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大約是在晚上七點多時回到家的。

馬車這次走得慢,穩穩停在了兒園門口。

大娃即使恢復能力再強，力比起從前還是沒那麼充沛。

上了馬車沒一會兒他就睡著了，乖乖把頭靠在宋禾上,然后沉沉進睡夢中。

宋禾正要醒大娃時,車篷突然被人掀開一角。

逆著看過去，就見陸清淮正站在車尾,朝著宋禾出手。

宋禾：“……你怎麼來了？”

陸清淮小心翼翼地接過大娃,穩穩當當地把他抱在懷里。

等宋禾拿著一堆東西，從車廂上跳下來，進兒園后陸清淮才輕聲道：“我想大娃在路上應該會睡著，所以想著來接一下你們。”

聽他這話，宋禾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陸清淮。

陸清淮被看得微微不自在,轉移話題似的輕聲道：“我中午和小妹米寶說你們今天會回來，不過我出來時沒他們,這會兒他們應該在家里做飯。”

宋禾聽他這麼說,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腳步都不自覺變快幾分。

可看到步履遲緩,被甩了半米的陸清淮,宋禾又生生下變大的步伐。

陸清淮很想扶額,無奈嘆息,啞然失笑道：“你先回去吧,我抱著大娃慢慢走。”

宋禾赧然，提著母的手指著指前方：“那我先走了,我放心不下小妹和米寶。”

他倆姐弟昨晚哭那樣，這會兒眼睛指不定怎麼腫呢,或許得跟個小核桃一樣。

說完,宋禾就迫不及待離開。

被落在后頭的陸清淮還能聽到母“咯咯咯”的聲……

另一邊,宋禾心急火燎地疾步跑回家，才剛進院子，就見到兩個小孩像炮仗似的朝著沖了過來。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兩人異口同聲，癟著，忍著哽咽。

他們很快又問：“大娃呢？他怎麼樣了？”

宋禾挨個看看，見兩人都沒啥事兒后才徹底放下心。

帶著兩人進屋，邊走邊說：“大娃在后頭，你們小陸哥哥抱著呢。他是發燒了，現在燒退了在睡覺，你們待會兒記得說話聲小一些，別吵到他。”

小妹米寶點點頭：“我們會的。”

他們昨天都被大娃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大娃這麼虛弱。看著大娃，有那麼一瞬間，讓他們仿佛回到逃荒的那幾年。

宋禾也是怕昨晚的場景嚇著他們，這才忙不迭地跑回來。

飯桌上，米寶和小妹已經做好了飯。

宋禾先將手上東西放下，然后把大娃房間門打開。

當剛打開時，陸清淮就抱著大娃進門了。

原本還唧唧喳喳圍著宋禾不停說話的小妹米寶瞬間安靜，趕迎上前去眼地看著大娃。

大娃睡得格外沉，因為上包裹著一件厚服，所以他臉頰微紅。

陸清淮抱了他一路，他都毫沒有察覺。這會兒又抱著他進門，把他放在床上時，大娃連表都沒變，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他才將大娃放下，宋禾便立刻把被子給大娃蓋好，被角按得的。

“咔噠”一聲。

房間門輕輕關上。

宋禾又對他說了一聲謝謝，而后道：“你晚上吃飯了嗎？”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沒吃的話要不要留下來吃一頓？”

陸清淮搖搖頭：“我吃過了。”

說著他就往外走，宋禾猶豫兩秒，也跟了上去。

院門外是寂靜的山村，青山田野已于黑暗之中，只能看到頭頂浩瀚的星空。

陸清淮停下腳步，疑的看著。

宋禾遲疑片刻，終究還是說道：“其實你可以不要這樣的。”

昨晚其實可以拜托隔壁的知青來幫忙。

宋禾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可陸清淮真就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表有一瞬間的呆愣，飛快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把大娃當朋友和親人。”

“我跟大娃也認識了兩年，我們之間也有友誼。”他咬了咬，又解釋了一句。

說完，陸清淮眉微蹙，抿著，側過頭不再與宋禾對視。

宋禾這下也愣住了，垂在大兩側的手蜷著握起，心中竟然涌起一愧。

“對不起。”說道。

去除掉的關系，陸清淮和大娃之間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關系。

是看輕了陸清淮，也看輕了陸清淮和大娃兩人的友誼。

說完，兩人之間靜默。

時間似乎過了一分鐘，陸清淮漸漸放松不再繃，宋禾也慢慢靠在門上，全有些酸痛。

空氣是靜謐的。

陸清淮又慢慢把頭轉向，躊躇一會兒閉閉眼：“我知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我也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我不會煩你的，真的。我嘗試過，可我、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說著又閉了閉眼。

口起伏，一鼓作氣道：“可我還是會忍不住關注你……”

“等等！”

宋禾眼睛瞪得大大的，趕比劃出一個暫停手勢。

泄了氣，無奈道：“完了，有些話說出來，有的窗戶紙被捅破，覺就不一樣了。”

原本能夠兩人不說破，心領神會的打哈哈過去，這樣往后見面也不尷尬，要是理的好依舊能夠當好朋友。

可如今陸清淮直白的說了出來，宋禾又對他并沒有男之間的那點，這讓怎麼應答呢？

陸清淮：“如果你……”

宋禾有些喪氣地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你別說話了，你讓我想想。”

陸清淮呆怔語塞，點點頭。

他其實想說，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沒關系，就像以前那樣就好，他原本也沒想要什麼回答的。

宋禾有些苦惱，干脆走到拐角，被黑暗完全籠罩的地方。

輕聲說：“我并不打算結婚，不是為了大娃三個，而是我自己就不想進婚姻。”

宋禾撓了撓頭，嚅猶豫半會兒，索還是痛快道：“我這人害怕麻煩，最怕理以家庭為紐帶的人際關系。我更不想因為婚姻放棄什麼，比如說放棄自己的時間，放棄自己的事業，甚至是耗費力，去周旋各種原本沒必要的事。所以你別瞧我對外是說為了大娃他們，實際上這個決定是我從自己角度考慮的。”

知道當下的環境沒有“談個試試”的說法，也不能去嘗試一段段的，通過這個方法來找到適合自己的那個人。

所以宋禾寧愿不結婚。

更何況房子、車子、孩子都有了，那還要男人來做什麼？

頂多就只有排解這件事，可這也不是不能忍的。

宋禾坦誠地說完這麼一大串，然后定睛注視著陸清淮。

知道，自己這個想法能嚇走當下時代絕大部分的人。

陸清淮確實有些愕然，他著實被這番話給驚到了。

可反應過來后，臉上竟然出現些許相逢恨晚的表，心中也涌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覺。

他面有些激：“很巧，我沒騙你，我心里也是這麼想的。”

陸清淮活像表現出半生遇知己的神。

宋禾：“……嗯？”

這話怎麼說？

陸清淮躊躇道：“不瞞你說，我家況有些棘手。”說起這個，他的臉在黑暗中更加模糊不清，“我父母在我小時候離婚，我媽憎惡我爸，所以也不愿理我。我爸覺得，覺得我不是他親生的，甚至不愿見我。我小時候在俞老師家里長大，從六歲開始就是。他們從那之后也沒有養過我，沒有見過我，都以為是對方在給我吃的，給我生活費。”

宋禾表漸漸復雜。

陸清淮語氣很輕松，可卻能想象到當時他的慘境。

一個六歲的孩子被當皮球踢，不被父母喜，甚至被他們厭惡，這是一件多麼悲慘的事。

當父母是最沒有門檻的職業，宋禾突然想到這句話。

可陸清淮卻長呼一口氣：“其實我也不恨我媽，并不是自愿生下我。在懷我八個月時，我爸就因為一些事和破裂。在家里生活得也很抑，想逃走，想把這個家從人生中徹底撕裂開來……這很正常。”

“他們兩個都是極要面子的人，從小沒有關心過我，在我長大后自然也不會來找我。我都已經、已經有十年沒和他們見過面。”

“可是，”陸清淮又道：“可是我已經被他們影響到了。我曾親眼見到我姥姥家和我家大吵大鬧，我的舅舅和我的伯父提刀打架，他們兩邊的人對我視若無睹，都覺得我是累贅。所以我也害怕進到一個新的人際關系中，我更害怕結婚，害怕教育不好孩子，害怕無法讓家人滿意。”

“但，我、我，”陸清淮臉上出現紅暈，“我想到若是你，我好像不害怕。”

對大娃幾人的每次護和教育，仿佛都像是治愈了他一樣。

他發現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孩子。

理智、，遇到問題總能鎮定解決，又能共一切苦難。

陸清淮在這里，頭一次見到有家長愿意和孩子真誠的道歉。

明明年紀也不大，只是大娃幾人的姐姐，可卻努力給他們最好的教育，竭盡全力為他們的未來做考慮。

他忍不住被所吸引。

宋禾默然，半晌后還是搖搖頭：“可我并不喜歡你。”

陸清淮失笑，笑中卻藏著些許苦，手指輕：“我知道的。我并不需要你給我什麼回應，你也別有負擔。我就是覺得，咱們也許可以恢復以前那樣。”

宋禾漸漸抬頭看著他，臉上驚詫：“真的？”

陸清淮點點頭，利索道：“對。”

宋禾仿佛松口氣一樣：“好吧可以。”

陸清淮也出笑容，原地踟躕片刻，見宋禾沒什麼話說，于是說道：“那我回去了。”

宋禾點點頭，揮了揮手。

等看著陸清淮轉離開，消失在視野中時，宋禾臉上表放下。

對個屁呢，又不是沒有經驗的小孩。

當初有一任男朋友也是這麼追的。原本兩個人因為一些誤會互不搭理，后來這個差點忘了名字的男人專門找一天給解釋并且道歉，說什麼想要兩人的關系回到朋友狀態。

因為只有到了朋友狀態后，之后再做什麼事或者與接就師出有名，理所當然。

人呢，只有在接往中才會慢慢悉以及產生。

瞧瞧，男生在這方面好像都是無師自通的。

宋禾可以肯定陸清淮之前絕對沒有過史，但他不自覺的就能用到這一步驟。

不過，這確實也能讓平日生活中會更輕松自在一些。不要專門掐著時間到后邊的傅爺爺那兒去，就怕遇到陸清淮。

既然陸清淮想讓沒有負擔，不要把他的放心上，宋禾就照做了唄。

聳聳肩，轉回家。

宋禾在外頭和陸清淮大概聊了十多分鐘，回到房間時小妹和米寶兩個似乎已經悶悶不樂了。

“咋啦咋啦？”洗洗手坐在椅子上問。

小妹幽怨看一眼：“姐姐，你和小陸哥哥的關系什麼時候又變得這麼好了？”

宋禾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口青菜，含糊道：“我和他關系一直很好呀，我們之間又沒有矛盾。”

米寶也裝碗飯上了桌，小聲嘀咕：“才不是呢，你們兩人之間肯定有貓膩。”

宋禾“咦”了一聲，抖了抖：“你可別說這種話，什麼貓膩？我這是專門為了大娃的事兒去謝人家，這是禮數曉得不？”

米寶心想才不對呢，他恨恨挖了一勺蛋羹，大口吃著。

姐姐不是個會為了一個詞去專門解釋這麼多的人，越是解釋，和小陸哥哥的況就越是復雜。

從前他不太懂，可現在他是有點懂了。

原來男之間，還有個！

米寶表示自己最近不想和小陸哥哥說話。

他把小陸哥哥當親哥哥，然而小陸哥哥卻想足他的家庭，妄想當他姐夫！

米寶說到做到，還真好幾日都沒和陸清淮說話。堅持了一周后，才因為陸清淮給他講了好幾則故事而關系破冰。

過了暮春便夏。

夏季蟬聲陣陣，熱浪習習。

在七月中旬時，公社里那兩個被拐的孩子回來了。

社員們早就聽了兩個孩子被尋回來的事，還知曉兩個孩子因為的原因，需要去省城看一段時間的病。

是的，原先聽說是去源市。后來源市的醫院又說不能治，讓轉院轉到省城去。

如今幾個月過去，兩個孩子終于回來，所有人心中都帶著好奇，想跑到公社門口去看一看。

可這麼離譜的事即使是寬容溫和的江隊長也不能答應。

什麼好奇想去看看？

把人家倆孩子當猴呢？

去去去，都給我種地去！什麼人啊這是……

于是在眾人的注目中，一輛用用黑篷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緩緩地在公社的道路上行駛著。

幾分鐘后，馬車停在了姜勝利家門口。

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是李雙喜，他把一個瘦弱的男孩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這個男孩看到陌生的環境，瑟，拽著李雙喜的袖子。

接著，就聽到李雙喜家傳來一聲哭喊聲，是李雙喜老爹老娘的聲音。

兩個老人家頭回見到小孫子，哭得那一個撕心裂肺。

之后從車上下來的是姜勝利一家，他們一家有些沉默，慢慢把車上的一個孩給抱下來。

這孩格外引人注目，因為沒了雙。

蘭花嬸子下來時還搬了一個椅放地上，這個孩子坐在椅上，蘭花嬸子和姜勝利就一人抬著，一邊把抬了進去。

“阿香你看，這就是咱家。”

蘭花嬸子眼眶都是紅的，指著門口的大石頭一字一句慢慢介紹。

“當初阿香你就經常坐在這吃飯，娘就端著碗喂你吃。你說你喜歡看看鴨看路過的人，覺得在外頭吃的更香，你還記得不？”

“還有這大門，咱家這大門上你看看是不是還有點黑痕？這就是阿香你畫的！現在是看不太清啊，可當時就是你用木炭畫的。你還說以后咱家門神都不要買了，就你來畫……”

蘭花嬸子抹抹眼淚，實在忍不了，趕側頭眼淚就簌簌流了下來。

小時候阿香就喜歡畫畫，整個房子的墻壁都被用木炭畫得滿滿當當。

當時還生氣，可阿香被拐后，那些畫就漸漸沒了，被風吹被雨淋，反正就慢慢模糊。

蘭花嬸子怕呀，怕等那些畫毫無痕跡時，閨還找不回來。

可如今閨是找回來了，但卻沒了！

蘭花嬸子不想閨到人的圍觀，匆匆把閨帶回家去，然后將院子門關。

只是江隊長不愿意讓人去看，可總有幾個社員借著上廁所的名義跑去看。

看完之后，他們又興沖沖的跑回來。然后頭接耳，你把消息傳給我，我把消息傳給你。沒一會兒，幾乎所有的社員都知道了兩個孩子是個什麼樣的。

“娘嘞！那個是阿香吧？我記著蘭花小閨就是阿香來的。這娃娃小時候可漂亮啦，現在沒啦！”

“還有雙喜他小兒子，我記得被拐時才一歲多是吧？現在也得七八歲了，可能看著跟個小猴似的，還沒我家墩子長得壯。我家墩子可才五歲！”

“嘖嘖，那阿香以后該怎麼辦喲？往后不得蘭花全家養著？這蘭花三個兒子能愿意？即使三個兒子能愿意，三個兒媳婦就能愿意？好端端養個殘疾的小姑子在家里，這也不是照顧一時的事兒，這是照顧一輩子的事兒。”

“那沒辦法啊，勝利和蘭花年紀大，還能干幾年喲？三兒子都快說親了，幾個哥哥比這小妹妹大這麼多，哪能不養？就是等以后蘭花和勝利都老了，這閨就要在哥嫂手底下討生活，那日子可不好過！”

“哎雙喜的小兒子，那麼瘦那麼小，說不準也出了什麼問題，要不怎麼會在省城待那麼久？”

眾人紛紛猜測，手上雖然干著活，可一點都不耽誤他們在說話。

他們是上午在地里頭討論的，兒園中的幾個老師是下午回園里后討論的。

宋禾在一旁聽著沒講話，心中忍不住嘆息。

這種環境可不利于兩個孩子的長啊。

別說長，就連人家的心理創傷可能都恢復不好。

在社員們的里，兩個小孩一個是斷了永遠干不了活的累贅孩，一個是膽子比老鼠小，子比竹竿還弱的男孩。

他們都會用異樣的眼去看待兩人，有時甚至會去調侃兩人。

更可怕的是他們會在兩個小孩面前流可惜、可憐的神！

可那些他們覺得奇異好笑的點，卻是兩人不能的傷口。

他們每說一次笑一次，就是把兩個小孩的傷口按一次一次。

這樣傷口永遠不能結痂，鮮永遠流個不止。

宋禾想了想，如果是兩個孩子的家長，可能會帶著孩子搬家離開，搬到無人認識的陌生環境中。

可對于他們兩家來說這又怎麼可能呢？

他們世世代代在河西公社扎，兒子兒們也在河西公社娶妻嫁人，親朋好友都在此地，他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和兒。

再者說了，如今戶籍管理的嚴格，更是限制了人口流，很難找到一個新的地方，合適的地方定居。

所以唯有委屈這兩個孩子。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宋禾無法去指責誰，更不可能去給人家出主意。

只是沒想到有一日，心中覺得悲慘的兩個小孩，竟然被送到了自己手上！

時間進八月，宋禾在這種季節里，很喜歡把竹床搬到院子中，又在竹床四角點燃艾草，把蚊子給隔絕開來。

這個年代環境好。

此時不僅可以看到后世大城市中無法看到的滿天繁星，還可以看到好幾只螢火蟲在院子中穿梭來穿梭去。

竹床旁邊擺著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放著剛從井里湃起來的薄荷梅子水，還有半個紅彤彤的西瓜。

竹床上鋪著冰冰涼的竹席，又放著幾個小枕頭。

宋禾就穿著一件短袖和寬松的七分，手上拿著扇，躺在竹床上，旁邊是歪歪斜斜躺著的大娃幾個。

正當愜意的和幾個小孩聊著天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宋禾疑，這都九點了，外頭是誰呀？

“是我，小禾我是蘭花！”

“還有我，淑華！”

宋禾立刻從床上跳起來，趿拉著拖鞋，匆匆跑到院門口去開門。

“來啦來啦，嬸子們有啥事兒嗎？”

外頭只有蘭花嬸子和淑華嬸子倆人，這兩人此時面帶糾結，一看就是有事拜托宋禾，而且還是難事。

宋禾請倆人進來，將倆人請坐在飯桌旁的椅子上。

“你們吃西瓜。”宋禾笑了笑，切了兩片西瓜給兩人。

蘭花和淑華趕搖搖頭：“這個費錢，我們不吃，給大娃幾個吃吧。”

宋禾：“哎我外頭還有幾片，沒關系。”

可是倆人說什麼都不吃，因為們要說的事，是個很麻煩的事。

宋禾猜到兩人的來意，微笑問：“你們是為阿香和安安來的？”

蘭花嬸子嘆聲氣，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糾結道：“是的。天這麼晚了，我就直說。其實我是想來問問，我家阿香和淑華家的安安能不能來兒園上學？”

還沒等宋禾說話，就又愁眉苦臉接著道：“我們也有把他們倆送到過小學，可是……可是他們兩人還沒學會咱們這里的話，上了小學后也經常被人笑話。我知道我家阿香是沒了，可我不能因為這個就讓別去上學，他不能再做睜眼瞎啊是不是？”

說完，蘭花嬸子急切地看著宋禾。

宋禾沉默半晌：“我們兒園也沒怎麼教認字的，最多只教一些簡單的字。而且，小學的孩子會笑話阿香和安安，兒園的小孩未嘗不會。”

小孩們有時候不知道什麼是惡，不知道什麼是口出惡言。

他們或許就從家長那學了一，便會飛快學習并且練地掌握了這種傷害人的話。

淑華嬸子臉上的眼淚：“可兒園的小孩總比兩個小孩小一些。我們就怕安安和阿香還沒有學會咱們這兒的話，也不會普通話，會被大一點的孩子排，就連被他們罵了都不曉得在罵些什麼。”

蘭花點點頭：“小學每天在學校的時間多，還得一直坐在教室里，我們害怕兩個小孩不適應。”

說著，誠懇對宋禾說道：“我們其實也沒想讓他們在兒園學到什麼，只要能在人多的地方就好。公社的人堆我們是不敢在讓他們去了，可不和人接又怎麼行。在兒園，能讓他們學會咋說話我們就能滿足了。”

宋禾輕輕嘆聲氣，手指在桌上點了點。

隨后搖搖頭：“這事兒你不能問我，得去問問練主任。”

宋禾猜想練主任九九會答應，但是這事就得讓練主任來和說。

而且，現在平常也沒有上課了。上課和管孩子的都是兒園的姑娘們，還得問問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