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劇第18章 第18章

盧沅想,已經徹底明白為什麼天子一定要親自往戶部走一趟,畢竟若是不親自示范一番,像自己這樣資質尋常之人,實在很難理解到底該把之后的匯總對比條陳按照什麼風格來書寫。

——本來的自我定位是“輔佐皇帝的臣子”,現在則朝著“向皇帝學習的臣子”在轉變。

張絡提醒:“陛下,已經快到酉時了。”

溫晏然放下書冊,笑笑:“今日辛苦兩位了。”

盧沅直道不敢當,賀停云在道不敢當之余,還說笑了一句:“微臣在戶部耽擱了半個下午,還請陛下恕臣荒怠公務的罪過。”

聽到這句話,溫晏然再一次想起了對方“賀停職”的別稱,在心里默默地謝了一番評論區的讀者朋友們——多虧了他們熱,讓自己能夠在茫茫宦海中,輕而易舉地選拔出需要的人才。

*

等溫晏然返回西雍宮時,鐘知微已經到了。

溫晏然與對方相日久,已經比較稔,隨意道:“讓鐘卿久等。”

鐘知微轉過,二話不說,直接就是一個大禮參拜。

溫晏然停下腳步,負手立于原地,等對方拜完之后,才笑道:“鐘卿起,皆因你平日宿衛勤謹,這才能因功而得統領之位。”

鐘知微當然明白,之所以能以半個邊人的份一躍而為可以被視作天子心腹的衛統領,完全是因為溫晏然愿意支持。

最開始想進軍,是為了振興家門跟不負所學,等遇見溫晏然后,才逐漸明白過來,什麼忠君報國,士為知己者死。

軍算是皇帝側的近人,有時甚至比朝臣更容易到天子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鐘知微能到,對方是發自心地想要任用自己,再度以額地,語音斬釘截鐵:“臣日后一定盡心竭力,不負陛下信重。”

溫晏然微微頷首,示意對方隨自己一道殿。

今天宣鐘知微過來,主要是討論一下自己的安保問題,讓對方選幾個品可靠,個人武力出軍隨侍左右,也順便詢問一下鐘知微,有什麼可靠的鍛煉方法。

鐘知微想了想,回稟:“陛下是萬金之,又大病初愈,如今當先以強健筋骨為主。”

沒有直接教授皇帝拳法法,而是先演示如何疏散筋骨,如何扎馬,如何弓步,如何踢,讓溫晏然跟著一一演練。

天子是萬金之軀,溫晏然鍛煉時,作幅度一旦過大,西雍宮中的近侍們就紛紛為之變,要不是習慣了天子說一不二的,恐怕已經有人開口勸誡,連穩重如池儀都有些變。

等天子額上生汗的時候,一直極有眼力的張絡立刻過來回稟,說蕭將軍已在準備宮。

溫晏然:“天晚了,鐘卿也留在西雍宮用膳罷。”

鐘知微無所謂,橫豎不過晚飯而已,皇帝吩咐在哪吃,就在哪吃,只道:“多謝陛下意,陛下可以在殿繼續走上幾步,不要立刻歇下,否則容易腹痛。”

溫晏然笑:“好,多謝鐘卿指點。”半晌后道,“鐘卿要不要去更?”

鐘知微:“微臣并未出汗,也不覺得勞累。”

溫晏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朕以己度人了。”

天子在的侍奉下轉殿,簡單洗漱后換了裳——這個時代燒火當然沒有現代那麼便利,想用熱水的時候就能有,顯然是富貴人家的特權。

溫晏然披上外袍,朝著侍們擺了擺手:“都先退下,只留阿儀在這里。”

池儀輕手輕腳地替溫晏然整理好袍,又束上腰帶,笑道:“晚上天氣冷,陛下再穿一件裘罷?”

溫晏然:“不急。”

皇帝的更是一間單獨辟出來的屋子,四面墻壁的夾層燃火而儲其熱氣,以此起到保暖的效果,還有道路與寢殿相連,溫晏然帶著池儀從槅門走到寢宮,打開柜子,從中取出一只表面花紋簡素的匣子來。

這只匣子里裝有三十二金,是溫晏然作為皇九的時候,積攢下來的私房錢。

按照現在的兌換比例,一金相當于一萬錢。

溫晏然:“你將賞賜推讓給府那邊同僚,如此和睦友,自然很好,只是上沒一點余錢,難免為人所制。”

池儀剛剛被提拔到天子側,又新近升,正是該小心謹慎的時候,而市監又不是實權部門,缺乏斂財的渠道,皇帝固然可以再行施恩,但為了之前推讓財貨的姿態好看,怎麼也得過些日子再賞。

溫晏然覺得,池儀跟張絡都是寒門出,算是被自己一手拉進了建京的渾水中,平時難免額外照顧兩人一些。

這一匣子錢雖然數量不算太多,卻勝在府中不曾留檔。

“出去之后,你再分阿絡一些。”

見池儀要開口推辭,溫晏然負手而笑:“不妨事的,朕馬上就要有利市帳了。”

*

兩位在蕭西馳前面持燈引路,另外六名宮人隨在后,一路向西雍宮行去——溫晏然請這位慶邑部新首領做客時,表面禮數做得格外到位。

蕭西馳回想這些天看到的,聽到的有關新帝的事,覺得對方大抵和自己一樣,都是因勢蟄伏之輩,只是對方已經趁勢而起,而自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返回慶邑。

將蕭西馳引西雍宮抵達的時候,正殿中已經布置好了案幾坐塌,一個穿著軍服飾的人坐在那里,看面目,正是新任的衛統領。

蕭西馳知道面前這人乃是有著“天子之劍”贊譽的鐘知微,不敢小覷,兩人互相見禮后,各自座。

溫晏然沒讓兩人等多久,幾乎蕭西馳前腳剛到,就披著厚實裘,乘輦而至。

——按照溫晏然的習慣,只要不是太遠的地方,都寧愿步行,只是今日扎馬步的后勁有點過于充足,才不得不稍稍調整了下出行方式。

池儀小心地將天子從車輦扶下。

溫晏然緩步殿,抬手免掉兩人的禮:“蕭卿,鐘卿,你二人與朕年紀相仿,今日又是私宴,不要拘束。”

鐘知微自然連道不敢。

蕭西馳拱手:“陛下寬和。”

聽到天子說話時,眼角忍不住跳了一跳——哪怕礙于君臣名分,蕭西馳都頗想說一句“誰跟你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子是同齡人”,要不是溫晏然因為登基的緣故提前束發,按照現在的習俗,對方平時更該梳著總角也就是雙馬尾的發型出門,在各種意義上都屬于十分典型的黃口小兒。

溫晏然看了蕭西馳一眼,笑座。

按照大周的禮儀制度,天子的晚膳應當有二十七道菜肴,排除掉那些被提前送給大臣的,也就近二十道,因為是冬日,蔬果要一些,多是,鴨,魚,羊以及羹湯,溫晏然吃得很克制,一方面是太醫院院正曾叮囑,說天子雖然病愈,但還要以慢慢調養為主,不能暴飲暴食,否則于恢復不利,另一方面是……

皇帝膳的味道其實也就那樣。

不能說不好吃,但實在不太符合心對食的期待值。

大周的食以烤,炸,燉為主,炒菜倒是也有,但不太常見,算不上主流菜肴。

溫晏然夾了一筷子羊,看著碗里的食,忍不住想,怪不得很多穿越小說的主角能憑借一手高超的烹飪技聞名天下,其實還合邏輯的,要是遇見一個做菜合口味的人,確實是連賜爵的心都有了……

陪一個不太悉的上司用飯不算多好的驗,唯一讓蕭西馳稍的是天子用飯時并不多言,而廚的手藝也頗為不錯。

飯畢后自然是閑談時間,溫晏然笑:“朕聞蕭將軍嫻讀兵書,又長于武藝,乃是將帥之才。”

蕭西馳聽得心頭一跳,連忙拱手:“陛下謬贊,臣盡日閑居,無所事事……”

做皇帝的好就是有時可以不用太顧及下屬的意見,溫晏然不等人說完,就輕輕一擊掌,旋即有將蕭西馳進宮時解下的佩劍呈上。

“今日請蕭將軍過來,是想討教一下將軍的劍法。”溫晏然倚靠在案幾上,微微笑道,“將軍若勝了,朕就許你一個賭注,但若是將軍敗了,也要輸給朕一個賭注。”

蕭西馳肅然起:“微臣不敢在陛下面前與人相爭,但不知是何賭注?”

時人頗重信義,如果蕭西馳贏了賭注,并以此為借口,要天子放自己回鄉,朝中那些大臣頂多說幾句皇帝胡鬧,卻也只能著認了此事,就算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也頂多悄悄派刺客于半途中截殺,還是有極大的可能功返回慶邑的。

所以在聽見溫晏然說輸給自己一個賭注時,以蕭西馳的定力,都不自覺地心。

溫晏然注視著面前的慶邑部首領,笑道:“賭注是什麼,將軍日后自知。”

雙手托起佩劍,遞到蕭西馳邊,而另一邊的鐘知微已經按劍而起,蕭西馳猶豫一瞬,握住劍柄,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失禮了。”

為一個邊人,敢在皇帝面前手持兵刃,鐘知微完全可以以此為借口,帶著軍過來將自己就地撲殺,不過哪怕溫晏然不找借口,命人在蕭西馳進宮時,將死,朝臣們也不會產生太強烈的負面緒,最多時候批評一下皇帝。

——畢竟在時人眼里,邊人與中原人本就存在天塹一般的差距,鐘知微雖然也有邊地統,但與蕭西馳并非出自一部,沒有什麼鄉梓之,而且除了中原人鄙視邊人之外,邊人自己也互相鄙視,里關系十分復雜。

將兩人引到殿前的空地中,后的殿門保持著開的狀態,以明擋風的龍紗帳間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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