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辭年正撥弄琴弦，忽然覺眼前掃過一抹黑影，手上作一，只聽“錚”地一聲，嗡嗡的余音震得頭頂發麻，他急忙平手掌住作的琴弦。

琴音剛落，前面便傳來一聲冰冷的叱咄。

“滾開！”

薛辭年抬頭一看，只見宣承弈拉著公主的手臂，另一只手擋住玉無階，兩人在桌案旁邊僵持不下，一個滿面怒容，一個神散漫，似是有什麼將要一即發。

“宣公子，先生……”

宣承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頭腦一熱沖上前來，反應過來時已經做了。

魏濟離席，亭中只剩下公主和玉無階，他只知道這種場景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他討厭玉無階，毋庸置疑，從他知道他是公主心上人那一刻起，即便是曾經，也不能坦然接，厭煩到了極點。

玉無階看到姬珧向下，想要彎腰扶一把，宣承弈側一擋，摟著姬珧的肩膀，將向上提了提，玉無階一點都不上手，這才笑著開口：“你好像很討厭我。”

宣承弈扭過頭看他，眼中浸寒意：“不是好像。”就是討厭。

他沒加否認，甚至也沒掩飾，玉無階笑意更濃了，輕聲說道：“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

宣承弈也想知道。

這話他問出來時，宣承弈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雙委屈的眼睛。

誰讓委屈了，必定是那人的錯。

他垂眸，很快又掀起眼簾，冷漠地看著旁的人，一字一頓道：“你有心上人，就離遠一點，別對所有人都是這麼一副溫的樣子，給別人希又讓人失，這個人，濫，大抵會當真，當真之后又要真，了真后難免傷心……不能傷心。”

其實他想說，我不想讓傷心，可話到邊還是轉了一圈，出來后就變了另一番模樣。

玉無階本是安靜溫和地聽著他說，卻不知從哪句話起，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停在半空中的手指蜷了蜷，他低下頭，不聲地收回手。

正好刮來一陣冰冷的秋風，灌進空的長袖里，從頭冷到腳，他退后一步，再抬頭時已恢復了神：“夜里涼，你帶回去吧。”

宣承弈口堵著一氣，上不去下不來，冷聲回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玉無階啞然失笑。

宣承弈不再管他，他低下頭，晃了晃窩在他懷里的人，不自覺地低聲音，似是哄勸：“回去了……殿下……殿下？”

姬珧半睜著眼，還醒著，就是子不聽使喚，找不到自己的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頭在哪里，醉意彌散，子若無骨，不停地向下，宣承弈見一只手拉不住，兩只手一起上，余瞥到薛辭年像是要過來幫忙，眉頭微蹙，彎下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無視二人，宣承弈走出亭子，直奔棲云苑而去。

薛辭年看了一會兒宣承弈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轉走回自己的位置，他將桌上的琴抱在懷里，對玉無階彎了彎，要離開時，玉無階忽然住他。

“先生有何吩咐？”薛辭年聞聲轉。

“宣公子跟在公主后有多久了？”

薛辭年不假思索回道：“不到一個月。”

玉無階沒想到聽到了這樣一個答案，面當即有些僵，他以為之前宣承弈口中的“不久”，再不濟也有半年，卻沒想到連一個月都不到。

“公主很信任他嗎？”玉無階又問。

薛辭年點了點頭：“信。”

玉無階沉默，良久之后他低聲笑了一下，又長長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當做結束談的訊號。薛辭年本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口，抱著琴離開了。

棲云苑

姬珧窩在宣承弈懷里，手攥拳頭抓著宣承弈前的服，他不知在床邊站了多久，站到胳膊都酸了，已經快要麻木得沒有知覺，卻還是舍不得放下。

是舍不得，這次他不騙自己。

宣承弈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姬珧醉酒后跟平時完全是兩個人，卸下一防備，戾氣也消失不見，竟然難得有幾分乖順，臉頰染上細的醉紅，紅艷，鼻梁高，均勻的呼吸掃得他全一陣發麻。

他終于還是將人放到了床上，剛一放下，姬珧就睜開了眼睛。

順勢起，坐正了子，兩腳踩在承足上，宣承弈抱著回來時也沒發現，兩腳空空，鞋子竟然不知道去哪了。

四目相對，周遭寂靜無聲，宣承弈瞬間想要轉躲開，但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不舍得，他想要多看一眼。

瘋了，一定是瘋了。

宣承弈下心頭喧囂，蹲下去，目漸漸由不自然，變幾近貪婪的注視。

姬珧沒有醒酒，單看迷離的眼神也能看出來，坐了一會兒才將視線聚焦到宣承弈上，像是突然找回了理智似的，問：“你怎麼進來了？出去，守好了，別讓人打擾我們喝酒。”

這是把腦子忘在亭子里沒帶過來。

宣承弈竟然覺得有些好笑，醉酒的姬珧就像個正常人，不似平常那般冷漠無，他剛要開口，姬珧已經忘記了自己上一句話，閉著眼嘆息一聲，仿佛在賭氣，邦邦吐出兩個字：“腳冷。”

宣承弈低頭，看到姬珧蜷著腳趾，右腳搭在左腳上，相互取暖，兩只腳都不大，白白的，蹭來蹭去的小腳丫是撞進心窩里的可，他出手，握住的腳踝，輕輕放到自己懷里。

他抬頭，等了一會兒，才問道：“還冷嗎？”

姬珧又已經忘記了自己說腳冷的事，懵懂地瞪大眼睛：“什麼冷？”

宣承弈沒忍住笑出聲，笑過之后又有些低落，喃喃道：“你要是永遠這樣該多好。”

姬珧用腳輕輕踹了踹他：“你說什麼？”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宣承弈仰著頭看著，目似水，氤氳著微弱的燈火，彤彤閃亮，他聲說著，像是害怕哪怕一個重音，都會把醉著的人吵醒。

姬珧忽然道：“太傅說，再過兩日是辭年的生辰，我想送他一件壽禮。”

宣承弈眸一變，心被狠狠扎了一下，他低下頭，看著腳踝上的紅繩，有些卑微又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變近乎無計可施的祈求，聲音微。

“你就喜歡我一個好不好？”

姬珧向前探了探子：“嗯？”

他抬頭，重復一遍：“你就喜歡我一個人，好不好？”

姬珧要張口，他忽然放低了聲音：“求你……”

宣承弈沒聽到回答，他只等來了一個醉意微醺的吻，姬珧探出子，側著頭將他的封住，像尋找糖，同他追逐嬉戲，一下深一下淺，著他的呼吸，想要讓他把空氣全都給。

心底里是告訴自己不可以的，但宣承弈這次沒有逃避，也沒有閃躲，更沒有推拒，他握住手臂，另一只手扣住后腦，放縱自己加深這個吻。

夜深人靜，無人打攪，沒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宣承弈覺得自己的理智還在，他只是力行地去做一件他很早就想做了，卻一直都沒敢做的事。

他推著向里，順勢纏上他的，兩人都只是在探尋，他生又沉迷，主又樂在其中，姬珧抱住他的脖子，開始垂憐別的地方，眉眼，鼻梁，角，還有他紅的耳，很快二人都生出細汗，汗滴滾落，陡生的燥熱讓下意識去尋找涼意。

姬珧的一舉一都讓宣承弈無法承，他一邊忍耐著蓬生長的，一邊回應的吻，卻調皮著閃躲，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宣承弈輕哼一聲，著氣埋在頸窩里，嘶啞著聲音道：“你還沒答應……”

姬珧睜開眼睛，雙眸黑沉，卻有濃稠的.，看了又看，忽然張開口，輕輕喚了聲“十九”。

“十九。”

兩個字在宣承弈腦中轟然炸裂，前一瞬的淪陷沉迷，下一刻歸于靜止。

無數的寒意涌上脊背，那一剎那，全的都好像停止流一般，宣承弈艱難又痛苦地皺了皺眉，問：“你誰？”

姬珧看著他：“十九。”

宣承弈的表在那瞬間變得難以名狀，他能忍在他之前還有過別的男人，畢竟要講求一個先來后到，但他無法忍在他下，在他懷里，卻在著別人的名字！

宣承弈忽然俯下，近乎蠻橫無理地探口中，沒有敬畏，沒有尊卑，像是懲罰一般，帶著難以克制的兇狠，這一吻猛烈又窒息，姬珧嗚嗚出聲，盡管不音調，宣承弈還是聽出了那兩個字。

十九。

宣承弈猛地坐起，姬珧渾然不覺，大口大口地呼吸，醉著酒，興許明天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他或許該趁這個機會好好問一問，十九是誰，為什麼會錯認他？可是那個總被念在口中的名字，定然是放在心尖上不可的。

問了又能怎麼樣？他有資格奢求更多嗎？

宣承弈翻下地，幾乎是狼狽地逃離這個讓他覺得恥辱不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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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珧醒來便覺頭疼，腦子里一片混沌，記憶只停留在同小師叔和魏濟縱對飲那個畫面上，別的什麼都記不清楚，連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

早晨起來不見宣承弈，姬珧還有些奇怪，梳洗過后再回寢居，卻又在門口見到了他，他還是昨日的服，眼底微紅，像是沒睡好。

“你去哪了，本宮醒來為什麼沒看到你？”姬珧語氣有幾分不悅。

宣承弈看著：“你不記得了？”

姬珧心頭一跳：“什麼？”

早就在預料之中，可是親眼看到的反應，宣承弈仍舊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畢竟昨夜最后，對他來說十足難堪。

宣承弈別開視線，自嘲一笑：“沒什麼，不記得最好。”

姬珧皺了皺眉，想要開口問清楚，十二突然出現在后，姬珧知道他來干什麼，馬上將宣承弈拋出腦后，回問他，有些急切：“怎麼樣？”

十二看了宣承弈一眼，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打斷了一個重要對話，可是殿下已經問了，他也不好作答，便道：“邢六郎已經醒了，就在剛剛。”

姬珧聞聲一笑：“醒了就好，我還怕小十八下手沒個輕重，直接把他打死了。”

十二抿了抿，這話不該他接。

姬珧又道：“七月十六晚上，你把他‘請’到公主府來，莫要驚旁人。”

十二應下，轉離開。

姬珧一回過，就看到宣承弈正看著。

“七月十六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他問。

姬珧聽說邢兆平醒來，心頗好，便賞臉回了他的疑：“辭年的生辰。”

聽完，宣承弈心上又是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