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懷同旁邊員略聊了幾句，借口更，起離席，從后殿離開。

清涼殿是先帝暮年養老之所，殿外大樹如蓋，一片涼，有長風吹過時，才能從碧綠枝葉間篩下來，散一地碎金。

不一時，元墨拎著擺出來。

宮里時新的夏，襦用的是層層疊疊的輕紗，行走之間輕盈如夢，元墨這件是樹葉最清亮進的碧綠，襯著雪白，仿佛像收納了一泓清水般，目就讓人覺得心頭一陣清爽。

梳著雙環髻，兩邊各戴一把碧玉梳，出修長白皙的天鵝頸，正扭著頭四下里張。

姜九懷從前覺得子那麼多心思和時間在裝發飾上，甚為可笑，現在卻不得們的心思再多一百倍才好。

世上子的發式越多，裳的款式越多，他便能看到元墨更多不同的模樣了。

“找我？”

就在元墨以為自己跟丟了的時候，姜九懷從大樹后走了出來。

“對！”元墨找準了人，大步流星，氣勢洶洶走過來，全然沒有一般孩子的俏。

但在姜九懷眼里，這模樣卻可極了，真像一只直直朝他蹦過來的小兔子。

元墨雖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見他臉上全是笑意，眸子里有輝燦爛，樹葉在他頭頂沙沙作響，風吹他的發擺，一瞬間，心中的怒氣陡然一空，殺氣莫名其妙消失了，“我……我就是來問問你……”

醒醒！不能為所迷啊元墨！

元墨發現自己聲音都低了下來，連忙甩了甩頭，重新振作：“你花了多錢收買那些文人？”

“我沒有。”

“你以不我會信？”

“我真的一文錢也沒有給他們。”姜九懷很有耐地告訴，“我只不過告訴他們，不久之后我會在府中舉辦一場詩會，希他們來參加而已。”

算誤會那幫文人了，他們并非是純然地見錢眼開，因為姜家的詩會，比錢還要值錢……

“阿墨，別浪費力氣了。”姜九懷道，“你已經輸了第一場，剩下兩場，你只得葉守川一個人能用，你覺得你還有幾勝算？”

“那也不勞你心。”元墨頓了頓，問，“你……下一場用誰？”

這算是探聽敵了，但姜九懷不以為意，十分配合：“白一。”

“封大叔……”

“封青第三場。”姜九懷微笑。

元墨閉了閉眼，有點想原地死去。

就算葉守川贏得了白一，也不可能贏得了封青。

難道真的輸定了？

“二位主子原來在這里，陛下已經在前面尋二位了。”平公公走來，道。

元墨只得垂頭喪氣回席上去，走在姜九懷后，忽地，平公公塞了一樣東西給。

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兩個字：“泄藥。”

不解，向平公公去，平公公一臉淡然，持著拂塵走在姜九懷后，只是左手卻到背后，比出三手指。

第三場的封青已經被平公公下了泄藥！

元墨差點兒跳起來去親平公公一口！

第二場藝，葉守川對白一。

白一的武功和葉守川當在伯仲之間，相差不多大，但葉守川練的是重刀，而白一練的是匕首，葉守川腕力更渾厚，用了重弓，依然命中靶心，以明顯優勢勝出。

葉守川與白一向彼此抱拳行禮，回到各自的席位。

雖是勝了，但葉守川臉上沒有喜。在西山，他見識過封青的武功，比師父和煙霞客或許還差上一等，但要勝他綽綽有余。

元墨正要喜孜孜告訴他封青已經被下了藥，一定不是他的對手，結果，就見對面席位上，平公公忽然臉大變，捂著肚子，用一種詭異的步調離開大殿，片時回來，還沒站穩，又苦著臉捂著肚子離開。

平公公第三度離開的時候，臉都快綠了，狠狠瞪了封青一眼。

封青立在姜九懷后，不如山。

那什麼，給江湖高手下藥什麼的，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泄藥沒戲了，只能靠真功夫。

眼下是一輸一贏，第三局是最關鍵的一局，卻也是最艱難的一局。

元墨沉一陣，抬起頭：“師兄，一會兒會摔跤，你扶我下。”

葉守川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麼，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元墨腦子里，稀奇古怪的新點子層出不窮，他永遠也跟不上，多年來已經習慣照的話去做。

元墨起，忽然踩到擺，整個人向前栽去。

好巧不巧，腦袋正對著案，紫檀木的桌角堅實無比，逾巖石。

“阿墨！”

同時有好聲道驚呼響起，元墨敏銳地分辨出了姜九懷的那一聲，帶著一驚恐之意。

很好。

葉守川本就眼疾手快，何況這次早有提防？輕輕松松便撈住了元墨。

滿座的人都嚇了一跳，和妃急忙過來看視，皇帝也一臉關心。

元墨假做一臉驚魂未定，眼向姜九懷看過去，他的臉煞白，眼中還有一驚恐來不及散去。

很好。

“師兄，第三我來。”元墨做了決定。

葉守川吃驚：“你要對上封青？”

元墨點頭：“嗯。”

“不行，太危險了。”葉守川道。

“而且必輸無疑啊。”坐在旁邊的姜其昀道，“你還不如直接認輸呢。”

元墨一翻白眼：“小昀，你能不能配合一點？我們是一對有人你知不知道？現在你馬上就要輸了，你還有心在這兒喝酒吃菜？”

姜其昀放下筷子，肅容：“我錯了。”換上一臉哀戚，“那現在彼辦？那個封青真的很厲害了，厲害了好幾十的了，我們真的是輸定了。”

“烏。”元墨活活手腕，盯著已經下場的封青，咬牙，“且看你二爺的手段！”

元墨換了一短打，手里拿著一把刀，一把劍，站在封青面前，道：“封大叔，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我用兵你不用，顯得我有點欺負人，不公平，刀還是劍，你隨便選一個吧。”

封青一臉疑，他什麼也不用，就能打十個元墨，不，二十個，三十個，都不在話下，要不要武本不重要。

但人都發話了，為著公主的面子好看，封青還是接過一把劍。

和妃有點擔心：“這刀劍無眼，阿墨會不會有事？”

皇帝道：“既然是九懷的人，應當知道輕重。”

元墨有幾斤幾兩，封青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打算給這位新晉公主一點面子，十招過后再奪下的刀。

“啊！”元墨揮起刀，劈頭就朝他斬下。

這一招大開大合，沒有一點防守，全上下空門大開，到都是。

封青忍不住有點不忍直視，只要用劍一拍元墨的手腕，元墨手里的刀非落地不可，這已是他能想到的、殺傷力最小的法子。

“封青！”一低喝響至后席位，聲音發，全是擔憂，來自姜九懷。

因為元墨中途竟然變招，看起來手腕像是迎著劍揮過去，封青若不收手，的手腕當場就要斷兩截。

封青反應極快，立即將劍撤了回來，但這時刀已經砍到，饒是他閃得快，袖上也多了一道口子。

“好！”姜其昀大。

葉守川手心里早了一把汗，眼看著元墨再一次揮刀砍向封青，再一次出全的破綻，再一次奇跡般地得封青不得不回劍撤招，袖上又留下一道口子。

姜其昀一時看得忘形：“哇哦，二爺厲害啊！”

葉守川的手心緩緩松開。

他現在知道元墨為什麼要親自下場了。

因為在賭姜九懷不舍得傷。

果然，元墨越是不要命地往前沖，封青便越是退得厲害，最后竟險險被到臺下，封青忍無可忍，棄劍用掌。

他的掌法已臻化境，掌力綿長和，收放自如，元墨的刀還沒劈到他面前就歪了，竟倒回去砍向自己的脖頸。

“小心！”姜九懷猛地站了起來。

封青立即去救元墨，哪知剛握住元墨的手腕，那把刀忽然拐了個彎，落在封青的脖頸上。

跟封青過了這麼多招，元墨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氣吁吁，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封大叔，承讓了。”

姜其昀興地拍案而起：“我們贏了！”

葉守川眉頭皺起：“不。”

“公主，別高興得太早。”封青示意元墨低頭，“只要我力一吐，公主這條胳膊可就廢了。”

元墨的視線往下一看，就見封青的手扣住了自己的脈門。

元墨咬牙，“那就看是我的胳膊先廢掉，還我的刀先砍下去！”

“住手！”皇帝發話，“比試而已，點到為止，切不可傷人。此局就算作平手吧。”

和妃也忙道：“快，別傷了公主。”

平局雖然有點憾，但總好過三局兩輸，元墨和封青各自松開手，退到兩旁，抬眼就看到姜九懷瞪著，眼中是火冒三丈。

元墨鼓起勇氣瞪回去。哼，雖然不是憑真本事贏的，但掐中了他的弱點，也是一種能耐。

姜九懷氣結。

只是現在是一勝一負一平，要分出勝負，還是得加試一場才行，就在皇帝和眾人商議是加試棋琴書畫還是加試占陣的時候，元墨朗聲道：“父皇，這次選是我的駙馬，說到底還是得合我的心意。不如第四場就讓他們兩人各選擇一件禮，誰送的討我喜歡，誰便勝出。”

眾人心說這不是明擺的作弊麼？你喜歡十七公子，十七公子哪怕送一張白紙你都說喜歡，姜家家主豈不是輸定了？

皇帝也覺得不妥，正要開口，姜九懷已道：“就依公主。”

皇帝勸道：“九懷啊，此事還是再斟酌斟酌得好。”

“不必了。”姜九懷看向元墨，“我既然要娶公主為妻，討公主的喜歡便是此生最重要的事，無論公主要什麼，都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