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績下來, 許平憂的績果然沒有超出自己的預估——

理科依舊老大難，勉勉強強發揮正常，全靠語文英語往上拉分。總績夠過一中高中部的線, 卻只能進最普通的班。不過家里新添了家庭員，李姿玉不知道是不是暫且分不出心神，總之沒有像以前一樣再多說什麼，神淡定，評價不好不壞。

“課還算沒白補。”

說完便作罷。

主心骨沒有要主提出要做的后續準備, 許凡波自然也是隨的。

他原本給新生兒取的名朝, 后來知道是個姑娘，又說孩兒還是要另取一個更加秀可的, 這才有了‘冉冉’的疊字，取冉冉升起的朝的意思, 也算殊途同歸。

分明自己十萬分地滿意，卻還要在當下征詢其他人的意見。

許平憂悶頭在臺上澆水，屬于最沒意見的一個，也還是想了想，給出一句, “好的。”

寓意不錯，發音也可。

新生兒的降生, 使得家里氛圍比從前輕松了許多。

李姿玉本人不想搞什麼坐月子的傳統流程，架不住親生母親每天耳提面命, 事無巨細, 用‘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老話教訓。

千等萬等幾個月, 好不容易等長輩走了, 許平憂放假了, 家里又上上下下順其自然地繞著嬰兒打起轉，李姿玉還要重新適應工作狀態，更不可能再有更多的出行安排。

于是兩個月下來，許平憂除去去工作室訓練，家里破天荒地準許假期期間用用電腦，最多的就是和曾佳林在市四約著走走停停。

幾年過去，曾家疼兒的作風不改，當然不至于再細到喝水溫度，只是偶爾阿姨有空，還會專門開車送們一趟，再要們回家的時候來電話，考慮周到得過分。

這一年恰逢網絡經濟興起，年輕人都開始玩起微博或者朋友圈，各大論壇和社冒出許許多多因照片瘋狂漲的帥哥。

曾佳林從來是跟隨流的佼佼者，開始是純粹看著存著，后來便非常意。

暑假的最后一天，們一同約好去公園拍照——曾佳林負責上鏡，許平憂負責拿著對方纏著父母新買的相機取景，任前者怎麼勸怎麼說，也都只是笑笑。

“兩個人總得有個分工，不能老麻煩路人。”

許平憂很有自己的道理。如今已經很會對付曾佳林的奇思妙想，簡簡單單，四兩撥千斤。

“你是高中生啊？”

臨走之前，兩個人在公園門口等車，許平憂被一個反戴棒球帽的男生攔下來要聯系方式，人有點懵，沒來得及拒絕，對方已經很自覺地對著邊曾佳林的校服短袖一掃，頗有點尷尬地出聲，“不好意思啊，打擾了……”

曾佳林反應更快，眼看人影晃晃悠悠走遠，率先笑出聲：“這哥們真逗！要是他知道咱倆剛剛高一的話……”

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車上還不忘若有所思，盯著許平憂的臉，犀利評價：“不過也不怪人家。”

許平憂這一年人猛躥了六、七公分，高直一米七而去，徹底褪去了嬰兒，五比從前分明不。

說到底，人是視覺。

小臉尖下，以前的沉默話就從悶葫蘆了文靜斂；杏眼白，纖瘦拔的形就從骨了氣質出眾。偏偏，許平憂剛好還生得比例極佳，眼神沉靜。

“……不是我說，你剛才真該好好拍拍，比我上鏡得多了。”

曾佳林一路上檢查著照片，剛才只顧著徒新鮮開心，這會客觀地一張張看過，便有點后知后覺地憾，拽著許平憂嘀嘀咕咕，“然后我也給你發網上去，說不準也能當個什麼網紅之類的！”

對于好友的偏門道理，許平憂從來只是聽了笑笑就算。

駕駛座上的阿姨笑著接話：“你還說呢，你為了這個相機折騰了家里多久，也跟人家平憂學學啊……”

看似批評，疼沒藏住。

巷子往右的街道還尚且存在，許平憂被人磨泡著陪到老筒子樓下送人，無所事事，干脆便順著這街道穿行，預備這麼直接抄小路到小區門口。

早些年的繁華過了，這條小街只剩下數店面還開著、亮著，連同許多巷子的恨往事也一同飄散。

中途路過一閉的卷簾門，停下腳步，忍不住側，多逗留了幾秒。

灰墻磚瓦，約能看見里側的榕樹枝葉。

不多時，熱風掠過，吹得綠葉晃，也催人往巷子口走。

……

高中生活拉開序幕的第一年，一中更換了新校長。

新上任三把火，新規矩的火暫時沒有燒到新生，先把高二高三燒了一遍——

兩個年級開始試行藝班制度，所謂‘專項專法’，同學如果有意愿，都可以主提出申請。如果沒有意愿，則直接另有客觀挑人的辦法。說白了，就是按照績先劃一批出去。

這項通告雖然還沒波及到高一年級，但規矩按照流程在全校范圍張出來，又掛了網，總要讓人有自由評論幾句的空間。

食堂里人聲鼎沸，曾佳林咬著筷子，同人說著說著就點疑慮，“……你家是不是一直打算讓你走舞蹈生的路來著，到時候能不去就不去吧，說不定咱倆高一有緣無份，高二就分一塊兒了呢。”

“而且學生和老師分班的門道，我爸媽說過這個……”

曾佳林長了年紀，到底還是長了點兒心眼兒，眨眨眼，沒說完。

點一碗面，不吃香菜，又忘了跟打飯的大叔講，擰著眉，糾結得眼神撲閃。

許平憂順手將餐盤和一換，沒來得及說好與不好，又聽著對方聊起最近紅起來的一些明星八卦，上應聲，面上點頭習慣得很。

這會兒正是人多的飯點，們倆因為決策英明又來得早，直接在食堂門口匯合，才得以功搶占有利地形。

有早就有晚，總有掉隊的，一頓飯到最末，邊忽然有男生咋咋呼呼地探頭，故作驚喜地打聲招呼，“喲，這麼巧啊。”

說是巧，不如說是端著餐盤，期待地盼著們倆一頓飯快點收尾。

許平憂剛剛起一，安桓步子便不了，謝天謝地地坐下，又謝天謝地地許諾請喝茶。

曾佳林自居保護者姿態，因為高中開學這些天也和安桓漸漸眼認識，索就著他和許平憂分進一個班發難，挑揀道：“你這茶算啥，又不值錢，平時在班里多多照顧點兒要實際得多了。”

曾佳林心直口快，想什麼是什麼：“主要是現在當了姐姐，見誰都要照顧，心得很，我擔心啊……”

“還用你說，我跟小學認識的好吧！”

安桓想也不想地打斷，嗤笑一聲，悶頭起飯。

頭發獅子王似的糟糟炸開也顧不上，把曾佳林逗得發笑，善心大發，順手扔他一顆薄荷糖。

“誰還不是了似的！”

……

校園生活沒有大的變化，就連學生中的大部分也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一個班幾十個人，總有幾個眼的，環境依舊，只有學業漸重。

過了義務教育階段，老師們的力同樣比從前來得重，細節方面做不到以前面面俱到，不資料都寫著學生自行按需購買，實際上幾乎人手一本。

一中附近的老街拆了最西邊的一塊兒，打造了一小棟購中心，里面剛好有家剪彩新開的書店，豪氣地占了三個門面，另外還與室可穿行過去的網咖連通，算準了當下年輕人的消費心理，一經開業便熱鬧非常。

正是周末，午飯前，許平憂提前幫忙沖泡好，跟李姿玉報備完畢，就背著書包出了家門。

熾熱濃烈，一扇玻璃窗隔出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下公，進書店大門，冷氣撲面而來，穿過袖口往脖子里鉆，很快就攪得人手腳冰涼。

踮腳出兩本練習資料，反復確認過名字，到排長隊的收銀臺站定，發呆，時不時對手哈出一口熱氣，依舊像有線拎拔著，松竹似的站立。

好不容易隨著隊列結完賬，路過網咖，卻有人突然追上來，要給發名片。

看起來也就二十幾歲，挎著單肩包，卻涂著不太符合年紀的濃重口紅，一笑便顯出真實的年齡。

“別誤會別誤會，我不是壞人。”

對方大概害怕自己被錯當可疑人士，著急忙慌地擺擺手，一番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個，我剛剛在書店注意你很久了，我是經紀公司的星探，姓曹，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一下，你對做明星之類的有沒有興趣……”

明星，多有吸引力的字眼。至對于十幾歲的小姑娘應該如此。

對方顯然是深知這點，所以主自覺提出了這個說法，選擇忽略有多人熬多年也配不上這兩個字。

可惜這方法對許平憂不奏效。

剛剛被冷氣吹得渾冰涼，急著回家，連多記對方報上的公司名都沒意思，皺著眉搖頭，低頭才走出去，又被追了幾步。

對方或許是仗著同為，天化日，所以有種不依不饒的意味。人連著搬出好幾個名字，像是與有榮焉，最后著氣，堅持解釋，“這都是我們同公司的藝人，你有沒有看過的劇啊，沒關系，沒有的話可以搜索一下的……”

“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興趣。”

許平憂溫和話慣了，拒絕人便不怎麼在行。

反反復復，語氣冷了半天，至多也就是個漠然的效果。

正午街上行人又，著書包，氣嘆了好幾口，正想著要不要出手機，忽然有道男聲響著，悠悠地從后鉆過來，“……我說，大白天的，年人就別騙人家學生小姑娘了吧。”

許平憂轉過頭，剛好看見三五個男生從網咖出來。

門開半截，人層疊地站著。

為首的應該二十出頭，大熱天穿著一件衛，點了支煙，形瘦削，手腕一條紋，掛著串夸張的金屬項鏈，眼神戲謔，跟這邊的二人搭腔。

這種裝束配上紋，不論放之何，大多都有令人心生搖的作用。

最佳證據，就是周圍的路人側目，也都不敢太過明正大。

“我沒……”

跟的人漸漸沒了剛才的從容，神勉強，似乎準備反駁，又被對方輕輕巧巧地截斷。

“你哪家公司的，我看看我認識不認識，能不能幫人家忙，核實一下。”

旁邊最近的男生懶笑著幫腔：“就是啊，延哥家里也是搞這個的，說說唄，說不定你們還能聯絡聯絡關系呢。”

……

這世道，一個人，哪里來的對抗一群人的底氣？何況，還是一伙正值青春，看著就不好惹的年輕人。

人就是再不想算了，到底是一咬牙，恨恨地收了名片走人。

許平憂被留在原地，僵站著，思緒卻沒松懈下來。

這伙人的打扮裝束實在太惹眼，無論對方是不是好意，都不想再有多余的牽扯。

“……謝謝。”

抓著書包帶，點了下頭，凜然著神，故作鎮定地轉。可惜才走兩步，終究是原形畢，沒忍住跑了起來。

為首的‘延哥’被逗得發笑，搖搖頭，將車鑰匙扔給旁的人，才轉慢慢發問，“這樣行了吧？”

……

站在最末的人沒說話。

他穿了一黑，戴著口罩咳嗽一聲，鼻音濃重得本藏不住。

人懶懶散散地往前走了幾步，神也是怏怏，棒球帽一歪，出里面幾縷金發——濃烈出挑到浮夸的，卻因為人的面孔廓，竟然顯得沒什麼違和。

延哥翻了個白眼：“……不能說話就給個手勢，省得我萬一英雄救沒到位，等你好了又被你念叨，發炎了又不是人傻！別給我說回國人還變別扭了。”

這頭說得耿直，最末的人依舊不搭腔。

男生只是遠遠瞥過一眼。

余里，藍白的校服消失在街角，像一陣夏風。

‘……OK。’

半晌，費行云懶懶揚眉，比出一個手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