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艷煞》5、第五章

門被推開的聲音與清晰的腳步聲并沒有那麼震耳聾,卻猶如狂風驟雨之中的一聲震天響雷在宣承弈耳邊轟然炸裂,明明知道有人走近,他卻只能僵直著子,看著眼前放大的面孔,腦海中一片空白。

鼻尖有馨香,眼睫落下一層影,有什麼攪和著熱切的芬芳抵在他發麻的舌尖上,他霎時便被悠悠春水包裹,讓人失控的在他口中肆意探尋。

宣承弈睜大了眼睛,呼吸有那麼一瞬間完全停滯,屋里闖進了人,他也知道自己該躲開,偏生那只發涼的掌心正好覆上他的口,他的心就像被什麼剜去一塊似的,攫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宣承弈背后的手了拳頭,將捆綁的繩子撐得近乎崩裂。

腕上的傷口蹭著繩子邊緣,疼痛驟然加巨,理智回籠,他深吸一口氣,就要向后躲避的時候,卻忽然覺到有一只手輕輕攬住了他的后腦。

姬珧擁著他,在他耳邊淡笑著。

“你若敢反抗一下,本宮就讓人把你妹妹剁碎了做醬喂給你吃。”

何其惡毒的威脅。

所有熱意旖旎都快速褪去,宣承弈只覺得渾冰涼,他渾一怔,落在影中的那張臉,木然,驚詫,還有幾分駭然。

那是附耳說的話,除了二人,沒人能聽見,包括已經走近的虞弄舟。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問話將他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虞弄舟站在不遠停下,沒有再踏前一步。宣承弈背對著他,無法看到他的樣貌,只能聽到他的聲音,有一慍怒,但更多的是超想像的冷靜,冷靜到那聲音如帶刺的冰錐一樣直心臟,不疼,卻覺得異常致命。

致命到如果不是有公主在這,虞弄舟一定會過來弄死他。

姬珧卻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

宣承弈一愣。

接著,又聽見清冷的嗓音,這次是對那人說的。

“出去。”

只兩個字,跟方才的“別怕”語氣截然不同,是冷如冰霜般的忖,讓人脊背發麻。

虞弄舟地皺了皺眉。

“什麼?”

姬珧這才放開宣承弈,直直站起子,目前幾步遠外的人那雙沾染污泥的雪白長靴一直向上掃去,最終落在他眉頭輕皺的臉上。

這一面,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卻又好像就在昨天。

姬珧也不知自己是怕了還是滿心的期待,就在剛剛,的心跳都比平常要快,也比以往更興仿佛有什麼呼之出!

可現在,竟然有點意興闌珊。

似乎有些太高估虞弄舟了。

是他的殿下,也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人,當一個男人看到自己的人跟別人纏綿時,會是一副什麼表呢?

前世可不是這樣一副神啊。

姬珧整了整自己微裳,沒回答他那句話,而是端莊優雅地坐到一旁的榻上,聲音里不見起伏,卻莫名讓人心慌。

“本宮沒讓你進來,你卻闖進門壞了本宮的好事,禮數都丟到哪里去了。”

說他失了禮數。

駙馬回京,第一眼遇見公主同男人歡,卻在指摘他的禮數。

這似乎有些太過于荒唐。

虞弄舟覺得腳下有些虛浮,或許是剛下了顛簸的馬車讓他無法快速適應平穩的地面,又或許是連綿細雨澆了他的軀,風寒蝕骨,事實上他并非只是皺一皺眉頭那麼簡單,他只覺得自己搖搖墜,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要做點什麼,他卻在盡力制。

那句話徹底打了他的思緒。

虞弄舟有一肚子的疑問都沒得到解答,他不知自己該從何問起。

京就聽聞宣家被封的消息,公主府這一月來的“功偉績”了酒肆茶館的談資,他回到棲云苑時,卑賤的薛辭年正在門口畢恭畢敬地站著……這些都不比眼睜睜地看著公主在親吻宣家三郎來得更讓他震驚。

虞弄舟該表現出什麼神呢?他自己也有些恍惚。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公主會背棄兩人的,做出對不起他的事,這樣的想法不曾存在,所以自然也沒有預想好的應對之法。

別的都不論,單單只因為他是一個男人,他似乎就該殺了那個男子,然后極盡手段,讓知道自己犯下的錯。畢竟,沒有一個男人肯承自己的人在別的男人懷中這件事。

但,他的妻子是公主。

而他的目的,遠遠不只是維系一段虛假的

這是屬于虞弄舟的理智。

可他仍然困

離開的這一個月似乎顛倒了乾坤,虞弄舟本不知道為什麼會變如此模樣,盡管他睿智,他冷靜,他能將一切想法都歸攏到暗的角落里,只選擇讓公主看到他愿意讓看到的那一面,但此時,他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從而出了自己最為拙劣的一面。

他當然沒有行禮,也沒有出去,而是踏前一步,森的目纏繞在姬珧上。

“殿下,難道沒有什麼要跟臣解釋的嗎?”

在他沖過來的那一瞬,姬珧下意識自己的脖子,聽見他的質問聲后,卻啞然失笑。

還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手掐住脖子,狠狠折磨一番呢。

這就是地位的差距啊。

虞弄舟從來是個淡漠疏離又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而不是那個狂躁偏執狠戾無的暴君。

所以此時此刻,他還是選擇了要繼續假裝下去,做那個謙遜守禮之人。

要做一個暴君麼,他現在還沒那個資格。

“如你所見,本宮還需要解釋再多嗎?”姬珧出手聳了聳肩膀,滿臉都是無所謂,“你識趣一點,方才就應該退出去才是。”

虞弄舟面微變,卻仍舊保持著一貫的君子風度,他閉了閉眼,下心中翻涌的緒,偏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五花大綁的人,眸中閃過一抹暗,就在姬珧想要再度開口時,他忽然彎下,恭敬的弧度不高一分也不低一分,讓人挑不出錯

姬珧有一瞬的怔忪。

他道:“如此,是臣冒犯了——臣告退。”

說完,他弓著退后數步,而后甩袖轉,大步走了出去,干凈利落,也不見一猶豫。

姬珧看著他背影,目在閃爍著幽幽的,忌憚,又有些興

這都能忍啊。

是真能忍啊。

為了等到扳倒的那一天,連這樣的奇恥大辱也能忍,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越是這樣,越讓人滿心期待。

不再意興闌珊了。

薛辭年在駙馬走后便進門檻,行到姬珧前,他彎了彎,似是在領罪:“奴自作主張,揣測殿下用意,放駙馬進來了。”

姬珧正想著,虞弄舟離開棲云苑,這會兒會做什麼去呢,臉上會是什麼表呢,會無地自容到發瘋嗎,想著想著,覺得那樣的畫面還有意思,笑眼就彎了:“辭年,你總是能到本宮的心意,本宮想要好好賞一賞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他果然賭對了,薛辭年心想。

方才他在門外通秉,倘若公主真的不愿意駙馬打擾,只要吩咐一聲就行,駙馬到底不能闖,但公主什麼都沒說,也便是默許駙馬可以進來,不需他在外阻擋。

只是剛才屋里發生了什麼事,他卻猜不到。

他也不必去猜,公主做什麼,自然有的道理。

薛辭年跪下,竟然真的垂著頭思索起來,良久之后,他才道:“奴只求一個恩典……奴想一輩子跟在殿下邊。”

宣承弈猶如夢中驚醒一般,木頭一樣的他忽然有了反應,他扭過頭,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薛辭年,那表,就像無法理解他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似的。簡直難以置信,匪夷所思。

姬珧余瞥到了他的面,也沒管他,而是看著地上跪伏的薛辭年,眸幽幽,問道:“你就這麼一個心愿?”

“是。”

他就這麼一個心愿。

孑然一,跌泥濘中無法爬起的他,當初若不是那樣一雙手將他從絕境中救出來,薛辭年早已不是薛辭年,或許只是一座孤墳,一捧黃土,一粒塵埃。

總歸不會活在這世界上。

一片寂靜,姬珧只是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并不是懷疑他的忠心。

別的人,姬珧或許還會遲疑,但薛辭年前世為死了,只這一點,抵過千言萬語。

薛辭年跟金寧十八衛不一樣,他沒有那個責任必須忠于,甚至若不是他臨死前那幾聲質問,姬珧或許都不會記得自己府上還有這號人。

而這沉甸甸的歸附與信任,姬珧竟然覺得有些承不起。

還是更喜歡更冰冷,更實際一點的東西。

利益會讓人理智,會讓人迷失,姬珧從來沒覺得自己上輩子腦中只有,但最后還是輸了,可見一點點都要不得。

于人于己,都是越冷靜越有利。

“你若是能保證一輩子于本宮都有價值,本宮自然無所謂留你一輩子。”姬珧的聲音平靜無波,就是在敘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薛辭年的脊背卻有些僵

“是……”

姬珧揮了揮手:“下去吧。”

有些累了,昨夜醒來之后就沒有再闔眼,今晨折騰一番,早就撐不住了,虞弄舟提前一日回來,見過之后,好像一下子輕松許多,連著困意也一起襲來。

薛辭年低垂著頭退至門外,臉上的神一直藏在暗,將門關上之后,他才抬起頭。

“要做一個,對殿下來說,有利用價值的人。”

這就是他畢生的追求了。

關門聲再次將外隔絕,室變得更為安靜了,姬珧收起,就著這個姿勢靠在榻上,抱著手臂一團,輕輕閉上眼。

“十九,你好好守著,別讓人打擾本宮。”

姬珧似是隨口說了一句,宣承弈目微頓,他眼中的復雜神漸漸褪去,變了單純的探尋和好奇,因為躺下的隨意,也因為口而出念的那個名字。

宣承弈下意識回頭四看了看,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別人。

那是在跟誰說話?

姬珧猛然睜開眼睛,直直坐起來,略有幾分懊惱地以掌心覆上額頭。

一時又當作還在玉臺了。

“你剛才很聽話,”姬珧從榻上站起,從容淡定地走到床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坐下去,兀自說著,“希你今后也像剛才一樣。”

“不然,本宮真的會喂你吃。”

宣承弈當然知道是什麼,怒火再次被勾起,他想起方才被那樣親近,還是當著駙馬的面,全都不自在,甚至讓他有些無地自容。屈辱、不堪、怨恨、織在一起,終于到了瀕臨發的邊緣。

姬珧看他白皙如雪的臉都要憋紅了,替他加一把火:“你想同本宮說什麼?”

良久之后,只聞兩聲叱罵。

“卑鄙!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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