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終于帶著測試包來到網咖, 天都黑了。

石青臨已經和方阮劃定好了測試區域，差不多只有十幾個座位。

為了保障新資料片不外泄，范圍越小, 測試越安全。

測服平時是不對玩家開放的，得有相關的資格才能進，但安裝了測試包后就可以免去資格直接進。

安佩在裝測試包的時候，方阮跟著邊一步不離：“麻不麻煩, 我幫你吧。”

安佩白他一眼：“離我遠點兒, 礙著我事兒了。”

方阮作勢拉遠兩步，卻仍圍著轉悠。

安佩也沒辦法，只好隨他去了。

涂南在測試區的附近找了個座位坐下, 等著看結果。

旁沙發椅一陷, 石青臨坐在了旁邊。

準備就緒, 陸續有人上機開機。

方阮有意分排, 這些機子上最后坐的都是玩劍飛天的玩家。

大部分地圖都沒有異常，只有一兩張新地圖里會有壁畫的出現。在現有的客戶端里這兩張新地圖是未開的，測服里會有相關的指引把這些玩家吸引去那兩張新地圖里。

“咦, 出bug了嗎這里居然能進哎”已經有人進了。

涂南往那兒看, 也隨之往旁邊靠, 鼻間嗅到一陣淡淡的味道。

石青臨的襯衫就快著的臉，是他上的氣息，男香水的淡香混著男人的氣味, 形他獨有的味道。

盡管他每天都很忙, 襯衫卻永遠沒有一褶皺。但他似乎喜歡穿出隨意來, 袖口經常卷起來，領口也時常開兩顆紐扣。涂南眼無意一瞥，就從領口里瞥見了男人的鎖骨和間明顯的結。

眼神一晃，覺那味道似忽然濃了些。

人果然改不了本，對異的氣息永遠敏。

耳朵里聽到石青臨的聲音，他湊近，聲得很低：“開始了。”

“嗯。”涂南稍稍坐正。

“這什麼啊，墻上這些是壁畫嗎”一個玩家正在大殿里轉悠，四周墻壁上都是一下午辛苦趕出來的果，畫的是神莫測的人和玄奇的景象。

旁邊的人問：“你也看到了應該是吧，我覺得有點恐怖。”

“對啊，覺森森的。”

“畫好看點兒啊，弄得跟在廟里一樣。”

游戲里有程序跟蹤記錄玩家的蹤跡和作，關注他們停留的時間，以及在其中有沒有繼續探索的意向。

涂南忽然站了起來，走去玩家們后。

游戲里畫面存在效，為了營造神效果場景做了特別理，甚至有種在窟幽的覺，乍一看到那畫面的確會存在很大的沖擊。

涂南生平第一次見到壁畫時也有種沖擊，但和現在所見的覺截然不同。

鍵盤敲擊中，一邊玩一邊吐槽的多的是。

也有人說：“壁畫就是這樣的吧。”

“無所謂，好玩兒就行了。”

安佩在柜臺后面控方阮那臺管理員的電腦，很快走到椅子后面，彎腰在石青臨耳邊說：“況不太好，后臺反饋的記錄不是很理想。”

石青臨看一眼涂南：“先保存下來，回去再討論。”

安佩點點頭回去了。

測試時間最多十分鐘。

十分鐘后所有數據將會被刪檔，玩家強制下線，一切當做bug理，痕跡全抹。

還沒到時間，涂南就走了回去，發現石青臨一直在注視著。

“你覺得還有必要測試嗎”

石青臨反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了。”涂南直接出門。

方阮在柜臺邊：“這就走了嗎不是還沒測完嗎”

出了網咖，早已一路華燈，梧桐樹掩映的馬路上徐徐有風。

涂南走著走著才發現后男人斜長的影。

石青臨的腳步向來快，很快就到旁邊，了并肩之勢。

“有些人年紀偏小，不夠了解壁畫。”

涂南踩著他的影子往前：“我只知道這些人都是你的玩家。”

石青臨輕笑：“對，還算得上是我的食父母。”

涂南輕扯角，所以關系就是不對等的，給游客看的壁畫是人家慕名自愿而來的，到了游戲里卻是要主去吸引玩家的。

“在前面停一下。”石青臨忽然說。

涂南停下來。

他們已經走出半條街，前面有一家日式居酒屋，懸了一半的湛藍門簾，偶爾被風掀一下，形同招客。

“進去吧，你還沒吃飯。”石青臨掀簾進去，在門口停頓，一只手挑高簾子。

涂南從他手臂下低頭進去，他才松了。

里面并不大，也沒滿座，才兩三桌客人，跑堂的也只有一個服務員。

他們坐在靠墻的位置，服務員把菜單遞給涂南，沒接，服務員只好遞給石青臨。

他邊翻邊問：“不喜歡在外

面吃飯”

涂南說：“還好，只是沒那個習慣。”

“那你平時吃飯呢”

“自己做。”

“臨摹的時候也這樣”

“就是因為臨摹才這樣。”大多時間是在旅游景區或者深山野外，只能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石青臨被這一問一答的模式弄笑了，仿佛在審問一樣，他圈了兩個菜，又審一句：“有沒有什麼忌口”

“除了辣都可以。”

石青臨點頭，除了芥末這里就沒什麼辣的，從吃這點來看，也好養活的。

菜單被服務員拿下去了。

等餐期間送了一盤糕點上來，是附帶贈送的。

幾小塊盛在漆盤里，很致，著片的花瓣。

石青臨說：“這有點特別。”

涂南端詳了一下：“這酡。”

“酡”

“就是臉紅，酡就是喝醉酒的狀態，酡就是喝醉酒后臉紅的。”

說的是古稱，也稱酡紅。

石青臨很自然地接了句：“不就是你那晚的臉。”

那晚。

涂南知道他說的是醉酒那晚，眼轉一下，云淡風輕地說：“當時那麼黑，你可能看錯了。”

“是麼”男人的笑聲有點低沉的過分：“那晚我可是跟了你好幾個小時，怎麼會看錯”

仔細想想，臉上的比這可能還要深些。

涂南眼神在他臉上飄一下：“跟著我為什麼要看我的臉”

那把笑聲更沉：“不然我該看哪兒”

“”話題似乎開始往不對的地方飄了。

石青臨見好就收，指一下糕點：“嘗嘗。”

涂南著筷子夾了一塊，送到里。

糯糯綿綿的甜，并不喜歡這種糾纏不清的口，吃了一塊就放下了筷子。

問石青臨：“你怎麼不吃”

“我不吃甜。”

石青臨自小被家里管束嚴格，甜膩的東西幾乎不沾一口。

有人說喜甜的人格好，易滿足。

他覺得未嘗沒有道理，他覺得自己的確就是個不易滿足的人。

沒幾分鐘，服務員送了餐上桌。

涂南覺得有點熱了，了上的薄外套，搭在后的椅背上。

這幾天雨水多，天轉涼，出門多穿了一件，了之后就剩一件里面的無袖衫。

石青臨看見兩條細白的胳膊，手指搭在腕上，轉了轉表帶：“關于今天的測試，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涂南著手里的兩筷子：“我只看得出來，游戲跟壁畫是融不到一起的。”

他黑漆漆的眼一下：“我們會放到部再測一下。”

“這樣的畫不算壁畫，測了也沒什意義。”

石青臨看著：“我們已經做出了壁畫效果。”

涂南說：“真正的壁畫效果是做不出來的。”

現代臨摹技已經很發達了，有很多科技可以輔助人工達到最大程度的復制還原，但永遠比不上手工臨摹的效果。

機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人才能知人作出的畫。

石青臨笑了一笑，出筷子：“先吃飯，吃完了我回去理。”

安佩回到公司都快晚上十點了。

離開網咖的時候方阮非是磨泡地請吃了頓飯，好不容易才擺了他，到現在才回來，還以為晚了，沒想到在大門口正好遇見石青臨。

看了看他來的方向：“你這是剛送走涂南”

石青臨“嗯”一聲。

“怎麼說”

石青臨邊走邊說：“的反饋比玩家還不好。”

安佩沒好氣：“出師不利。”

石青臨笑著嘆口氣：“你知道，一個人的覺是很難發散給別人的，盡管有把關，原畫部也只能勉強做到像，卻永遠不可能是。”

但他中意的就是那種覺。

能復制壁畫，原畫部的人卻不能復制。

安佩撇撇：“那也沒辦法，這麼大的工作量，總不能讓一個人來畫，我們可沒那個時間耗下去。”

石青臨一下眉心，往大廳走。

誰都清楚，時間對一個游戲而言有多重要。

安佩跟在后面說：“從現在反饋的信息來看，也只能改風格了。”

石青臨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這個提議，直到快到電梯的時候，才說了句：“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人。”

“啊”安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知道他的思維肯定又迅速地轉到什麼不知名的地方去了，聽這語氣卻像是一句慨，本沒法兒接。

石青臨卻什麼都沒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