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早上八點。

安佩在頂層的辦公室外徘徊，時不時地看一眼門，又看一眼手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位還是不見蹤影。

翻翻手機，撥出去的電話那頭一個未接，也不見進來新消息，急得想跺腳。

不知多久，忽然聽見遙遙一聲電梯鈴響，安佩連忙去，終于看見石青臨大步走了過來。

“你可算現了”一走近就低聲抱怨：“這兩天為了個涂南你連公司都不要了”

石青臨好笑，卻也沒糾正：“人到了”

“等了你快半個多小時了。”

他點頭，推門而。

安佩跟著他走進去，把門合上。

薛誠坐在他的位子上，今日西裝革履，頗為正式，看到他笑著說：“終于等到你了，怎麼著，這幾天總該回去見過你們家老爺子了吧”

石青臨搖頭。

薛誠無奈：“你就這麼忙嗎聽安助理說你這兩天都沒在公司，到底忙什麼去了”

時間自然都花在了涂南上，可要從里說出來就不對味了，石青臨嘆息道：“我空一定回去，行了吧。”

“算了吧，估計你們家老爺子更希你能給他帶個孫媳婦兒回去，你一個人回去他還未必樂意見你呢。”

老爺子是石青臨的爺爺，算得上是他唯一親近的人了。石青臨只覺無奈：“你怎麼跟我們家老爺子的說客似的，每次來都要提醒我一回，到底是來跟我說家事還是來說公事”

“行，那就說公事。”薛誠笑道：“聽你說項目的核心問題已經解決了，我投資方委托，來看一下進展。”

石青臨猜他也是為了這個來的，點頭說：“對我來說是解決了。”

薛誠翻一下面前的資料：“我看了新資料片的介紹，是壁畫世界的部分占了總量的百分之五十，這麼大的量，你怎麼解決的”

“請專人來做藝顧問，壁畫部分會由把關。”

薛誠笑起來：“之前就聽說你一直在等這麼個人出現，我知道你眼高，能你眼的肯定是位高人了，那位高人在嗎，我能不能見一見”

一旁的安佩聞言立即覺得不妙。

這兩天對而言跟打仗似的，和方阮就是石青臨的馬前卒，時刻盯梢，還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把那位陣前大將拿下。

現在要見人，上哪兒去見人家可能還是不肯加

瞄一眼石青臨，現在只能祝他好運了。

石青臨倒沒多大反應，站在落地窗前，手指一撥，打開遮，瞬間四下敞亮，他著下方說：“恐怕還得等等。”

從這樣的高度往下，地面離得太遠，已被周圍的高樓大廈圍孤島，蕓蕓眾生都了螻蟻，石青臨竟看出了俯瞰眾生之。

薛誠反應也快：“還要再等，難不是合作沒”他嘆口氣，“你這個人就是太益求了，如果對方沒有合作意向就算了，大不了換個人好了，就非要這麼多部門等著這一個人”

“我覺得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最好還是保持。”樓下行走的人群里出現了一點，那一點停頓了一下，抬頭上，雖渺小，石青臨還是看見了，他站直。

“是，工作上這是優點，論這點誰都比不上你。”薛誠走過來搭住他肩，低聲：“投資方這邊的意思是不想再耗了，如果人定不下來，這個項目就只能再議了。”

石青臨笑笑：“那還不至于。”

薛誠皺下眉：“你跟我都不能說實話嗎雖然我們這邊催得急，但你也不能逞強，如果項目真的定不了，你就直接明說，我還能幫你想想辦法。”

“投資方居然這麼不信任我”

“不信任你就不會給你注資了。”薛誠語氣已然認真：“但是資本畢竟是大爺，你聽我的，怎麼著也不能弄到為這事兒召開東大會的地步吧”

石青臨聽出弦外之音：“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要是見不到這個人，就意味著我是在拿項目能定的事兒欺騙投資方了”

薛誠被他的話弄得愣一下，接著反應過來又撞他一下：“當兄弟的這是為你好，你怎麼就會反將我。”

石青臨笑兩聲。

薛誠坐回座位上，當著安佩的面又恢復了腔口吻：“那怎麼說，什麼時候能見到這位藝顧問”

安靜了幾秒，忽然傳出了敲門響。

石青臨的目立即就看了過去，不輕不重的三聲，仿佛能覺出敲門的人漫不經心的模樣。

門是被安佩拉開的，門外站著的人抬眼看進來，幾人對視，神各異，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掃過一圈，看著石青臨：“我來晚了”

“沒有，來得正好。”石青臨走過去，手一帶，引進門。

薛誠上下打量

，恍然道：“你不是那個”

“涂南。”石青臨打斷他：“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請的藝顧問，涂南。”

薛誠：“”

涂南打量著四周。

剛才上來前還在大樓前特地仰頭觀了一眼這最頂層，現在在其間，發現石青臨這間辦公室里幾乎毫無裝飾。

莫名地就想起了他的房間，那天從他床上醒來，印象里看到的也是這麼一幅干凈利落的樣子。

看完一圈，聽見門外薛誠的說話聲。

“石青臨，你居然一個網咖小妹假扮冒充來騙我你這不還是欺騙投資方”

剛才一打完照面他就把石青臨拽出了門，門只虛掩著，說話聲還是依稀可聞。

石青臨笑著說：“你的想象力還真是太富了點，網咖小妹才是假扮的，你也不看看的手，的本職是壁畫臨摹師，要還不信我可以給你看的作品”

涂南聞言下意識看一眼自己的手，的手算不上好看，指尖部位有些細小的紋路，長期沾染料的緣故，平時也沒有保養的習慣。

朝門口瞥一眼，這人什麼時候居然看過的手了

再轉過頭，就見安佩正牢牢盯著：“你居然還真被他給弄同意了”

涂南說：“別誤會，我只不過答應試一試罷了。”

這是餐廳回廊上最后的妥協。

何況住的小區太老舊，實在也經不起那輛豪車三天兩頭的顧了。

安佩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眼神忽而飛向后。

涂南看過去，石青臨已經進來了。

他對安佩說：“你去送一下薛誠。”

安佩往門口走，冷不丁對著他比劃了個“十”的手勢。

他不笑一聲。

等門合上，只剩了彼此，涂南挪一下雙站直，看著他：“剛才算是我給你解了圍”

石青臨點頭：“算是。”

涂南也聽出了個大概，這麼大力何必非要跟合作，找誰不是找。

“我還是那句話，只答應你試一試。”

石青臨笑非笑：“涂南，你在我這兒是沒有試用期的。”

涂南盯著他的形：“這不是你說了算的。”

石青臨那雙薄，角天生有些上揚，聞言弧度便揚得更明顯了。

昨天在餐廳的回廊上，最后說：“如果你真這麼堅持，我可以試一試，但我什麼都不能保證。”

他回：“你不用試，只要加。”

到頭來還真是試一試，這試用期還不是他給的，是由說了算的。

石青臨稍低頭，黑漆漆的一雙眼盯著，抿了抿，最后只說出一句：“在你面前，我應該算得上是這世上最好說話的合作伙伴了。”

“”言下之意是他其實并不好說話

涂南心頭回味一下，這雙眼看著的確也不好說話。

昨天離開餐廳的時候方雪梅還在夸他是個很難得的人，是那雙眼睛看著就分外真誠。倒是沒看出什麼真誠，只覺得深不見底，如淵如潭，每涌一次都有不一樣的意味。

畫人最難畫眼，因為眼可傳神，上次畫他是垂著的眼，涂南覺得他睜眼的時候應該難畫的。

石青臨坐回辦公桌后，忽然說：“對了，那個比賽”

涂南看過去。

“我倒是想把那四萬給你，可惜你沒參加。”

“”涂南沒好意思直言，之所以拒絕跟他合作，有部分原因就是看不上那個比賽，順帶覺得辦這個比賽的公司也不怎麼樣。

石青臨忽然撥一下電腦屏幕：“幫我選一下。”

涂南看屏幕，那上面是比賽的作品頁面，早在方阮那兒就看過一回了。

石青臨說：“請你圈一個第一名出來應該不難吧”

“難。”涂南覺得難以下手。

石青臨瞇眼看了看屏幕，忽而笑道：“那你就隨便選一個。”

“你為什麼不自己選”那四萬又不是的，他送誰就送誰。

“因為你現在是我請的藝顧問。”

涂南只覺得手腕被兩指扣住，在屏幕上拖點了一下，回神時他已松開了手，對著屏幕上的一幅作品點了點頭：“那就這個了，專業人士的眼，我想應該能服眾的。”

“”

石青臨現在心思早已不在這小小的比賽上，把結果發送給安佩就當了了事，站起來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