亮，江糖已經醒了。

許是房間長期空置或是了，整晚沒睡安穩。

半夢半醒間，只覺得皮上爬滿了細菌螨蟲，腰間、脖子、手腳……渾都得不了。而這種是沒法深想的，江糖實在不愿意由此聯想到老鼠蟑螂是不是曾經在這張床上筑過窩。

“……天黑著呢，你窮表現啥？顯得你能耐啊……”

江糖穿鞋的作稍頓：“抱歉，我輕一點，你再睡會兒。”

謝小蘭咕噥一句，泄憤似地踢床頭柱子，嚷嚷抱怨道：“睡什麼睡，輾轉反側大半夜，好不容易合上眼又被你吵醒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江糖蹙眉，實在不理解為何會有人熱衷于將負面緒無限放大。

除了加深隔閡，無濟于事不是嗎？

眼見謝小蘭沒完沒了要借題發揮，江糖也冷了臉：“說完了沒？”

謝小蘭噎得一口氣上不來：“你搞清楚，是你擾人清夢，我不過說你兩句而已，又怎麼了？”

什麼人啊這是。

小地方過來的就是眼皮子低，沒素質，就跟隔壁蘇青玉一樣討人嫌。

那蘇青玉裝模作樣跟搶房子，一會心臟痛，一會兒不過氣，也不看看那格，那白里紅的，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

而跟同一個地方來的江糖呢，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副目下無塵的樣子，清高給誰看呢，窮酸鬼。

這一瞬謝小蘭下意識忘了，蘇青玉只掏出五塊錢就讓改了主意的事。

見江糖不言不語，越發來勁兒，那種面對鄉佬的優越登時到達巔峰。

殷紅小跟上了子彈的機關槍似地，噼里啪啦一頓噴，也不怕炸了膛。

江糖面無表，若細細瞧來，或許能從那雙清亮人的瞳孔里看出些許疑不解。系好鞋帶，起取過外套穿上。

“你想把隔壁也吵醒嗎？”江糖語氣不溫不火，淡淡地。

就這麼隨意一瞥，清凌凌的眸子漾著微不可查的嚴厲，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到謝小蘭頭頂，肆意散漫的氣焰登時熄滅了。

謝小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撞上那雙明亮的眼眸，有種被了服，在大街上|奔的覺。的優越、傲慢在這一刻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那些不好的的想法或許已被人看的尷尬。

似乎明白了蘇青玉為何不愿跟江糖對上的原因。

不是蘇青玉慫，而是這人邪門得很。

明明來自小地方，還長了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偏偏不管言語還是行為舉止，皆給人上位者的錯覺。

不怒而威。

江糖見總算安靜下來，沒再說什麼，轉往灶房去了。

得趁大伙兒沒起床，先燒點開水再給床消消毒。

江糖忙活了一早上，符橫云卻是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他住的地方遠離村里人，在曲山山腳下的牛棚附近。大大的院子里長著半人高的雜草，只在大門到堂屋這段距離鋪了一米寬的石板。

若不是屋檐下的竹竿上晾著幾件襯衫，恐怕猜不出這房子如此荒蕪，竟有主人居住。

符橫云睡得很沉，做了一個似真似假的夢。

夢里……他正在執行任務，突然從林中沖出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老虎。

大眼睛圓溜溜的，清亮清亮的，特別漂亮。小老虎見到有人出沒，嚇得往后了兩步，而后立馬昂起脖子，兇兇地吼他。

漸漸地，可的小老虎變了面含薄怒、兇的小知青。

……

睡中的男人看著夢里那張并不過分麗，卻生機的臉，角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