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劇》第15章 第15章
西雍宮議事完畢后,溫晏然遣邊近侍將朝臣送出,注意到天上又飄起了雪,而來殿有不上了年紀的老人,索宣了車輦過來。
張絡雖然被拔擢為市監右丞,算是府中有編制的小,面上卻沒有一驕傲之態,反而像個普通的小黃門一樣,一直笑呵呵地將袁太傅等人送到宮門才回來。
縱然朝臣們對宦的觀一向多有蔑視跟提防,不過張絡現在沒什麼惡名,又表現得謙恭有禮,反倒讓他們覺得新帝果然負天命,極君王威德,連邊的近侍也其染,才表現得如此進退得宜。
張絡一直到所有朝臣都離開后,才慢慢往回走,抵達西雍宮時,正看見池儀去往宮人休憩的小間里用飯。
兩人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因為境相似,多有些同僚之誼,相起來也比旁人要隨意一些。
張絡直接走了過來,低聲音,問:“看來陛下那邊已經用過膳了?”
——作為天子邊的近侍,他們總得服侍過陛下吃飯后,才能流去用餐。
如今天黑的早,晚膳也比夏日時提前了半個時辰,溫晏然午膳就用的簡單,飯后又會按慣例小睡片刻,宮人們也會借機休息一會。
池儀咽下口中飯粒,目也從面前的書卷上移開,同樣輕聲回復道:“你看看殿里的樣子,就該知道是睡下了。”
張絡微微點頭——近侍都知天子不喜喧鬧,平素自然用心約束宮人,不許在殿中喧嘩嬉戲,若是天子就寢期間,外更是雅雀無聲,哪怕他們待在宮人休憩的小間中談,也會不自覺地低嗓音。
宮人每日飯食都有定例,張絡止住一個想過來服侍的小黃門,親手將自己的菜取來,擺在桌上,又拿了碗箸,笑道:“我與儀姊一塊吃飯,不用另外挪食案過來。”
因為溫晏然要求他們讀書認字,張絡平常連吃飯的時候都會抓時間看上兩眼,今天卻不曾拿書,
池儀也放下手中的書卷:“正好,我今天有一件事,要與阿絡商量一二。”
張絡:“我也有事要找儀姊商議。”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數。
天子看重他們,將他們挑天桴宮,還委以職,顯然是要從頭培養自己心腹的意思,但隨著池張兩人羽翼漸,以府令為首的宮中舊人難免會生出不滿之意,素來新舊替時必生,若是徐徐圖之還好,奈何兩人隨在溫晏然邊,嶄頭角的速度實在太快,府令再遲鈍,也不能無視他們的存在。
張絡忽然:“陛下吩咐咱們多讀些書,我這些日子一直留心,從書上看,不管在哪朝哪代,士大夫都瞧不起宦,將咱們視作獒犬之流。”
池儀微微點頭:“其實也不錯,那些士人做事時要顧忌道德禮儀,你我卻不用——想要天下太平,既需要有道德之士維護正統,使得天下人心向太啟宮,也要有只聽主人命令的獒犬以利齒威懾,誰讓主人不快,獒犬就去咬誰,免得那些士人自詡道德,反過來遏制主人。”微微冷笑,“若是咱們這些獒犬自己互相撕咬起來,讓外人瞧了笑話還是其次,若是讓那些士人發現,主人手中并無可用之獒犬,豈不耽誤了大事。”
讀書時間不長,實在是天資聰穎,才從書上那些道德文章里,是悟出了一點臣與外臣的本質跟區別。
若是這番話被朝臣們聽到,恐怕會立刻向天子請旨,將池儀就地誅殺。
張絡心下頗服池儀之言,道:“既然如此,咱們須得趁著現下矛盾還不深,主緩和一番與府那邊的關系。”
池儀點頭:“我打算將今次所得十萬賞錢分贈府諸人,自己不留一文。”
張絡笑:“儀姊尋我商量,是覺得絡舍不得那十萬錢麼?”
池儀:“你自然不會不舍得,不過再舍得,也得問過你一句方可行事。”
兩人議定后,各自吃飯讀書,看一看時辰,覺得天子差不多該睡醒了,便進來服侍。
因為溫晏然之前病重過一段時間,險些還沒坐上皇位就直接歸天,側近侍侍奉起來愈發戰戰兢兢,池張二人進門前,先在爐子前站了一會,等上寒氣都被驅散,才敢進殿。
他們進來時,一位正捧茶過來,服侍天子漱口。
宮中人都曉得,在被立為儲君之前,新帝一直住在偏遠的桐臺,搬到西雍宮后,也沒有因為生活條件的驟然提高而事態,在此服侍的侍們見天子如此沉得住氣,也不敢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待溫晏然,反而格外恭謹肅穆。
池儀兩人進殿時,也忍不住心生慨,新帝是天下之主,府藏當可隨意取用,但近服侍的人都曉得,天子飾上紋繡簡素,日常多著細棉而用綾羅綢緞,實在是比書上記載的明君還要仁德賢明,而且西雍宮外約束嚴,沒有一名宮人敢泄中狀,溫晏然自己也并不宣揚,外朝大臣更是一無所知,由此可見,天子是真心如此,并非是為了博名而故意表現出一副節儉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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