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的年紀，年手長腳長，形勁瘦，坐著也自在。

后是四方的院落轉角，沉紅房檐，灰青瓦，圈出完整周正的天地。人影和音符落在其中，為最鮮活的一部分，自由非常，熱烈灼燒。

正適合畫。

……

許平憂看看這派景象，呼吸凝滯，腦子里跳出一句話。

可這不過是個人奇想，沒有說出口的必要。回過神，選擇低低地嗯一聲，默默走到另一側的畫架前。

步初秋，溫度適宜，澄澈。

許平憂漸漸放松下來，著黑傘，多猶豫不是，多張也不是，純粹是有一點尷尬。不久之前，懟過他，此刻卻要直白地還一份被自己接的好意。

不是沒考慮過周中的時候在學校直接還回去，只是費行云顯然與不同，無論在班級還是年級，自轉學過來至今，一直小有一點人關注的名頭在。而自從莫名其妙被老師委任了學習委員名頭，上回又在班上破天荒地拿著委員由頭發過脾氣后，周圍的同學明顯對有那麼一點態度上的微妙。

說是微妙，看是看不出來的，只有當事人能到。

沒說話，費行云卻目直白一掃，先一步看的心思，態度清晰，低頭繼續撥弄幾下琴弦，順口似的指點，“傘放石桌上就行。”明顯也不需要的道謝。

許平憂躬的作微頓，畫架與地面的刺耳聲也隨之停下。

“哦。”簡短地答，簡潔地照做。

兩個人沒有再多可聊的。

直到鄧阿婆推門進來，帶來兩則消息。一則是安桓又溜出家門，在外面準時準點地等著費行云，邀他用小賣部的電視一同看起每日按時的特攝電視劇，另一則則頓了頓，語氣稍緩，慢慢地說：“不出意外的話，跟之前說的一樣，你母親下個月中就能回來了……”

許平憂繼續安靜調整著桌椅板凳，抬頭時，看見吉他微微晃了一下，被人隨手擱在凳子上，孤零零躺著。

吉他的主人起，穿過綠藤榕樹的綠蔭，順走石桌上的雨傘，泰然從容，不做分毫停頓，答一句，“知道。”

他跟上回一樣，轉去廚房端出兩個滿滿的明玻璃杯——飄著茶葉的，冒著熱煙的。

這一回還沒正式上課，阿婆去里屋取鉛筆和其它用，許平憂坐下，得到他的搭話。

“聽說你學舞蹈講究多，”費行云垂首，兩個杯子置于窗臺之上，很自然地開口，倒不是怪氣，只是習慣直來直往，“我是外行人，不清楚的，以后要喝什麼可以提前說。”

許平憂側頭，正好看見他的眉骨高高，神態悠閑，又嗯一聲。

費行云眉目一，表有點奇怪。

他直看著，也不是那種凌人的盛氣，只是微擰眉，毫不客氣，“又是嗯不說？”

許平憂與他對視，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抿了抿，怔道：“不是特別甜、含糖量特別高的都行……家里人要求的。”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份不適合添麻煩，又連忙補充：“白開水就可以。”

費行云揚眉，笑了，聲音懶洋洋地：“這就對了，一天到晚到底在糾結什麼，想說什麼就說，直接點不是好？”

……

不記仇、早、自由自在……

好神奇的人。

許平憂雖然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卻是在今天才頭一回徹底明確清晰。可惜形地點不對，不能揣測清這份神奇的由來。

頭頂天幕，太慢慢地朝著西邊移。

“砰。”

許平憂沒有回頭，余和耳朵卻同時捕捉到后院門關上的靜。

阿婆布置好一切，在右前方坐下，開始授課。

強迫自己迅速回神，呼出一口氣，拿著鉛筆，對著擺好的靜態素描對象描下第一筆，想法清晰：也跟沒什麼關系，只要不記之前的仇，以后就能繼續相安無事。

無事就比什麼都強。

周一的上午，班級學校熱鬧非常。

班的座位每周一換，這一周，許平憂終于到最后一排，教室最里的一組，終于不再需要忍后桌男生時不時的擾。

許平憂說不上因此生出高興，略略松一口氣卻是有的。

小學一直都有按月更換黑板報的要求和規定，校領導出于推德智勞全面發展的意圖，都會在月末每個年級拉通評比，不過不是分列名次，而是所有班被分開劃幾等獎的類別，這樣一來，即便是最后一名，也有參與獎可拿。

宣傳委員領著班上一伙人干的熱火朝天，許平憂從辦公室回來，在講臺上剛剛站定，還沒來得及下發糾錯本，剛巧看見有男生正在拉的椅子。

“你干什麼？”

分完最后一組糾錯本，反應很快，快步趕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一字一頓。

有了上一回的教訓，音量控制得不大不小，恰到好。

男生被質問得一愣，隨即態度坦然，兩手一攤，大大咧咧，“借凳子一用啊，辦板報，學委你這兒離得最近。”

許平憂不慌不忙，依舊語調冷：“既然是借東西，那就得問問我吧。”

對方還是坦坦：“你剛剛不是沒在嘛。”

微微沉默，卻依舊不做退讓，眼神直直地盯著對方，道：“現在在了。”

教室就這麼大點兒，后方空間更是只有兩三排的空隙。黑板報前熱火朝天的同學們明顯注意到了靜，熱鬧微妙地停止一瞬，又重新響起。

“行了行了，拿我的凳子不是一樣。”

有同學從里面過來，主把男生拉走，充當息事寧人的角，對卻沒有多的一句話。

……

教室里熱水沒了，上難捱的生理期，班會課前，許平憂不得不想了個辦法，去樓下一層的辦公室求助老師，接了些熱水。

做完板報的幾個同學如釋重負，結伴從洗手池回班，并未注意到有人從樓梯間上來，一邊手，一邊小聲聊天。

“哎喲，漂亮啥啊，你剛是沒跟對上，那眼神，簡直瘆得慌。”

“……行啦，人家現在是學委，是老師的得力助手，你也是膽子夠大。”

“什麼學委……也沒見績是第一，就不說別的，上回我都聽說了，爸媽請咱們班主任吃過飯，多半是有點關系背景唄。”

……

他們沒聊太多，嘻嘻哈哈，純粹是當做曲笑料聊著，最后的人陳詞總結：“反正以前我就覺得怪怪的，同學五年多快六年，也沒見跟咱們班誰了朋友，現在看，就是人比較好看，脾氣怪，相對清高一點兒，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兒，以后來往就是了。”

總歸是留了一點面，談笑之間，話題轉到了昨日的畫電視劇。

許平憂站在轉角的影中，面無表。

清高，又是這個詞。

想笑，卻有些眼眶發酸，安靜地等到上課鈴響，才慢慢往班上走。

放學的人流就像重獲自由的魚群，是其中數看不出解放的，不急著逃離這方學校的小天地。

班主任朗聲把到一邊，低聲問話：“許平憂，沒記錯的話，你家住在東巷是吧？”

點頭，不做聲。

“正好，”班主任松了口氣，“你幫我把今天各科的作業都帶給小費，他今天請假，家也在那邊，周一例會，我去不了這趟……”

許平憂低頭，看著練習冊上的名字發愣，被對方誤解了意思，多解釋一句：“小費，費行云。”

班上的其它同學都快走得干干凈凈，班主任看著，又輕輕嘆了口氣，把去空無一人的走廊盡頭。

這一回聲音更低，聲說：“還有，以后……讓你的爸媽不要再破費了，請吃飯和送東西其實沒什麼區別，學校有規定，你們家老是這樣也不好，本來這事兒是不該跟你說的，但是……”

班主任表糾結了一瞬，許平憂卻腦子轟地一聲，瞬間領會過來：拒絕家長這條路已經試過了。

而且，多半毫無效。

許平憂臉上頓時發起紅，辣得發燙。

“……老師不能搞特殊化，你本來也已經足夠優秀。”

話語和態度都是和的。

夕正好，過窗戶進走廊，融進發燙的紅，走的熱度，讓人僵直半晌不知道說什麼，直到老師拍拍的肩膀，善意地離開，才木頭似的，對著空氣出聲。

“我知道了。”

可早沒人了。

作者有話說：

恢復以前的更新頻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