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局想想幾年前的白面饅頭, 家里的幾把馓子。這麼點東西都要瞞著小杜，膽子小那樣，到這兒還不得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我覺得不怎麼樣。”

首長的臉變了。

他以為“小老鄉”三個字已經說的很明白。

杜局：“那孩子還得再磨煉幾年。”

首長不“哦”一聲, 意識到他的口氣, “那孩子？”

這事杜局沒打算現在說。若非必要, 以后也沒打算說。

可他突然提起，還很看好邵耀宗, 杜局再瞞著就不合適了。

現在不解釋，以后也不好解釋。

“你知道我是濱海人，老家有個兒？”

首長：“知道。外人都以為你那個兒跟你前妻去——”猛地住口, 難以置信, “你你——你婿？”

杜局低下頭去了眉心。

首長不起：“你——你怎麼也不早說？我說你這人啊, 不能跟別人說, 還不能告訴我——”

“別激, 別激。我也是近幾年才知道。”

首長的心當一下落到實。

生氣激各種緒一下子全消失了。

他那里有邵耀宗的資料，再回想一下, 確認無誤, 只剩下不敢相信：“他們的孩子, 過了年虛歲就十歲了。”

杜局：“我那個閨是廚師，有個師傅，我曾救過他一命。他把那丫頭當親閨疼。有他在，小杜結婚我去不去，知不知道沒什麼區別。”

首長張了張口, 這心得多大啊。

杜局繼續說：“沒想到因為廚藝太好，年紀輕輕就升為大廚, 工資比很多技工人都高。我二弟的妻子就把那丫頭介紹給娘家侄子。水不流外人田啊。”

“跟邵耀宗是二婚？”

杜局微微點頭：“侄子長得不錯, 中專生, 在濱海市西城區工作。以前家里窮，穿的不好，神狀態也不好。知道不知道他家況的都看不上他。

“他跟小杜結婚后，有那丫頭的工資和糧票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人越來越神，結果就被區長的閨看上了。”

首長很是意外：“還是個陳世？”

“是的。邵耀宗心眼實，不會花言巧語，他結婚的時候軍屬又不能隨軍，他妻子不了他就跟別人好了。他離婚后沒再找，小杜離婚后也沒打算再找。因為都能養得起孩子。

“他爹娘不愿領孩子，我二弟的妻子又想算計小杜，那丫頭不想跟他們攪合在一起，正好倆人都有個相的朋友，經那朋友一撮和，覺得彼此都是過日子的人，這才結的婚。

“軍人假期短，那婚結的匆忙，短時間之聯系不上我，以至于我還是去安東理沈雪那事才知道邵耀宗是我婿。”

首長想到他這幾年都一個人過年，不說：“那你怎麼——你走不開，也可以讓他們過來。又不是沒探親假。”

“我還沒見過那丫頭。”

饒是首長見多識廣，也被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杜局笑道：“現今況不明，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你這子啊。”首長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佩服，離的這麼近，換他可忍不住啊。

首長細想想，發現不對，連閨都沒見，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難道他派人查的不。

“那這些事，又是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張連芳和李慶德。

兩口子去年沒打算給杜局寫信。

杜局什麼也不知道，屆時真出點事，他沒個心理準備，怎麼幫他們呢。

兩口子琢磨一段時間，去年年底就給杜局去了一封問候信。

杜局很想弄清楚“陳世”是怎麼回事。

又擔心被潛伏的特務察覺到，再連累杜春分一家，所以一直沒敢行。

李慶德的信簡直是他想打瞌睡就有人遞來枕頭。

杜局道：“那丫頭怕‘陳世’報復徒弟和朋友，就告訴那朋友，有事給我寫信。那個朋友也是老革命，人信得過，如今就在濱海公安局檔案室工作。小杜覺得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沒必要揪著不放。我想知道，問的那個朋友。”

“你那個前婿居然沒被打倒？”

杜局不無嘲諷地笑了：“他現在的岳父是濱海西城區革命委員會主任。”

“他還真會鉆營啊。一把手能為主任的可不多。你打算怎麼辦？”

杜局：“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首長佩服羨慕，“你這個耐心，我再活一輩子也比不了啊。對了，剛才說還得再歷練幾年？”

“他雖然當了十幾年兵，但環境太單純。最初是上戰場，后來當警衛員，再后來進軍校，再后來執行的任務你也知道。說句難聽的話，往前倒四年，寧戰區的新兵蛋子也能把他耍的團團轉。”

首長細細回想邵耀宗這些年的經歷，不得不說：“還真沒有用心機的機會。可是在那邊歷練，我覺得不如到這邊。我還能再待幾年。”

杜局笑著說：“廟小妖風大。”

首長冷不丁想到沈雪，“確實。”

杜局：“那邊跟家屬區一墻之隔，家屬區里形形的人都有。知道怎麼應付們，到了這里至知道跟什麼人說什麼話。別的方面，過來再學也不遲。再說了，他年后過來也只能平級調。”

首長確實打算平級調，然后過兩年提為副師長。這樣邵耀宗才會激他。

現在知道他是杜局的婿，憑他和杜局的關系不需要拉攏也會為他所用。

首長笑道：“那就再等幾年，等個名正言順合適的機會。”

杜局很高興他能尊重他這個朋友，“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首長服了他：“瞧你小心的。”

杜局：“小心駛得萬年船。不然你我哪能在這兒啊。”

首長想想這幾年的：“也是啊。但愿能越來越好。”

軍區首長的這個新年愿實現了。

至在部隊，斗爭越來越。

安東就已經很冷了，再往東部隊駐扎的地方山高林，積雪難化更冷。

過了正月十五山上還白茫茫一片，人不在燒著烤爐的屋里呆著，就得裹團。所以這種時候沒法上課，也沒法訓練。因為老師沒法拿筆，士兵訓練容易凍傷。

雖說沒有高強度訓練，但在全軍大練兵的環境下每天的早訓必不可。

清晨六點，屋里屋外漆黑一片，邵耀宗就得起。

他窸窸窣窣的穿，出來進去的洗臉刷牙，杜春分就睡不著了。

杜春分洗漱后把粥煮上，就閨們起床。

暖暖的冬日，邵甜兒恨不得長在床上。

平平和安安都起來了，還在床上裝沒聽見。

杜春分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哄，越哄越來勁，“平平和安安都開始練武了。你真不起？”

打不過平平和安安就有兩個姐姐，從老大到老三，邵甜兒不能忍。

甜兒迷迷糊糊穿上服就往外去。

杜春分攔著，給裹上大襖：“穿這麼薄去廁所你也不怕凍僵。快去快回。你爹說了，熱后半小時，接下來一天想去哪兒去哪兒。”

早幾天下的雪還沒化，走在路上咯吱咯吱響，這種天能去哪兒。

甜兒撅著小到廁所，那邊沒有房屋遮擋，冷風瞬間把吹的頭腦清醒。

剛起來上還不冷，不著急回去。從廁所慢吞吞出來，看到屋檐下長長的冰凌子清澈明，忍不住了角，一定跟冰棒一樣好吃。

跳起來猛一使勁，近一尺長的冰凌子出現在手中。

“邵甜兒，干嘛呢？”

甜兒嚇了一跳，啪嗒一聲，冰凌子掉在地上，摔的稀爛。

抬頭看去，廖家大門口有個年，赫然是廖云。

甜兒很不高興：“要你管！”

“你是不是想吃冰？我告杜姨去。”

甜兒反問：“你有證據嗎？”

廖云指著腳下那堆冰渣子，“那些就是證據。”

“這是你弄碎的。我要告訴江姨，你搞破壞。”甜兒說著話往東跑幾步，到自己大門口就朝隔壁喊，“江姨，廖云想吃冰凌子，被我發現就誣賴我想吃。江姨，廖伯伯，必須得好好管管他。”

杜春分從院里出來：“當我們都是聾子？”

廖云得意地睨了甜兒一眼。

江儀出來看熱鬧，結果看到兒子的德行，頓時沒眼看，“你多大了？還跟妹妹計較。”

廖云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為好。這麼冷的天吃冰凌子，非得鬧肚子。”

“我鬧肚子又不是你鬧肚子。”

杜春分不看：“說啥？”

“我該洗臉刷牙啦。”開娘就往屋里跑。

杜春分轉向廖云：“以后別管。不知好歹。肚子疼的吃不下飯就老實了。”

廖云不說：“那得多遭罪啊。”一臉的不贊同。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那你說聽了沒？ ”

廖云微微搖頭，嘆氣道：“甜兒的太厲害，我說一句，有十句等著我。還喜歡顛倒黑白。”

“我們都知道。所以就算說的天花墜，我們也不信。”杜春分想一下，“以后再嚷嚷著告訴你媽，你就說，告去吧。說不過，就靜靜地看著一個人演。沒有搭腔的演不下去。”

廖云眼中猛一亮。

“娘，你是誰娘啊？”

甜兒的聲音從院里傳出來。

杜春分沖母子二人說：“我先進去了。否則能翻天作地。”

甜兒一見娘進來，立馬去堂屋。堂屋有烤爐，所以就掉厚厚的大襖熱。

一墻之隔，江儀拉著兒子到堂屋，說：“以后再看到甜兒調皮，別管。有你杜姨收拾。你管不住，管多了還不高興。”

廖云不看他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江儀頓時想翻白眼，這個傻兒子啊。

沒救了，沒救了。

甜兒還有救。

在外面那麼調皮，熱練習的時候認認真真，跟有人拿刀看著似的。

杜春分就喜歡閨這一點。

半個多小時之后，杜春分讓閨們躺床上，挨個給們放松一下，然后幫們拉，以便更好的塑。隨后就去吃飯。

鍛煉后就吃消化好吸收也好。

杜春分不知道這個道理，但知道累了得好好補補。所以給每個孩子泡一碗。

春三月，不是特別冷，厚厚的帽子拿掉，跟杜春分一家比較的人就發現，經過一冬，邵家的幾個孩子又長高了。

三月中旬的早上，杜春分帶著幾個孩子走出家門，到副食廠拐角，到李慕珍等人。

杜春分停下，幾個孩子去學校。李慕珍等人朝走來，看到甜兒們，趕到杜春分跟前就忍不住說：“甜兒們以后都能長你這麼高。”

“跟我這麼高就夠了。太高不好看，還不好找對象。”杜春分擱心里補一句，再高人家文工團可不要。

話說回來，甜兒們去厚厚的服，部隊的士兵也不用擔心掉手套，冰冷的槍把手指凍僵，擊訓練提上日程。

郭師長把年前倉庫的工作人員整理出的舊的槍支彈藥分發給各個團。

這邊除了駐防部隊和軍屬，方圓十公里荒無人煙。

沒人打擾野豬長得快，野兔野繁衍的也快。

這個師很多人都上過戰場，槍法的準頭幾乎都不錯。打死靶沒什麼難度，師長就令他們打野打兔子。

一來能控制野野兔的增長速度，免得把草地啃禿了。二來能練習，最后送去炊事班加餐。一舉三得的好事啊。

邵耀宗不待郭師長再說下去，就遂自薦打頭陣。

平時開會，邵耀宗跟個悶葫蘆一樣。

他突然變得這麼積極，把其他團長搞得一愣一愣。

師長見無人反對，就讓一團最先出發。

邵耀宗帶著他的一團走了，楊團長等人意識到不對勁。

他們出去噼里啪啦打一通，嚇得鳥散盡，等他們再去，打個鬼啊。

一團的人起初也沒意識到這點。

也怕把兔子野打絕種了，所以不但三個營分開，還打幾槍換個地方。

擔心傷著突然出現的人，所以就往無人區移。結果越荒蕪的地方野兔子越。

半天下來，還不如一頭野豬。

只夠眾人打打牙祭。

孔營長很跟邵耀宗搭腔，中午休息的時候也忍不住問：“團長，這邊按理說應該比咱們駐地附近的東西多才對。”

邵耀宗：“被槍聲嚇跑了。你現在去深山，保準野遍地走，野兔多如蟲。”

槍聲很響，這麼多人接二連三放槍，孔營長仔細想想，不是沒有可能。

聽說兔子很聰明。

二營長不問：“那等楊團長，余團長他們來了打什麼？”說著不看邵耀宗。

邵耀宗：“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