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此時剛回辦公室。

一進屋，就聽得有同事道：“向衡不是說等他今天上班了再說嘛？”

“不等。”回話的是黎蕘，語氣很牛氣：“寵失竊多大的案子，還要等他？我把監控資料都拿回來了，就是順著時間線把消失的嫌疑人行蹤找到就行。等向衡回來說不定我就已經找出來了。這種案子，三句斷不了現場。就得花時間看監控。”

向衡停下腳步，他進來的真不是時候。

但說話和沒說話的人都發現他了，辦公室里突然安靜。

黎蕘很快穩定緒，熱招呼向衡：“向衡，我把步行街那一片相關單位的監控授權和影像文件都拿到了，一起來看呀。”

向衡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藹：“不看了，案子查清楚了。”

黎蕘：“……”

辦公室里再次安靜。

周圍的人全都豎起了耳朵，也有隔著辦公位隔板朝這邊看的。

黎蕘從辦公桌上了一塊糖丟進里，是孕婦，很冷靜。“來來，說說。”

向衡過去了。

黎蕘拍拍邊的椅子讓他坐，問他：“貓的那個男人找到了？”

這個貓案是昨天接到的報案。

丟的貓“”，是一只英短。兩年前男主人陳凱在寵店花了八千塊買的，送給了朋友米萌。這是他們的定信。之后米萌與閨宋心合開了一家店，賣高端日用禮品雜，店名就“萌心雜貨鋪”。

后來陳凱也了，與們一起經營。店里雇傭了一個店員。英短貓“”白天就一直養在店里，晚上再跟米萌、陳凱回家。

不怕生，不，非常乖，客人都喜歡它。從來不跑，但前天晚上，“”不見了。

湊巧的是，店里的監控前一天才壞掉，還沒來得及修，只有店門口的監控可以看。

監控顯示，一個背著黑包，戴著鴨舌帽的可疑男人慌慌張張地快步走出店門，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店員對這位客人有印象。他一進門就抱貓，店員提醒他不要抱，如果喜歡一就好。那客人把貓放下了，在貨架上翻來看去，一直逛到店里頭，什麼都沒買，但有“喵喵喵”學貓逗。

后來店里來了別的客人，店員去招呼，一忙起來沒留心別的，等再回過神來，卻發現不見了。

宋心、米萌，還有一直忙著給店里搬運新貨的陳凱都沒見到。他們問遍了所有人，店里店外周邊找了好幾圈，最后認定那個神慌張的男客人最可疑。他的黑背包，完全可以裝下一只貓。

米萌他們一夜沒睡，自己查不出什麼來，最后決定報警。

案并不復雜，米萌他們講述得非常清楚，還有監控錄像為證。可事發生在晚上，步行街客流量大，通四通八達。可疑男人融人群后有可能通往不同方向。要依據監控尋找他的行蹤，需要調取大量的監控資料，這需要時間。

可結果是監控搜索還沒正式開始，向衡就說他破案了。

“那個背包男人沒貓，貓是陳凱自己的。”向衡道。

黎蕘吃驚：“什麼！”

這案反轉的，是不是有點離譜？

“陳凱承認了，他前天晚上把貓賣掉了。我剛才離開他們店的時候米萌在跟他們吵呢，我讓他們吵完了來一趟派出所做筆錄結案。”向衡老神在在。

黎蕘愣半天：“你隨口一問他就承認了？”

“當然不。我是有理有據問的。”

黎蕘坐直了：“理據是什麼？”

向衡道：“昨天米萌他們拿過來的監控不是都看了嘛。”

“對。”黎蕘點頭。

那門前監控有什麼問題？跟米萌、陳凱他們說的況一致。宋心與店員的供述也都對得上。

“那個背包男人離開的時候，手上拿著手機。”向衡道。

黎蕘轉對著電腦，拿起鼠標點進了米萌他們上來的監控視頻，調出了那一段影像。

其他同事圍過來看。

影像里，背包男人張匆忙地飛速走出店門，很快在鏡頭里消失。

黎蕘拉進度條，重看了一遍。重點盯那男人的手。

仔細認真看，真能看到那手上拿著手機。

黎蕘點了暫停，轉過來看著向衡：“那說明什麼？”

“昨天我問那個店員，這個背包男人是怎麼抱貓的。店員模仿了一下。”向衡雙手出來，做著抱貓的作。“他兩手握住貓的肘下，把它拉進懷里嬰兒抱。”

“對。”黎蕘記得，“那又怎樣？”

“就是說他剛進店里逗貓的時候，手上是沒拿手機的。”向衡道：“可他了貓之后，為什麼要把手機拿出來。不會不方便嗎？”

向衡比劃著作：“他拉開背包拉鎖，把貓放進去，然后再拉好背包，接著趕離開。這樣才對。”向衡頓了頓：“拿著手機在手上，張地離開，是因為他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容讓他張，他得趕去理。這個可能比貓的可能更大。”

黎蕘：“……”

“那為什麼會懷疑陳凱？當初貓是他買的，他為什麼要？”另一個同事問。

“因為他出軌宋心，背叛了米萌。”向衡這話一出，幾個同事都“吁”了出聲，一人道：“真的假的？”

“這機就離譜。”

“定信一直在小三面前礙眼。米萌時不時里炫耀，又自稱是的媽媽，陳凱是的爸爸。陳凱一直沒跟米萌攤牌，說是時機不合適，財權都掌在米萌手里，他向小三表示需要點時間。而宋心要這個男人證明。于是蠢男人就決定讓定信兼孩子消失，用這個討宋心的高興。這事是兩人合謀的。”向衡道：“是很弱智，但是是事實。”

他的表太過嫌棄，一同事安他：“哎，這也不算什麼，更弱智的我們都見過。你就是見識，以后呆久了你就知道了。”

其他人看向那同事，你居然對“向天笑”說他見識！

黎蕘沒理他們，繼續追問：“你還沒說為什麼會懷疑陳凱。”

“我問他們店開了這麼久監控壞了幾次。”向衡道。

“嗯。”黎蕘記得，“一次都沒壞過。”接著明白了：“太湊巧了，唯一壞了一次，貓就丟了。”

“有些巧是真巧，有些巧卻是故意的。”向衡繼續道：“米萌一直強調這只貓對他們很重要，不止是八千塊，還是。而陳凱則在自責自己沒有及時修監控。他甚至解釋說因為前天要跑進貨的事，忙不過來，他打算忙完這一天就找人來修，沒想到就這一天貓丟了。”

“解釋就是心虛？”

“按常理，監控壞了和丟貓沒有直接聯系。況且都報警了，如果想讓警察認真幫著找貓，像米萌這樣強調貓有多重要值多錢才是正常的。一直解釋監控為什麼沒修有什麼用？”向衡道：“因為監控是故意弄壞的，為了貓做準備。所以嫌犯下意識地會去解釋這個。”

黎蕘不說話了。

“宋心與陳凱的互也有一些微妙。這個沒法描述，得憑直覺。而陳凱那天在搬貨，出出，手上還有紙箱，備把貓悄悄帶走的條件。”向衡道。

黎蕘琢磨著，確實是這樣。

“我陳述了疑點和后續調查手段，告訴陳凱我們能查到貓在哪兒。他自己代可以節省大家時間。不然依據《治安管理罰法》可以對他報假案實施拘留和罰款。還有，他們報案時我跟他們說過等我們調查結果，不要擅自發布嫌疑人消息。但昨晚米萌把店門前監控發到網上，圈起了背包男人，說要尋找貓人。如果陳凱不承認，這事后續會鬧大，恐怕得承擔刑事責任。米萌聽了我的話之后也產生了懷疑，陳凱反對報警，反對在網上發消息。加上從前生活里的一些蛛馬跡，現在都明白怎麼回事了。米萌當場發飆，陳凱扛不住力，就招了。”

“嗯。”黎蕘一時無語，緩了一會道：“你有這麼多想法為什麼不早說，省得我費這麼大勁到協調找監控。”

“我不是有跟你說等我今天上班了再說。”

黎蕘抿抿，“過來了再說”這話不僅擺架子還兼著自信從容，很有領導風范，所以抵了一下。

黎蕘又道：“那為什麼你沒有上班了再說，而是自己跑到店里問話去了？”

向衡解釋：“我起床就看到米萌在網上發布的消息，所以我趕過去找他們刪除容，順便把事問清楚了。放心吧，沒什麼問題，米萌說了去寵店把貓贖回來了就來所里銷案。”

黎蕘盯著他：“你不跟著嗎？這里頭不僅有經濟糾紛還有糾葛，很容易引發激犯罪。萬一他們打起來了傷，贖貓的時候跟寵店起沖突又打起來了傷……”

向衡愣了愣。

黎蕘繼續教導：“派出所民警就是要服務到底的呀。你不擅長做這些你就應該上我，我來督促著辦啊。”

周圍同事一起盯著向衡。

“這跟你以前在市局不一樣了。以前你們刑偵隊查完現場甩手就走，后面收拾善后的都是我們派出所小民警。你是不知道這些工作繁瑣細節磨人，現在份角轉換得趕適應知道嗎？不是把案子破了就完了，要把為人民服務的意識牢牢印在心里。”

向衡表有些微妙。黎蕘淡定看著他。

眾人在心里給黎蕘豎大拇指。果然有一套。

向衡還沒來得及開口，錢威進來了。他看到辦公室里的形愣了愣，問：“你們在干嘛？”

“討論工作。”幾個人異口同聲，很快埋頭座位假裝忙碌。

錢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后對向衡道：“向衡你來了呀，那個，關隊來了，在樓上所長辦公室呢，好像是有事找你。你上去一趟。”

關隊！

啊，那可是真正的仇人相見。他們凰街派出所都排不上號。

辦公室里全都神一振。

錢威悄悄掃視一圈，眼神警告。

“他有什麼事嗎？”向衡問。

“不知道。”錢威一臉無辜。

眾人看著向衡，表克制，心吐槽：什麼事不都得上去嗎？有什麼好問的！快上去呀！

向衡撇著眉頭，頗是不樂意。他拿出手機撥號，對方接了。向衡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電話那頭道：“你要干嘛？約什麼辦公室，不夠難看嗎？停車場見！”

向衡電話講完，人也沒了蹤影。

有人跳起來悄聲奔門口探頭看：“啊，他真的沒上樓，他下樓去了。”

辦公室里有些沸騰。

“剛才那才是真正的向天橫的語氣吧。”

“他居然還敢這種態度。”

“小學生約打架嗎？我們警察隊伍明明是支穩重的隊伍。”

門口把風的那人又小聲嚷起來：“啊，有個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了。”

“關隊？”另一人也趴過去看。

黎蕘淡定地拿起水杯：“讓讓，我去倒杯水。”

門口那兩人讓開了，黎蕘朝茶水間走。

過一會大家反應過來，紛紛拿上杯子：“我也去接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