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人到了。”

姜寧沒像之前那樣抬眼直視，而是端著紅盤低頭看地。

水榭里的地板上都打了蠟，亮潔如新，映著略微清晰的倒影。

看著倒影里的人放下了奏折，輕咳了幾聲，清冷的語調中帶了些啞意。

“不用一直低著頭，把東西呈上來。”

果然，厭食的人都不會太好。

福公公從手中接過木盤，上前將東西放到了案牘上。

在做食的這段時間，桌上的奏折已經理了大半，那位被奏折埋到頭頂的小太子也終于出了面容。

雖然年歲還小，但也有了些俊俏的味道，眼神看起來還是像個孩子，正襟危坐間頻頻瞟向木盤。

姬恪則是眸沉靜地看著。

長發凌，額角帶，簡樸的襦下擺沾了許多泥點，還有幾被扯壞了碎布，渾上下就著兩個字，狼狽。

唯一的可取之便是的眼睛，煜煜生輝、染著笑意，讓人看了便覺得世上沒什麼困難，倒是有幾分討喜。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期待里面的食。

“打開吧。”

蓋子打開，悉的茶香淡淡飄出，期間還有些許桃子的清甜味，為這燥熱的夏日消了幾分暑氣。

姬恪垂眸去，目及那四個糯糯圓圓的團子時頓了一下。

倒是有幾分可。

小太子一聞這味道都坐不住了，屁剛抬起來就被旁的姬恪看得坐了回去。

姬恪抬眸看，那眼神明明不帶毫輕賤的意味，卻又讓人想要臣服。

“這道菜什麼？”

“這菜做烏龍桃雪娘。”

姬恪覺得不太合適，這麼可的雪團子哪里，但取名是廚子的權利，旁人不好多說。

姜寧哪里知道他的心活，見他只是盯著盤中，心里也有些張。

初進水榭時便仔細觀察過，茶香滿室，又有一套完整的烹制茶說明他茶。

不遠的桌上泡著酸梅，可旁邊的錦盒里卻塞了滿滿的糖塊，說明他嗜甜。

廚房里的食材基本沒什麼葷腥，說明他平日里吃得很素；批奏折不在書房在水榭，說明他懼熱。

觀察到了這麼多信息，才如此肯定他會喜歡這道甜品，吃都不吃可不就白費了？

正想著怎麼勸時，便見姬恪手拿起一個雪娘，微微了幾下才咬下一口，不微怔。

這雪娘手綿細膩清涼，圓潤可，但咬下時沒有如預想那般立即破開，反而被韌糯的面皮拉扯著，沁出皮里的茶香。

面皮冰涼涼的，首先便驅散了一些夏日暑氣，皮中散著茶香，帶著淡淡的香糯甜味，韌彈牙，在皮下藏的是綿的酸甜，帶著一濃濃的香。

他本不喜酸味，可這酸卻又被裹在其中的清甜桃中和，混著面皮中的茶味和糯香，酸都化了甜。

一口下去，茶香、香、桃香混合，糯、綿、多相配，又帶著避暑的涼意，確實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食，不得不說，很襯他的口味。

姬恪依舊正襟危坐，但給人的覺好像又有些不一樣，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吃完了一個雪娘，又手拿了第二個。

周圍原本波瀾不驚的太監也面面相覷，臉上就差掛一個問號，就連姜寧都有些看呆了。

本以為他可能會多吃幾口，沒想到竟然吃了一整個。

旁的小太子愣愣地看著他，回神后手拿了一個咬了一口，嚼嚼嚼之后瞪大眼睛看著姜寧。

“你留下來吧，就算姬恪不要你，孤的膳房也為你留個位子！”

姜寧沒回話，按照這兩人的關系，估計誰是老板都一樣。

小太子轉頭看著姬恪，有些急于知道結果。

“姬恪，你覺得如何？好吃嗎？”

已經解決完第二個的姬恪了手，抬眸看，面上沒多大表，矜貴地點點頭。

“……尚可。”

站在一旁的福公公忍不住瞄了眼只剩一個的盤子，這哪里是尚可，分明是很中意吧？都多久沒見督主吃這麼多了。

“聽說天香酒樓早已開始沒落，沒想到還有你這麼個小輩在。”

早在姜寧進宮前便有人把揭榜的消息傳了進來，當然，一同傳來的還有姜寧的份。

“姬大人謬贊了，他們天香酒樓配不上我。”

姜寧語氣中沒有一點自大驕傲，神平和，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姬恪有些訝異，但想到為了逃婚跑了半個城的事，似乎也沒那麼意料之外了。

“你的手藝確實要比他們好上許多，想的菜品也新鮮。”

小太子拿起最后一個，腮幫子鼓鼓囊囊，視線在姜寧二人間來回轉。

姬恪將手帕放到一旁，開始說起他的要求。

“我基本都是住在宮里折月殿，不常出宮，所以你也很能出去，不過每月的休沐日你照常休息，平日里有事也可同我請假，月錢按宮里廚標準領，如何？”

這倒不像是居高臨下的命令，反而像以前去應聘，不過這個老板長得好不說，給的條件也很優渥。

宮包吃包住，沒什麼花銷，每個月假期穩定，老板溫和不業績，最關鍵的是，有機會蓋章解鎖材料。

姜寧不傻，方才做菜時便有了個主意。

若是能尋到機會解鎖系統里的原材料和廚，之后到宮外開辦餐館酒樓，食材直接從系統里獲取，能省下很大一筆本。

這簡直是個一本萬利的選擇。

“多謝大人！”

姬恪點點頭，讓人將盤子撤下去，從旁拿起一個奏折遞給還在嚼嚼嚼的小太子，話卻是對姜寧說的。

“今晚的晚飯你不用做，好好收拾東西，明日再開始。”

“是。”

姜寧離開這里之前，還是轉行了個禮。

“大人，胃里突然吃進這麼多糯食要多喝水，不然胃不了。”

姬恪怔了一下，烏黑的眸子看一眼，隨后點點頭，轉頭繼續教小太子批改奏折。

*

姬恪的折月殿就在小太子寢殿不遠，這里和一路以來看到的風格不同。

如果其他宮殿是富麗堂皇，他的寢殿就是芝蘭玉樹、花草飄香。

姬恪各個方面的表現都不像一個太監，反而像世家公子，姜寧心里都有些懷疑，他這樣的脾氣能唬得住誰。

之前引路的宮阿桃也是折月殿的人，帶回折月殿后給了塊腰牌，簡單代一些事后又有些匆忙地離開了。

姜寧當然不可能就在這里坐一下午，簡單地洗漱之后，換上宮裝，往折月殿里的小廚房去。

小太子年紀小，好吃，說不準印章的事能從他那里手，在此之前，得先做點小點心和他打好關系。

既然系統開放的食材里只有面、淀類，還能做個曲奇餅干，用甜食轟炸他的胃。

折月殿的小廚房食材依舊是蔬果比較多，讓驚喜的是發現了一小袋果干，雖然沒有烘得很干，但加在曲奇里正正好！

姜寧從系統商城里拖出低筋面、黃油和砂糖，再加上廚房里原本就有的蛋，轉去準備生火。

這里沒有烤箱，烤爐估計也在膳房里，要想烤出差不多松脆的果干曲奇，火候很重要。

不能是大火，也不能蒸出太多水汽，還得時刻注意著翻面不要烤焦。

姜寧沒怎麼用柴火烤過，這次就當做做實驗了。

廚房溫度升高，等黃油融化得差不多后，姜寧倒砂糖，再次開始拿著打蛋手打發。

“可憐了我的手。”

姜寧自己的手早就練出來了，手打不在話下，但姜詩雨的手太過弱，打幾下歇幾下，等黃油變淺慢慢膨脹起來后，開始加蛋。

蛋與略黃的黃油混合均勻攪拌之后，是比較繁瑣的一步，篩進低筋面。

想要面和略微蓬松的黃油充分混合，只篩一次是不夠的，至要三次以上，每次都要將面進去，這樣反復三次之后，姜寧徹底佛了。

將好的面糊放在一旁，隨手倒下一袋果干，繼續開始大業。

“一定要拿到皇印把電攪拌解鎖了。”

這以后出去開店，客流量大了，得到猴年馬月去.

姜寧甩甩酸的臂膀，將好的面糊長方吊到井中，回廚房去看看怎麼控火。

在鍋中鋪了好多張油紙，灶臺下也沒有加太多柴火，保持著差不多的溫度后便將井中的面團拿了出來。

確實型了，但還是有些意，這更要加倍小心用小火慢慢烘烤了。

姜寧深呼吸一口氣，將切片的果干曲奇鋪在油紙上，開始小心地控制著風箱和火焰溫度。

油紙質量不錯，雖然邊角有些干翹，但并沒有脆到碎開，紙上的曲奇餅干也慢慢從底部漲了起來，發出細小的漲裂聲。

原本黏稠的面糊變得蓬松稀疏，澤由原來的黃變為現在的的焦黃，香甜的曲奇味飄散在小廚房中，完全就是烤箱烘出的那種香味。

“功了功了！”

里不停碎碎念，喜上眉梢，但姜寧還是沒敢大，小心翼翼地拉著風箱，盯著火勢和曲奇的況。

如今它們的底部和周邊已經蓬松了曲奇該有的樣子，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溫度，烤干曲奇部，同時又不能讓底部焦糊。

烤箱里熱均勻，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但這是在灶臺，熱度從底部傳出，溫度稍微高了底部便會焦掉。

已經到了收尾階段，絕對不能掉鏈子——

“啊！！娘娘！”

一聲慘絕人寰的聲突兀響起，嚇得全神貫注的姜寧一個激靈，手一抖，猛拉了下風箱。

方才被抑狠了的火焰順勢而起，要燒個痛快般地著鐵鍋。

“淦！”

姜寧趕忙將鍋中的曲奇一個個拿起放到盤中，但還是有不底部略焦，還有一些估計里沒烘干，吃起來沒那麼松脆。

雖然還是香，但有些焦了、有些不夠脆，這鍋曲奇算是失敗了大半，搞得心里郁悶極了。

姜寧轉出了廚房，打開折月殿側門，想去看看是誰這麼傷害一個小廚師的心。

一開門便看見對面荷花池圍著一大群人，一位渾的妃嬪坐在橋上，面戚戚，前站著一位形高挑的灰男子。

那人聽到聲音后，轉頭來，烏沉沉的眼珠掃了下姜寧手中提著的黃瓜，薄輕啟。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