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門口，韓攸寧下車與趙宸道別。

趙宸道，“孤是到了慶春樓，才知道你在。”

韓攸寧笑了笑，“這也無關要，殿下怎還惦記著這個問題。”

趙宸語氣晦，“孤曾做下錯事，皆因誤會而生心魔。你既有疑，孤還是說清為好。”

他的目沉重，讓人不過氣來。

他們之間，恐怕不僅僅是誤會二字。他摧毀的，是所有的信念和整個人生。

韓攸寧面無波瀾，“殿下慢走。”

“孤走了。”

趙宸深深看了一眼，袍翻上馬，拍馬疾馳而去。

墨大氅在他后獵獵揚起，有著勢不可擋的銳氣。

韓攸寧站在原地，看著他越來越遠，看到了他轉頭的凝視。

他為何怕誤會呢，能誤會什麼？

哪怕是他的人殺到了跟前，也不會讓起什麼誤會，更不會讓心傷半分。

外院里已經飄起了羊的香氣，侍衛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

倒是院，比起早上韓攸寧出門時，并沒有什麼變化。

韓攸寧再尋去春暉堂，韓清婉淡聲道，“如今既然府上中饋是我管著，做什麼樣子縣主就不必管了，若有什麼責難，我自會擔著。”

韓攸寧微笑道，“那表妹可別后悔。”

韓清婉目冰冷，“大周律法，孝大于天。縣主想逆天而行，也要想想大伯父會不會答應。”

大伯父是出了名的大孝子，為祖母掙來一品誥命，對祖母言聽計從。祖母如今被韓攸寧害得病重，大伯父恐怕一進門，理智就被怒氣沖毀了，哪里還會去深究這與大伯母肖似的面貌。

一旦彼此生了罅隙，韓攸寧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韓攸寧笑道，“答不答應，那到時就問問姑父好了。”

韓清婉冷笑，“好啊。”

韓攸寧回到錦和堂，便安排丫鬟婆子們打算錦和堂正院，自己則去了小廚房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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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明帝臉沉，聽著郡王匯報。

“逆賊是穿了林軍裳，持著林軍令牌，進沿街那些鋪子。戒嚴的金吾衛與林軍各司其職，只認令牌不認人，讓賊人鉆了空子，正大明持箭弩進了鋪子樓上。”

慶明帝登基這麼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刺殺，他也自信自己將整個大周掌控在手掌中，沒人能搖他的地位。

可今日，逆賊卻輕而易舉換掉了他的衛軍，在全天下面前刺殺。

他忽而發現，原來自己地位不是那麼的牢不可摧，這皇城還有人有著可撼他的力量。

而他竟毫無所察。

他瞇眼看著郡王，“林軍的裳和令牌，又怎麼會到賊人的手上？”

郡王自是察覺了皇上的猜疑，他依然是平靜道，“本該去鋪子值守的三隊侍衛，方才都穿著中跑了回來，說是昨日他們去長街值守前先去一家羊館吃了頓飯，便都昏睡了過去。剛剛醒過來，裳令牌都沒了。”

“羊館？”慶明帝冷笑，“里面的人都死了吧？”

“皇上英明。館子里的掌柜和伙計都已經死了，一劍斃命。”郡王道，“還有提議去吃羊的那個郎將，也死了。”

其實到這里，基本可以推測出來，幕后之人是買通了郎將，引著眾人去館子吃飯。下迷藥，再滅口。

慶明帝挲著玉扳指，看著郡王，“賊人若是在羊里下毒藥，豈不是更省事？卿以為，他們怎就起了善心，留下那幾十條活口呢？”

自己對這個堂弟還是有幾分信任的，要不也不會將這宮城衛關乎自己家命的差事給他。

這些年，他不結朝臣，與宗親和皇子關系也冷淡，始終保持著中正。

可最近，雖他拒了安陵候府的求親，兩府終究是有了幾分聯系。而安陵候府，是晉王背后最大的力量。

這次刺殺，恰巧就是在林軍的環節出了問題，難免不讓人揣測背后有無勾連。

郡王神巋然不，“混淆視聽，禍水東引。”

慶明帝看了眼他滲著的手臂，想起他始終護在自己邊，若是他有異心，只需做個疏忽，甚至趁下手，那麼今日的結局就不一樣了。

他的疑心稍減，“你下去包扎一下吧。”

郡王謝恩退了出去。

出了書房，郡王上已經被汗水浸了。

下了漢白玉高階，便見晉王和定國公迎面而來。

他拱手道，“晉王爺，定國公，皇上在里面等著二位呢。”

定國公韓鈞看了眼郡王的手臂，“以郡王的功夫，居然能了傷，可見是護駕心切，本公敬佩。”

郡王淡聲道，“本王傷，算不得什麼意外，護不住皇上，那才是意外。這個道理，大家都該明白。”

韓鈞也只是出于武人直覺，倒無故意針對之意。林軍護衛不力，郡王能完好地從書房走出來，可見他的本事。

伴君如伴虎，忠心固然重要，時而表一下忠心，更為重要。

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在府里等著他，讓他謹慎行事。他突然琢磨起是不是自己也該學學這些素日里很不屑的招數，總歸能些不必要的波折，也免得讓兒擔憂。

他一改平日冷峻，臉上出一抹笑意，“說得沒錯。”

郡王驚訝地挑了挑眉，定國公居然會笑？

還笑得這麼和！

趙承淵沒有寒暄，緩步拾階而上。

書房門口的太監見人來，直接打開了殿門，“王爺，定國公，皇上讓您二位直接進去。”

趙承淵進到大殿，便見慶明帝坐在矮塌上喝茶，地上尚有水漬未干。

顯然是慶明帝已經發過怒了。

慶明帝免了他們的禮，“過來坐下說話。”他指了指矮塌上的另一邊，“七皇弟坐這里。”

趙承淵依言坐到了他對面，二人之間隔著一張矮幾，上置棋盤。

韓鈞則坐在矮塌旁的太師椅上。

慶明帝抬眼看向趙承淵，微笑道，“對弈一局，如何？”

趙承淵手道，“白為乾，天為尊，皇兄先請。”

慶明帝拿起了白子棋罐，放到手邊，“朕之前與皇弟縱橫，有輸有贏，輸得艱難，贏得也艱難。皇弟一子不肯相讓，分寸必爭。這讓朕覺著，自己棋藝還不錯。比起旁人一直讓朕贏，與你下雖艱難了些，卻更有樂趣。”

他話鋒一轉，“皇弟的棋是父皇啟蒙，抱在懷里手把手教的，恐怕你的本事不止如此吧？”

趙承淵微笑，“略強一些。”

－－－－－－題外話－－－－－－

在中國古代，圍棋是白子先行的哈，到了近代和國際規則接軌，才改為黑子先行。

棋子的黑白兩代表著之道：

白代表，即乾坤的乾，意為“天”，天為尊；

黑代表，即乾坤的坤，意為“地”，地為卑。

是以地位高的棋子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