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兩日晚上飯都是吃陸雪禾送來的, 因此上府里的晚食他就沒讓送。這時候過了府里規定的點，大廚房都上鎖了……

沈澈冷著臉過了一夜，還沒睡著。

次日晚上, 陸雪禾拎著一堆吃食給沈澈送過來時，正對上沈澈的冷臉。

“胡大哥，真是抱歉啊, ”

陸雪禾也心虛, 也不是故意放對方鴿子的, “昨天事多，忙得給忘了——”

說著把手中的食盒往前一遞，看著沈澈面無表的臉小心哄道，“諾, 今天我可是做了好多, 補上昨天的好不好。”

失約畢竟是理虧，盡管對方是個吃白食的。

沈澈眼掃過那大食盒, 神緩了一點, 手接過來道：“念你初犯, 下不為例。”

說完又補充道，“行軍打仗, 都跟你這般忘大, 死的人閻王爺都收不過來了。”

差點把他死。

陸雪禾：“……”

有點不開心地嘟了嘟, 這胡護衛真是一點也不近人, 道歉的意思多實誠啊, 下午在廚房捯飭了半天呢。

見不吭聲, 沈澈又覺得哪里不對, 一眼掃見陸雪禾嘟嘟著的小時, 頓時覺得人這種生很是特別。

他是真沒跟人打過道, 只覺得有點像是西域的琉璃盞，輕輕一下一刻就要碎了一般。

當然他姐沈漓除外。

沈澈悶頭吃了一大口，這是一份鴨，不知是怎麼做的，香辣異常，沒有一點鴨那種水腥味，反而又鮮又。

“很好。”

吃的正香，沈澈一抬眼看到陸雪禾坐在他對面，雙手托腮依舊嘟著貌似有點不開心，下意識提高了聲音夸贊了一句。

陸雪禾默默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當然好啊，費了那麼大功夫做的黃燜鴨。過年府里給送來的鴨就一只，們玉蘭院那天吃了半只，余下半只就留給這護衛了，能不好嗎？

“我不會白吃你的東西，”

見陸雪禾似乎依舊不開心，不像之前那麼有說有笑的一臉樂呵呵的樣子，沈澈想到之前一直要掙錢的事，猜到這細作只怕更錢，于是又道，“等你后日晚上過來，我送你一樣回禮。”

說完這些，沈澈不由暗自又心生警惕：他是不是也被這細作弄得腦子有病了？他為什麼會在意這細作開心不開心？

“回禮？”

果然，陸雪禾一聽立刻眼中一亮，“胡大哥要送我什麼？”

沈澈：“……”

這人也忒貪財了點。

“后日你就知道了，”

沈澈掃一眼陸雪禾腰間掛著的金手指，“后日過來的時候，能否給我帶一些你做的孜然丁？”

他還一直念念不忘那味道。

“沒問題，”

陸雪禾開心起來了，“等你不在這邊住了，以后想要吃什麼，就來找我就行。”

說著頓了頓，試探道，“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沈澈眼一閃。

“從你這邊院子里出去，再過一個馬廄，”

陸雪禾小心道，“是不是就是將軍府的圍墻了？”

“是，”

沈澈不聲，眼底一寒意一閃而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雪禾知道府里的布局，他一點也不意外，之前就叮囑過蘇嬤嬤，陸雪禾問這府里的格局之類，只管如實說。

“我就好奇問問，”

陸雪禾笑道，隨口編了一個借口，“聽說馬廄倉房那邊有木梯是用來修繕屋頂的……我就疑，那有木梯了，萬一有賊了東西也能爬梯子跑出去。”

沈澈：“……放心，小賊只是缺錢，不是缺心眼。”

哪個小賊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他將軍府東西。

“也是，”

陸雪禾點頭道，“聽說那沈將軍很窮，府里應該也沒什麼好的。”

依看來，估計將軍府最值錢的就是這片宅子了，宅子又不走。

沈澈：“……”

這細作打聽的事和關注的事為什麼都這般古怪？

陸雪禾套了話后察覺到，這里應該確實有木梯的，蘇嬤嬤說的不錯，馬廄倉房那邊，估計也放著不木梯。

若是府里院墻太高，又找不到狗什麼的可以往外鉆的話，那萬一危急時刻逃命很可能就要用到小木梯了。

回到玉蘭院后，一個人在屋里拿出了一張紙，又在上面做了一個記號：這些天，每次察探到一點可用的信息，都會做一個特殊的標記：

哪里有狗可鉆，哪里有梯子，哪里是府里值勤的點，哪里有大樹，哪里有可藏的灌木叢……

反正有備無患，不一定哪個點就能救命呢。

初三初四過后依舊日日放晴，天也暖和了不。眼看著預定的戲班子開場的時間越來越近，陸雪禾幾乎每天都要往崔六他們這邊跑。

本來還生怕府里管事嫌麻煩，畢竟要給備車……沒想到那府里管事態度殷勤一直沒變，讓心里十分。

“嚴管事，這兩包小點心送你，”

這天陸雪禾讓蘇嬤嬤遞給了這位管事兩包自己做的點心，“這幾日真是麻煩你了。”

那嚴管事有點意外，連忙謝過接了點心。

從府里去往崔六所在的瓦舍那邊的路上，陸雪禾特意讓馬車在一家茶館前停了下來，坐在里面聽著來往行人的熱鬧：

“這兩日那說鐵騎兒說公案故事的，都換了以前的本子，在說一個男之事呢——”

“《西廂記》吧，我都記下那名了，本來婚事父母之命妁之言，那里面說的是……”

“小點聲，別人聽到覺得非禮。”

“怕什麼，那些有錢人家窮講究，誰還不想能如愿活一輩子呢……能娶到心上人，不比看著嫁給別人好？哈哈——”

“孩兒家的老娘親不肯呢，嘖嘖，你聽后頭了麼，說半截沒了——今日來聽，還是前頭的故事，說是要想知道得去看戲呢，話說什麼戲？”

“噱頭罷了，怕也是個花哨點的話本子。”

……

聽著大正月里這些閑人的議論紛紛，陸雪禾在車廂里抿一笑：果然花一點錢給說書的先生，這宣傳效果還是不錯的。

今日只帶了福蕊出來，留著蘇嬤嬤和福果在玉蘭院炒花生呢。教會了蘇嬤嬤怎麼用沙子炒花生，炒出來過年時給大家嘗了，沒一個不好的。

眼看戲場子要開，得趕讓蘇嬤嬤們把要賣的零都一一弄出來。

到了崔六院子時，陸雪禾把帶來的一些炒花生給大家分著嘗了嘗。

“好吃，”

文吃了一口后就大聲道，“姑娘，是真好吃。”

崔六等人也吃的香，那飾演老夫人的男子笑道：“我們這邊也有人家種這東西的，沙地上種就長得好——也有炒著吃的，但從沒見過炒的這麼好的。”

這東西不太好炒，殼容易，要麼就是外面都糊了，里面也出不來這麼脆的。

“這種我備了一些，會在戲場子里賣，”

陸雪禾笑瞇瞇道，“你們可有準備了什麼？”

之前就和崔六說過，讓戲班子這幾個人都回去和自己家人商量一下，看能沒有能做一點小零的，到時也拿到戲場子里賣 ……

這些人地位卑微，活的都不容易，能帶著大家一起，多掙一點是一點。這種事，可不會藏私。

“有，我家做了一點糍糕，”

扮演張生的笑道，“到時候試著賣一賣。”

其他幾人也都笑著說了自家的，有的沒有親人的便沒準備，但也不紅眼：他們這些小人，一直都懂得一個班子只有真正抱團了，外人才不會欺負。況且有家人要照顧的，只會比他們這些孑然一的，在這世活的更不容易。

說笑間，眾人看著陸雪禾，心底越發信服：這樣一位姑娘，這樣不藏私地帶著他們掙錢……誰不心服口服呢？

況且姑娘將戲班子的事給指點的明明白白，用姑娘的話說，就是資管理、人事管理等，以及盈利模式、盈利分配等等……全都黑紙白字寫得清清楚楚。

說白了，要掙錢是大家一起掙，這戲班子不是這姑娘一個人的，是大家的——每一個人都有份！

一想到這一點，戲班子里的眾人都是心勁鼓鼓的，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就沒人過一聲苦。

陸雪禾又據預定的瓦舍里的戲場房舍的收拾況，和崔六等人又略調整了一下進度，最后確定初八開演第一場。

“第一場免費，”

陸雪禾強調道，“凡是進場的人不收費，但要控制人數，預備的座椅凳子坐滿為止。”

“既然是，是那個……宣傳，”

崔六好不容易才想到那個詞，忙又不解道，“第一場進來的人不是越多越好麼？”

“不是，我們要講究一個用戶驗，”

陸雪禾道，“人多了站著的就有了，吵鬧也不好管——這種驗很差，說出去壞口碑。”

不要以為人都是傻子，一忽悠就上當的，任何時代想要可持續發展，都不能把客戶當傻子。

崔六等人連連點頭。

初六這天晚上，陸雪禾好好記著，給那位護衛提前就做好了一大包的孜然辣丁拎了過去。

這護衛之前就跟說了，這一日是他最后一天被罰的，之后就不會再在這邊住了。

尤其是陸雪禾還惦記著他說過了，為了謝的吃食，會送一個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