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7）

謝珣哂笑說：“當心, 別把你給劈焦了，頭上冒煙。”

雷聲遠去，腰桿子又得跟鐵樹呢：“我才不怕, 我什麼鬼神都不拜。”

謝珣低眸：“是嗎？你什麼都不怕，攥我裳做什麼？”

“我想攥，我就攥, 你不讓我攥嗎？”故意把他襟擰來擰去，理所當然說道，“你心里不得我把你裳呢。”

聽胡言語, 謝珣忽按住肩把人到枕頭上，親昵一臉蛋兒：

“你錯了, 我想你裳。”

他手指一下下著涼蓬松的烏發, 去發簪, 讓頭發全部散下來，心跳很快, 直勾勾看著他：

“是我好看，還是公主好看？”

“你好看。”

“是我好, 還是好？”

“你好。”謝珣落在額頭，再往下，蹭了蹭鼻尖, 鼻子極為秀有個俏麗弧度，白膩如玉，謝珣用舌尖濡了它。

不耐, 忽然打滾笑：“哎呀，你怎麼跟小狗一樣老我。”

笑完，翻臉無推開謝珣：“你是不是這麼過？”

把自己酸死了，一想到謝珣也許對安樂做過這麼親溫的事, 就想尖。

謝珣對準耳珠咬了一口，低啞說：“沒有，不過男人對人可不止做這點事。”

他稔地挑開帶，不干了，火氣更大：“你你你，你是不是過很多小娘子的裳！”

指甲的他臉畔微痛，謝珣見實在太折騰，索罷手，赤腳走下床斟了碗梅子湯，略品了品，噙住一口，回到床上手穿過脖頸扶起，一撬，把甜渡到了中。

咽下去，又親了親了他角，一下下的，個干凈，最后用嫣紅的不住挲他的耳朵，悄聲告訴：

“沒我甜，我才是天底下最甜的。”

謝珣想回吻，一擋，眼睛亮得驚人：“你喜歡我嗎？”

他“嗯”了聲，搖頭：“沒聽見。”

謝珣微微一笑：“沒聽見就算了。”

起他兩只耳朵，紅撅著：“你說你和家里的婢子天天睡覺，是真的嗎？”

“真的。”

一下氣炸了：“你，你神經病呀！”

謝珣著，不過一笑：“我是男人，對人有正常的需求，若沒需要，才是有病。”

被氣得語無倫次：“你道貌岸然，你……你明明在史臺天天繃著臉，一正氣，你怎麼可以跟云鶴追一樣跟人睡覺！”

謝珣聽得可笑，他安了幾下：“我又不是什麼修道高僧，也不是閹人，年齡到了自然想要人，這跟人了要吃飯了要喝水一個道理，你在平康坊，連這個都不懂？”

他有心反問，“你沒跟男人睡過？”

賭氣拿枕頭砸他：“睡過，睡了十萬個呢！”

謝珣任由砸半天，忽又撲到他懷里來，執拗說：“我不管，反正以后不準你跟其他小娘子睡覺了，你答應我。”

他攬著細腰，繾綣低語：“我答應你，但是，你得留下來。”

心頭一熱，抱他，又開始胡親他臉：“小謝相公，我好喜歡你呀，我要跟你做夫妻，我要當相公夫人！”

一句比一句喊得響亮，什麼都忘了，好像天底下只剩了和謝珣這麼兩個人。

謝珣眉微蹙，捉住手：“跟著我，是要擔風險的，你害怕嗎？”

直往他懷里鉆，撒說：“你抱著我我就不害怕。”

謝珣從諫如流，盤抱在懷里。

“不如此，你還要跟我一條心。”他慢條斯理待。

要求可真多，不道：“什麼一條心？”

“你喜歡長安嗎？”謝珣循循善，用手指把凌的頭發梳理了一番。

點頭：“以前就喜歡，現在更喜歡啦！”心里卻在說，因為有你我才更喜歡。

“那你希不希長安城一直這個樣子？百姓安康，其樂融融，人們可以去曲江賞春，可以到西市買賣，你這樣的小娘子還能騎驢到溜達。”

“當然希。”

“那就好，”謝珣親了親額頭，“好好溫書，這幾日別去平康坊了，拿下譯語大賽到政事堂來，跟著我。”

一句“跟著我”，聽得甜的，有點赧。但又不愿意看謝珣這麼快得逞，嘟囔道：“憑什麼呀，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我不想看書，我只想跳舞喝酒。”

可沒有謝珣憂國憂民的心，恨不得天吃喝玩樂，和謝珣膩歪。

謝珣看頑劣，啞然失笑。

“你不也喝了酒？”突然想起這茬，眼波流轉，“該不是，公主為了云鶴追來鬧史臺，你苦悶了？”

謝珣眼神中流出一輕蔑：“他們？這種人還不值得我苦悶。”

“那你是為什麼？”一聽他很瞧不起公主和云鶴追似的，又陡然高興起來。

謝珣松開抱著的手，神平靜：

“多年前，先帝朝的奉天之變就發生在夏日，死了好些文武將，甚至是宗室。尸骨沒人收，很快就爛在了荒郊野嶺。等事平定，再回去找，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聞言，朝他邊依偎過去，閉了，只翻來覆去弄著他的手指頭，往邊一挨，輕輕吮吻了一番。

謝珣凝視著，沉默有時，說：“聽話，譯語大賽你放心上。”

聞言要學習，怏怏不樂的，故意哈欠連天：“雨天好適合睡覺哇！”說完，乜斜著他，心里卻直犯嘀咕：

難道，跟了他還有命之憂？冷不丁想起典客署平日拉過的烏臺八卦，之前，有藩鎮千里追殺監察史，自然是一擊得手，可憐那監察史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稚子，就此一命嗚呼，濺他鄉。另一個，雖死里逃生，卻被砍斷了雙，抱殘終。

可他武藝不錯呀，沒那麼容易被人砍死吧，兩只眼，從謝珣肩膀到腰線，再落到那兩條長上，神思渺渺：總不會有人來長安砍他吧？

一想到自己風華正茂也許會當小寡婦，一個激靈，有點退了。

謝珣察覺到兩道狐疑的目滾來滾去，揚起下頜：“怎麼？”

莫名寥落，當相公夫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更何況，他沒說讓自己當他夫人呢。眨眨眼：

“你上朝佩劍吧，我記得，三品是可以佩劍的。”

說完，自己倒先失了，“不過，好像沒見過文佩劍呢。”

見想一出是一出，謝珣雙目微瞇：“我看你是閑的，去，給我端盞茶來，我醒醒酒。”

他喝了許多劍南燒春，像沸的，又被撥這半天，本有些寂寥的雨天，也像是火山了。

搖頭：“我不，你家里那麼多奴婢，使喚我干什麼？我還想讓別人伺候我呢！”

話雖然這麼說，卻蹭蹭下床，端碗涼茶，煞有介事地奉上，著腔：“相公為國辛苦，請相公用茶。”

等謝珣手，卻一繞，閃他一下，小舌頭飛快地在盞沿了圈，故作驚訝：

“怎麼辦，小謝相公，沾的全是下的口水。”

謝珣從容自若接過來，眼眸一垂，淺笑如斯：“你的口水我吃的還麼？”

嚶嚀一聲，又和臥倒在了他懷里，不嫌：“反正你這里住著還算舒服，不要錢，我就勉為其難再住幾天吧！”

一連幾日，散衙后謝珣便呆府里溫書。

天放晴了，翠葉藏鶯，瀝瀝地在窗子外唱個不停，連廊下鸚鵡，也在咕咕咕，抓耳撓腮的，一會兒喝茶，一會兒如廁，一會兒喚著，回來一屁坐在案前咬著筆桿子走神發呆：

都會呀，有什麼難的？譯語大賽能難倒我春萬里？

“我想去度支或者比部。”歪眉斜眼地找話，謝珣在一旁正襟危坐，從臺中抱回來一堆監院的報告，需要他逐條審閱。

“為何？”

“算珠子每天拉得震天響，好玩兒，年末催款時還神氣，”一清嗓子，學度支郎不耐煩的腔調，“李丞，你們典客署的計吏到底腦子清不清楚，每次都劃拉幾個零，再不換人，我可要告到史臺了！”

謝珣眉一挑：“春萬里，我看你腦子也不大清楚，你那些文章潤得一塌糊涂。”

哼一聲，咕嚕爬起，說：“我要去平康坊。”

“等賽事過了再去。”

“那你給我錢呀？”

謝珣抬頭，審視著：“可以。”

覺得自己悶得發霉都要長綠了，悻悻踢了腳書案，不想，著腳趾甲，疼得淚花子一閃一閃：

“臺主，你讓我悶在這里，我怎麼打探消息？”

謝珣想了想，知道是個歡子，最不耐寂寞，說：“明天吧，今天必須把我給你布置的三篇文章潤完。”

第二天，散衙后典客署特地備了些薄冰湃的瓜果，分給眾人。貪涼貪甜，咬的嘎嘣脆，再看康十四娘，吃相斯斯文文的。突然就想到了謝珣飲茶，也斯斯文文的，于是，放慢了速度。

眼見大賽近了，眾人打著哈哈，這個說自己定是無，那個說下次再戰，一群人笑嘻嘻的里沒句實話都謙遜過頭。

大家目一調，咦，就數通八藩語言的春萬里最為氣定神閑，紛紛打趣起來。

“春萬里，有你在，我們就是熬王八也去不了中書省。”

“看你年紀小，正青春，好心勸你一句，小娘子還是結一門好親才是正經事，奉養翁姑，生兒育，就是去了中書省過兩年還是要嫁人的。”

七八舌，說什麼的都有，里啃著瓜，暗道臺主雙親不在，我不用奉養翁姑呢。至于孩子，怔了怔，臉上竟有添了些熱意：我才不要給他生兒育，鬼哭狼嚎的。

哈哈一陣，臨走康十四娘像是閑問：“去……”眼神一，十分默契。心領神會，應說：

“對呀，”說著，朝康十四娘一勾手，耳語道，“你跟李姊姊沒說吧？”

康十四娘知道最煩溫書，每日散衙，定是跑平康坊，笑道：“沒說，李姊姊真問過我一兩回，我說了，你留典客署溫書備考。”

把肩膀一拍，笑盈盈去解驢。

離開典客署，出承天門，來到朱雀大街在驢上正晃時，聽前頭馬蹄嘚嘚，太子控馬而來，后頭跟著東宮衛率。

貴人出行，自覺避開，驢子在道邊。太子早早留意到，正烈，過槐，照在皎白的臉上，那雙眸子麗又靈地流轉著眼波，自己衛率近了，才垂下眼簾，將眼中彩一下遮擋干凈。

太子知道自己不該駐足，但還是停了下來，著鞭柄，故意輕呵了一聲：

“你驢子離得太近了，靠邊。”

衛率的人要上前，被他止住。

余瞄，狐疑抬眼，當即認出他是平康坊喝醉酒的客人，年一華服，居高臨下看著，面雖沉，可眼里卻漾著克制的波。

錯愕不已，很快，觀察到他不易察覺的一頷首，心下一滯，沖他綻了個燦然笑容。

太子線微扯，算是回應，目在眉眼上流連片刻，轉過頭來，跟衛率心腹侍衛并轡而行，吩咐說：

“跟上，查查份，但別嚇著了。”

那日，在平康坊他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醒來不便多問，今日驟然邂逅，太子才知道自己不是做夢。

何其機敏，很快，察覺到自己被人尾隨，而且對方著東宮衛率服，心里糟糟的：太子原來也去平康坊呀。

他一定是想要回玉佩，如是想著，往條偏僻小巷里一拐，下了驢，回頭就沖來人呵呵訕笑：

“家跟著草民做什麼？”

來人將仔細打量，皺眉說道：“你上這套黃袍，分明是哪個署的雜役打扮，什麼人？”

鎮定道：“家誤會，這是我阿兄的舊，我其實是個姑娘穿他裳出行扮男孩子方便而已。”

話里似乎也無破綻，來人點了點頭：“那就請姑娘跟我走一趟。”

青天白日的，我跟你走做什麼？警惕十足，出個茫然表：“奴犯什麼罪了嗎？”

“沒有，是我家主人有請。”

沒想到，隨口瞎縐本糊弄不過去，正說：“奴不認識郎君家主人，我家里還有事，等我回去。”

來人有些猶豫，太子素謹慎，若這小娘子子剛強些一氣，恐怕惹人耳目。思忖片刻，沖一抱拳，竟轉走了。

這一趟出行危險，不敢逗留，小燕兒似的輕盈上驢，剛要走，脖子上被人給了一記，子一，倒在人懷。

渾渾噩噩再醒來，眼前紗影輕晃，外頭，裊裊晴里裹著蟬鳴，床頭金鴨里正吐著陣陣香氣。

撐起，剛要作，聽明間里腳步輕，一個悉的聲音響起：

“他這屋子熏的什麼香，一膻味兒。”

是安樂。

臉慢慢變了，在哪兒？為什麼會聽到的聲音？

下意識把子一蜷，又無聲放下了簾鉤。

“公主，太子既然不在，要等嗎？”婢為安樂斟了茶，站到后，打起扇子。

安樂懶散弄帕：“無妨，我來他府上并不一定必須見著他，只不過來看看我們的殿下最近在忙什麼，都讀了什麼書，結了什麼人。”

一語說完，幽幽道：“不知道云鶴追在揚州怎麼樣了，了個他，還真是短了不樂子。”

外頭主仆對話一字不差傳來，大驚，正屏氣凝神思想著，聽安樂道“我累了，小憩片刻”，人立刻徹底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