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人設崩壞中》9|第9章
余二赤紅著一雙眼追了出來,不知道何時提了一把寶劍在手里,一劍就要向道人劈砍過來:“妖道,你竟敢害!”
道士面不變,直接跳下二樓打起油燈,又從袖籠中掏出一張黃符在子流了的頭上:“公子你莫要被惡鬼迷了,讓你瞧瞧究竟是個什麼!”
住在客店里的客人發出驚呼,就見那子尸首上冒出了幽幽綠,轉眼皮干癟下去,頭發枯黃無,一下子老了十多歲,黑黢黢的眼眶著天花板,子還在搐掙扎。
道人對著滿臉不可置信的余二厲聲喝道:“你好生瞧著,分明就是來索你命的,明明妖也,竟以為,真乃愚人!”
余二怔了怔,神有些清明,卻還是不能相信,劍尖一轉指著道人:“我不信,定是你這妖道施法把變這幅模樣的!”
道人怒哼一聲,又大步上了二樓,那拂塵把他裳前襟挑開:“荒唐!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既然你說我作妖法害的,那你前這些傷勢呢,總不會也是我傷的你?!”
余二一怔,低頭看自己口,果然一道爪印在前,正對著心臟的位置,其實他這傷剛才就有,只是被迷得五迷六道,竟連自己傷也不知道了。
他心頭砰砰跳,站在原地臉忽青忽白,道人從腰間的布袋里掏出玉瓶,手指遙遙一點,那還在搐掙扎的鬼發出一聲凄厲的慘,連連哀嚎,又強行變出皮相來想迷人。
不過道人卻沒給這個機會,轉眼就把收到了玉瓶里,他沖著客棧里的眾人遙遙一拱手,頗見神仙風骨:“貧道失禮,這東西狡詐多變,貧道追尋這東西已久,今日才算是將它制服,不慎驚擾了各位,還請各位見諒。”
眾人這時候還心有余悸,卻從方才那場斗法中回過神來,明白人已經心知這道人是有真本事的了,聽他說的謙遜,都回禮道:“豈敢豈敢,仙長也是為了除魔衛道,我們又沒傷,算不得驚擾。”
道長含笑還禮,又請諸人回屋歇息。
但發生了此事眾人哪里還敢睡下,都起命店家點亮了燭火,在大堂里坐著,余二呆立在原地好久,神已經恢復了清明,半晌才吶吶道:“我,我明日要回去向家中父母請罪。”然后就轉回了屋
有不客人已經回過味來,見這道人是個有真本事的,紛紛上前搭話攀。
沈家四人沒事可做,沈朝不知道從哪里出一副牌來四人消磨時間,他對這道人也有些興趣,命下人去打聽,下人打聽完了回稟道:“這道長名喚流霞,常居在蒼云山上。”
沈朝聽見他道號,著牌的手不由一頓,哦了聲道:“我知道了。”就再無吩咐了。
這事兒只是個曲,不耽擱幾人行程,天一亮就坐上馬車繼續往別院趕,終于在晌午到了別莊。
別莊門口沈家幾個夫人正在等著,沈朝之妹沈晚照也陪在長輩邊,見著沈喬便笑道:“堂姐,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書院忙的四腳朝天你也沒來幫忙。”
其實沈晚照和沈朝是龍胎,兩人都與沈喬同年,沈喬的生辰是當初家里人大概猜的,未必就比龍胎大。
這一笑清艷明,是沈家的嫡.,如今已經嫁為人婦,嫁與當朝首輔為妻,出好嫁的更好,當真是極好的福氣。
沈喬下了馬車,歉然道:“最近田里正好收,閑下來我就去幫你。”
沈晚照囧道:“你也太實誠了我跟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最近書院放夏假有什麼可忙的?”
魏朝子地位遠勝于前朝,就是婚后也能在外應酬忙活,沈晚照如今就在赫赫有名的山河書院當輔師,所以有此一言。
沈家別莊修在半山腰,確實比京里涼快的多,不披披風還有些涼意,下馬車的時候取了件桃紅披風披上,更神奇的是這麼一件完全沒量的裳竟能把人穿寬足足一圈。
沈晚照嘆道:“你真是葬風格永不變啊。”
沈喬對三五不時冒出讓人聽不懂的言辭已經習以為常,只是點點頭便沒再說話,沈晚照拉著的手往進走,扭頭問道:“我以為你們早上就能到的,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大人們去說話聽戲,幾個小的就走到涼亭里,沈朝端起涼茶一飲而盡:“別提了,昨晚上在客棧里撞邪了。”
沈晚照一怔,他便把昨晚上的事兒說了一遍,搖頭嘆道:“我說余二怎麼得了失心瘋一般,原來竟是鬼作祟。”
沈晚照半信半疑:“真有這等奇事?你別是誆我吧?”
沈朝鄙夷道:“我誆你做什麼?誆你有錢拿嗎?”
沈喬點頭道:“我親眼所見,卻有此事。”
想著就算不說,張氏怕也會告訴沈家幾個長輩,便把上回在沈家莊上被怪纏的事兒挑去些不好說的,其他的都簡單說了一遍,沈朝兄妹倆都聽的目瞪口呆:“還有這樣的事?”
沈喬頷首:“要不是親經歷,我也不能相信的。”
沈喬說話可信度很高,沈晚照見無事心里也松一口氣,道:“你人平安就好,也是你運道好,才有人甘愿出手相救了。”
寬完之后卻抓了個側重點,饒有興致地追問道:“那位救下你的道人是哪個?你不是留下他的帖子了嗎?讓我也看看。”
沈喬就把淡長風的名帖遞給,兄妹探頭看著落款,頓時跟被雷劈過一樣,久久不能回神。
沈晚照不自覺地捧來涼茶喝了口:“這是...魏朝的...”
沈朝心有靈犀地接口:“國師。”
沈喬也是念書識字的,自然知道國師是個什麼地位,聞言一怔,又緩緩搖頭道:“這怎麼可能,是重名吧?國師位高權重的,哪里有功夫跑到一座山野小村里?”
沈晚照不敢茍同:“淡這個姓又不是張三李四二狗子,再說又恰好是道人,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說完又一指帖上寫的住址:“再說你瞧這帖子上寫的,此人住在興善坊,能住在這里的人不但要富,更要尊貴顯赫,國師不僅是世襲之位,更有世代的國公爵位在,執掌天下道教,奉為正一教之主,正一教也是咱們魏朝認為國教的道派,他恰好符合這點,若他只是個尋常道士,能住在這等地方?”
娘家夫家門第都高,見識自然不差,說完又嘆道:“本來皇上特特請了國師來山河書院講易學,說是初八進京,結果拖到十一才到京里,我還道他是架子大,原來緣由在這里。”
沈喬已經信了,聞言若有所思地道:“原來如此,倒是我有眼無珠了,本以為國師尊貴,不會管我們這些山野小民的。”
沈晚照搖頭道:“我只聽說他不是個好相與的,脾也古怪,喜怒無常,這般子,肯定不是對誰都愿意這般費心。”
又嘿嘿一笑,用肘子撞了撞:“聽說國師相貌極好,曾有人為了見他不辭辛苦翻上華山,你這回可是見到了,他相貌如何?”
沈喬道:“背后議論人家相貌可不對,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人怎麼能只看皮相呢?”
沈晚照:“...”
不死心地追問道:“不過你我說說而已,又不往外傳。”
沈喬瞅了一眼,這才勉勉強強地道:“他一直戴著斗笠,臉我是沒看清的,條倒是不低,就是子骨太瘦了些,沾了瘦這一字,跟好相貌就無緣了。”
沈晚照點頭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他肯定是位絕世人了。”
沈喬:“...= =”
沈晚照忍不住拉著問道:“其實我有句話想問你很久了,在你眼里,你算的還是丑的?”
沈喬低頭看著自己的細腰,嘆一聲:“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每天飯也沒吃,人卻沒見胖啊。
沈晚照:“...好了我懂的。”
幾人說的口干,沈朝邊的小丫鬟采芙很有眼,早早地讓廚下做了涼茶晾好了端上來,有啞疾,輕輕比劃幾下請眾人用茶。
沈晚照嘖嘖羨道:“采芙越來
越心了,哥我可真羨慕你啊。”
這樣有殘疾的本來是不能進府的,還是沈朝了惻之心,從牙婆手里把人買下來,做事也很是本分盡心,沒辜負沈朝的惻之心。
沈朝斜了一眼:“那你就羨慕著吧。”
沈晚照:“...”
采芙低頭笑了笑,又轉下去了。
一碗涼茶喝完,那邊花廳已經讓下人過來幾人用飯,等進了花廳里,張氏果然也把沈喬前幾日撞邪的事兒說了,又說那道人要收徒:“...我實在是沒了主意,你們見多識廣,也幫我想想主意吧。”
沈二夫人問道:“那道人道號什麼,仙居何?”
張氏道:“只知道他淡長風,人現在住在京里。”
沈二夫人一口湯差點嗆在嚨你,沈晚照忙走過去給親娘順氣,對著張氏笑道:“堂嬸,要是別人我們肯定要勸你三思,這人卻是要幫堂姐應下的,他是魏朝當朝國師,又有公府爵位在,顯赫尊貴,聽說道法也高強,不會去騙你們的。”
張氏微微張,好像從天而降一塊餡餅,又怕餡餅里有□□,呆愣了半晌才道:“這樣的人...要什麼徒弟沒有,怎麼單單看上我家姑娘了呢?”
沈晚照雖然知道淡長風這個人,卻不敢對他的人品打包票,沈喬這般人見人贊(除了自己)的容貌,難保不是那人起了什麼歪心,便道:“這也不難,我們回頭陪堂姐去他府上問問看,能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行便罷了,反正也不損失什麼。”
其實想的比較多,沈喬這般容,若是生在高門大戶那自然是極好的福分,可堂嬸家無權無勢,這就不是什麼幸事了,沈家也不可能時時護佑他們周全,要是能尋一個有力的依仗,跟著學些本事,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想了想又笑道:“他們方外人講究個緣法,說不準就是跟堂姐有緣分呢,若國師真想誠心收徒,師妹了他的缽傳人,那旁人也不敢小覷了去,以后堂嬸也有倚靠了。”
張氏明白這個道理,聽說完十分激,連連道謝。
沈喬點了點頭,心中自有思量。
喜葷菜,沈晚照素食,兩人最能吃到一起去,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沈晚照拉跟自己一道午休。
兩人抄手游廊里緩步前行,沈喬挑了挑眉:“妹婿呢?”
沈晚照捶了捶腰:“他最近忙的四腳朝天,書院又沒課,我在家閑著也沒事做,所以陪著我娘來莊上避暑。”
語畢又嘆道:“我哥有位極投契的同年前幾天突然去了,他那同年雖然家世不顯,跟他卻聊得來,他最近一直懨懨的,我就也把他拉過來一道散散心。”
沈喬道:“生死有命,讓阿早不要太介懷了。”
沈晚照又嘆一聲:“要是他那同年時時臥病在床,他也未必會這般難過,只是那人子康健,也沒有與人結仇,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他心里難免郁郁。”
說完悄聲道:“我聽人說,那人是被生生嚇死的,死的時候眼睛大睜,這得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才能把人生生嚇死啊?”
沈喬蹙眉想了想,沈晚照往自己上拍了一下:“呸呸呸,不能背后議論死者。”
沈喬點了點頭,兩人自去歇下不提。
晌午起來沈晚照鬢發蓬松,妝容也了,沈喬幫梳了兩下,功把發型梳殺馬特,點頭贊道:“這樣好看的。”
沈晚照:“...你可真是葬家族終會員哎。= =”
又打開妝奩,挑出幾盒胭脂左右比對著,沈喬不解:“都是一樣的,為什麼要用不一樣的瓷盒裝上,你又挑來揀去的做什麼?隨便拿一個不就完了。”
沈晚照看著手里的深紅淺紅藕紅丹紅各胭脂:“...你其實是個男人吧!”
還是個直男...
沈喬閉目養神,假裝沒聽見。
沈晚照又賤,忍不住讓幫忙挑看那塊玉佩好看。
沈喬幽幽道:“我是個男人呢,看不懂你們姑娘家用的東西。”
沈晚照:“...”
姐妹倆正說話間,外面有丫鬟來報:“兩位姑娘,夫人說流霞道長到了,請你們出去見見。“
沈喬一怔,低聲道:“流霞道長就是昨晚上捉拿邪穢的那位道長。”雖然不知道為啥一個大老爺們道號要流霞...
沈晚照道:“那更得去見見高人了。”
姐妹倆說著就往待客的花廳走,流霞道人見雙姝絕麗,面上也不見甚表,只平靜一眼掠過,在沈喬臉上多停留了會兒,對著沈家長輩道:“貧道與貴府姑娘有一面之緣。”
他說著就把昨晚上的收妖事件說了,沈夫人笑道:“道長修為高深,昨日多虧道長出手,不然那妖孽還指不定做出什麼呢?”
流霞道人名字雖古怪,子卻不錯,聞言也不驕矜,只謙道:“夫人過譽,這本是貧道分之事,妖魔歪道不容于天地間,貧道若是見不到還罷了,若是見了,必然不能袖手,況世上比貧道修為出眾者不知凡幾,貧道實在算不得高深。”
這話讓人聽著倒很舒服,顯出他嫉惡如仇的子來。沈夫人一笑:“道長謙遜。”
對著姐妹倆解釋道:“也是巧了,我本想請流霞道長來別院看看風水,沒想到他在路上竟見過你們,也是緣法。”
又笑道:“道長不修為高深,掐算占卜的也是極準,若是方便,能否給幾個孩子算一算兇吉?”
流霞道長拱手:“自不會推。”
眾人聊了半晌沈朝才算進了門,他笑的客套卻沒幾多真心,后跟著丫鬟采芙。
采芙突然視線和道長正對上,跟著的腳步猛然一頓,面上大駭,腳步一轉,竟是直接轉就跑的架勢。
流霞道長也是一愣,面已然變了數變,拍案而起,厲聲道:“妖休走!”
......
淡長風仍未摘下斗笠,目前正在承恩公府居著,迎面走來的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見到他笑道:“十年不見,長風也長這麼大了。”
淡長風漫應一聲,頷首算是行過禮:“五叔。”
正一教既然能獨得優恩厚待,自然也得承擔相應責任,像妖作祟這些事兒平民百姓不知,宗室貴胄不可能不知,為了穩定民心,不使妖釀大禍,每座大都其實都有正一教的門人坐鎮,明面上是在道錄司或者欽天監任職。
這些年在京城坐鎮的,就是淡長風的長輩淡延。
淡延是特意過來看他的,見到他先上下打量幾番,嘖嘖笑道:“你要是這樣出去走一圈,不知道要迷煞京里多人。如今親事定下了沒?”
淡長風面愈淡去幾分,搖頭道:“不曾。”
淡延說是他長輩,其實跟他年歲相差不大,聞言笑著重重一拍他的肩:“那更好了,我回頭帶你領略領略京中風.月。”
他道:“多謝二叔,不必了,我只想問問這些年京中勢如何?”
尋花問柳全靠自愿,淡延倒也不強求,答道:“到底是天子所在,自不會有什麼大病,便是有些妖孽滋擾也不妨事,抬抬手就解決了。”
他說完又面不屑,冷哼一聲道:“只是近年來有個什麼流霞道人的,慣會裝神弄鬼,在京中很勛貴的青睞,名氣比咱們門人還要大,真真讓人瞧不過眼。”
淡長風聽出貓膩來,眼底幾分不悅,濃冶的眉一揚:“你何必自降份跟一些江湖方士鉤心斗角,他們如何名氣大,又關咱們什麼事兒?瞧不過眼就不瞧,你可是有要務在的。”
淡延吃了掛落,面子上掛不住,只好自己圓場道:“你本來不是說初八就能來,這回怎麼來晚了好幾日?”
淡長風勾了勾,調開視線看著屋外的一樹繁花:“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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