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是個風流胚子。

這個理由秦老漢也是服氣。

“談對象不等于有孩子。”老漢提醒，“你忘了從七九年就有了流氓罪？”

周氏：“流氓罪又管不到洋人的地盤上。”

秦老漢噎的沒話了。

按照小和尚的年齡來算，他媽有他的時候確實在國外。

老漢又有了新問題，“渺渺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小和尚抬起頭，角還有個米粒，圓溜溜的眼中盡是迷茫。

——真和尚假和尚什麼意思啊。

周氏給他，“別理你這個爺爺，好好吃飯。”瞪一眼老伴，“都回家了，真的假的重要嗎？”

不重要！

無論真假到了凡塵俗世都得還俗。

秦老漢：“那這個服也不能再穿了吧？”

小和尚慌忙抓他的襟。

——壞爺爺要干嘛？！

周氏瞪他，“你就不能說兩句？吃你的飯！”轉向渺渺，溫和地說，“咱別理他。回頭給你換個新服，這個下來給你洗洗。”

洗服渺渺知道的。

使勁點一下頭。

周氏忍不住他的腦袋。

溜溜的頓時讓周氏心里不是滋味，可憐的大孫子啊。

好好一孩子變了小和尚。

周氏難的想哭，又不好當著孩子的面落淚，使勁眨了眨眼睛，眼淚眨干凈，手移到小孩背上，“不知道渺渺回來，晚上給你做蛋羹吃。”

老漢忍不住說：“和尚吃素。”

秦峰和他的兩個養子趕忙低下頭去。

“飯堵不住你的？！”周氏吼。

秦老漢蔫了，低下頭拉飯。

周氏轉向兒子，“回頭去大菜市場給渺渺買兩斤蝦，用油過一遍蝦就沒啥腥味了。”

“我忙。”

周氏：“掏錢，讓你爹去買。”

秦峰立馬把兜里的大票全給他爹。

周氏一把奪過來，給他五塊錢，“給他這麼多干啥？好讓他拿去骨牌？”

秦峰老老實實把余下的錢收起來，一個字不敢說。

蔫的不像意氣風發的秦工程師，反倒像指父母賞飯吃的鱉孫子。

小哥倆忍不住同他們養父。

周氏掃到他們的表，“看啥呢？趕吃飯，吃了飯寫作業去。”

小哥倆慌忙低下頭去。

周氏一看大孫子大口吃飯，“渺渺，咱慢點吃，咱不用上學，不著急。”

秦家老青四個男人同時撇。

——真雙標啊。

小孩仰起頭，“渺渺為什麼不用上學啊？”

“因為你還小，坐在大課桌上看不見黑板。”

“那我干嘛啊？”

周氏：“領你玩兒。”

小孩不抿起。

“不想跟？”

小孩試探道：“我想跟爸爸。”

周氏習慣想說，白疼你小子了。

到邊想到大孫子剛回來，還是兒子抱回來的，跟兒子親很正常。

這孩子是兒子的兒子，以后長大了還得給兒子養老，也必須得跟他親。

“你先跟爸爸玩一會兒。爸爸下午得上班賺錢養渺渺，到時候你再跟好不好？”

秦峰不由得看一眼他老娘。

從小到大沒用這麼溫和的語氣跟他說過話啊。

隔輩親，誠不欺我。

“秦峰，說話！”周氏喊。

秦峰只想翻白眼，“好。渺渺，吃飽了嗎？”

小孩的眼睛移到饃框里，“爸爸，這個是什麼呀？”

秦峰順著他的小手看去，奇怪地問：“饅頭啊。你沒吃過饅頭？”

“饅頭不是黃黃的嗎？”小孩疑不解。

周氏心堵。

老漢手里的饅頭吃不下去。

小哥倆也不由得停下筷子，這世上還有比他們還可憐的小孩啊。

秦峰也難的很，看到小一號的自己一臉純真的模樣，忍不住把孩子抱懷里，掰一半白面饅頭，先撕一小塊放他里。

“甜甜的？”小孩不敢置信地問。

秦峰：“是的。這個是咱們自家種的小麥打的面做的。你以前吃的有雜面，小麥也不如咱家的好。”

“為什麼啊？”

秦峰不忍心說，可能是寺廟里窮，也有可能是沒人舍得賣給和尚面，“因為爺爺厲害會種地，種出來的小麥好。”

小孩崇拜地看著秦老漢，“爺爺好厲害啊。”

老漢愧，“渺渺喜歡吃就多吃點。回頭讓給你炸饅頭片，用菜籽油炸。”

“好吃嗎？”小孩好奇地問。

周氏想想要不要說，加了豬油的菜籽油好吃，純菜籽油不好吃。

顧二先開口：“好吃。我一頓能吃一大碗。”瞥一眼周氏，“就是不常做。”

“你也不想想多麻煩。”周氏瞪他一眼，“你們爺四個，一次做半框饅頭都不夠你們吃的。”

顧二不由得看他養父。

其中一半都是這個不靠譜的爹吃的。

秦峰朝他腦袋上擼一把，把他的腦袋按回去，“吃你的飯！”隨后轉向他娘，“回頭給我做點芝麻鹽。”

周氏知道兒子的意思。

他們家的飯菜都是用豬油炒的。如果渺渺打小就吃素油，乍一吃豬油很容易不習慣吐出來。用純菜籽油他們也不習慣。小孩又不能一直干吃饅頭。

“回頭我再給你們炒一碗醬，用小蔥炒。”

秦老漢：“那我再買兩塊豆腐。”

周氏點點頭，轉向兒子，“渺渺是不是就上這一衲？”

“我有好多好多服。我都沒見過的服。”小孩聲氣接道。

周氏看向兒子。

秦峰解釋：“在我家。吃了飯我就帶他回去換服。”

周氏和秦老漢想了又想，決定跟兒子一塊去家屬院，看看他們的小孫子還缺什麼，下午一并買來。

家屬院跟五里墩這個村子就隔一條大馬路。

北車廠和家屬院在路西邊，五里墩在路東邊。秦家雖然住在村子中間，從老兩口家到家屬院的小洋樓，也就是秦峰家，不過一里路。

離得近到家也不用歇息，周氏把包裹放茶幾上就拆。

服拿出來，周氏不敢相信，有渺渺現在穿的，還有大幾號的，渺渺再過兩年還可以穿的。

秦老漢忍不住問：“沒裝錯吧？”

信上有提到服。

秦峰道：“能穿到渺渺六歲。”

周氏忍不住問：“他師傅啥意思？怕咱們沒錢給孩子置辦服？”

秦峰知道老和尚啥意思。

小孩到六歲就可以送去上一年級了。

服準備到六歲，在這期間他只需要給小孩提供庇護，給他點吃就行了。

養娃這麼簡單，娃又跟他像極了，他還有何理由把小和尚往外推呢。

秦峰：“可能想到我也沒個媳婦，不會給渺渺買服吧。”

老漢一聽這話就有話說，“你也知道自己一個不好看？”

“這都是你們認為的，可不是我。”

秦老漢噎了一下。

周氏：“別吵吵。”使喚老頭，“服拿出來，按照四季大小歸置好。”轉向兒子，“晚上跟我們還是跟你睡？”

小孩慌忙抱秦峰的脖子。

秦峰猝不及防，被他拽的往前趔趄。

兩個年慌忙扶著他。

周氏趕說：“渺渺，松手。就是問問你爸爸，不是非要你跟爺爺。”

小孩一臉警惕。

周氏無奈地說：“晚上跟你爸爸睡。”

小孩的小手松開一點，轉向他爸爸，還是不放心。

——師傅可是說了，要跟著爸爸。

秦峰：“服放我房間柜子里。”

周氏找一套可以穿的。

然而找來找去沒有合適的。

濱海地北方，又是沿海城市，此時剛過春分，農歷二月中旬，白天夜晚都很冷，卻又不是寒冬那種嚴冷。

此時的冷主要是因為風大。

早晚穿著加小薄襖就行了。到了中午把掉，單穿一個薄襖便可。前提戴著帽子。

老和尚給小和尚準備的服有薄襖有厚襖，卻沒有和帽子。薄襖跟小孩的量比起來還有點寬大，顯然是為了在里面套一件準備的。

濱海最大的百貨商店里也沒有賣小孩的，因為沒有市場，幾乎家家戶戶的婦同志都會織。

周氏比劃半天，找一件看起來最的小紅襖，“給我找個針線，我得把腰收一下，省得灌冷風。”

秦峰：“服大了？”

周氏點頭：“這服一看就是擱店里買的。哪有自己做的合啊。”

顧二言又止，看看小和尚，又忍不住看一下他。

“想說啥？”周氏問。

顧二試探道：“要不試試我的？”

“你的？”周氏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顧二知道誤會了，“我們小時候的服。”

周氏轉向兒子。

——這孩子都九歲了，小時候的服還留著啊。

這點秦峰真知道。

一個月前顧工去世，秦峰整理他的服的時候把家里翻個底朝天，不把倆孩子的服翻出來，還把他們爹媽的東西翻出來了。

倆孩子的服連雙破子都沒丟。

他們爹媽的好服也被秦峰連同顧工的一塊燒的一干二凈。

“好像有。”秦峰點頭，“我是曬了一天還是兩天？”

那時候學校還沒開學，小哥倆看著曬的，顧二還記得，“兩天。叔叔還說那樣不容易發霉。”

周氏：“快去找來。”

顧二還有顧慮，忍不住看一下他哥。

哥倆以前相依為命多年，老大很了解弟弟，“，我倆小時候的服有的都有補丁了。”

“那有啥啊。”周氏看一下大孫子，“有他上這件服的補丁多嗎？”

那倒沒有。

顧大搖搖頭。

顧二立即上樓。

片刻，抱一堆下來。

秦老漢接一下，“咋這麼多？”

秦峰：“師傅沒那麼多時間，換季的時候一次買四五套，省得往市區去了。一年下來至也有十套。”

小哥倆點頭證明這一點。

周氏不說：“孩子還是得有個娘啊。”

小哥倆的臉微變，嚇得慌忙說：“我們有秦叔叔就夠了。”

周氏瞧他們這麼著急，心疼又想笑：“擔心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