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與野荊棘》第28章 第28章

高一的第一個學期下來, 許平憂的績比剛學進步了一百多名。

自己都沒有料到這一點,領到績單時,盯著明顯有所提升的數學理分數出神, 腳步輕飄飄的。帶回家后,李姿玉也顯然有些意外,但沒多說,將這歸功于自從高中以后越來越自覺的習慣——鮮出家門鬼混,大多時間都用來練習舞蹈和看書, 還會主幫襯家務。

“……只要像這樣心都在正事上, 別跟小時候似的三心二意,順利上目標院校不是問題。”

格, 將好話也能說的這麼四平八穩,不太聽。

許平憂在客廳墊子上,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嗯一聲。

許凡波或許花在這里的心思了,但在花錢上倒不吝嗇,難得夸是用了心所以收獲好結果,也是提前給許冉冉做了好榜樣, 主做主獎勵一臺智能手機。不過平時基本都被李姿玉鎖著,只有假期經過允許的時候會拿到。

許平憂對這一點無所謂——

反正現在的手機足夠用, 也沒那麼大的網絡需求。

與之相反,曾佳林正是沉迷星座和各種心理測試的時候, 一到假期便離不開社網絡, 各種平臺關注了一堆相關博主,看了各種各樣所謂的心理學專業分析, 得出相關結論:許平憂屬于見的緒穩定類型人群, 最適合當朋友。

“我眼好的嘛。”這是的評價。

寒假第一天, 兩個人相聚在一中附近百貨的書店。

服務人員在門口禮貌地將他們攔下,表示這里不允許自帶茶進。曾佳林哦過一聲,急急地幾口飲盡,等進店,還是沒忍住拉著小聲抱怨:“上回來也沒說不準啊,怎麼這次還多了這規矩……”

曾佳林的期末考試績不好不壞,總之不到獎勵,也不到批評。但還是磨著家里人給了買漫畫的錢,今天預備著大干一場。

東巷附近倒是也有書店,聽說對方買書的意思,還是許平憂提的來這兒,也就順了好友的意思,所謂“難得見我們小許有點主的提議,當然要照著行事”。

來書店的公車上,李姿玉來過一次電話,曾佳林聽們倆來回確認目的地和路線說了半天,哎喲一聲,大大方方地主接過。不過兩邊剛搭上腔,幾乎是問過好就掛了。

這是有人作證,所以才能結束得這麼迅速。

好友路帶許平憂至小說漫畫區,挑了塊兒地兒坐下,便沉浸起來。

許平憂被塞過一本推薦,看了一會兒,還是發起呆,視線盯起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

上次就是在這家店門口。

幾乎是曾佳林一提書店兩個字,就主開口,鬼使神差地選了這里,事后回憶,自己都說不上是出于什麼想法。

這學期的確有給對方去過短信——不是什麼煩惱,只是每個節日的按時祝福。費行云懶得坦坦,每次只回兩個字,‘同樂’,有時候秒回,有時候隔天,但終究在手機里呆不過幾小時。

家里的異樣矛盾沒從前明顯,對也放松了管束,但多年養的習慣不是說改就改。

那疊樂譜就被買了文件夾收納好,始終死死地塞在課桌最里,從不曾看,也從不帶回家。

此時此刻,書店里沒人說話,曾佳林看到激,也只敢聲若蚊蠅地在耳邊分:“你看你看……”

許平憂怔然間回神,低頭,剛好看到男主角英雄救,給了一個無比顯眼的大頭特寫,披風揚起,俊非常。一話主標題上書四個字,‘英雄歸來’。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懵懵點頭,比出一個大拇指,又托腮發起呆。

‘戰斗’結束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等曾佳林選完要買的書,提著紙袋出門,離午飯時間竟然還剩出一兩個小時。玩的子,不愿意即刻坐上回家的班車,干脆提出去附近的小吃街逛逛。

一個城市區屬的小吃街,往往是最容易聚起人流的地方,也匯集了各種各樣的商家。兩個人從巷子里穿過,出來時又是滿滿當當的一袋子。

許平憂不能吃太多,但每樣都嘗過一兩口,最后捧了份水果酸,裝書的袋子也到了手中。

冬天難得這樣的好天氣,艷高照,不見寒風。

們倆找了張天咖啡館的桌子坐下,剛好臨街。曾佳林低頭一邊吃香蕉船,一邊對書籍看的神。附近聚集了一群人,正有些吵嚷。許平憂掠過一眼,開始沒往心里去,后來人群散開,來了民警,視野開闊了,整個人便作一頓。

落在人群中心,留下一句話,猶疑地起:“袋子放這兒了啊……我過去一下。”

離得越近,兩個民警之間的人影就越清晰。

素凈的著,銀白的頭發,并不慌的姿態……

“……阿婆?”

輕輕出聲,一行人的目便都投過來。

為首的民警眼睛一亮:“小姑娘,你認識這位?”

鄧阿婆作一停,似乎還打量了一下,半晌,恍然大悟,的名字:“……小憂啊。”眼睛微微彎起。

許平憂抿了抿,微微沉默,干地道:“是我。”

許多年不見,的變化的確太大,要認一會兒也正常。

曾佳林提著袋子后知后覺地湊過來,又后知后覺地跟上警車。

等上了車,許平憂終于從民警口中將事聽了個七七八八:原來,鄧阿婆是從城邊的公墓回來,卻坐錯了車,又錯上加錯,在小吃街附近錯下站臺。不會用手機查路線,也不知道往家里怎麼走,便只能求助過路的年輕人。

“給你們都添麻煩了。”

回家的路上,鄧阿婆心里難,時不時流出歉意。你好,舊時

副駕駛座上的人笑起來,要寬心:“……哎,您這話說的,為人民服務嘛,這是我們的工作。何況也就是載你們一趟。”

許平憂坐在后座中間,靠著阿婆,不聲不響,心跳卻異常地快。

阿婆住的小區名不出所料,江山南苑,費行云帶去過一次。

民警本來還要將人送上樓,到底還是被鄧阿婆勸住。老人家帶著笑,卻很真摯,“有我孫在呢,正事要,別耽誤了你們時間。”

許平憂聽著,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滋味為何。

曾佳林陪在側,一路提著好幾本書跟著幫忙,手勒得通紅,人一到可以坐的地方了,便倒在沙發上趴著苦。許平憂勸回去,便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只在臨行前門口拍拍的肩。

……

“要是你家里人還說什麼,你就把我的號碼給他們……我肯定想辦法給你圓過去。”

“阿姨不是一直管得嚴麼。”

難得有這麼認真的時候,目。看出許平憂重重心事也不問,只說這個,目往里側一探,低了聲音,小聲道:“你說認識這個我就信了啊,有什麼不對的,也給我電話。”

許平憂與對視,好半天,竟然心口發暖,卻笨拙舌,只能重重點兩下頭。

……

門輕輕合攏,發出‘砰’的響轉過,瞧著屋的家陳設,許久沒有挪步子。

這里和從前相比,變化頗大——

不再空空,只有鋼琴桌椅,已是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溫馨小家模樣。餐桌上鋪素桌布,擺一瓶雛,顯然由居住者心打理過,鮮麗,滴。

當然,最顯眼的,還是臨臺的一畫架。

靜靜地看,靜靜地站著,還是由阿婆從廚房出來,輕輕回心神。

“……小憂?”

廚房出來的人笑著,說著:“別傻站著啊,來吃水果。”

除了頭發更白,眼角新添幾縷紋路,鄧阿婆和從前幾乎沒什麼變化,慈眉善目,待溫和。

許平憂點點頭,無聲無息地坐下,卻不茶幾上的果盤,拇指食指著袖口,半晌無話。

阿婆忙活著在廚房和客廳之間來去,要幫忙也不許,此刻坐下,的眼睛,目依舊如從前一樣,溫和可親。

“……長高了,也長大了。”

鄧阿婆細細地瞧過的臉,說得真誠自然:“這麼久沒見,都是漂亮的大姑娘了。”

許平憂心神不寧,瓣微張,答不出話。阿婆也不介意,只將茶幾又理了一遍,請嘗最近新做的果茶,起慢慢地去收去臺晾曬的被單。

許平憂捧著杯子,目默默地朝著側的小茶幾落了落。兩只相框在上面擺著,依舊有鮮花和花瓶作伴。一只相框是一對老人,阿婆還是全黑的發,笑意盈盈地與側的老伴牽手,兩個人氣氛融洽,恩。至于另一只……

……是費行云和一個人。

看著瞧著,幾乎一瞬間就對上了記憶里的名號:費士。

照片中,費行云看起來年紀還小,只及大人腰人面目英氣,唯獨一雙眼眸生得廓稍微和,穿著干練,很典型的事業打扮。一手拉著年紀尚小的費行云,微微蹙眉,明顯手上發了力,努力將人揪住不許他。當事兒不能,掙未遂,就只能盯著鏡頭,懶洋洋地比出一個Yeah。

……

“你是在一中讀書?”

阿婆的聲音隔墻傳過來,迅速收回目,朗朗地嗯了一聲。

鄧阿婆又溫和地問舞蹈是否還在堅持,也繼續點頭,老實代。

阿婆笑得很欣:“這樣很好,等你年了,就知道這些堅持都有意義。”

“小麥現在也是高一……”

對從前并不遮掩,視線錯開,略作回憶:“你們小學時候我記得還是同班來著?”

“……嗯。”

許平憂還是這麼答。

……

坦白講,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婆。

小學的那件事,實在是給了慘痛的教訓,也心里存著一個最對不起的人,只知道痛苦地逃避。

可逃不能逃一輩子。至,不該有機會卻躲躲藏藏。

“阿婆。”

“嗯?”

眨了眨眼,袖攥得皺皺瓣微,到底還是出聲,“對不起。”

“……我一直都想再跟您單獨說一聲,可是……”

可是那個時候錯過了,也不敢再多回頭。好像多看一眼,愧疚就要把淹沒干凈,不給人息的時間和空隙。

就是膽小鬼罷了。眨了眨眼,眼眶微微發熱。

如果不是膽小鬼,怎麼會直到今天,才有膽子把話說出來。說出來還巍巍,仿佛痛苦的應該是自己,不該是眼前的人。

阿婆教,又疼,可卻……

“我孫在呢。”

許平憂想起剛剛的話,鼻頭發酸,只能迅速低頭,沉了沉聲線,繼續靜道:“……可是我自私得只顧得上自己,所以沒膽子來找您。”

不僅如此,甚至于因為自己那點可悲的自尊,連對著費行云,都不敢提起這件過往,還曾經試圖裝陌生人。

不該這樣。不能這樣的。

……

鄧阿婆許久沒有出聲。

許平憂盯著自己的膝蓋,久到已經無話可說,卻還是死死地盯著腳尖。

直到側響,有人與并肩坐下,溫又平靜,拍了拍的背。

“傻孩子……”

傻孩子。

許平憂淚靜靜地往下落,珠子般大,整個人一。阿婆變的頭發,慢悠悠地哄著,說著:“……沒關系,沒關系啊,阿婆從來沒有怪過你。”

或許還有別的想說的——關于許家,關于許平憂的母親,可是到最后,統統歸納一句。

“沒關系,有阿婆在呢。”

“有什麼難過的,都可以說給阿婆聽。”

早就沒什麼好難過的了。

長大了,人一旦長大,就應當學會控制緒,不能固步自封。

許平憂想起很多,靜靜地掉淚,靜靜地將腦袋埋在老人肩頭,著后背的溫度、輕

……

日上正午,著鼻子,心緒安穩,終于也想起道謝,出笑意。緒漸漸穩定下來,自然而然生出一點應有的不好意思。

“來嘗嘗我做的果茶。”

阿婆倒凈冷掉的茶水,地給新換一杯。許平憂認認真真嘗一口,眼睛發亮,認真地盯住長輩的眼睛,發自真心,“好喝。”

鄧阿婆樂呵呵地笑,夸還如小時候一樣乖巧甜。

“以后,要是有什麼煩心事了,都可以來阿婆這里。”

許平憂點頭,頓了頓,又搖頭:“還是不打擾您了。”

害怕事重演,但學會折中,因此彎彎眉眼,笑著說:“我留您的電話就好。”也不對方失

“您還是一個人住嗎?”

冷靜下來,這會兒想起白天的事,免不了有點擔憂,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握住阿婆的手,慢慢道,“一定要留我的號碼,有事都可以找我。”

阿婆一一笑著答應,又夸考慮周全。

“我沒說錯,你真的長大了。”

不是年齡,是心理和思維。這才能人稍微放心。

人放心的另有其人。阿婆輕的手背,忽然喃喃道:“如果他也……”

到一半,話語頓住,神帶上愁思,一下一下地拍著的手背,改輕聲發問。

“小麥跟你,還有過聯系嗎?”

“……我知道,你們倆小時候關系應該不錯。”

不錯嗎?許平憂一愣,心跳掉半拍,還是靜默著,選擇了點頭。

“他……”

鄧阿婆說著,眉目又忽然多添一點憂愁,沉默下去。

許平憂也不問,只是將左手同樣覆蓋上去,當作寬

想,應該走了,如果不走,也應該出于素養想辦法,想個辦法就此打住這個話題。可是……想起初中兩個人站在一起的冬天,想起他談到音樂時發亮的眼睛,彈琴時的放肆愜意,他不再看重的那些手稿,流人心悸的冷淡……

……

“小麥他在父母離婚以后,曾經是跟著他父親的。”

……

來自英國的浪子和秀的東方姑娘,應該算得上所謂浪漫的開始。

他們是在費行云母親留學時經由一次大學義務演出認識,后來距離漸漸拉近,產生了,飛速結婚。婚后倒也有過幾年的好日子,兩個人還在國生活了一段時間,終于到了阿婆的一點認可。可惜日子久了,吉他手浪子本,不愿意放棄帶著樂隊飄搖,也有了新歡。

士與他一拍兩散,那時又剛好有一個去國進修的好機會,便果斷結束了這段令人傷心的婚姻,只前往大洋彼岸。

直到后來完博士學業,才得知費行云在他父親那兒過的不是正經日子,本不是之前所許諾的良好的教育環境,安穩的生活——

上學上得斷斷續續,倒是帶著小孩兒和一把吉他,跟一群狐朋狗友在歐洲跑,四旅行,每到一就靠演出賺錢。

士哪里能接這個,一怒之下,選擇再上法庭,找了權威律師,奪回養權。

費行云就此回國,跟著阿婆一起生活。費士卻因為古生專業,不得不繼續暫時駐扎在南,逢年過節才回來一趟。

費行云養隨遇而安的格,也和小時候那段經歷有關。不過那個時候,他顯然還對生活抱有熱,也愿意和阿婆分自己的學習生活瑣事。

可是一切從初二那年開始,就都變了。

那一年,費行云的父親終于因酗酒傳來噩耗。

人被送進醫院,卻無力支付醫院的賬單,背負巨額的債,邊以前的朋友們也不再跟他來往。到頭來,還是費士出于人道主義,帶著費行云走了一趟,預備至父子見上一面。

就是這一面出了問題。

費行云從病房出來,人的緒就有些不對,可是問什麼也不說,費士想盡辦法也撬不開他的。回國之后,更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個人呆著,經由心理醫生調解才終于愿意出門。出來以后,卻再也沒有主提過從前喜歡的好。

他明明小時候曾經很直白地表,以后大學要進作曲專業,繼續在音樂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后來長輩一提,他便敷衍說自己對音樂還是喜歡的,只是沒那麼一心一意,就這麼應付過去。費士沒辦法,只能給他在學校請假,又努力想盡一切辦法,提前回國安頓下來,辦了轉學手續。

本來還想把阿婆一起接去上海,阿婆卻還是堅持要留在這里。

……

“他母親常常說,就不該讓他去見那個,”鄧阿婆忍了忍,終究還是克制住自己,說得冷淡,“那個英國人。”

“我留下來,是因為這里就是我的歸宿。”

談起原由,也應該是想起愉快的回憶,眉目帶笑:和伴在這座城市相知相守,又在這里把人。可惜對方還是先走一步,最開始不愿意離開東巷的店面,也是因為那里是他們認識的地方。費士的父親從那里起家,闖出了一片天地。

“小麥格看起來自由自在,可是……”

阿婆說著,便嘆了口氣,低頭忍不住輕輕眼睛,微紅:“可是一直不容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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