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和齊瑞明談判時, 齊溪表現的很冷靜，也表現的很無，以至于都能給齊瑞明歹毒的印象, 然而真的等強撐著走離咖啡廳，走到燦爛的大街上，齊溪才覺渾力的崩潰來。

爸爸出軌帶來的傷害, 爸爸重男輕帶來的恨意，爸爸背叛家庭帶來的痛苦, 這些并不會因為齊溪功和齊瑞明進行了鋒就淡化, 該有的緒后癥總會有，甚至原本因為一門心思取證找齊瑞明談判, 還有注意力的轉移點，如今這件事也做完了, 剩下的已經不屬于齊溪能努力的范疇了, 齊溪心里那些洶涌的緒才重新反撲而來, 猶如地震后的海嘯, 讓人完全沒有一秒鐘息，就被卷了洶涌兇悍的浪里。

委屈、憤怒、怨恨、不甘和愧疚, 猶如一張網, 讓齊溪逃無可逃。

顧衍開著車，沒有帶齊溪回律所，也沒有把送回家，而是開車把帶到了湖邊。

“齊溪, 有什麼難的不高興的事，都留在今天, 今天我陪你，你可以盡發泄。”

齊溪的眼前是容市最大的湖, 一眼都不到頭，只在湖的天際，能看到對岸矗立著的容市標志建筑天，這里的夜景非常，夜晚總是充滿了散步的人，然而此時此刻卻沒多人。

今天沒有風，廣袤的湖面平靜到像是沒有波瀾，只有撒在湖面上，在細小的漣漪褶皺里像是破碎的一塊塊鏡面碎片，反著，綿延到遠，像是沒有盡頭。

齊溪在這一刻，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很多人心傷以后會需要旅游，會需要寄山水去治愈，因為大自然永遠有最寬廣包容的風景，猶如這樣的湖面，明明充滿了細碎的波紋，像是人生里一個個小波折，然而從整看，湖面是平靜而溫和的，寬廣的湖泊容納了一切。

“齊溪，我知道這很難，我不是當事人，永遠不可能有你和你媽媽那樣同的緒，但人生在世都會遇到困難，有時候甚至是覺得天塌下來一樣的挫折，但等你老了，再回頭，就會發現這些事放到你人生的長河里而言，或許真的不足為道不值一提。”

齊溪著溫平靜的湖面，聽著耳邊顧衍溫和的聲音，在剎那間明白了顧衍帶自己來這里的意圖。

這一路，失去了很多很多，親斷絕家庭破裂，然而也并不是沒有得到。

母親在困境面前，遠比齊溪想的堅強，母聯手調查，和媽媽比任何時候都更親近也更彼此了解起來，不僅從養育這件事上，齊溪看到了媽媽的閃點，更是從的教育背景和人格里，看到了值得自己尊敬的東西。

顧衍作為男朋友的堅定和支持，在齊溪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顧衍從沒有松開過手，一直扶持著齊溪，讓齊溪度過了最初的痛苦，而當齊溪想要一個人正面父親的時候，顧衍又選擇了忍的保護，他沒有直接出現在齊溪面前站在齊溪邊，只是靜靜地陪伴在咖啡廳里的不遠，確保在危險的時候隨時都能對齊溪出手相助。

像是自行車初學者背后那雙永遠保護著的手，在齊溪對自行車一無所知的時候，顧衍盡心盡責地彎腰陪伴，為齊溪平衡著的重力，而當齊溪好不容易開始能東倒西歪地騎一下時，他給了齊溪足夠的自由去學會騎車，但雙手卻又從沒有離開過齊溪自行車的兩邊。

像是潤細無聲的春雨，不求報答，從不聲張，只是默默地滋潤著他所的萬。

同時，齊溪獲得的還有作為上司的顧雪涵的專業支持，像是黑暗里給齊溪指明方向的燈塔，是亦師亦友般讓人敬的存在——既點撥了齊溪專業上的作，又潛移默化里給了齊溪很多人生上的哲理和悟，讓齊溪不自覺就想要去追趕，想要為顧雪涵這樣有勇有謀英姿颯爽的，想要強大起來，才能夠傳遞顧雪涵給的好意——去保護其余更弱小的。

這樣一對比，齊溪著湖面，突然也有些釋然。

傷心難過是難免的，然而——這是最糟的時刻，但這也是最好的時刻。

齊溪終于忍不住，抱住了顧衍，把頭埋進他的懷里，在無人的湖邊嚎啕大哭。

太需要哭一場了。

但齊溪心里明白，哭過以后，就是明天，就是未來。

**

顧衍一直很耐心，他一點沒嫌棄齊溪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只是地抱住了，不斷給溫和地拍著背，沒有催促，沒有無意義的安，只有實實在在的陪伴。

等齊溪哭完，他掏出像是早就準備好的手帕，輕輕給齊溪了臉，然后拉了拉齊溪的手——

“對了，有兩個人想見見你。”

齊溪哭得眼睛通紅，還有些不好意思，又自己拿過手帕抹了抹臉：“誰啊？”

“吳健強和吳康強。”

齊溪愣了愣，反應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來：“他們要見我干什麼？上次不是都和那個黑心工廠談好了嗎？難道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顧衍賣了個關子：“你見了就知道了。”

擇日不如撞日，等齊溪的臉上看不出明顯的哭泣痕跡，顧衍便打了個電話給那對兄弟，像是約定了什麼地點，然后便徑自載著齊溪奔赴了目的地。

而直到在一江邊小飲料店外見到吳健強和吳康強，齊溪才明白了這對兄弟的來意。

先開口的是吳康強，他的滿頭綠早已經染回了正常的黑，看起來乖了很多，但臉上的青春痘倒是越發集了，他的語氣有些靦腆：“我之前聯系了顧律師，已經給他道過謝了，但還是想當面再見見你，和你好好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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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康強還很年輕，但說到這，眼眶里已然帶上了一點淚意：“謝謝你們沒嫌棄我們，尤其是你，齊律師，多謝你被我哥攻擊以后，不僅沒有索要賠償，還能主來關心我們，幫著我哥討回了公道！”

在吳康強說這些話的時候，吳健強一直沉默著，但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紅，他此刻穿著寬大的服，是很簡單便宜的款式，但顯然打理過，雖日子過得并不富有，但人神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麼狂躁，也不再萎靡。

吳康強也看向了自己哥哥，他謝地對齊溪道：“自從拿到那筆應得的賠償款，我哥心里那口氣總算出了，之前那些年，心里就怨，就覺得沒天理，沒公道，覺得這個社會一點公平都沒有，一直心恨了他自己，覺得是自己的錯害了家人。”

“這次一開始，我哥其實也不信能拿到賠償，之前還一直和我念叨律師都是騙子，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有點都被我哥影響了，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不僅沒有問我們要錢收費，也不嫌棄我們兩個沒什麼文化還對你們有誤解，幫我們真的分文不取爭取到了錢！”

吳康強說到這里，忍不住抹了下眼淚：“你們不知道我哥拿到錢時的那樣子，真的是不敢相信，那次他哭得比我都厲害，真的就覺得這個社會還沒拋棄我們，這個社會還沒不要我們，還是有公道也，也還是有好心人在。”

大概被吳康強曝出了哭的事，吳健強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肘撞了弟弟一下，嘟囔道：“別說這些話，人家律師又不想知道。”

吳康強看著自己哥哥的樣子，忍不住破涕為笑：“你們看，我哥現在好多了，拿到了賠償金他心里那個坎也放下不，有錢以后我也能帶他去醫院看躁郁癥，不會再因為沒錢吃藥就吃吃停停，這次遇到的醫生也好，正規治療了一段時間后，我哥的緒平穩多了，躁郁癥的癥狀也基本控制住了！前幾天還和我說，雖然自己有點小殘疾，但有的是力氣，不能在家里游手好閑，又打算去找個工作了！”

看弟弟廢話這麼多，吳健強又開始清嗓子咳嗽暗示了：“你給人家律師說這麼多干什麼？人家多忙啊，你沒聽說人家律師費都是一小時多多錢收的嗎？盡在這廢話浪費人家時間，匯報工作呢你？還滔滔不絕上了！”

“哥！這不都是咱們事先排練過的嗎？不是還是你死活要我先寫個草稿給你看，你還修改了，說好我這麼匯報的啊！怎麼到頭來怪我呢！”

面對吳康強的拆臺，吳健強的臉都漲紅了，他作勢要打吳康強，恨鐵不鋼道：“你說你這個兔崽子怎麼啥話都往外說呢！怎麼就這麼不機靈！”

……

看著兄弟倆這麼有神的吵，齊溪突然覺久違的有些輕松起來。

看了顧衍一眼，非常激他此刻安排自己和這對兄弟見面。

而吳康強和吳健強互相又拆臺吵了一會兒，最終像是互相使著什麼眼一樣，然后吳健強有些扭扭地從腳邊拿出了此前放在地上的東西。

“齊律師，顧律師，這個東西，你們一定要收下！”

齊溪意外之余自然是擺手拒絕：“這個案子本我們既然接了，所有做的一切就都是我們應該的，沒什麼需要你們送的。”

“我們知道，顧律師早就給我們說過了，拒絕收禮，但這東西真不花什麼錢，也算不上個禮，你們打開看看再說收不收也不遲啊！”

齊溪想了想，也沒再拒絕，和顧衍打開了包裝好的長條。

然后展開后他們看到了一面錦旗，還有錦旗上的字……

“公平正義在人間，齊律顧律除邪”

齊溪簡直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們誰想出來印這個的？”

吳康強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寫的不好嗎？我想了好久才寫出這麼押韻的？還以為自己有才的，決定以后要像你們兩個大律師一樣學法律呢。”

雖然是很普通的錦旗，印著的話也是讓人搖著頭忍俊不的，但齊溪心里卻涌著和一種職業的責任和使命。

雖然最初學習法律，最初努力想得第一名，只是為了向齊瑞明證明自己，只是為了賭氣，但努力和學習確實從來不會是錯，雖然齊溪繞了點彎路，但最終，看著眼前的吳健強和吳康強，齊溪覺得，即便曾經的初衷不純粹，但自己還是憑著本能，找到了一條對的路。

法律讓在面對父親的出軌和私生子時，能夠保護自己，法律也讓在遭遇社會弱勢群的困境時，能出援手，保護別人。

“公平正義在人間，齊律顧律除邪”

土是土了點。

但說的也沒錯。

實習律師只是律師職業道路的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案子、更多的挑戰等著，在實現個人職業價值，掙到一份工資養家的同時，確實還可以幫助很多很多人。

雖然在和齊瑞明談判時，齊溪已經證明了自己，證明了一樣能夠做好律師一樣能夠把握好談判，但此時此刻的齊溪已經不想再證明什麼了——如果總是想證明比男強，是不是也是另一種意義上重男輕的害者？

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對得起自己的職業，認真地對待邊的人，就是不再需要任何人證明的優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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