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盛以跟平時的很不一樣。

平日里的雖然話不算多, 但是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必驚天地。

偏偏偶爾被懟了，也不會生氣, 只會覺得好笑和有趣。

——江斂舟深信自己并不是抖.M質, 因為讀中學時便是如此。

明明孩子一開口就又冷又嘲的, 偏偏依然有不人愿意往面前湊, 男生生都有不，他那群哥們兒更是天天盛以長盛以短的。

這次錄制也能看出來些端倪，薛青芙和尹雙便時不時圍在盛以旁邊，問這又問那的——明明也得不到幾句好聽話。

而睡著時的盛以……

則很離奇地帶著乖巧和聽話的意味。也不掙扎, 也不胡，全程安安靜靜地睡在他的肩膀上。

偶爾似是夢到了什麼, 嚶嚀兩聲, 江斂舟抬手輕輕拍一下的腦袋，便又乖乖地睡過去了。

——這一路上, 江大爺那顆冷的心, 生生地被盛以給睡得越來越。

以至于最后那句“寶寶”，便全不控地了出來。

頂著空姐又驚又疑、還要因為職業素養強壯淡定的目，江斂舟稍稍斂了斂眸，不聲。

……

盛以覺得自己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邊打著哈欠往外走, 邊納悶地回想。

才錄了一次綜藝而已, 就已經戲太深了嗎？以至于竟夢見江斂舟自己了一聲“寶寶”……？

孟元跟江斂舟的隨行助理鐘旭一起去取完行李，盛以問：“不走VIP通道嗎？”

江斂舟還沒說話, 鐘旭便搶先回答：“盛以姐，舟哥很會走VIP的。他總覺得大老遠地過來接機、又等他很久不容易, 所以每次都會走普通通道。”

盛以一怔, 頓了頓, 言又止。

江斂舟卻沒覺得這有什麼好拿出來說的，還輕飄飄地瞥了鐘旭一眼，鐘旭便立馬閉了。

江斂舟抿了下，看了眼盛以，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轉過，頭也沒回地沖著盛以擺了擺手，徑直向前走去。

盛以垂了垂眸，笑了出來。

一直都知道江斂舟熱這份事業，他比誰都站在舞臺上、也比誰都珍重別人對他的付出。

可直到這一秒，盛以才發現。

——知道的，似乎還是太太。

一直到出了機場，上了車，遠遠地還能看到有舉著橫幅的著急忙慌地往里去，卻安靜而有秩序、毫不會打擾正常旅客的出行。

盛以還在兀自沉思，又聽見孟元：“盛以姐，你的右手不舒服嗎？看你下了飛機就一直在，要不要幫你預約個按師？”

盛以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沒事，就是夏日島有點，不太習慣。”

“那確實是，畢竟海島嘛。”孟元永遠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我都覺得背上有點冒痘痘了，太可怕了。”

盛以輕笑著應了一聲。

-

第二天大清早，盛以是被微信電話給吵醒的。

看向擾人的聲音來源——

貝蕾。

“我們今天開年會我都心不在焉的。”貝蕾先聲奪人，“可以啊你盛阿久，你特麼認識江斂舟你都沒跟我說過！”

盛以沒說話，沉默地盯著貝蕾看。

貝蕾：“……”

對峙兩秒后，委委屈屈的，“嗚嗚我錯了爸爸，我不該大清早就把你吵醒的……”

說著說著，貝蕾就覺得哪里不太對。

——不是打定主意，今天要狠狠拷問盛以一頓的嗎？！

怎麼都沒拷問幾句，自己就先道了歉……

盛·寬宏大量·人心善·菩薩心腸·以，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長卷發鋪在枕頭上——

實在是一副人慵睡圖。

“是你每次都猜十八線小明星的，關爸爸什麼事。”盛以不甚在意的。

貝蕾：“？”

貝蕾：“拜托，正常人別說跟江斂舟做了兩年同桌，就是跟他同校過，這會兒也得天天掛在上宣傳的吧？你倒好，守口如瓶啊。”

貝蕾：“搞得像是什麼提不得的人一樣。”

貝蕾：“……”

說著說著，驀地一頓，語氣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該不會是真的，提不得吧？”

作為段明霽跟汪桐欣的鐵CP，貝蕾當然全程蹲了直播，自然也看到了自家閨跟那位大頂流的種種事跡。

以這種嗑過無數CP的準目來看，他倆要只是純潔同桌，頭都給他們:D

盛以呵笑了一聲：“你沒去晉江當作者確實是屈才了。”

貝蕾：“……”

盛以面無表的，仿佛自己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傳說，“我就是去做個配而已，努力不拖后就行，不必太關注我。”

“？”貝蕾都納悶了，“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盛以？你知道你現在微博有多嗎？”

盛以還真不知道。

貝蕾說的微博賬號當然不是“久”這個畫師馬甲。

節目組在錄制前問每個嘉賓要了微博賬號，盛以臨時注冊了一個小號了差。

……那個小號倒也不是零，還是有一個的。

——新手指南。

對接的工作人員都哽了哽：“盛小姐，這確定是您的賬號嗎？”

0關注，1，0微博？

比中午吃完了飯的碗都干凈？

盛以隨便估了一下，也沒啥大興趣，回答貝蕾：“幾十個吧，沒關系，不必安我。”

貝蕾：“……你自己上去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

還能一夜之間蹦出來十萬不嗎。

盛以興致了了，但還是登錄了微博，卡了半天，終于切了賬號。

——卡的時間就更久了。

盛以：“……”

約意識到有哪里不太對，抬頭看了看貝蕾。

貝蕾痛心疾首：“你一夜紅了你知道嗎盛阿久！你清醒一點啊，你搭檔的可是江斂舟！你們倆連CP方后援會都有了！”

盛以：“::::::”

說起來就是……得使用雙排省略號的心理活……

再實話說就是，真的有些不敢置信。

但bking風韻永存，鎮定了一下：“這樣啊。”

貝蕾：“……呵。”

“不用猜了，你們倆CP方后援會‘木以舟方后援會’。”

……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哪里怪怪的。

話雖如此，盛以還是秉承著良好的職業守，做了一下心理建設，搜索了這個微博。

——243834。

買了吧？

沉默兩秒，往下劃拉，置頂博倒是很正常的介紹，轉贊評都很高。

但因為畢竟只是一個純素人，所以相關的料很。

盛以點開了置頂博下面的評論區。

熱評第一：

【他真的好：啊啊啊我好上頭，我是看了第三天的《同桌的你》和走秀來的新，好后悔沒有第一天就蹲直播嗚嗚。那個……我就是想問問，為什麼CP名“木以舟”呀？只是因為有“以”跟“舟”嗎？】

好問題。

盛以點開樓中樓看了看，目：

【木以舟當場結婚：嘿嘿嘿，我圈文豪起的！原詞“木已舟”指已定局，你可以直接理解為生米做飯，當場送房！飽含本圈人士對舟哥和阿久的好祝福[][]】

盛以：“……”

就說覺得哪里怪怪的……

“那個……”貝蕾打斷了盛以的無語，“阿久，我的好阿久，你要不然什麼時候帶我跟頂流吃個飯唄？我也很好奇，讓我見見他。”

“你不是早見過他了嗎？”

貝蕾：“？”

盛以：“你年夜喝醉發瘋的那個晚上，就是他跟我去接的你。”

貝蕾：“……”

盛以：“還吃嗎？”

貝蕾：“……”

-

隔半個月才要錄第二次節目，中間這段時間正好過個春節。

盛以平日里一個人住在湖悅山，逢年過節會回盛家。

昨天還接到了盛母的電話，告訴今年外婆也會來明泉市過年。

盛以大學畢業那年外公去世了，外公外婆向來很好，所以外婆寧愿一個人住在景城，也并不太常來明泉市。

盛母勸不過老人家，也只能請了護工時時照看。

左右久沒見到外婆了，盛以便收拾了東西，打算早點回盛家過年。

恰巧今晚會有盛家的家族聚餐，盛以看了看時間，琢磨著是打車過去、還是讓盛元白來接自己。

正收東西時，盛以的微信震了兩聲。

艱難地長胳膊，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機解鎖。

【Ivan：來我家，拿下期劇本。】

【阿久：……】

好想打人啊……

真的很想讓那些因為節目上的表現，為了他倆CP的觀眾們看一看，江斂舟平日里到底是個什麼做派。

【Ivan：莊哥前兩天出差，帶了點巧克力。】

【Ivan：在我家太占地方了，過來一起拿走。】

盛以稍稍沉默，終于站起了。

雖然外表看上去很Bking，但……

酷吃甜食。

各種牌子的巧克力是很大的癖好，既然是莊堯特地帶過來的，那就卻之不恭了。

走到江斂舟門口，站定，剛準備抬手敲門，門便開了。

江大爺無波無瀾瞥一眼，酷得不行：“進來吧。”

劇本跟巧克力都堆在客廳的桌子上，一眼掃過去，堆的巧克力還多——

而且還是從沒吃到過的牌子。

按捺住心里的喜悅，盛以淡淡定定地走過去，拿起劇本翻了翻。

不得不說，確實寫得很細節。

如果說第一次錄制是初端倪，第二次錄制，就開始為“江大頂流多年暗”埋下伏筆了。

想想才錄了第一次，CP就已經嗑了這樣，等錄完六次……

嘖嘖嘖。

正翻著，江大爺開了口：“這巧克力，下次錄制時記得帶兩塊過去。”

盛以抬眸看了看他。

江斂舟別過了眼。

“……免得下次低糖暈過去。”

他這麼一說，盛以便又想起了第一天錄制時，江斂舟暗里遞過來的水果糖。

到底還是有幾分的。

江斂舟起去了衛生間，抿點了點頭，正準備揚聲說點什麼，又聽見手機震了起來。

……今天還熱鬧。

是盛元白打來的微信電話，盛以接了起來。

“哥？”

盛元白在嗑瓜子，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瞥了一眼盛以的背景：“你這是在哪呢？”

“來拿個東西，”盛以不多說，“有事嗎？”

盛元白：“你大概幾點鐘收拾好，需要我接你嗎？”

不愧是跟最親近的堂哥，很容易就知道盛以在想什麼了。

盛以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盛元白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飄，他頓了頓又問：“阿久，你這錄節目錄得悄無聲息的，還是默默看到了你的直播，問我‘小姑姑是不是出道了？’我才知道的。”

默默，大名盛南默，今年七歲，盛家老四的兒子，盛以姑姑。

……其實也不是盛以不想說，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

但顯然，盛元白也不是很想知道盛以為什麼不說，他很自地跳了下一個問題：“看你跟你那老同桌在節目上還親近的，你們真的假的？”

盛以：“……”

不知道為什麼，被親人這麼問，就有那麼幾分莫名其妙的……

恥。

暗作平靜，云淡風輕，“當然是假的，這能有什麼真的？”

盛元白似乎松了口氣：“我就說嘛，嗯，那就沒……”

“事了”兩個字都沒說完，盛以的背景里驀地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似乎是朝著盛以走近的，沒看見臉，但聲音倒是有幾分悉。

“我的款睡和浴袍，你等會兒一起帶走。”那男人最后站在了盛以背后，微微彎了腰，語氣還親昵，“巧克力夠嗎？”

盛以：“……”

盛元白：“……”

空氣里靜默三秒。

盛元白的手機突然被搶走了，盛家三姐的臉又放大在屏幕里。

——看上去還興。

“阿久，那是誰？！聽聲音是江斂舟對不對！你們到底真的假的？！”

盛以：“……”

平靜了一下語氣，“姐，你們那邊……都有誰在？”

盛家三姐這下也安靜了幾秒，沒說話，只是把手機屏幕放了遠景，一一掃過去。

很好。

盛元白、盛家幾個哥哥姐姐、盛父盛母、盛家的叔叔嬸嬸伯伯伯母……

一個不。

最后。

……定格在了盛家爺爺那威嚴肅穆的臉上。

沒等盛以開口講話，盛家爺爺那盡管蒼老卻依然洪亮如鐘的聲音響起。

帶著不可違逆的氣勢，沒給任何反駁的余地。

“阿久，把他帶過來吃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