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珧沒忍住，一下就笑出聲了。

“你憋了半天，就憋出這兩個詞罵我？”

宣承弈呼吸沉，眉頭擰川字，他地瞪著姬珧，聲音卻抵在嗓口發不出來，姬珧笑得燦爛，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可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自己從始至終就像是一個被玩弄于掌之上的玩，毫無自尊可言。

但更讓他難以忍的是，當靠近自己以擷吻時，他竟然沒有躲開！

姬珧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饒有興致地托腮看著他，幽幽的目像是粘在他上似的，滿心滿眼的好奇，一點兒也不生氣，含笑的目在他上逡巡良久，才輕聲道：

“本宮不知道，你原來是這樣一個正人君子，罵人也不會，本宮你一下，都像個守貞的小娘子……你該不會長這麼大，還沒過人吧？”

宣承弈一下怔住，臉上閃過一抹錯愕，之后是掩飾赧的怒氣。

“與你無關！”他急于反駁，口而出。

姬珧角微微上揚，沒過人，除他自己之外，怕是沒有第二個人比姬珧還清楚了。

那晚的生笨拙到今日還記憶猶新。

可是……

為什麼等到醒來時，人就不見了呢？

姬珧的笑容漸漸淡去了，眼底染上一層寒霜。

一下子躺倒在床上，用手背擋住眼睛。

“你就這樣，在本宮床邊守一晚，不許離開。”聲音恢復清冷，不見一起伏。

就在宣承弈尚疑為何緒轉變如此之快時，姬珧那充滿威脅的聲音又已經傳來。

“你若是有任何小作，明日就等著為宣氏全族收尸！”

宣承弈堪堪閉上，怒目看著床上的人，卻沒由來地，將口中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寂然無聲的午后，外面雨連綿，室昏暗抑，子仰靠在床榻上，手背蓋住了臉，也蓋住了所有表，到他依然能看出來……

很疲憊。

而這樣明目張膽的放任和縱容，如此隨意地在他眼前睡下，又讓宣承弈心頭升起一莫名的緒，說不太清楚，只是他無法再開口打擾此時難得的安穩和寧靜。

宣承弈的神有幾分復雜，他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捆綁的手腳早已經麻木，一安靜下來，他就想起二叔的慘死，自己的境，全族的命都被在手里，腦中思緒混雜錯，他心中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坐以待斃，而眼下就是絕妙的好機會。

可是，這樣一個險狡詐的人，又怎麼會給他下手的機會呢？

何況，他原來最不屑那等暗下毒手的小人行徑。

宣承弈在恨意與理智的拉扯中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雨意消歇，晝夜錯，太重新升起。

明亮干凈的日傾瀉灑下，弄得床上之人眼皮有些發，眼睫輕，片刻過后，姬珧慢慢睜開眼，坐起，拂開上的被子，扭頭看了看窗外，下意識手擋住了。

睡意褪去，姬珧很快就清醒過來。清醒過來后，又有些訝然。

竟然睡了這麼久，而且沒有再做噩夢。

垂頭去看下面，宣承弈依然跪在地上，只是此時耷拉著頭，形搖搖墜，就算是魄再好的人，這樣被捆著繩子跪立一天一夜，也不了。

姬珧眉目深深，抬頭喚人進來，聲音一出口，那人猶如夢中驚醒般，猝然抬頭，眼中帶著猩紅，一夜過去，對的恨意倒是沒有毫消減，只是對比昨日，好像還多了一點……憾？

憾這麼好的機會沒有手？

姬珧笑了笑，嗓音溫吞，滿是剛睡醒的慵懶，像是看他心中所想一般，道：“你沒手是對的，你看不到的地方藏著很多暗衛，有什麼異，你都不會活著看到今天的太。”

宣承弈嘶啞著聲音：“你試探我？”

“試探？”姬珧一怔，從床上站起，扶著侍的手行到他邊，有些輕蔑道，“犯不上。”說完便走了。

宣承弈在那一瞬間有種無所遁形的屈辱，就好像自己赤.地立在前，脾氣秉弱點都被拿了，辛苦糾結一整晚，卻都在掌控里，那種被抑被束縛的覺讓他無所適從。

姬珧很快便回來了，換了一裳，似乎沐浴過，帶了些許水汽，裝束同之前沒什麼不同，還是那麼端莊雍容，又有一不怒自威的霸氣。

這次回來，邊多了一個薛辭年。

姬珧看了看宣承弈的手腕，傷口已經結痂，但手指腫脹通紅，這樣綁時間久了，很有可能會廢了雙手，似乎心很不錯，對薛辭年道：“給他松綁。”

薛辭年向來是公主讓他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會遲疑，也不會問些多余的話，他垂頭走過去，蹲在宣承弈后，從袖口中出一把匕首，用匕首為他松綁。

了繩子的束縛后，宣承弈晃了晃，就要向前倒下，薛辭年幾乎是下意識要去扶他，誰知手心剛拉住他的手臂，就被他大力一揮，隨之而來的是充滿嫌惡的吼聲：“別我！”

他羸弱到這種地步，依然把薛辭年掃得一踉蹌，用手撐住子才沒有摔倒。

姬珧的神瞬間變了。

走過去，毫無預兆地抬手扇了他一掌，這掌猝不及防，宣承弈本來就是用了全的力氣將薛辭年推開，此時正有些力，掌風扇過，他的頭被打向一旁，口中有一鐵腥味，而他神還沒有反應過來。

“薛辭年是本宮的人，本宮的人，也是你能的？”

宣承弈咽下口中的，仰頭看，卻不說話，冷冷的眸跟昨日一樣，是一種無聲的反駁，他心里不服，自然做不到卑屈膝，而剛才的嫌惡，也是發自心的抵。

薛辭年是什麼人？落風塵中的男人，比子還不如，任何一個正常人不愿意被這種人到。

薛辭年握了手，卻垂下眼簾，改坐為跪，他伏于地板之上，道：“是奴多事了，宣公子不愿——”

“來人！”

姬珧卻大聲一喝，將他的話打斷，門外突然闖進來兩個黑男子，看打扮，都是金寧十八衛的人，一個人臉上有塊刀疤，面目可憎，一個人左眼覆了一個眼罩，似乎是瞎了一只眼睛。

兩人在三步開外停下。

姬珧看著宣承弈，眸中有笑意，笑意卻不達眼底：“本宮看你是還沒拎清自己的份，辭年是本宮的奴，你現在也是，有什麼資格瞧不上他？”

下一句是對那兩個人說的：“把他給我關起來，沒有吩咐，誰也不能放他出來！”

“是！”兩人應聲，利落地將人押在手下拖了出去，宣承弈本沒有力氣反抗，人走后，姬珧才甩了甩手，那一掌打得手心現在還疼。

“你起來吧，”姬珧頓了一下，又道，“以后不許再自稱‘奴’。”

薛辭年緩慢起，將擺整了整，聽見這話卻愣了愣，但他始終低垂著頭，沒讓姬珧看清他的表。

“是……”

·

午膳用過之后，姬珧要進宮，卻在公主府外面看到了駙馬，他像是早就在那里等著似的。

經過了昨日的事，虧他還能面不改地站在面前。

“殿下是要進宮嗎？”虞弄舟說話時總是慢條斯理的，好像永遠都不會生氣，即便是慍怒，也不過是像昨天一樣，冷聲質問兩句罷了。

姬珧以前最喜歡他的溫，以為和能包裹主所有棱角。

回過神來，姬珧淡淡笑了一下：“進宮看看恕兒。”

虞弄舟垂下眼簾：“臣陪殿下一起去吧。”

姬珧沒說話，轉上了馬車，不說話便可當作默認，于是虞弄舟也跟著上了馬車。

薛辭年自然不能繼續跟著了，他立在馬車旁邊，隨著車架步行向前。一直到宮里，姬珧始終沒說話，虞弄舟就這樣安靜地跟在側。

路過宮中的花園時，姬珧突然停住腳步，領路的侍見狀，也急忙止住，就聽清冷的聲音從邊傳來。

“這是什麼花？”姬珧指著不遠的那簇花叢。

鮮亮的紅異常惹眼，在刺目的照下更顯得妖冶，是花園中一大盛景，任是誰人看到了，都忍不住駐足停。

可是，公主殿下又怎麼會認不出那些花呢？

侍心里疑，卻也沒猶豫，答道：“回殿下，這是虞人草，又名滿園春，因為先皇后最喜歡這種花，先皇為了皇后才在花園里種了這種花。”

侍說一下名字還不夠，還要說一下來由。

姬珧笑了笑：“是的，駙馬覺得呢？”

虞弄舟微頓，而后聲音溫和：“臣也覺得很。”

“但本宮不喜歡，”姬珧忽然變了面，銳利的目一掃，那侍便覺得背后發寒，“將宮中所有的虞人都除去，但凡再讓本宮看到，你的命就別想要了。”

“是、是！”

姬珧抬腳向前，手腕卻被人從后拽住，回頭，就看到虞弄舟在影下的臉，有幾分冷戾。

“殿下，似乎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