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大喇叭不氣地喊了好幾天了。

起初江糖以為,真是別的村故意有人搗。

后來一琢磨，不對啊。

看大隊長和老支書嚴陣以待地樣子，不像是這麼簡單的事。

除了江糖察覺出不對勁,許庚對環境變化的知是敏銳的,特地提醒所有知青上工下工一定要結伴而行,千萬別在沒人的地方落單了。

尹秀眉神倏變,猶豫了下問道：“是……有人出事了嗎？”

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輩子這個時候,被村里人排,吳芳又總拿陳三狗的事刺激,尹秀眉當時活得渾渾噩噩，恨不得死了算了。只約聽說村里出事了，好像是有人被打斷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不僅縣里派出所來了人，還有附近拉練的部隊也來了解過況。

這件事后來是怎麼了結的，尹秀眉記不清了。

那時不知道吳芳的真面目，聽了吳芳的話，以為時間能平任何謠言。

除了上工，一直躲在知青點。

本沒有消息來源。

村里對這件事諱默忌深。

再然后，嫁給了陳石,陳石不讓上工,說自己可以養，只要留在家里照顧公婆、兄妹就行……

尹秀眉起先沒發現不對勁，還當陳石喜歡自己,這樣做是想保護不外面的流言蜚語的侵害。

等反應過來已許久沒跟外人流后，已經來不了了。

抓住許庚的手,急忙問道：“……許庚你說啊,是不是真出啥事了？不然你們咋說得這麼嚴重啊。”

許庚沒打算瞞著他們,但他對其中況也不是特別清楚，只搖頭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但小心總沒錯。尹秀眉，你最近別往鄭紅梅家跑了。”

“可紅梅……”尹秀眉皺眉，表不滿地看向其他人，“你們還是介意我拿了知青點的魚，覺得我不應該拿去幫紅梅嗎？你們太冷了。”

這話太鉆牛角尖了。

話音一落，所有人臉都不對了。

蘇丹葉撇，“啥知青點的魚，我們可沒這樣說哦。那是江糖的魚。”

“鄭紅梅那麼大個人了，曉得自己該咋樣做，用不著你跑前跑后。”想起果園驚心魄的那晚，蘇丹葉覺得脖頸后頭都涼颼颼的，總覺得一不留神就有妖魔鬼怪跑出來把給吞了。

尹秀眉：“是我想得太好了，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大家只是知青。別說紅梅，就算我哪天出事了，你們肯定也會置之不理，冷眼旁觀。”

上輩子被鎖在地窖時不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喊破嚨都沒有一個人來救。

是錯了，不該對這群人有任何期待。他們或許沒有幫著吳芳陷害，但當他們選擇冷眼旁觀時，他們就是幫兇。

一時間，尹秀眉仿佛回到了孤立無援、求救無門的那段日子，只覺得所有人都面目可憎起來。

蘇丹葉跳腳，指著尹秀眉嚷嚷：“合著我們的錯了是吧？你真是……真是……”

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冥頑不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哎喲喲，我要被氣死了，你以為自個兒是世界的中心啊，真是……樂死我了……”

尹秀眉埋怨地看了大家一眼，轉跑了。

“嘿，給我們所有人扣了屎盆子，我們還沒生氣呢，先跑了，以后要是有啥事，千萬別找我，我要是再幫，我名字倒過來寫。”

蘇丹葉自個兒吐槽還不帶勁，還想拉復聯，“你們說，我剛才罵得對不對？”

江糖白了一眼，眼中明晃晃的表示：難道你不是公主病，沒當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大哥說二哥，也沒好到哪兒去呢。

或許是眼底的嘲弄太過明顯，蘇丹葉秒get，臉騰地一下，紅了。

圓圓胖胖的臉頰緋紅緋紅的，像初升的朝，青春靚麗。

蘇丹葉：“我那是……我跟可不一樣啊，我是……”越說越沒底氣，都不好意思承認一開始看江糖不順眼，和唱反調，是因為江糖沒順著自己的意思跟換下鄉地址，傷了那顆玻璃心。

等在鄉下呆了一個月，又從陳們里聽了不勝利大隊那邊的齷齪事。

蘇丹葉雖然慶幸自己當機立斷換到了明村，但始終沒反思過自己的做法是不是不對。

人都有這麼個病，揪別人小辮子揪得歡，大道理一套一套，到自個兒上時，就當頭烏了。

沒有人喜歡回憶自己并不彩的那一刻。

要不是聽到尹秀眉里那似曾相識的話，蘇丹葉離開竅遠著呢。

覺得尹秀眉腦子有問題，自個兒想幫忙沒人攔著，但非得拉著大家一起跟奔走辛苦，這就是活的道德綁架呀。

但仔細一想，對江糖又何嘗不是這樣？

蘇丹葉臊得都不好意思看眾人了，難為地跺了跺腳：“……姜糖，之前的事對不起啊。”

“別那麼嚴肅。”江糖擺擺手，之前既沒有因為蘇丹葉犯賤恨上，現在也不會因為的道歉突然親近。

只是笑了笑，一句話把兩人之間的恩怨揭過了：“多大點事，我不也打了你嗎？”

蘇丹葉：“……”

被打這麼丟臉的事可以不提的，真的！

下午大喇叭里依然在反復提醒大家上工時注意有沒有生人進村里。

除此以外，知青們終于迎來了最期待的消息，工農兵大學生推薦開始了。

但期待過后，便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工農兵大學生推薦的條件，除了學歷、年齡，還必須在基層勞滿兩年。這樣層層篩選下來，除了老知青和村里本來的高中生，其他人本沒有參選的資格。謝小蘭期待了多久，如今的打擊就有多大。

自得了這個消息，便很努力地在村民面前表現，哪里的活重就去哪里，連漚，清理豬圈這樣的活都幫著做。

短短半個月，人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不。

在最短的時間，讓大隊長和老支書他們眼，還有幸得了幾句夸獎。大隊長還夸思想覺悟高，是這批知青里最能干的。

甚至已經實行了那套打擊對手的計劃。

可做了這麼多努力，滿以為只要將尹秀眉的丑聞散播出去，再一箭雙雕將吳芳也扯下馬，余下的人里，除了男知青不知底，別的知青不會有誰比更優秀，的名額便板上釘釘了。

沒想到——

連推薦的資格都沒有！

謝小蘭一天都恍恍惚惚，開始后悔為什麼吳芳說什麼就信什麼，咋不先找大隊長問一問。

如今前腳把尹秀眉跟陳三狗的丑聞說出去，后腳就被告知白忙活了。

再看吳芳一臉春風得意，就更恨了。

心里暗暗發誓，去不了，吳芳也別想去！

****

聽說有人在果園搞事，村里半大的小孩兒們自發組了子軍，專門到果園周圍巡邏。

江糖好奇那些被破壞了的樹要怎樣搶救，加上地里的活兒干完了，最近沒拖拉機的事，索跟著孩子們去了。

部分柑橘樹的樹干已經被草繩麻布裹上了，還有一部分|在外面。江糖大致數了下，被割了樹皮的至有三十來株。

按照每一株果樹結50~300斤果子計算，若是這些樹救不回來，村里今年的柑橘得損失幾千斤。

江糖咂舌不已。

難怪一路上遇到的人沒一個笑臉，就這，誰心能好啊。

江糖心疼萬分地著樹干，突然，漂亮的眸微微瞇起，眼睫了一下，江糖臉倏地沉下去：“大炮兒，你去幫我喊一下老支書和大隊長。”

“小姜姐姐，今天也有罐頭嗎？”大炮兒跟他的子軍們，眼睛一下就亮了。

江糖扶額，笑道：“我要是隨手都能拿罐頭出來，那玩意兒就不稀罕了。不過呢，只要你們把人喊來，我給你們每人一顆糖，嗎？”

江糖大方，脾氣也溫和，上沒有城里人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不管村里誰找幫忙，但凡能幫的，都不會推辭。

加之懂得多，也不吝惜教別人。

久而久之，跟村里人還得不錯。

誰見了，都會親熱地喊一聲“小姜知青”，尤其是在這群孩子心里，可是大大的好人。

幾個小孩兒頭接耳商量了一會。

大炮一本正經：“行，。”

等孩子們一窩蜂跑了，江糖又將那些未來得及理的樹都看了一遍。等連續查了十來株后，心越來越沉了。

那些劃痕看起來七八糟，但只要細心點，便能找出劃痕里存在的字母。

事明顯大條了。

江糖環站在柑橘樹下，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那雙又亮又傲氣的眸此時耷拉著，只能瞧見長長卷卷的睫，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想法。

符橫云過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小知青表冷冷的，看著樹上的稻草繩不知想些什麼，縈繞在周的氣場也含著冷厲蕭簌。

氣勢十足。

“姜知青。”

江糖聽到悉的聲音，抬頭去，撞進對方深邃的雙眸中。

“符同志，你怎麼來了？”

符橫云心中微，耳尖在的注視下越來越紅，“來找你的。”

江糖側首，不太明白：“有什麼事嗎？”

符橫云搖頭，突然笑了笑，說道：“你讓大炮找大隊長，是有什麼發現嗎？”

江糖：“嗯。”

什麼發現，在大隊長來之前，江糖不打算說。

如果猜的是對的，那這件事就非同小可。那麼，知道的人越越安全，況且……

瞥了眼符橫云，這麼長時間不在，果園出了事他就出現了，著實巧合。思來想去，江糖還是決定等大隊長他們來了再說。

符橫云挑眉：“發現什麼？”

江糖起眼皮，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符橫云被逗笑了：“喲呵，你這是不相信我啊？”

沒想到，他也有被懷疑的一天，符橫云“嘖”了一聲，攤手道：“行，你的發現啊，就等大隊長來了再說吧。”

符橫云輕飄飄地看了眼稻草被了一半的樹干，心中約猜到想說什麼了，一時間更堅定了此姜糖非彼姜糖的想法。只是，脖頸后面那顆紅痣又表示確確實實是紅星鎮姜家的小兒姜糖。

姜糖的，另一個人的思想……

是雙重人格，還是借尸還魂呢？

符橫云想起前幾年京報的一起報道，某人死后棺，半夜突然詐尸復活了。而他醒后便聲稱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將另一人的生平、居住地址、周邊環境說得清清楚楚，雖然事后京報又發表了一篇新報道，說前一篇未經調查證實，容有所偏差，大家千萬別當真。

但符橫云卻想，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會不會，真有其事呢？

可是，按照紅星鎮傳過來的資料，姜糖確實一開始答應過給姐夫做續弦，但后來摔傷后，迎來了第一次轉變，開始絕食抗議，符橫云看到這一段時，莫名覺得違和。

心智雖然堅定，但方法太過稚無用，不太像。

而姜糖的第二次轉變是在落水后，依然不屈服，但學會了曲線逃走……

真是費解啊。

江糖知道，男人在看。但沒想到，這人的目停在自己上就仿佛沾了膠水一樣，好一會了也沒挪開。

不自在地側過，想要避開他的眼神，但符橫云的視線卻如影隨形，追著……

一個月不見，他看人的眼變了。

如今看著，直白而火熱，好像要把人生吞了。江糖想轉離開，總覺得再待下去，也要變得不像自己了，但想到柑橘樹上的英文字母，沒辦法置之不理。

到底沒忍住，低聲吼他：“你到底在看什麼？”

符橫云：“看你。”

江糖：“我有什麼好看的，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嗎？”

符橫云沉默了一會，小聲又真心極了：“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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