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當然不知道此時姬恪的想法。

看著他走過來坐下，姜寧立刻給他倒了小碗冰糖雪梨。

“大人，喝些這個會好些。”

姜寧從沒想過掩飾自己，姬恪不是傻子，說不定在來之前就知道有所求，但他還是來了，意味著他愿意聽。

愿意聽就有機會。

看著姬恪接過雪梨喝了兩口后，姜寧也沒再說些什麼，徑直轉去做吃的了。

原本小太子對要吃糖葫蘆有些失的，但他看到不僅有各式的山楂，還有白梨、枇杷這類的水果，便好奇起來了。

“這些也是糖葫蘆嗎？”

“是。”姜寧點點頭，將剩下的幾串果子快速串好，從懷里掏出火折子開始點火。

小火爐里漸漸燃起了火焰，姜寧起去拿小鍋和玫瑰醬，狀似不經意地往旁邊看去。

姬恪捧著雪梨靜靜地坐在一旁，姿端正，臉上晃著樹影，看似認真，但那雙潤澤的眸子散了許多，像是緩緩漾開的清泉。

很好，他在放空。

姜寧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這說明他今天心很好，諸事順利。

“姜寧，你還要加玫瑰醬嗎？”

小太子清脆的音打破了折月殿的安靜，引得姬恪回神，視線落到了那不規矩的發帶上。

“是啊，待會兒還會加點蜂，這樣吃起來更甜。”

姜寧說這話時默默移了個位置，恰好遮住姬恪看向爐子的視線。

往鍋里加了水，隨后快速地將罐子里的白糖倒進鍋里翻炒，心里有些張。

雍朝用的大多是甘蔗熬出的蔗糖，但宮里用的東西都不錯，是蔗糖各種除雜后提出的砂糖。

但這樣的砂糖還是淡黃的，甜度和香味都差一些，所以姜寧用了系統里拉出來的白砂糖。

有些張，怕誰看出不對，畢竟這里可沒這樣的白糖，小太子不算，他不認識食材。

鍋里的砂糖和著水正在慢慢融化，就連逸出的煙霧著一糖香，聞起來特別的甜，一點也不膩。

風一吹，遠守門的太監都能聞到。

這甜度和香味絕不是砂糖能有的，姜寧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滴了一些蜂進去：“果然加了蜂就是甜。”

說完這話，轉頭看了姬恪一眼，他還在發呆，但視線卻落到了的頭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有些疑，姜寧順手了一下，只到了那兩被打結后扔在頭頂的發帶，它們正隨風在頭上打轉。

……好像是有點不規矩，算了，當沒發現。

鍋里的白糖融得差不多了，慢慢開始飄起了氣泡，姜寧趕快舀了一小勺玫瑰醬放進去。

甫一進鍋，玫瑰醬頃刻間便融開，細碎的花瓣在糖中徜徉，出甜與一不可察的花香。

味道出來后，糖開始有沸騰的跡象，冒出的氣泡也越來越大，這甜香勾得小太子咽了下口水。

他決定收回之前的想法，姜寧做的東西，就算是糖葫蘆也會是最好吃的糖葫蘆。

糖咕嚕嚕地響著，氣泡大到看不清其間翻滾的花瓣，姜寧一擺，半跪在地上，開始瘋狂掏柴火降溫。

用爐子就是這點不好，火候太難掌控。

一旁的姬恪被這靜引得回神，視線從頭頂往下移，猝不及防看到了姜寧出的半截小，上面還映著幾塊斑，亮眼極了。

這場景，任誰見了都要晃神一下，但姬恪并無反應，他只淡淡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到了頭頂。

那打了結的發帶實在太扎眼，發髻也有些歪斜，看得他想幫好好整理一番。

這邊姬恪神松弛，那邊的姜寧有些繃。

火降了之后，鍋里糖冒泡的速度也在減慢，花瓣漾的速度也緩了下來，這意味著糖越發粘稠了。

“什麼時候可以裹糖葫蘆啊？”

小太子，一臉期待的模樣。

姜寧看他一眼，隨手拿過筷子沾了些糖放到冷水中，滾燙的糖遇冷變，凝了一小個糖塊。

笑著遞到小太子眼前：“嘗嘗，有些脆了就行。”

小太子下意識吹了一下，隨后咬了一口，糖塊很小，但特別的甜，里面還有些花香。

“好吃，但是不脆。”

姜寧點點頭，看了眼鍋里咕嚕嚕冒泡的糖：“那就再等一下。”

說到這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后看了一眼，小太子是想讓姬恪嘗嘗，姜寧則是想看他的狀態。

接收到兩人的視線，姬恪回了神，他垂眸看著二人，手指無意識地拉平袖口的褶皺。

“有事？”

不待小太子回答，姜寧立刻用另一筷子沾糖過水，把小糖塊遞到姬恪眼前。

“殿下吃不出脆，大人嘗嘗？”

姬恪聞言看向小太子，長睫微微垂下，直脊背，這是他考小太子學問時的神態。

“吃不出？”

小太子頓了一下，隨后點點頭。

姬恪有些意外，太子年紀小，但卻是個有主見的，很會附和誰。

他看向滿臉笑容的姜寧，然后垂眸看著那個裹了玫瑰細瓣的小糖塊，俯低頭去咬了一口。

一是因為太子點頭了，他為人臣子自然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二是因為姜寧工作努力，即便他現在食不高，吃一口也是對的鼓勵。

畢竟能在宮里堅持這麼久的，算第一個。

“有些脆了。”

糖在齒間過了幾道后，他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那就可以了。”

沒想到姬恪真的會吃，姜寧得到這個意外之喜，興致昂揚地轉準備給果串掛糖。

“你很喜歡做吃的？”姬恪在后問道。

他的聲音從來都是緩和的，雖然會有些迫，但卻不會讓人不適。

姜寧點點頭，一邊回答，一邊觀察鍋里況。

“屬下從小就喜歡做好吃的，不謙虛地算，到今天已經十六年了。”

看著鍋里的泡起得差不多了，趕撈過一旁的白梨串開始掛糖。

掛糖講究速度和火候，要趁泡多的時候趕把皮薄的掛上，不然果里面的被燙出來會影響掛糖效果。

“十六年……”

姬恪指尖輕點木桌，想著之前得到的資料，這麼一算，豈不是在娘胎里就開始做吃的了？

心里疑，但他面上不顯，只是接著問了下去。

“你想在京畿開一個餐館嗎？”

這個問題沒有立刻得到姜寧的回答，正在認真地給果串掛糖。

人在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時，一切的挑戰和張都是開心的，他們沉浸其中，安然地。

姜寧就是這般，做東西時即便張，眉頭也從沒有皺過，只有認真和專注。

串好的白梨快速地在泡里轉了一圈，白的果上便立即掛上了一層薄薄的黃糖，糖里綴著細碎的玫瑰花瓣。

由里到外，白黃紅一層層疊加，裹著的糖將滴未滴，稍熱的溫度讓糖味更甚，聞起來甜香過人。

李子、腌漬過的枇杷、夾著棗泥和核仁的山楂、被扁的山楂、還有被挖空灌了抹茶油的山楂，一串串都如法炮制，掛上了糖。

日頭正盛，姜寧趕將掛好糖的糖葫蘆們放到了籃子里，那里早已經鋪好了碎冰和一層油紙，是現的小冰箱。

“做好了，再等它們冷一冷就能吃了。”

興地拍拍手，隨后才如釋重負一般松松肩膀，隨意向后坐到了小凳子上。

姬恪看著一系列的作，眸沉靜，似是一點也不急著要回答問題。

看休息好后，他才又開了口。

“你想在京畿開一個餐館嗎？”

他其實有些好奇姜寧的答案。

“不是。”

姜寧搖搖頭，拿起扇子搖了起來，頓了一瞬后看向里外疊穿好幾層的姬恪，起到他前，把自己搖出的風送了他一些。

姬恪睨了扇子一眼，微微向后移了一些，姜寧見狀也很得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風還是送到了他這里，很舒服。

按照他得到的資料，姜寧，或者說姜詩雨此刻最想要的應該還是退婚，但他總覺得姜寧不會這麼說……

“大人，我要開的是一個名揚天下的酒樓。”

還未待他想完，姜寧便說了這句話。

這個回答不在他之前的猜測里，但也沒有太出乎意料，他反而覺得就會這麼說。

只是名揚天下和酒樓這兩個詞似乎有些不搭，一個宏大，一個煙火氣太濃，這麼形容會讓人覺得小題大做。

京畿中有錢的都能盤塊地開酒樓，這不是什麼新鮮事，也沒有多了不起。

但姜寧的神卻讓人覺得酒樓也很神圣。

“這樣啊。”

姬恪點點頭，掩輕咳幾聲，隨后抬起瓷碗喝了一口雪梨湯。

清的甜點在珠上，將他的那份清冷暈開了許多。

……

罪過罪過。

姜寧猛地移開視線，手中搖扇力氣加大，下意識想將上那滴雪梨扇走，卻因為風力太大，吹得姬恪肩上的墨發都飛了起來。

姬恪放下瓷碗，睨一眼，白皙的指尖無意識著袖口的花紋，似是在想些什麼。

沒一會兒，他突然開了口：“既要開店，就先得盤下地點，有想法嗎？”

姬恪好看歸好看，但他提到了最重要的地方，姜寧立刻從中清醒過來。

“大人，屬下覺得宮門前那條街就不錯，就是租金高了些……”

沒等姜寧說出自己的想法，后就傳來了小太子迫不及待的聲音。

“姜寧，可以吃了嗎？”

姜寧轉頭看向小太子，隨后起到竹籃邊看看糖葫蘆的況，兩邊都是老板，也不能厚此薄彼。

糖葫蘆溫降得正好，糖凝固型，泛著點點日，看起來甜剔，就待有人咬上一口。

“可以吃了。”

姜寧讓小太子自己挑，然后順手拿了幾串到姬恪前，一如既往：“大人，這些你肯定喜歡！”

手里拿的一串白梨、一串枇杷還有一串加了抹茶油的山楂，這些肯定合他的口味。

姬恪低頭看了一眼，依舊沒有多食，本想出于鼓勵目的挑一串，但卻看見了其中一個比較奇特的。

那串的山楂果被挖空了大半，里面填了一些東西，不知是是，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這是什麼？”

他接過糖葫蘆，抬眼看向姜寧。

“這是屬下用蛋清和茶做的。”其實是系統今日推的抹茶油，就一份。

姜寧期待地看向姬恪：“大人嘗嘗怎麼樣，要是可以的話以后常做。”

姬恪沒有食，但他想知道這里面是什麼東西，便放進里咬了一口。

冷得恰好的糖咔嚓一聲破開，特別的甜味中混著一縷玫瑰香，細細嚼咽時還能吃到花瓣。

即便腌制過，嚼出的花瓣還是有一，但很快便被甜味沖散，只余清香。

舌尖糖香濃厚，本來會顯甜膩，但這膩又被山楂的酸中和了酸甜，不止如此，其間還夾雜一些香和微苦的味道。

層次富，甜、酸、濃、微苦融合，每一種味道都融得正好。

很好吃。

姬恪看著手里的東西，在心里給出了這三個字的評價。

即便沒有銀錢，這手藝要想做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宮門前的租金不低，大概你一年的月錢能租一個月。”

說完這句，姬恪又咬了一口糖葫蘆，等著說出漲月錢的要求。

這個月做得不錯，不論是否自愿，他的確吃得比之前多了一些，漲月錢沒什麼。

姜寧極其真摯地看著姬恪，樹影投在的眼下，帶出幾分歡快和溫暖。

“大人，能在膳房給屬下批塊地嗎？”

姬恪垂眸看，糖塊從舌尖劃過，他抬手拉了下扣至口下方的領。

這才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麼姬恪他批不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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