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邊搜搜看。”門外，有溫和輕的聲音這樣吩咐。

魏貴妃猛然一震，轉出去。

文華長公主十分尷尬，連忙向姜九懷賠罪。

外面只聽魏貴妃喝問：“你來干什麼？”

“聽說公主不見了，我也心急得很，就想幫著找一找。”那聲音和和氣氣的，“姐姐搜右院吧，我來搜左院就好。”

元墨只覺得這聲音十分悉，只一時想不起是誰，爬起來想去看看，姜九懷道：“莫要趟渾水。”

元墨點頭，心說這渾水可是皇宮里發出來了，一進去非得淹死不可，才不會去趟呢，最多看看熱鬧罷了。

魏貴妃和文華長公主已經帶了一大伙人，現下又來了一大伙，把這小院得水泄不通。

元墨踩在門檻上，居高臨下，視線越過魏貴妃的背影，看到了古凝碧，古凝碧扶著一名溫婉清秀的子，子三四十歲年紀，看上去有幾分弱不風的樣子。

竟然是常去紅館找紅姑的林夫人！

元墨大吃一驚，差點兒從門檻上跌下來，還好姜九懷在后扶了一把。

“是誰？”元墨抓住姜九懷的手問。

“和妃。”姜九懷答，“怎麼？”

和妃？

妃？

元墨一直猜林夫人的靠山一定不錯，但沒想到，林夫人的靠山竟然是皇帝！

一個伎，嫁進了皇宮！

元墨整個人都被驚呆了，林夫人刷新了對伎生涯巔峰的想象。

“你認得？”

元墨連忙點頭，把林夫人常去紅館的事說了。

姜九懷微微皺眉。

和妃的出向來是個謎，大約曾經有人提過，最后都被陛下置了，漸漸地就再也沒有人提起。

不過大概猜得到，無父無母，無親無友，想來不會是什麼好出。

但沒想到，和妃竟然是從樂坊里出來的。

魏貴妃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請回吧！”

和妃道：“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公主可是咱們大央的公主，萬一真有個什麼閃失，陛下怎麼得了？”

說著，吩咐邊的太監逢春，“快去看看公主在不在？”

“是。”逢春帶著人就要上前推門。

魏貴妃道：“住手！”急得直向文華長公主使眼。

文華長公主也看出和妃是有備而來，心知大約是事走了風聲，被和妃抓住了什麼把柄，忙命人攔下逢春，然后拉著和妃的手笑道：“其實這都是貴妃娘娘急，午間不過略說了公主幾句，公主便負氣走了。其實仔細想想，公主想散心，大約也是在前后幾座花園里，怎麼也不會到旁人的屋子里去，咱們還是去園子里找找吧……”

“長公主有所不知，之前凝碧來問十七公子借過東西，離開之時，見到公主進這院子，所以還是看看得好，再說即便公主不在，十七公子大約也是最后一個見過公主的人，應該知道公主的去向。”

古凝碧這番話無懈可擊，魏貴妃和文華長公主本就是打著尋人的名義大張旗鼓來的，這會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急得竟沒法兒阻攔。

古凝碧說著已經走到了左院門口，一推門，門紋不，從里面閂上了。

“十七公子可在？”古凝碧朝里道，“長公主同兩位娘娘都在外面呢，十七公子可曾見過安寧公主？”

門悄無聲息。

元墨暗暗為姜其昀的腦子流下一滴同淚。

你都閂了門，還裝什麼不在家？

果然，古凝碧向眾人疑道：“閂了門卻沒聲音，莫不是有歹人在里面？”

和妃大驚：“快，再多些人來，把門撞開。”

魏貴妃急得直嚷：“誰敢？”又一想這話說太急了不好，補上一句，“這可是長公主的院子！”

文華長公主也忙勸說，還有一些后面聞訊而來的不明就里，紛紛表示最好砸開門看看，還要派人守住窗子以免對方逃逸。

正作一鍋稀粥的時候，元墨大喝一聲：“不要吵了！”

形本來就高挑，這會兒踩在門檻上，更是高人一等，一時間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上。

和妃也向，視線與的在一起，還朝笑著點了點頭，那模樣溫和親切，就像以往任何一次在紅館遇見時一模一樣。

元墨吸了口氣，大聲道：“公主確實來找過十七公子，但沒一會兒就走了，大家還是去別找找吧。”

魏貴妃和文華長公主得了這一句，連忙就要帶著人離開。

“慢著。”古凝碧道，“不管公主在不在，屋只怕有歹人，總得開門看一看，免得十七公子有什麼危險。”

“郡主對這十七公子還真是上心啊。”魏貴妃道，“也許人家是喝多了睡死了呢？還是莫要進去擾人家清夢了。”

和妃道：“姐姐，郡主的擔心也有道理，找公主是要事，十七公子的安危也很重要。逢春，破門。”

逢春得令便要手，魏貴妃這邊的人連忙去攔，場面又一次混起來。

元墨再次大喝：“都聽我說！”

的中氣比誰都足，嗓門比誰都大，哪怕是在院外不進來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十七公子不開門，是因為他屋里有伎！公主走后還有伎進去了！你們現在闖進去干什麼？看春宮嗎？”

姜九懷已經一整衫，在書案前坐下，挽袖正要往筆架上取筆，聞言不由一笑。

可憐的姜其昀。

這飛來橫瓜讓院外的看客們吃得滋滋有味，產生了許多的想。

嘖嘖嘖，姜家家主這男寵還真不愧是樂坊出，當真鄙。

哇，十七公子的桃花運真是強到不行，一會兒是郡主，一會兒是公主，原以為這兩位貴是沖姜家家主來的，沒想到全進了十七公子的屋子。

有了郡主和公主，十七公子還找了個伎……嗯……力果然十分旺盛呢。

左院屋，姜其昀和安寧公主柜子里，衫不整。

姜其昀握了拳頭，咬牙：“我要殺了這混蛋！”

安寧公主：“笨蛋！是在救咱們！”

“是救你不是救我！”他跟伎們向來是以琴棋書畫論知音，才沒有這麼窮兇極惡，歇個午覺還要拉上床！這下聲名全毀了！

“笨！救了我不就救了你？難道你真能娶我不？”

姜其昀看了看云鬢微偏衫凌的模樣，不管是看第幾眼，心中都是陡然到劇烈的沖擊，一時快要跳出膛，聲音低得仿佛只能在嚨里咕噥，“都這樣了……能不娶麼？”

安寧公主怔住。

母妃給了一種藥，服下之下周散發出異樣香氣，聞到這香氣的人便會春念如，遏止不住，原是要過來同姜九懷把生米做飯，可沒想到會被古凝碧故意誤導，進錯了房間。

在張簾幕低垂的大床上，在奇異的濃香下，和姜其昀無法控制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

該清醒過來，外面已經是一片喧嘩。

兩個人都是三魂飛了六魄，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一來是因為干了本不應該干的事，二來是因為這不該干的事馬上就要被發現了。

從前小時候，兩人打碎了書房的花瓶，也是嚇得這般躲進柜，企圖能逃過一劫。

后來到底是了什麼責罰，兩人都不記得了，一起手牽著手在一起的覺，卻永遠地留在了心頭。

只是這一次，他們打碎的不是陛下的花瓶，而是陛下把公主嫁進姜家當家主夫人的計劃。

他們想都不敢想這后果。

更不敢想象，讓這些人闖進來看見他們現在的模樣該怎麼辦。

安寧是用想的，就快要哭了。

好在元墨這番話雖然是把姜其昀打了“白日宣好無度”的深淵，但至在場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好意思去砸門了。

魏貴妃更是不得這一句，連忙道：“走了走了，快隨我去找公主，莫要打擾了十七公子的雅興。”

和妃道：“是，天熱，大毒太下的，曬壞了公主可不好，咱們快些去找吧。”

魏貴妃“哼”了一聲，懶得理。

古凝碧經過元墨邊，盯著元墨的眼睛：“你可知道，只要那扇門一打開，姜兄便永遠都不用娶風家的公主了？”

“郡主難道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開門？”元墨筆直地迎上的視線，不避不讓，“既然開不開門，公主都嫁不阿九，又何必再當眾辱他們？”

“死灰能復燃，咸魚能翻，不到板上釘釘蓋棺定論，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古凝碧冷冷道，“將來若是懷兄不得不與風家聯姻，你便是罪魁禍首。”

這話讓元墨心里打了個突。

揚州城東那片廢墟如在眼前，姜九懷父母的結局讓目驚心。

“此事與郡主無關，不勞郡主費心。”姜九懷在屋淡淡道，“阿墨，過來磨墨。”

“哦。”元墨樂得扔下古凝碧，轉進來。

古凝碧在外低聲道：“懷兄，你如此縱容，將來定會后悔。”

姜九懷沒有理會。

元墨磨了一會兒墨才抬頭，古凝碧已經不見了。

“阿九……”元墨忍不住問，“我做錯了嗎？”

“嗯，若是砸開大門，就是一勞永逸，永絕后患。犧牲姜其昀一個，換取整個姜家以及我個人的幸福。”姜九懷據實以答，“以往姜家也有這樣的例子，讓優秀的子弟先迎娶公主，然后再立另一個韜養晦的子弟為家主。”

元墨苦著臉，“對不起。我以為，經此一事，公主反正是你不可能嫁給你了……”

“若是知道，你便會讓人砸門嗎？”

元墨認真想了想，還是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姜其昀和公主被大庭廣眾公開刑，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姜九懷筆桿輕輕在腦門敲了一下，“錯便錯了，反正我也不怪你。”

因為，沒有辦法怪你。

哪怕明知道你做的并非最好，但因為是你做的，便是站在門檻讓大吼著不讓人看春宮，也是……有趣的。

所以，做你想做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