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梅不這樣看。

安安忍不住問：“你不信？”

金紅梅：“你爹娘以前那樣說, 因為你還小，或者怕你不會照顧小孩。你們現在會做飯會洗服，應該能照顧好小孩, 你爹娘肯定會再生個兒子。”

安安打量：“你怎麼這麼確定？”

賀偉道：“沒人不想要兒子。”

四姐妹都沒聽懂。

金紅梅不敢相信們這麼大了，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傳宗接代啊。再說了, 不生個兒子以后誰給他們養老？”

平平道：“我啊。”

“你咋照顧？”金紅梅不問。

平平奇怪：“我咋不能照顧？”

金紅梅：“你真不知道裝不知道？結了婚住娘家只能贅。我媽說贅的男的沒幾個好的。你可別犯傻啊。”

賀偉贊同：“我媽也說過，都是奔著吃絕戶去的。”

平平的眉頭微蹙：“誰說我要結婚了？”

“你不結婚？！”金紅梅見點頭，很吃驚, “咱們孩子哪能不結婚。”

平平問：“為啥孩子就一定得結婚？”

“我——”金紅梅被問住了，“我媽說的。”

平平：“你媽說的也不一定對吧。我娘還說想結就結不想結就不結呢。”

金紅梅十分篤定：“你娘肯定是覺得你小，還不懂, 隨便說說糊弄你的。”

平平搖頭：“不可能！不信你問甜兒，我娘從沒在大事上糊弄過我們。”

甜兒輕微點一下頭：“一定要在這里說嗎？你們不嫌冷啊。”

金紅梅剛從溫暖的屋里出來, 上暖洋洋的，不說金紅梅真沒意識到, “去你爺爺家還是去賀偉家？”

“杜爺爺家房子大。”賀偉道。

六個半大孩子去杜局家。

金紅梅坐下就說：“我跟你說想試試你娘是不是糊弄你特簡單, 讓你娘給你寫個保證書。”

平平：“什麼保證書？”

金紅梅：“不催你結婚的保證書啊。你娘絕對不敢寫。”

平平想想娘的脾氣, “就沒有我娘不敢干的事。等我娘回來, 我就讓寫。”

金紅梅和賀偉互看一下。

賀偉道：“這次你娘再打你，別又說是我們攛掇的。”

平平：“我的事跟你們沒關系。”

金紅梅放心了, “就算你不結婚, 你們幾個也得有一個人贅。”

平平問：“傳宗接代嗎？”

金紅梅點頭：“真不是我夸張。沒個兒子以后死連抱骨灰盒的人都沒有。我媽說, 沒個兒子是個人都瞧不起。”

甜兒不冷笑一聲。

金紅梅：“你不信？賀偉, 你說！”

賀偉點頭：“我爸老家沒兒子的人家都抬不起頭。村里人誰想欺負誰欺負。這可不是我爸媽說的, 我自個看到的。”

安安不說：“那是他沒本事。在我們那兒就沒人敢瞧不起我爹。”

“那是因為你爹在部隊, 部隊規矩嚴, 不敢打架。”賀偉道：“要擱村里你試試, 不打才怪！”

安安：“打就打，誰還怕他不！”

賀偉好笑：“你上說的好聽，真打起來你比誰跑的都快。”

安安霍然起：“那咱倆試試？”

“試什麼？”賀偉下意識問。

安安：“你比我大一歲，你還是男孩子，試試誰能打過誰。”

賀偉搖頭。

安安盯著他問：“不敢？”

“好男不跟斗。”

安安嗤一聲：“打不過我就直說！”

賀偉被噎得張了張口，“甜兒，管管你妹妹！”

甜兒不得膽小的安安變得天不怕地不怕，沒跟著敲邊鼓，起哄架秧子，還是因為賀偉是朋友，“我也覺得你打不過安安。”

賀偉轉向平平和小。

小單手托著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平平想知道是不是兒就不如男兒，“賀偉，是你說的兒子多的人敢欺負沒兒子的人，是因為他沒兒子，不是因為他沒本事。你希我們相信你，就證明給我們看。”

“跟安安打一架？”賀偉指著比他矮一點的安安，“可是生。”

平平：“對啊。你打不過，就說明兒子多的人敢欺負沒兒子的不是仗著兒子多。”

金紅梅忍不住說：“當然是因為兒子多。兒子多人多勢眾啊。”

平平不假思索地說：“他生不出兒子，可以多生幾個兒。像我爹娘一樣有我們四個，照樣人多勢眾。”

金紅梅想想也對，隨即說：“不對！孩哪能跟男孩比，天生就沒男人力氣大。一個男人能打兩三個人。我媽說的。”

平平：“我不想說你媽說的不對。讓賀偉給你證明一下吧。”

賀偉面向安安：“確定真要跟我打？”

安安使勁點一下頭。

賀偉：“打哭了別怪我。”

安安想一下：“誰哭誰是小狗！”

賀偉瞬間被激起勝負：“這可是你說的。”

安安點頭，舉起手：“我可以發誓。”

小悠悠地說：“別在屋里打。”

安安率先開門出去。

賀偉慢了一步，“金紅梅，你得給我作證，不是我欺負，是我。”

金紅梅點頭。

賀偉轉向甜兒：“回頭要是哭了，你娘問起來，你也得給我作證，不是我想打。”

甜兒很煩：“磨磨唧唧，你還是不是男人？”

賀偉氣得大步往外走。

金紅梅小聲問：“甜兒，真打啊？”

“打架還能有假。”甜兒說著就跟出去。

平平隨其后。

小起來個懶腰，“走吧。”

金紅梅見毫不擔心，忍不住提醒：“小，賀偉的手勁可大了。”

“再打也沒我娘手勁大。”小戴上帽子。

金紅梅噎了一下：“你娘是大人。”

小關上房門，以防熱氣出來：“只要沒我娘手勁大，他就打不過安安。”

賀偉沒跟孩子過手，對安安對面，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開始，“安安，我姐都打不過我。”

安安：“我又不是你姐。”

賀偉噎著了，“你——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上去就抓安安，打算一下把放倒迅速解決戰斗。

安安一閃，賀偉撲了個空。

賀偉的停頓一下，安安朝他上就是一腳。

安安的胳膊沒他長，不敢離他太近，免得被扭住，所以只能用腳。

賀偉往后踉蹌，頓時覺得又疼又麻，“邵一安，你來真的？”

甜兒不說：“不來真的跟你過家家啊。”

賀偉怒上心頭，朝安安撲去。

安安像個溜的泥鰍，一矮，繞到他后，腳輕輕一勾，撲通一聲，賀偉摔倒在地。

好在穿得厚，有棉棉擋著，膝蓋沒磕碎，牙也沒磕碎。

賀偉懵了。

金紅梅也懵了。

甜兒、小和平平一點不意外。

安安繞到賀偉前面，蹲下去：“現在信了吧？”

賀偉回過神，迅速爬起來，“你練過！你這是作弊！”

甜兒不說：“你們說沒兒子被人看不起的時候，可沒說我爹娘除外。金紅梅，還要我們當中一個人倒門嗎？”

金紅梅張了張：“倒門跟，跟安安能打贏賀偉沒關系。不贅，誰傳宗接代？你爹啥，邵耀宗啊。肯定特別在意后代。”

甜兒想想爹的名字——宗耀祖，“你這樣說也對。”

金紅梅點頭：“再說了，安安練過是因為你們家有這個條件。你爹教的吧?”見點頭，頓時底氣足了，“大部分人家都沒這個條件。好比我爸媽和爺爺就不會。我們認識的人里面，除了你們也沒人會。我們想跟人家學都沒法學。像我爸媽那些人只能多生幾個，靠人多勢眾。”

賀偉頓時不覺得丟臉：“對！安安，我們同學就沒人會武功。早知道你練過，我才不跟你打。”

安安不說：“你又沒問我。”

賀偉噎得張了張口，“可你知道我沒練過啊。你這勝之不武。”

安安忍不住說：“打不過我還死不承認？你還不如陳鑫呢。”

賀偉不問：“誰是陳鑫？”

甜兒笑道：“我們同學，跟安安打架，被安安打哭了。”

賀偉不由得后退兩步。

甜兒樂得哈哈大笑。

平平不說：“別笑了。”

“咋了?”甜兒轉向。

平平：“傳宗接代的事咋辦？我先說明啊，我不結婚。”

安安舉起手：“還有我。”

小道：“我隨便啦。可是要像金紅梅說的那樣，好男人不贅，我有可能結婚有可能不結婚。”

金紅梅：“不是我說的。你自己想，誰家舍得讓厲害有本事的兒子去兒媳婦家啊。”

小想想爹娘以前說過的話，“我爹好像說過，到了方家里，什麼都要聽媳婦的。就像我爹這樣，家里的錢給我娘，他還得把我爺爺當親爹伺候。”

金紅梅補充：“還有一點，你們也不能姓邵，都要改姓杜。你爹這樣其實還不算贅。”

“還得改姓？”小不問。

金紅梅點頭：“贅到你們家，你爺爺老了，你爹得伺候你爺爺，就沒法伺候他爹娘。因為他還得工作，沒那麼多時間。你說人家能讓自己的好兒子贅嗎？”

小搖頭。

甜兒道：“那就找個愿意倒門的好了。”

“他愿意，他爹娘也不愿意。”金紅梅提醒，“他爹娘要是說，你敢贅，我就跟你斷絕關系。總不能為了媳婦不要爹娘吧？”

甜兒代自己想一下，“要讓我為了男人不要爹娘，我可做不到。”

金紅梅：“所以，你爹娘只能再生一個。”

姐妹四人互相看了看。

平平不問：“為什麼一定要跟我爹姓？不跟他姓就不是他的后代？”

“不跟他姓，以后小孩大了，在別人家戶口本上。”金紅梅頭疼，“你們怎麼連這點都不懂？”

甜兒：“又沒人跟我們說過。”

金紅梅：“你娘也沒說？”

甜兒回想一下：“我娘只說把我爹的工資存下來，以后給我們置辦嫁妝。”

賀偉覺得他找到機會，連忙說：“所以你娘沒想過給你們招婿，也沒想過不讓平平結婚。這說明什麼？”

姐妹四個頓時明白，說明爹娘真打算再生一個。

甜兒很生氣：“好個杜師傅，居然敢騙我！”

金紅梅見狀很怕跟娘打起來，“甜兒，我剛才說了，你娘可能覺得你還小。”

“我都十二了，小個屁！”

小不想說，可覺得不說，回頭娘也會說：“你之前還跟娘說你才十一。”

“你跟誰一邊的？”甜兒瞪，“回頭小孩生出來你照顧？”

“照顧誰？”

杜春分懷疑風大聽錯了，把兩扇門全打開。

幾個半大孩子臉驟變，賀偉和金紅梅相視一眼，就往外跑。

杜春分下意識讓開路：“不再玩兒會兒？”

賀偉尷尬地笑笑：“我媽該做飯了。”

金紅梅回頭給甜兒使個眼，又微微搖頭——千萬別把我供出來。

甜兒輕微點一下頭。

杜春分看到這一幕，不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沒，沒什麼。”金紅梅條件反般搖了搖頭：“杜姨，再見。”拔就跑。

杜春分轉向閨：“邵甜兒，你是不是又欺負朋友了？”

“你都說是我朋友，我欺負干嘛？”甜兒瞪大眼睛，心里還沒想好怎麼問，怕繼續問下去，“我還沒問你，你咋這麼快回來了？”

邵耀宗開車，大大節省了時間。

杜春分讓邵耀宗和爹去買需要票的東西。這類東西不用挑挑揀揀。杜春分去買不用票的。兵分兩路，十幾分鐘就置辦齊了。

外面那麼冷，買齊自然就回來了。

杜春分：“米、面、油、糖和瓜子花生你爺爺都買好了，還能買多久。”聽到腳步聲，側開，杜局和邵耀宗進來。

賀偉和金紅梅跑那麼快，像后面有狼追他們似的，杜局也看到了，“甜兒，沒跟賀偉吵架吧？”

甜兒氣得叉腰：“你們為什麼就認為是我？”

杜春分：“因為只有你能吵起來。”

甜兒冷笑：“那你這次可錯了。我跟賀偉好著呢。賀偉反而跟安安打一架。沒想到吧？”

三個大人同時轉向安安，異口同聲：“你又跟人打架了？”

大人不在家，仗著有三個姐妹撐腰，安安是不怕。

現在長輩一問，安安剛才打架的架勢瞬間沒了，弱弱地說：“是他說，他說兒不如男。我就想給他證明一下。”

杜春分松了口氣：“我就說，賀偉怎麼有點心虛。還以為我看錯了。”

聽墻角的賀偉不由得屏住呼吸。

邵耀宗問：“就因為這句話？安安，要是因為這點，爹得說你，你現在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

“不是的！”安安下意識反駁。

邵耀宗不由得看杜春分。

杜春分：“那是因為什麼？你老實代，娘不罵你也不打你，你爺爺可以作證。”

安安不找甜兒。

甜兒朝后擺手：“你過來，我說。”

杜春分笑了：“我要想打你們，換你我就不敢打了？”

“憑啥打我？我又沒錯。”

杜春分：“我的錯？”

甜兒點頭。

邵耀宗想笑：“那你倒是說說，你娘哪兒錯了。”

“娘騙人！”甜兒占著理啥也不怕，大聲說：“天天跟我們說，你們不想生孩子。安安以前讓你們生弟弟，你們還數落安安。要不是——要不是我知道你們不生，是因為我們以前不會做家務，不會照顧小孩，我還真以為你們是為我們好。”

杜春分和邵耀宗聽糊涂了。

小：“爹，娘，你們就別裝了。老實代，你們打算啥時候給我們生個弟弟？”

邵耀宗奇怪，“你們聽誰說的？”不由得看他岳父。

杜局：“我還沒退休，又不能幫你們照顧，我吃飽了撐的跟們說這個。”

邵耀宗確定自己沒說過：“你們怎麼這麼肯定？”

甜兒：“因為你需要傳宗接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