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你也是見過流霞道人捉妖拿鬼的本事，我以為他說個什麼你直接就信了，怎麼瞧著你不但不信，還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沈家兄妹倆正在別院里等打探的結果，嫡親的兄妹倆沒甚好顧忌的，沈晚照直接就問了。

沈朝瞥了一眼，又搖頭按了按額角：“方才本來想跟你們說的，結果被采芙的事兒一打岔，我竟忘了說，我有個極好的同年前日去世你可知道？”

沈晚照往他腰間的素白汗巾子看了一眼，點頭道：“知道，是那位姓李的嗎？”

沈朝嗯了聲：“就是他，我是不是還跟你說過，他暴卒之前陪家中眷去道觀進過香，去的就是蒼云山流霞道人的道觀。”

沈晚照輕輕啊了一聲：“你不會因為這個所以遷怒吧？”

沈朝鄙夷道：“我哪里就這麼蠢了，你是不知道，他死之前我聽他提起過幾句，當時流霞道人算他不出五日必有命大劫，讓他家里人掏出一千兩銀子來供奉三清，好幫他擋了這場災劫，他家雖不算高門，但好歹也是宦之家，這銀子倒是能湊出來，家里人聽完驚，忙不迭地要回家湊銀子了。”

他說著手里的茶盞重重一頓，深吸了口氣道：“我那朋友是個剛直子，持正派，不信鬼神一說，堅決攔了家里人，不讓他們出銀子，還去了流霞道人的道觀，怒斥了那道人一番，說他是‘以信口開河強騙百姓財’，流霞道人當時也怒極，卻沒說什麼，等到了五日后，我那朋友竟真的死了，聽說是被嚇的心跳驟停而死，請了仵作也沒驗出究竟來，只好報了個暴卒了事。“

沈晚照垂頭不語，這事兒也可以解釋為人家流霞道人算的卦準啊，但是聯想到這位李書生的死法...真是怎麼想怎麼微妙啊。

可是要是流霞道人不是個好的，他無端把矛頭指向一個小丫鬟做什麼？不怕認錯了砸了自己招牌嗎？

心里思量片刻，臉微微沉了幾分，來家中管事淡然吩咐：“別院在山里，須得加倍小心著，你們多派些人手巡邏，尤其是道長那邊，他人生地不的，更要好生招待，只是別讓他發現了，倒讓客人不自在。”

這話基本等于明示，管事一下子就明白了，出去加派家里的護衛。

沈晚照頭疼道：“沒想到看個風水竟然看出這麼多事兒來，也不知道重和堂姐查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打聽詳細？”

沈朝寬道：“他們都是穩妥人，辦事肯定妥當，我估計明日不管是流霞道人還是采芙，定能有些眉目了。”

沈晚照點頭道：“如今也只能等等看了。”

兄妹倆不讓父母心，又商議一時這才歇下，沈朝躺在床上總覺著有些不踏實，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失眠到半夜，心下猶覺不安，干脆披起裳往外走，走著走著就路過采芙被看管的屋子。

他在原地駐足片刻，看管屋門的是一個小廝一個嬤嬤，他讓兩人把門打開，自己抬步走了進去，就見采芙靜坐在床上，神惶然，盯著頂上的橫梁出神。

見沈朝進來，猛然被驚得回神，跳下車跪下就要磕頭，沈朝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你且坐下，我有些事兒要問你。”

采芙惶惶坐下，沈朝道：“你我相的日子雖不多，但我也知道你是個忠心勤懇的，我不信那道人所言你是妖，可他為何偏要如此說，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徹，所以想請你來給我解，你...當是知道些什麼的吧？”

采芙眼睛睜的大大的，目中有異樣材，兩只手神經質地攥了，指甲幾乎陷進里，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燭火搖曳，拉長了兩人的剪影。

又過了許久許久，久到沈朝以為不會有反應的時候，竟開口說了話，雖然嗓音無比嘶啞難聽，卻真真正正是開了口：“養鬼...惡人...他...”

沈朝差點沒有聽清，忙跳下椅子道：“你說什麼？”

采芙這回張了張，嗓子里卻忽然冒出來，一邊咳嗽一邊流，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沈朝吃了一驚，顧不得再問，忙讓人請大夫來瞧著采芙，如此又忙了近一個時辰，采芙里雖然面前止了，但人也昏死過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沈朝見止了傷勢穩定才回到自己屋，這回是怎麼都睡不著了，干脆換好裳坐等天明，沒想到鳴不到

三聲，看管采芙的嬤嬤就急匆匆沖過來，驚慌道：“求爺去瞧瞧吧，采芙那丫鬟怕是要不行了！”

......

沈朝被生生鬧騰了一夜，沈喬那邊也不見得過的多消停，聽完牙婆所說，采芙是從蒼云山那邊逃過來的，心里已然覺著不對，幸好沈府派了幾個護衛給，忙讓那護衛連夜趕回去傳話，沒想到那護衛被夜路耽擱，早上才到沈家別院，這是后話了。

蒼云山是香火鼎盛的地方，也不止流霞道人一家道觀，生怕弄錯了，所以帶著其他的幾個人手直接奔向了蒼云山，幸好這里離京郊不遠，天還沒黑就趕到了。

想著剛好趁天沒全黑探查一二，于是徑直走進了流霞觀，流霞觀的香火鼎盛遠勝別，就是這時候還有不香客進香的，旁邊有幾個道做著灑掃招呼之事，一切平靜祥和，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來。

暗想自己是不是想錯了，采芙那事兒僅僅是個巧合而已？有小道士來問道：“施主是想進香還是想求卦？”

沈喬道：“我就是隨意瞧瞧，你不必管我，等有事兒了我自會你。”

小道士見貌，有心多說幾句，笑道：“姑娘有什麼只管吩咐。”

沈喬點點頭，忽然冷不丁瞥到后面一，問道：“你們后面那是什麼地方？”

小道士客氣道：“那是我們觀主的起居之所，因怕打擾了觀主清修，就連我們平日都不許，香客更不好進去的。”

沈喬緩聲道：“你們觀主如今好像不在觀里吧，我進去瞧瞧又能怎地？小師傅太迂了。”

小道士不知道是聽到什麼忌似的，輕輕打了個寒噤，忙忙搖頭道：“施主萬萬不可，我們觀主吩咐過的，況且里面有他尋常用的符箓，一般人進去恐傷自。”

沈喬看他是好似不像知道什麼樣子，也不他為難，點頭道：“多謝道長，我知道了。”

本來就是過來探查的，見觀里了疑點，哪里肯放過，先出了流霞觀，又帶著幾個手好的護衛悄悄繞到道觀后面，快把道觀后邊的地都踏平了，也沒瞧出個究竟來。

沈喬不再做無用功，立在原地喃喃自語：“看來外面是瞧不出什麼來了，還得進去看看才知道有什麼貓膩。”又看著三丈的高墻皺眉。

就聽有道清越的聲音幾乎是著耳朵傳了過來：“這麼想進去，我幫你可好？”

沈喬悚然，猛地退后了幾步，就見那戴斗笠的高人不知道何時站在邊，幾乎是著站立的。

邊的護衛也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地舉劍應對，忙擺了擺手：“是自己人，冷靜些。”

遲疑半晌才道：“高...額，國師怎麼會在此？”

淡長風道：“來瞧瞧我未來弟子。”又一挑眉：“你知道我是誰了？”

沈喬干地道：“家里人已經提點過我了。”

他哦了聲：“閑話敘，你不是想進去嗎，現在還要不要進去？”

沈喬本能覺著他不會害自己，于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沒想到剛點完胳膊就被他抄了起來，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已經出現在了墻。

道觀前廳有多燈火通明，后院就有多森可怖，覺得一陣陣涼寒意往骨滲，卻不難，反而跟的發遙相呼應。

左右環顧一周，見都是低沉沉的屋舍，不由問道：“咱們...該往哪里走？”

淡長風卻低頭問：“你覺著哪里的煞之氣最重？”

這問題問的莫名其妙，沈喬微怔，竟下意識地往左邁出一步：“這...”

淡長風哼笑道：“還算你有幾分慧。”又道：“走吧。”

兩人就慢慢走到了最左邊的屋子，沈喬按捺住心里的張，小心翼翼地探過頭，往窗紙上的破看進去。

屋里拜訪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壇子，有的大些的壇子上坐著一名子，這些子要麼貌如花，白勝雪，要麼凄厲可怖，臉青綠，很是極端，瞧著便不是生人相貌。

忽然目一凝，最左邊壇子上的子，竟然是上回迷余二的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