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是哪位貴人發的善心，請姐姐去西山呀？”

元墨跳下馬車往過來的時候，就聽到隔壁馬車的伎笑問。

“別問，說出來怕嚇著你。”歡姐在車同樣笑答。

另一輛馬車里的伎“撲哧”一笑，同先頭那個伎道：“確實不用問，紅館的客人里頭哪個在西山有別院？姐姐們大概是自己想去溪邊釣釣魚吧。既然如此，更該給我們讓一讓路呀，我們可是接了文華長公主的帖子，要去席上獻藝的。”

這位文華長公主是陛下的親姐姐，姐弟兩個自十分親厚，遠非旁人可比，文華長公主的封邑厚得連一般親王都要暗羨，可以說是本朝最有權勢的子沒有之一，的府上永遠有最熱鬧的宴會，最盛的食，最能歌善舞的伎，是整個大央人人向往的地方。

元墨也忍不住暗暗地酸了。

文華長公主的府上永遠有高朋滿座，皆是了不得的權貴，能在長公主的宴席中邀，即能在許多權貴面前臉，但凡有點本事，定能攬下許多大恩客。

“哦，長公主府啊，那可是好地方，各位妹妹可得賣力些呢。”歡姐搖著扇子，風輕云淡地道，“我們就沒這麼好命了，上不了長公主的臺面，只能去姜家的炎園唱唱曲兒這樣子。”

另外兩名伎正要笑，笑容出來一半，僵在臉上，“什麼？”

元墨和們的心非常一致，也很想問出這兩個字。

不過很快，兩名伎便轟然而笑，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向旁邊的馬車道：“姐妹們，快來瞧呀，紅館的各位姐妹們說們要去炎園呢！”

周遭馬車里，響起陣陣轟笑聲，有人譏笑道：“吹牛也要有個限度，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炎園是什麼地方？比天子行宮也不差了，便是最紅的花魁，也不敢夸這種海口，歡姐，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

毫無疑問，“老”是世上最能痛歡姐的一個字，臉上頓時變了，正要開口，元墨從旁邊走過來，朗聲道：“家主大人已經讓前面拆車讓路，大家安靜些等候就是。家主大人喜歡清靜，最厭聒噪。”

歡姐領著車眾姐妹，會心一笑，一齊拖長了聲音：“是，二爺。”

元墨點點頭，轉離開，留那幾個伎面面相覷，臉都都有點發白。

世上的大家族有無數個，可能每個都有一個家主，但被人們稱為“家主大人”的，只有那一個。

因為“姜家的家主”，遠比大央的親王權勢更盛。

一個伎聲問道：“歡姐，你們當真是要去炎園？”

“你們都聽見了，家主大人不喜聒噪，我們要去炎園侍奉，當然要以家主大人的喜好為尊，請恕我們不能多陪了。” 歡姐慢條斯理，掃了伎們一眼，“還要我們讓路嗎？若要的話，我讓我們二爺給家主大人說一聲？”

“不不不不，自然是姐姐們先請。”

“是是是姐姐先請，姐姐先請。”

伎們立刻吩咐車夫退到一旁。

歡姐雍容大方地一點頭，“有勞諸位妹妹了，回頭北里見。”

伎一疊聲地賠著笑臉：“北里見，北里見。”

歡姐放下車簾，惡狠狠咬牙：“他娘的，這麼多年，老娘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臘梅激握拳：“多虧了二爺爭氣！”

薔薇道：“唉，男寵哪里是那麼好當的，我看二爺近日都懨懨的，在姜家不定了什麼委屈呢……”

眾人臉上的喜氣都開始消散，有點發愁。

傳聞中，那姜家家主心狠手辣，丑陋無比，據說還來過紅館兩次，可惜那段日子紅館只有上門蹭免費茶的客人，們兒連大廳都沒去，就在屋子里牌，都沒見著人，不知是怎麼個狠法，又是怎麼個丑法。

姜家的馬車先行而過，那幾名伎遠遠地看著車隊的背影，臉上神一個比一個震驚。

們約聽說紅館坊主當了姜家家主的男寵，聽說還十分寵來著，原以為是紅館為了洗去得罪姜家的污名招攬生意想出來的招數，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其中一名伎撇了撇，道：“沾坊主的才能進炎園，那也沒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伎們隨聲附和。

但心里，都紛紛尖。

換我！我也想沾坊主的去炎園！

跟炎園比起來，大長公主的宴席但凡有點能耐的都能去，算什麼啊！

不知道現在去跟紅館的人好還來不來得及？

伎們上同樣鄙視抱怨，心里卻不約而同，都在轉著這個主意。

元·委屈·墨跳上馬車。

姜·狠辣·丑陋·九懷拿起扇子，給扇風：“天熱，別下去了。”

元墨連忙奪過扇子，一面給他打扇：“阿九，你彈了一路琴，手指疼不疼？”

姜九懷懶洋洋點點頭：“嗯，略疼。”

元墨連忙捧起他一只手，輕輕替他著指尖。

姜九懷眸微暗。

他發現了，他不能和有任何的肢接，一旦到，便迅速升溫，心中那頭便會被喚醒，張牙舞爪。

可是要他把手回來，他可舍不得。

元墨給他兩只手都了一陣，還往他手上不停吹氣，小撅得圓圓的，如一顆飽滿紅潤的櫻桃。

姜九懷已是心難耐，口干舌燥。

元墨又問：“不？不？”

他一定是為了，才請歡姐們上西山的。

也要為他做點什麼才行。

于是又是遞水，又是送點心，好一團忙碌，直到車上已經尋不出什麼東西能侍候的，殷勤問：“阿九你還想要什麼？”

想要你。

姜九懷眸子沉沉。

該怎麼做，才能逮住這只兔子，而不把嚇跑？

這是個難題。

炎園位于山西最高，旁邊便是天子行宮。

元墨當初查拐賣人販的同伙，也只不過是追到半山腰，愈往上，樹木便愈是蔥郁，庭院也愈是巧。

和去年那會兒不同，此時的西山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整個山仿佛都有笙歌在飄。

平坦的甬道七拐八拐，終于到了山頂。

元墨先跳下馬車，然后向車上出手，扶姜九懷下來。

姜九懷搭著的手，并沒有借力，卻是順勢牽住了的手，走進大門。

別院下人齊齊跪在門口：“恭迎家主！”

元墨給這麼多人跪著，有點不習慣，想掙。

才一，姜九懷便得更了。

歡姐第一個馬車，一下來，腳一，差點歪倒。

其它的伎連忙扶住，但當看清前面牽著元墨的人之后，齊齊腳發，“啊喲”一聲，跌作一團。

“我的天爺啊……”歡姐失聲，“那不是阿九嗎？”

當夜，元墨被拽進了廂房，歡姐帶著伎們將團團圍住。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起初，元墨打算使用姜九懷騙衛子越那招，但歡姐第一個不信：“呸，就算是雙生，哪能到這個程度？你莫要哄我們！”

元墨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家主大人跟阿九很不一樣嗎？阿九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家主大人可溫多了……”

“那是對你！”歡姐道，“從我們進這院子起，除了你，他還拿正眼看過誰？”

元墨沒辦法，只得和盤托出。

這一托，就托出了一個漫長的故事，直講得元墨口干舌燥，有些細節有心要蒙混過關，卻被歡姐等人一把揪住——沒辦法，們對他太悉了，一聽就知道不對。

如此這般，歡姐們聽得一臉震，大家的神魂都到了不的沖擊，不得追問得更詳細，元墨被放出來的時候，覺已經用了一個月的話癆量，整個人都快虛了。

回到屋里，小七已經地給準備好了裳：“二爺，這里有最好的溫泉，就引在后院，您要不要去泡一個解解乏？”

元墨當然很有興致，跟著小七在迷宮般的院子里繞來繞去，小七把帶到一扇門前：“就在里頭了，您自己進去吧。平公公還有事吩咐，我這就得過去。”

元墨接過裳，心說平公公不你，我也不用你啊。

沐浴的時候邊從來不留人，小七早就知道有這個習慣，后頭解釋這句，實在有點多余。

若是能朝小七多看一點，一定能發現小七臉上有張。

但才被歡姐等人過供，覺已經被掏空，腦漿已經被榨干，抱著裳就推開那扇門。

小七看著進去，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一溜煙快跑到平公公屋子里。

平公公迫不及待問：“進去了？”

小七連連點頭：“進去了進去了。”

“上鎖了麼？”

小七：“……還要上鎖？”

“蠢才，不上鎖，跑了怎麼辦？”

小七：“小的這就去！”

“唉，算了。”平公公一拂袖，“咱家自己去。”他從柜子里掏出一把牛心般的大鎖。

小七看著那把鎖，震了震，就算是鎖犯人，也用不著這麼大的……

平公公語重心長：“你不懂，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畢竟那沒良心的會幾下子，主子偏又總對他心慈手，難保不會放過他。

可主子這些日子越來越濃烈的眼神，平公公全都看在眼里呢！

放心吧主子，今夜一定你得償所愿！

門里隔出好好幾間屋子，元墨一間一間尋過去，穿過好幾扇門，鼻尖才聞到一特殊的水汽。

轉過一道門，就見眼前一片和的。

壁上嵌著夜明珠，地上鋪著漢白玉，四下里亮亮，墻角有四只三足大銅缸，盛滿冰塊，令室格外清涼。

正中一池熱水，冒著氤氳水汽，一左一右兩條金龍兩開，水嘩嘩地從龍里流出，注池。

那龍金閃閃，通都發出極其麗的，這是純金才有的澤啊！

元墨不自就下了水，朝金龍趟過去，小心翼翼出手，哇，這手，該不會真的純金打造的吧？

就在不自想啃上一口確認一下的時候，驀地，原本只有水聲嘩嘩的室，一個聲音低低響起，帶著一掩飾不住的笑意：

“別咬，是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