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只覺得腰間的手臂像鐵一樣錮著他，讓他的后背上付辭的膛，直至沒有空隙。

他在這一瞬間，非常清晰地知到了付辭對他的占有，濃的不像是正常朋友才有的。

這樣不對。

“付辭，長大后我們還是會分開，我們會去不同的城市，找毫不相干的工作，認識其他的人。”

“沒人會搶走我，可我也不會一直待在你邊。”

只有人和親人會長久在一起，他跟付辭只是普通的朋友，最多是節假日偶爾聚一聚，不可能像在大學一樣時時刻刻膩在一起。

祈言說出這些的時候本來以為自己會很難，可事實并不是，他格外平靜，聲音很穩，像是在陳述一件既定的事實。

說實話，他跟付辭分別的場景早就在他的腦海里演練了無數次，要麼是付辭發現了他的向，兩人不歡而散，要麼就是兩人被時沖散，走向不同的人生。

當然，后者的畫面更為清晰現實，午夜夢回間，他看到過很多次。

可付辭顯然不能接。

他每說一句，付辭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糟糕的事。

“我們不會分開！”付辭掰過他的臉，地看著他的眼睛，“我學計算機的，很多城市都能找到工作，到時候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們一起租一個房子，選在離你公司近的地方就好，我早上可以起很早，不怕遲到。”付辭說著跟他完全相反的話，“我們都不差，工資肯定過得去，不行我就多加班，我們這行業只要努力，就不怕賺不到錢。”

“我們會生活的很好，你要是喜歡寵，我們還能養貓或者狗，你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

他說的篤定，沒人比他更了解祈言，他能顧著對方所有的喜好，保證讓祈言舒舒服服的。

祈言聽著他的話，眼睛微微睜大，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是他想象過兩人的未來，付辭也是，在付辭的計劃里，兩人一直是在一起的，從未分離。

對方一直在用盡全力地奔向他。

高中考大學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他囁喏兩下，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付辭，你不會結婚嗎？”

話問出口，聲音都有點。

付辭不知怎麼，一瞬間到了祈言的那種無力，他想都沒想，又將人抱進懷里，反問：“我為什麼要結婚？”

“我說過，我只要有你就夠了，從來沒變。”

祈言耳邊是付辭有力的心跳，對方的手還搭在他的后腦上，安地了他的發。

他不閉上眼，鼻尖的味道悉又干凈，帶著讓人安心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抬手回抱住對方。

這一刻，他不想再去想那麼多復雜的問題，他覺自己好像又掉進了付辭給他編制的網里，心底最深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可以這樣的，你可以一直跟付辭以好朋友的份相下去。

只要，付辭不發現他的向。

付辭瞧祈言沒有反駁他的話，甚至還回抱了他，中涌現出巨大的喜悅，他怕自己表現的太明顯，又將人轉過背對著他，畫筆放在對方手心，“好了，繼續畫畫吧！”

說完，還是沒忍住在蹭了蹭祈言的脖頸，像是一個得到獎勵的大狗狗，正搖著尾沖他撒歡。

祈言不由莞爾，明明，他什麼都沒說。

他推開頸間的大腦袋，“別蹭了，死了。”

的發落在他的頸項，伴隨著時不時拂過的溫熱呼吸，又又麻。

他忍不住用手了，沒注意力道，不小心用指甲將自己劃了一道，他了脖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付辭拉住了手，“怎麼了？”

付辭低頭，一下就看到了原本白皙的脖頸多了一條細長的紅痕，格外顯眼。

他有些心疼的用指腹蹭了蹭，“痛不痛啊！怎麼還能自己傷到自己的？”

祈言本來一點事沒有的，可被付辭用手一，只覺得那點疼都變了味，他頓時偏頭想躲，“別……”

話一出口，又低又啞。

祈言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不對勁，立馬閉上不再出聲，只是偏過子想遠離付辭。

可付辭那里肯讓，了他頸后的，“別。”

掙扎的作讓祈言的脖頸顯得愈發修長，線條流暢，肩頭的服都被拉開了些，出白的晃眼的皮。

付辭也說不清他是心疼祈言的那紅印，還是被對方那小聲的一句[別]勾住，等他意識到，已經低頭吻了上去。

下的溫熱細膩，讓人著迷。

可他知道祈言不讓，于是在對方發飆前快速退開，還一本正經地替祈言穿好服，咳了咳，“行了，別撒了，好好畫畫。”

祈言瞪大眼，他撒？付辭怎麼有臉占完便宜還說這種話的？

他想批評幾句，可付辭已經恢復了之前陪他畫畫的姿勢，安分的不行。

祈言握著畫筆的手了又，忍住了將人暴揍一頓的沖，“以后不許再親我脖子了，知道沒！再有下次我真的會生氣。”

哪有直男這樣干的……

付辭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將下擱在他的肩上，含混應了一聲，“嗯……”

下次還敢。

祈言呼了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繼續畫畫。

他得完今晚的任務。

將胡瑤的稿子畫完之后，他將圖發給對方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最后修改的。

等待的過程中，他不由偏頭看了眼肩頭微沉的腦袋，輕聲問：“困了？”

付辭在后抱著他，可能是過程太無聊，不知不覺就是睡了過去，他中途想拉開腰上的手讓人躺下睡，可誰知剛挪開一點，付辭就驚醒了，還將他抱的更了，他也只能由著他。

付辭聽到耳邊輕的聲音，努力睜開眼，含混道：“沒困，你畫好了？”

正在這時，祈言的微信響了，是胡瑤給他回了消息。

【胡瑤：啊啊啊啊啊！祈言你也太神了！把我想要的覺全畫出來了！】

之后還附了一個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表包。

祈言確定沒問題后，就將原圖給發了過去。

胡瑤約的是自繪卡通頭像，難度不大，且的訴求表達的很清楚，畫的過程也沒出問題。

他跟胡瑤把尾款結清，卻發現旁邊的付辭一直沒出聲，側頭看去，發現對方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手機，好像，在看那個表包？

付辭也沒掩飾，吐槽道：“約稿就約稿，還親親抱抱，一點都不見外的嗎？”

他都沒敢這麼親祈言！

祈言仔細看了看，那個表包是兩個可的卡通小人，其中一個勒著另外一人的脖子，興地在他臉上啵唧了好幾口，旁邊還會飛“mua”的那種小字。

是很常見的一種表達喜歡的一種表包。

胡瑤為了表示對圖的滿意，給他發這個沒什麼問題。

祈言瞧著付辭悶悶不樂的樣子，住邊的弧度，裝作要給胡瑤發消息，“那我讓撤回，以后別給我發這種表包了。”

“別。”付辭住祈言的手，他也知道自己這醋吃的有點離譜，“也不是多大的事。”

總不能因為他這點小緒影響祈言的形象。

付辭想起什麼，接過祈言的手機，將那條消息選擇了刪除，得意地勾了勾，“這樣就好了。”

眼不見心不煩。

祈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沒破他自欺欺人的行為。

胡瑤并不知道他們這邊的況，又接連給祈言發了好幾條消息問他還接不接稿，還有其他小姐妹看了圖之后也很興趣。

祈言剛準備回復，就發覺后的人一下子就把他往后抱了抱，語氣嚴肅，“你還要接們的稿啊？”

一群小姐妹，是不是有點夸張？

要知道祈言以前通訊錄本沒什麼孩子，要是真應了，那以后……

祈言拍了拍腰間的手，“輕點，你想勒死我啊？再說，我也沒打算再接稿。”

之前接稿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不要去想他跟付辭如今的境地，可他發現，自己就算是畫畫，付辭也會粘著他不放，還能堂而皇之地抱著他，讓他在自己的懷里畫畫。

這樣，接稿就沒什麼意義了。

“我之后會好好準備那個評比的作品，期末也快到了，要考試，沒時間再接稿。”

祈言說完就婉拒了胡瑤，然后拿起畫筆，“我再畫一會。”

剛剛畫完胡瑤的稿子，手還在，或許能有什麼靈。

付辭也沒說話，靜靜的抱著他，充當一個人靠墊。

可十幾分鐘過去，祈言手下還是一張白紙。

“沒靈？”付辭也知道他是卡住了，“要不等等再畫？”

祈言搖了搖頭，其實他一直沒想好這個[校園]主題他能畫什麼，這麼幾天，封子瑜的圖都快畫好了，而他卻一點思路都沒有。

這一刻，他甚至萌生了退意，或者，隨便去學校哪里取個景敷衍過去……

可這個想法剛生出來就被他按了下去，每幅畫，都應該被認真對待。

付辭瞧他糾結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忍不住用手了，“別急。”

可他對畫畫也一竅不通，不能給出什麼技的建議，可靈一閃，付辭突然開口：“祈言，這周六我帶你出去寫生吧？別老悶在學校，可能出去一趟，就豁然開朗了。”

他知道祈言是[校園]主題，可對方悶在學校里也沒思路，還不如出去氣。

*

周六，風和日麗，天上的云朵很白，微風陣陣，云也跟著緩緩飄，一看就讓人不自覺放松下來。

是個出游的好日子。

付辭幫祈言背著厚重的畫板，轉了好幾輛公車，帶著人來到了一風景秀麗的郊外。

祈言本來被公晃的有點暈，可一抬眼，那點不適瞬間消散，滿臉驚艷——

這里太了，他們站在一湖邊，旁邊是垂下的樹枝，枝上是零星枯黃的樹葉，被風一吹，打著彎落在湖面上，掀起一陣漣漪。

碧藍的湖面倒映著天空和樹影，三者相互映襯，的像是一幅畫。

“你怎麼找到這里的？”祈言一臉驚喜。

要知道，A市能寫生的地方并不多，很多他都去過，并不知道還有這樣風景絕佳的去。

“很棒吧？”付辭語氣里是止不住的得意，“我也找了好久才找到。”

有一段時間祈言老是跑出去寫生，跑多了，就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每次見面都愁眉苦臉，說是景差了點味道。

從那時起付辭就開始留心了，可等他找到這里的時候，祈言的作業也都完了，他沒機會開口，現在總算發揮用了。

他幫人把畫板支起來，拂去落在祈言肩頭的枯葉，“你畫吧！我在旁邊守著你。”

祈言也是難得看到這樣景好還清凈的地方，一時也手，沒多說什麼就開始構圖，考慮線和角度。

付辭見他這麼快就進狀態，眼里有些無奈，他包里還有一堆零食沒有擺出來。

他只能默默鋪上墊子，將祈言喜歡的零食輕輕拿出來放好，放的位置保證祈言一手就能拿到。

可對方畫的認真，本就沒有看到他這些小心思。

付辭頓時有些喪氣，折了一枝條，百無聊賴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清澈的湖水泛起陣陣漣漪，他不經意間看到了水底下的被驚四散游開的魚，頓時來了興趣。

要不要試試搞點工來釣魚，這個季節會有龍蝦嗎？要是能抓一點上來給祈言玩就好了，或許還能為祈言的一個繪畫素材！

祈言本來在認真畫畫，突然發覺眼前的景好像有哪里不一樣，水面的倒影除了天空和樹木，好像還混了其他。

他定睛一看，是付辭。

付辭可能是怕打擾到他畫畫，特地離得有些遠，可影子還是被投到了湖面，廓清晰，帶著年人特有的鮮活，一下就闖了他的視野。

祈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畫板，鬼使神差的，將水面那一的空白加上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一筆一劃，畫的格外認真。

在他即將畫完時，天空也漸漸沉下來，風變大了，不遠甚至傳來幾聲狗，好像越來越近。

付辭想到什麼，心下一咯噔，“這湖不會是有主的吧？”

他看到水里的魚好像格外的多，個頭也還不小……

“祈言，你畫完了嗎？”付辭將零食趕收起來，“畫完了我們就走？看這天氣好像要下雨了。”

他不想讓這次帶祈言出來寫生的好經歷蒙上污點，那他可太失敗了。

祈言沒多想，立馬點頭，作麻利地將畫板收起來放好，兩人做完這一切，狗聲仿佛盡在咫尺。

在祈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付辭短促地說了一句，“跑！”

付辭在前，他在后，兩人踉踉蹌蹌跑在山間的小路里。

雨滴漸漸落下，淋在兩人上，深的外套上漸漸暈染出一團團的痕。

付辭回頭看了他一眼，將祈言臉上的雨水抹了抹，著氣問：“還好嗎？再忍忍，前面就有避雨的地方了。”

他明明查過天氣，今天沒雨，所以本沒想著帶傘。

祈言瞧著付辭略有些狼狽的樣子，水讓對方頗為凌厲的廓變得和，看著他的目認真又關切，漆黑眸子里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影，仿佛滿心滿眼，全是他。

會花心思帶他出來寫生，會給他準備小零食，甚至在淋雨之后，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他的。

祈言想，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對他這麼好了。

他低頭看著兩人握的手，只覺得世界變得很安靜。

風的呼嘯，耳邊接連不斷的犬吠，還有腳踩進水洼濺起的嘩嘩聲，他通通都聽不到，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過相的手清晰地傳遞過來，洶涌而熱烈。

祈言抬手摁在自己的心口，發覺自己的心跳竟然這樣的快。

又……心了嗎？

兩人到了一個超市外的屋檐下，付辭用紙巾仔細將祈言臉上的水干凈，祈言很配合地仰著臉讓他，還手拭去付辭下上掛著的幾滴水珠。

付辭發覺祈言不知怎麼格外的乖，忍不住了他的臉，“怎麼了？話突然這麼，這次出來寫生怎麼樣，有靈了嗎？”

他看著祈言被淋的半的服，角一下了下來。

寫生被突然打斷，被狗追，還淋了雨，能有什麼靈。

他剛想說下次他再另外找個地方，可祈言卻出一張紙巾，了他的臉，“我有靈了。”

祈言看著面前的人，借著給人臉，指尖過他的臉龐，無聲地描繪了一遍付辭的廓，最后，角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他的校園和青春，不只是學習和繪畫。

還有，付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