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春風（19）

師母？

一雙眼睛愕然地看看謝珣，又看看那夫人，生生把要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聽謝珣問：“老夫人病有起了嗎？”

夫人眉眼間一片祥和，還真像個菩薩：“相公不解帶，極盡孝心，已經有不起。我今日來，正為還愿。”

或許是的目太直白，夫人心有所，抬眸一瞥，忙垂下眼皮，心頂著口，跳的更快了。

等這兩人寒暄完，夫人殿，睜大了眼瞪謝珣：“是文相公的夫人嗎？”

謝珣目游走在供養人獻來的珍貴香料、珍奇藥材上，漫不經心的：“怎麼，你好像什麼人都認得，人家認得你嗎？”

鼓著腮，像個□□，一聲不吭在那發呆。

謝珣眼皮了下：“有什麼話直說。”

“那我說了，你可別生氣。”機警地瞥瞥他，“別遷怒于我。”

謝珣笑了聲：“心眼兒多。”

猴兒似的跳到他眼前，左右一顧，悄聲道：“我跟你說，跟云鶴追的就是這位夫人，真的！”

謝珣臉猛地難看起來，他不悅：“再說一遍？”

“我沒騙你，騙你是這個。”豎起一小拇指。

謝珣沒工夫問小拇指又是什麼意思，想了想，讓原地等著，他去問小沙彌是不是寺院應該有份“僧尼籍帳”。

本朝平民，每三年要重新編一次戶口，僧尼在寺院亦需登記。

遠遠看著，腳底劃拉，正不耐煩，看謝珣一月白袍子極為賞心悅目地走來了，上前就笑：“臺主！”

謝珣示意小聲，正問：“你確定沒看錯？我警告你，這件事敢信口開河我饒不了你。”

瑟一下，撅起來：“我又不瞎，長了個人尖，姿態那麼高貴，那天剛進慈恩寺我就瞧見了，所以記的清楚。”

隨后，把當日聽到的只言片語全學給了他。

謝珣薄輕，桃花眼帶著一不明寒意：“春萬里，這件事不準說出去，懂嗎？”

“下明白。”里答應著，心里卻嘖嘖，真是啊，公主的男寵和首相的夫人睡覺，本朝要完。

“臺主，你很生氣是不是？那你會抓云鶴追嗎？”兩眼灼灼放，“殺了他，他就不能為非作歹了！”

謝珣察覺到臉上一閃而過的殺氣，看兩眼，在他跟前一點不懂藏，有點蠻不講理，好像仗著謝珣，什麼都能辦到似的。

“我是要查他，不過我不會隨便殺人。”謝珣說。

哼了聲：“他給你的老師戴那麼一大頂綠帽子，殺了他又怎樣？”

“國家有國家的法度，我確實很生氣，他這樣辱老師。但是，該怎麼審判他是要走流程的，你不要總是跟無賴小混混一樣。”謝珣示意去牽騾子。

不：“法度是給臺主這樣有原則的人設的，心中沒有法度的人，本約束不了他，所以，我覺得對付這種人本不需要講法度，殺了就是。”

聽輕飄飄地把殺人掛邊，謝珣說：“那你去殺好了。”

兩人視線一撞，嘻嘻的：“臺主說笑，下連都不敢殺呢！”說罷拎袍溜開，牽過來騾子后不死心追問，“那臺主總要管這些事的吧？除了臺主，恐怕沒有人敢彈劾公主。”

說到安樂，兩只眼又開始灼灼放：“上回，公主到你家到底干什麼呀？”

“你管得著嗎？”謝珣了一把如電，一躍而上。

仰頭：“你是不是喜歡公主呀？看你氣鼓鼓的。”

謝珣面上更加冷漠：“你再廢話試試？”

一臉得意：“哈，被我說中了，惱怒，是吧？”

怕謝珣拿鞭子，趕上騾子，一點不知道矜持地說：“有那麼多男寵，不缺臺主，臺主別喜歡了，以后就只喜歡我吧，我比長的，對不對？”說完，故意把小脯一，果然鼓翹翹的。

腦子里靈閃，呀，拋棄臺主的原來是安樂公主，一想到這，角的笑攏都攏不住，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

再回神，謝珣早風馳電掣去了。

等跟到長興坊時，已經快要到擊鉦的時辰，賴著不走，謝珣不聲審視著的表，一開口，堵死了的路：

“云鶴追如果真敢私印度牒，我會查，你已經給我惹了一腥，功過相抵，現在，可以滾蛋了。”

惶急，只能忍著氣，眉尖一蹙，揚起小臉，楚楚可憐地看著謝珣：“臺主，我沒地方去，平康坊那里我也不是夜夜都跳舞，我發誓，絕不給你添，我只要小小的一間……”

話沒說完，謝珣竟然鐵石心腸地進了府門，也跟上去，被門神一攔，看對方人高馬大冷漠的臉，又氣咻咻退了回來。

跟謝珣跑這麼一趟，他連碗羊湯都沒買給自己喝，仗著騎馬，跑得賊快。著的肚皮，看看天，在謝府對面的槐樹下坐了下來。

杜鵑鳥一聲疊一聲，灑落空中，高墻里的尾颯颯，聽起來像秋雨。犯困，頭一歪，在暮的槐影里打起盹。

腦袋忽地一垂，驚醒了，月亮從東山上爬出來，泄一地的清輝。眼，打個呵欠，約聽到哪戶朱門里傳來笑聲和竹聲，定是夜間作樂。

月燦若琉璃，真呀，得難，看看四下，心里微覺害怕，于是抱肩將自己攏了又攏，很快，困得小啄米，又睡過去了。

天熹微，謝府的門開了，跟著，腳步聲，馬蹄聲，如電咻咻的鼻音，全都響了起來。

謝珣翻上馬，前面仆從開路，燈點點，他要先和老師文抱玉匯合，再往大明宮去。

“臺主！”蓬著頭，不知從哪里鉆出來，一臉的諂。

仆從立刻將摒在了安全的距離之外，謝珣抬眸，借著火見一副懵懂未醒的臉，像是剛從被窩爬出來。

確實如此，以天為被，以地作床。

被火刺了眼，臉紅瑩瑩的：“臺主這麼早？相公為國辛苦！”一語畢，行了個跪拜大禮。

本朝宰相威儀甚重，號稱“禮絕百僚”，平日里，百參見，皆需行跪拜大禮。討個巧兒，趁謝珣剛出來，就搞這一套，暗道我這總不會出錯吧？

謝珣看人沒睡醒就拍馬屁，拿過火炬，從上往下照了一照：“你昨晚睡哪兒的？”

一聽他關心自己，神又變了，狀若可憐：“我睡樹下的，臺主，我求您的事……”

謝珣把火把丟給仆從：“閃開，下回再想睡外頭，離我家遠點兒，免得出事晦氣。”

……

氣得簡直想跳起來，一灰撲撲的，還是僮仆模樣，脖子一梗：“我要換裳，我袍子還在你家呢我也得去署中視事！”

“帶去。”謝珣隨意安排一句，率了人馬，往文抱玉府門方向走了。

到半道，他吩咐仆從：“讓人給弄口熱飯，不要難為。”

仆從一臉茫然，誰？

謝珣道：“剛才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