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之中》22、第21味中藥

第21味中藥

2020年6月25日A大研究生畢業典禮如期舉行。

大禮堂人滿為患,穿碩士服的學生隨可見。鮮紅的橫幅懸掛其間,字碩大又醒目。

初羨和舒意禾、王妍坐在角落里,姑娘們心里或多或都有點激

學醫狗苦了這麼多年,如今總算熬出頭了,喜悅之溢于言表。

只有初羨最平靜,不僅不激,反而有幾分傷

定了明天一早的火車票回云陌。工作早已敲定下來,即將職云陌正邦醫院。

年初在正邦面試時,出人意料地遇到傅枳實和傅老先生,心中張。面試過程磕磕絆絆的,心里一點底氣都沒有。

原本都不抱什麼希了,真沒想到后面居然莫名其妙被錄取了。

今天過后就要正式和這座城市道別了,以后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那杯整整品了兩年的檸檬茶,哪怕酸難耐,卻始終舍不得放下,總想從這茶里品出點不一樣的東西。而今終于要放下了。

不得不放下傅枳實了。

頭發花白的老校長在臺上致辭,前三排導師就坐,個個神威嚴。

初羨下意識地往前三排搜羅了一圈也沒看到傅枳實的人影。

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早就辭去了教書匠的份,如今已然是不會來參加研究生的畢業典禮了。

初羨坐在臺下心不在焉地聽著老校長的發言,人在,心思卻早已飄到了千里之外。腦海里反反復復浮現出這兩年同傅枳實接的過往,一幕幕,點點滴滴,他的一顰一笑,他的表,他的作,他的著,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歷歷在目,清晰如昨日。

初羨沒由來到難過,這輩子終究還是無法擁有傅枳實。

正出神之際,舒意禾猛地搖晃初羨的手臂,言語激,“快看羨羨,那是不是傅師兄?”

聽到傅枳實的名字,初羨倏然一怔,忙抬頭,順著閨的目看過去,傅枳實坐在第四排靠左邊的位置,一的黑西裝,溫潤如玉。

說實話初羨的角度不太好,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瘦削的側臉廓。可還是一眼就把他給認出來了。他的臉,他的名字,他這個人,他的一切,已然深深鐫刻在心中,想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他怎麼來了?

傻傻地盯著人家看,眼珠子都不知道轉一下。

明明一切已定局,他們注定會分開,注定不再會有集,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完完全全不可能了。可是這一刻初羨卻總有一種錯覺,和他還有機會。

舒意禾和初羨咬耳朵:“羨羨,今天可是最后一次機會了,你真不打算把握?”

“把握什麼?”初羨裝傻,“禾兒你在說什麼啊?”

舒意禾嗤笑一聲,“你就繼續裝糊涂吧你,到時候有你哭鼻子的。”

初羨:“……”

傻盯著傅枳實看了許久。對方似有所應,驀地轉頭徑直往初羨這個方向看過來,眼神悠遠又平靜。

他的一雙眼睛永遠棲息著一面平靜的湖水,似乎永遠不會泛起任何波瀾。那是寂靜之地,風平浪靜。那是溫

四目對視,眼神接不到兩秒,初羨非常沒有出息地躲開了。

***

離別的傷在這一天被無限放大,每個人似乎都心事重重。

晚上3班同學聚餐,在A大南門的一家飯店,班長同志定了個大包廂。輔導員和導師也都在就位。就連日理萬機的吳院長也姍姍來遲。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傅枳實。

兩人驟然走進包廂,場面轟

吳院長眉開眼笑,嗓音和藹,“不介意多個人吧?”

3班的輔導員林老師帶頭歡迎,“當然不介意,人多熱鬧嘛!”

年輕的男人溫淡開口:“吳院長非要拉著我來,我只好厚著臉皮叨擾了。”

他穿得休閑,襯衫搭配休閑,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腕上,姿態從容。這人和在場的學生無異,只是多了幾分男人該有的久經歲月沉淀的氣質。

恰恰就是這份氣質讓人著迷,那是時間和閱歷,金錢和地位經年累月間鍛造出來的,可不是二十出頭的頭小子所能擁有的。

班里的生歡呼雀躍,個個殷切,有人喊傅老師,有人喊傅師兄,氣氛高漲。

說來也是湊巧,傅枳實坐到了初羨的左手邊。

他一坐下,清冽溫和的氣息嚴包裹。

聞到這個悉的氣息,扭頭看到男人在燈下清俊完的側臉廓,初羨心突然酸地厲害,仿佛被人生生撬開,轟然塌陷了一角。

今晚過后應該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以后一南一北,千山萬水,面遙遙無期。

初羨面前擺一杯椰裝在明的玻璃杯里。有點手足無措,慌地端起椰呡了一口。

甜膩,嚨里仿佛含了一顆糖。

傅枳實靜看手里的椰,溫淡開口:“小師妹今晚不喝點酒?”

初羨忙接話:“我不會喝酒。”

“不喝白的,紅酒也不會麼?”

“什麼酒都不會。”

男人啞然失笑,“我忘記了我們小師妹是乖乖,向來滴酒不沾的。”

初羨:“……”

傅枳實一坐下,班上的生就見針逮住機會跟他說話,聊學業,聊工作,聊學

他向來健談,觥籌錯,同所有人都能侃侃而談。不像初羨長這麼大還是木頭一,傻愣愣的,不管到哪兒都融不進去,只能干坐著。

右手邊舒意禾捅了捅初羨的胳膊,指了指手機,朝遞口型,“看微信。”

初羨趕點開微信查看。

舒意禾:【你看看咱班這些生眼睛都黏在傅師兄上了,一個個就跟狼撲食似的,恨不得立馬撲上去。】

舒意禾話說得一點不夸張,班上生個個可是如狼似虎。

舒意禾:【羨羨,咱們班就你跟傅師兄近距離接過,他指導你這麼久的論文,你倆肯定很了。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師兄,你確定不上?】

初羨:“……”

舒意禾這話不是第一次說。多年閨,初羨那點小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這位大小姐。自從請傅枳實吃過那頓飯以后,舒小姐就隔三差五提一,讓拿下傅枳實。

初羨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這麼平庸,擱大街上就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傅枳實又是誰?仁和堂的唯一繼承人,醫湛的中醫,A大的前教授,又長了張迷倒眾生的臉,生心目中數一數二的男神。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看得上自己?

那點不為人知的小一直深埋心底,不見天日。唯一的意外就是暴給最好的閨,除此之外,誰都不能說。說了就是自取其辱。

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暗,就像是在機場等一艘船,又何必把自己往死胡同里?一旦說了,這層淺薄的師兄妹誼怕是也會然無存。

從小的生存環境造就了初羨謹言慎行的格,骨子里特保守,又有點自卑,拎得清自己幾斤幾兩,絕不會放任自己做出格的事

唯一的一次沖就是傅枳實在向提出職仁和堂的建議,當時就心了。想去青陵,想要離他近一點。可是沖之花到底沒能結果,那點自欺欺人的小心思早早就被扼殺在了搖籃里。就在父親再次院的那晚,被殘忍的現實碾地一干二凈,從此不會再做白日夢。

所以舒意禾一次又一次的慫恿,初羨從未放在心上,一次都沒有。因為清楚地認識到和傅枳實之間的鴻——畢生努力拼來的終點都遠不及人家的起點。和傅枳實差的不止十萬八千里,那本就是九重天。

很多時候,人不得不認命。

再者也不希喜歡的人拽深淵。誰和在一起都不會有所謂的風花雪月,有的只有遍地

可是這一次初羨居然可恥地搖了。竟然開始幻想跟傅枳實告白,萬一踩了狗屎運,功了呢?

舒意禾的微信接著又是一條,似乎鉚足了勁兒將初羨姑娘往死路上推——

舒意禾:【羨羨,明天你就走了,這是最后的機會,別給自己留憾。甭管,說就完事了。了皆大歡喜,不你麻溜走人,以后山高水長,誰都見不到面,你怕啥?】

初羨承認自己心了。畢竟這樣的機會這輩子可能也就一次,從此不再有。

把手機藏在桌底,哆哆嗦嗦給好友發微信,就跟初高中生上課玩手機一樣小心翼翼,生怕被老師抓包。

初羨:【你覺得人家能看上我麼?】

舒意禾:【萬一他眼瞎呢,你可就賺到了。能泡到傅枳實這種級別的男神,到老了還能跟小輩們炫耀,老娘年輕時泡過人間極品,想想多牛啊!】

初羨:“……”

好心哦!

為什麼要想得那麼遠?活在當下不好嗎?誠如舒意禾說的那樣,年輕時泡到傅枳實這種人間極品,到老了都還有炫耀的資本。管他三七二十一,泡到手再說!

也許是離別的傷腦子都變得不清醒了。今晚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都敢肖想傅枳實了。覺得自己大概是飄了。

“還玩高中生那套?”清潤舒緩的嗓音耳,仿佛雨滴淌過芭蕉葉,潺潺而,驚了一池春水。

初羨:“……”

初羨幾乎被嚇到神經衰弱,呼吸都弱了一度。生怕被傅枳實看到和舒意禾的聊天容,忙不迭收起手機,咧開角訕笑,“師兄。”

甭管尷尬不尷尬,笑臉迎人總沒錯。

“玩手機藏什麼?你研究生畢業,還怕被老師抓住玩手機?”他眼笑眉舒溢出笑,嗓音溫潤人心,“人高中生都不怕了,你是老鼠膽子?該不是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容吧?”

初羨:“……”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

“你們這個年紀看點不該看的東西很正常,就是要注意場合。”

初羨:“……”

看什麼不該看的了?師兄您老是不是誤會了?

傅枳實一副了然于的表,“關起門來看,現在收起來。”

初羨:“……”

初羨哭無淚,師兄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怔怔地端起手邊的啤酒一飲而盡。

手機還在震,舒意禾的微信消息依舊沒斷。這位大小姐最會煽風點火,今天不把朽木徹底引燃,肯定是不會收手的。

初羨真心被傅枳實給嚇到了,絕不敢再去看手機了。

事實上早已心猿意馬。舒意禾馬上就把給引燃了。

還缺最后一把火。

初羨給自己灌了一大瓶烈酒,愣是添了最后一把火。是死是活就在今晚,不功便仁,豁出去了!

白酒純度高,又辣又烈。初羨一下子喝這麼多酒,險些被嗆到,眼淚都被出了眼眶。

傅枳實被小姑娘的“豪爽”給嚇到了,沉聲道:“你瘋啦?喝這麼多酒?”

端著酒杯,有了醉態,嘻嘻笑,“今天畢業,我高興。”

傻帽一個!

“高興就能這麼喝?”他語氣冷冽,手就奪了的酒杯。

可惜制止得晚了,一大瓶烈酒下肚,初羨已經酔了。

此時聚會也已接近尾聲。

隨后迅速散場,一群人魚貫而出。

初羨和傅枳實落后。

舒意禾特地代:“傅師兄,我還有點事要理,麻煩您把羨羨送回寢室,今晚住學校。”

不等他回答,醉鬼就先替他接了差事,“辛苦師兄了,謝謝!”

傅枳實:“……”

舒意禾麻溜走人,臨走之前默默祈禱:“羨羨啊羨羨,姐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余下的就看你發揮了,可一定要爭氣點啊!”

——

從南門走到生宿舍樓有一段距離,中間要穿過未名湖和醫學院新建的那兩棟教學樓。

資金到位,這兩棟教學樓兩個月就完工了。獨特的設計風格,優質的建材,由而外散發出來的輕奢,比起法學院那些滄桑的老樓,這兩棟樓不知道氣派了多

難怪校吧上有那麼多學生吐槽學校偏心,專門優待醫學院。

炎炎六月,未名湖湖水澄綠,波平如鏡。湖邊楊柳低垂,綠蔭蔽日,帶來沁涼的微風。

未名湖A大人稱其為鴛鴦湖,是小的約會圣地,不論哪個時間段都有不學生在這里約會。

兩人沿著湖邊走上半圈,就撞見了好幾對。男男牽手的牽手,擁抱的擁抱,接吻的接吻,濃意,火熱四

二十來歲的年紀最是肆意張揚,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全然不避諱,恨不得昭告全世界。

初羨本來心就平靜,現在看到這些奔放的小就更激了。

心里波瀾壯闊,表面卻還得裝得若無其事。

其實初羨不算很醉,尚有意識,還不忘自己今晚的大事。就是腳步有些虛浮無力。

從吳院長那里接了指導初羨畢業論文的差事,傅枳實很多時候就化老媽子,總是在不斷替收拾爛攤子。

傅枳實扶住走,挨在他上,彼此的熱度相互傳遞。

孩子夏天穿得,單薄料下面就是,燙得他指尖發麻。

好在他沒往那方面想,心中倒也一片坦然。

小路清幽,路燈縷縷昏黃。兩人的影子在地上,狹長靜謐。

當事人,影子自然就得更

初羨有些心猿意馬。

看著路燈在地上映出他拔清雋的影子,悄悄地抬起手,拂過他的鼻梁和眼眸,兩人的影子織在一起,這是離他最近的一次。

天知道真的很想親手他的鼻梁和眼眸。天知道有多想擁有這個男人。

“師兄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初羨意識還算清明,不想被傅枳實一直扶著走路。

喝了酒,雙頰通紅,連呼吸都浸滿酒氣。

“真能走?”男人面懷疑,看著不太相信。

小姑娘語氣肯定,“可以。”

“那你自己走。”他及時撤了雙手。

沒了支撐力,初羨雙腳綿,搖搖晃晃,沒走兩步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傅枳實:“……”

“我就不該信一個醉鬼的話。”他眉心,語氣無奈。

把人扶起來。

一路半扶辦抱把人送到生宿舍樓下,兩人立在路燈下,面對面,狹長的影子靜靜篩下來,落在地上。

昏黃古舊的燈下,男人的臉被照亮,臉部線條剛毅,表卻出奇的溫

想必他自己應該都未曾覺察到此刻的溫

“他是一面湖水,他是溫。只要有他,哪怕一點點就好。”

傅枳實溫聲開口問:“能上樓嗎?”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沉聲保證:“可以。”

“沒高估自己?”

“沒有。”

“那上去吧。”就算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也莫能助,他進不了生宿舍樓。

“師兄!”初羨突然堅定地朝他走了兩步,長T恤的擺起落不定。

兩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眼里某些緒呼之出,再也無法制住。

都到了這份上了,也不想制了。已經克制地夠久了。一遍遍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的距離,一次次打碎自己的希和期待,連注視他的眼睛都不敢,就怕自己泥足深陷,爬不起來。

可人這輩子該就要為了自己瘋狂一次的。

初羨活了二十多年,按部就班,乖順,上進刻苦,努力活家人所期待的樣子。卻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一次。

能量總是守恒的,年時中規中矩,不曾張揚出格,年歲漸長后往往會有那麼一兩次的狂放不羈,做令人大跌眼鏡的事。只有這樣才像一個人。

這一次初羨想要義無反顧,暫時拋卻現實的條條框框,掙掉一切束縛,真正為自己爭取一次,為自己活一次。

功了最好。輸了,也不后悔。大不了回到老家,這輩子都不再見他。

看到初羨的那雙眼睛,男人本能一怔,嗓音居然有些抖,“怎……怎麼了?”

出人意料地一把攥住他襯衫擺,夜風合著的心跳,蓬有力,猶如擂鼓,“師兄,我得死去活來,這輩子非你不嫁。”

傅枳實:“…………”

作者有話要說:嘛呀,終于寫到文案了!

謝小可奇奇超可,開心媽媽,在水一方,的仔,ID45412922的雷,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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