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桐醒來的時候, 天已經幾近黑了。

下是的坐墊，的上纏著繩子，四周線雖然昏暗，還是能看出來, 此時, 正在一輛車的后車座。

車除了, 并無其他人。

嘗試掙了掙，上的繩索纏得, 僅僅是了一下，就掙不了。

“你醒了？”

車門打開, 呂潤華站在車門, 金邊眼鏡架著，斯斯文文地笑：“肚子嗎？你做的芒果蛋糕我沒帶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買了點面包。”

他的語氣稔, 像是親無間的人。

他打開駕駛座的門，拿出一個盒子, 打開, 里頭是香噴噴的面包。男人用紙巾干凈手, 細心地撕開一角面包, 遞到的面前。

看著他那滲人的微笑, 林笙桐拒了邊的面包，看著他, “你想做什麼？”

“桐桐不吃嗎？”呂潤華仍是笑著，也不生氣, 將手里的面包吃了, “不吃等會兒會的——哦也不。”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 話頭一轉，“人死了是不會的。”

稱呼換了，卻讓林笙桐覺到像是有蟲子鉆皮一樣的骨悚然和惡心。

“你到底想做什麼？”林笙桐又問了一句。

“我喜歡你，桐桐。”呂潤華放下面包，又用紙巾干凈手，探手過來的臉，林笙桐想要避開，卻被他牢牢箍著下。

他細細端詳著的面容，“明明這麼一張不是很顯眼的皮相，可里真的有趣極了。”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你。你正直善良，又開朗，和我是最配了。”呂潤華挲著的下，“只是可惜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長，對彼此也不了解，這樣好了，等之后到了那邊，我們再慢慢了解，你說好不好？”

下的挲帶來了一的皮疙瘩，冷著臉：“我是正直善良，但你太過險邪惡，我們一點都不搭。”

“啊？這樣嗎？你說這樣的話我可是會傷心呢。”話是這麼說，呂潤華的臉上一點傷心難過的神都沒有，似乎并不在意說什麼。

和這樣的人再說這些已經是浪費時間，緩了緩緒，問：“你為什麼殺張宇之？”

“為什麼？”呂潤華歪了歪頭，極為簡單地回了一句：“報仇唄。”

“你跟他什麼仇？”

這一句話像是刺到了呂潤華敏的神經，他開始激起來，“什麼仇？我也想問，他跟我妹妹是什麼仇呢？騙，就夠了，騙錢財，也就夠了，為什麼還要騙的心？為什麼在病發彌留之際也不肯說一句謊話騙一騙讓好好合眼？為什麼讓這麼難過？”

“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呢？”呂潤華輕嘆著，“其實你說錯了，桐桐，我不是險狡詐，我是善良的，你看啊，張宇之這人空有一副皮囊，做著缺德的事兒，我在為民除害，為社會作出貢獻，你看，我多善良啊。”

這回答......

林笙桐心頭一凜，“有人教你殺人？那個人是誰？”

“教我？”呂潤華的神像是有些疑，“為什麼要教我？沒人教我，我花了三年，想了無數個辦法。張宇之這人是真爛，一個城市騙完了，換一個城市繼續騙。”

“我注冊了一個‘花花’的賬號，他上鉤，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乖乖告訴了我他家的地址，城中村.......很好藏嘛，那巷子好難識路，我花了好久的時間了解路線，策劃殺他的辦法，還恐自己不功，而現在——”

“真好，功了。最幸運的是，還認識了你，有你陪著，我一個人上路也不算孤單了。”

“你想尋死？”

“對啊，事完了，我也可以休息了，不好麼？”呂潤華頓了頓，看了眼車外，“哦對了，還沒給你看看這里的風景。”

呂潤華進到車子里，將林笙桐部的繩子解開，“你乖乖的，我帶你出來看風景。”

繩子解開，呂潤華將帶了出來。

走出車子，林笙桐這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一個山崖邊，城的郊外不缺的就是高山荒野，此時車子停在了一斷崖的前邊，再往前一點就是斷崖。

既是高山荒野，從市區到這兒自然是要費不時間，也不知道他們查到哪里了。

幸虧最后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你看這里多啊。”呂潤華拉著，示意看周遭。

稱不上，黑乎乎的山坳，隨著天漸沉，越發看不到一翠青，天越暗越是危險，也不知道這附近會不會有野出沒。

林笙桐抿了抿，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斷崖位置，突兀地開口：“你妹妹知道你為了報了仇尋死嗎？”

呂潤華一頓，轉頭看著林笙桐笑道：“你怕死？還是不想跟著我死？”

林笙桐沒騙他，“我怕死，我也不想跟你死。”

“......”呂潤華沒想到這麼實誠，不怒反笑，“你可真有趣。”

“誰不想生？”林笙桐反問。

呂潤華噎了噎，“......的確。”

林笙桐看著深幽幽的崖底，“我曾經聽法醫說過，選擇跳樓或者跳崖的自殺方式，都是蠢人，因為跳下去你不會馬上就死，骨骼碎裂，脈管甚至各種臟出之后，你會慢慢地到死亡之前的所有痛苦，最難熬的死亡方式就是跳崖和跳樓。”

林笙桐頓了頓，“如果你的妹妹知道你為報了仇之后，還選擇這麼痛苦的方式死去，會怎麼想？

呂潤華沉默了，看著崖底一言不發，面平靜得并不像是被林笙桐嚇到的樣子。

林笙桐知道，呂潤華此人并不簡單。

這麼簡單地說還是太容易了，所以也做好了心里準備。

了手心的汗，現在最主要的事穩住呂潤華的緒，不想死，重生一朝就是為了抓住那個人，如果就這麼死了，心有不甘。

“我不想死，我與你一樣，我也有深仇要報。”

“哦？”呂潤華回過來看著林笙桐，笑：“桐桐的仇人是誰，告訴我，我去殺了他，可好？”

“殺？”林笙桐也跟著笑，“你以為仇恨就是一個殺字就能了了？”

“那不然？”

“我與你不一樣，我不會以暴制暴，我想做的是親手將他送進監獄，你覺得你是善人，但這種做法除了增添更多的傷害之外并無別的回饋。”林笙桐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妹妹兒就不想你為這麼尋仇，制裁這些惡人有很多方式，你偏偏選擇了這個。”

“是啊，很多種，找你們警察，你們警察要的是什麼？是證據。”呂潤華：“張宇之這人狡猾無比，所有證據都被他清理得干干凈凈，沒有證據本理不了他，我妹妹也很無辜啊，還那麼年輕，明明還有幾十年的未來，為什麼就這麼被他給毀了？”

“誰甘心？”

他轉過來，看著林笙桐，平靜的神慢慢皸裂，漸漸癲狂，“誰甘心？！！”

“所以，所以.......我不得不這麼做.......”

他緩緩跪下來，慢慢地抱住自己的頭，整個人看起來脆弱無比：“都怪我太遲鈍太懦弱，總是以自己的‘仁慈’，勸算了吧，忍一忍，所以才釀這樣的悲劇。說到底都是怪我......”

近乎一米九的大男人，就這麼跪在地上，痛哭出聲，林笙桐嚨梗著，什麼也說不出來，當面看著親人死去，那一種無助沒有過，但曾經也曾當面看著活生生的生命在面前流逝，也一樣無能為力。

“所以你害死了你妹妹，你還想要害死別的人？”一道聲音從他們的后響起。

林笙桐回過頭去，只見紀清淮帶著警隊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的后，男人沉著臉，第一時間朝著看了過來，確認了的安全之后，又看向了呂潤華。

天黑漆漆的，只有警方帶的燈火，窸窸窣窣的，似乎還有人藏在后面，紀清淮的邊是小廖，甚至連駱禹深都來了。

林笙桐有些驚訝，剛想說話，后的呂潤華迅速地反應了過來，一把扣住的脖子，手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匕首，一下子橫在了的脖頸前頭。

“別過來！”

人扣著往后退，后就是斷崖，再退下去，發生什麼后果誰都清楚。

紀清淮止住腳步。并手攔住了想要靠近的警隊人員。

林笙桐跟著后的人步伐倒退，心里思索著，呂潤華不怕死，但他此行此舉......

“你怕死。”林笙桐淡淡說了句，這個聲線足夠兩人聽得見。

呂潤華頓住，笑了，“還是桐桐懂我，是，我怕了，你剛剛那番形容我心的，我現在怕死了，我最要就是怕疼，桐桐，你讓他們別靠近，等我走出去，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給你報仇，好不好？”

“就算不是為了這個，如你所說的，我妹妹不想讓我死，所以你放我一條生路，可好？”

“你的生路是你自己斷的.......”

“什麼？”

林笙桐聲線得低，呂潤華沒聽清，低頭湊近問了一句，卻沒想到足尖一痛，他倒口氣，手中的作一松，林笙桐矮往下一蹲，人從他的懷里掙了出去。

呂潤華一見，氣急，手朝著林笙桐抓去，卻沒想到此時兩人的位置正是斷崖邊上，他腳下一，整個人往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