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

清朗的年音用著溫的語氣，自然地著：

“不要睡在外面。”

*

明栗睜開眼，以為還是和往常般第一眼就能瞧見把醒的周子息。

然此刻目所及卻是昏黃的天際，大片火燒云染紅了天空，像極了死在北境鬼原的那場朝圣之火般濃烈，迫十足。

明栗從草地坐起，視線從天際落到草地下方那大片不到盡頭的湛藍江河。

不知道這是哪，但能肯定不是在北境。

明栗抬手了頭發，下坡來到江邊，低頭捧水洗了個臉，著水面倒映的人仔細瞧著。

是沒錯。

北斗七宗，搖院弟子，明栗。

只不過這模樣是回到十六七歲的年紀。

想想自己死前還憾不能再回北斗與故人相聚，如今不知為何還活著，心里倒是松了口氣，在北斗的人們肯定著急壞了，得趕回去報個平安。

最快的辦法就是召喚遠在北斗搖院里的神木弓，因某些不可說的原因，去北境一戰時并未將其帶走。

這天下只有的星脈之力能喚醒神木弓，所以只需要調星力——

咦？

掐訣的明栗蹙眉，發現的力量陌生，星脈雖完整，力量脈絡卻通通歸零，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相當于從一個八脈滿境、融會貫通的頂尖至尊強者，突然間變回剛開始修行才到知境的稚子。

不僅降級了，的星脈之力還被北境鬼原的朝圣之火克制著，不調力量這灼人的火焰便安安靜靜，一旦有星之力活躍，那它也隨之躁起來。

明栗：“……”

在江邊靜立良久，仔仔細細檢查完才接了這個事實。

能活著就算是賺到。

至于需要從頭開始修行這種事倒是不怕。

嚴謹點來說，的星脈實力依舊是巔峰，只不過被朝圣之火克制，難以使用這份巔峰的力量，所以無法召喚神木弓告知北斗自己還活著的消息。

朝圣之火就像是一道墻，隔絕了原有的力量無法使用，讓只能在墻的這邊再重頭修煉。

明栗看著逐漸暗淡的天與不到邊界的水域，這里荒無人煙，想要出去只能走水路。

擱以前想都不用想，直接瞬影便能到千里萬里之外，如今卻要為如何渡水而愁。

這對在修行上從小就順風順水的明栗來說還是頭一遭。

既要渡水而出，那就用息水功，以第三宮行氣脈為主，明栗強制調星之力，腳下掀起小旋風，一腳踏在水面站立，在水面點出一圈波紋。

在水面行走兩三步后突然整個人掉進水里。

明栗渾漉漉地回到岸上。

安自己，息水功是高階靈技異能，需要消耗大量星之力，現在無法長久掌握，那就換低階靈技。

第三宮低階靈技：游魚。

明栗打算游過去。

有游魚靈技加，能讓水下游快速，如一支飛箭，卻因為星之力不足，導致還未過半就得可憐地游回去。

這會天已經黑了，月明星稀，只有零星幾顆常亮的星星在。

明栗重新躺回草地看夜空。

知道問題的所在。

每一次調星之力都會引來朝圣之火的強勢迫，錮著的星之力不讓運轉，也就導致以星之力運轉靈技時，還得用另一部分星之力來應付朝圣之火，相當于比別人多用一倍星之力。

所以才連最低階的靈技都難以使用。

曾經的力量無法使用，只好重新修行轉化新的星之力。

明栗張開手掌又合攏，原本冰涼的掌心，因為合攏時調星之力，朝圣之火的灼燒瞬間讓掌心變得滾燙。

很久沒有嘗過傷的滋味。

因為從小天賦橫絕，十歲那年剛知境后就接著覺醒星脈，八脈覺醒，就有七脈是先天滿境。

十六歲修行到八脈七境，為大陸上最年輕的朝圣者。

從那時候起就再也沒有東西能傷到。

朝圣之火帶來的疼痛讓微微皺了下眉頭，明栗沒有停止，而是反反復復的張開手又合攏，冷靜地去適應這份痛苦。

最終因為星之力消耗過度，頭暈眼花，便合眼躺著安靜休息。

明栗小睡片刻，夢見了曾在北斗的一天。

*

那天從縛骨寺回來時才知今日是北斗又一年的招新會，山門前北斗七宗的弟子們在篩選報名者。

人很多，排著長隊，年紀最小的看起來也才十一二歲，最大不超過十八歲。

北斗七宗的搖院排在最末尾，桌前立著一塊長牌寫著：北斗七宗·搖院招生。

桌后坐著的青年正慢條斯理地穿著弟子服，袖擺繡著一圈細細金紋，與周圍部分弟子區別開。

明栗見的師兄陳晝將服穿得松松垮垮，咬著腰帶的一端低頭整理時不不慢地說：“剛到知境沒有覺醒星脈的去我左手邊，覺醒星脈的去我右手邊，有武院推薦信的直接來找我。”

等陳晝系完腰帶抬頭時，明栗已瞬影一步登山，到了北斗群山之巔的天樞殿。

七宗院長都在等著這次去縛骨寺帶回來的消息，明栗到議事廳門口時，余瞥見不遠的長廊上正走過一黑一白兩個影。

著黑勁裝，雙手抱劍靠著廊柱的兄長正對朝他變著花樣撒的師妹青櫻漠然以對。

明栗一廳就看見端起茶杯的父親，他垂眸喝著茶，旁邊的北斗宗主笑得慈眉善目，略帶幾分嘆道：“回來的真快啊。”

“沒有。”搖搖頭說。

各宗院長們陷沉思。

北斗宗主說：“辛苦你走這一遭，若是南雀那邊有消息，會再次告知。”

明栗點點頭，轉消失在議事廳。

直接回了在搖院的住所，從北斗去縛骨寺雖有千里，可卻沒去多長時間，不到半個時辰，之前說好要等在院里的人卻不見了。

明栗走到庭院花叢中的天竹席躺下，在心中默數，當數到十的時候聽見了悉的輕嘆聲。

院門口站著的青衫年神無奈，嗓音清朗：“師姐，不要總是在外面就睡著了。”

明栗睜開眼，瞧見逆站在院門前的年，面若冠玉，俊朗非凡，翻坐起，眉目無辜地朝年看去：“我沒有睡著。”

周子息端著食盤過來：“也不能就這樣躺在外面。”

明栗接過他遞來的粥碗聞了聞：“我還以為你走了。”

周子息作自然地給在另一碗荷包蛋淋上辣椒醬料：“我算好你要回來的時間，所以先去把師姐想吃的東西做好，等會要去山下幫師兄，這幾天都是招生日，會有些忙。”

大家都知道北斗七宗搖院的大師姐明栗是個天才，也是大陸的七位至尊強者之一，卻不知道對吃的挑剔又奇葩。

吃荷包蛋要把蛋白與蛋黃分離，不要放甜，喜歡放辣和酸。

目前北斗只有周子息一個人得了明栗挑剔又奇葩的吃法。

周子息收到山下陳晝傳來的音符，催他趕下去干活，他面不改地碎音符，轉頭對明栗說：“師姐這次去縛骨寺有什麼發現嗎？”

“沒找到。”明栗拿著勺子攪拌，若有所思道，“南雀的鎮宗之寶被人了，逃去千里之外才被發現。南雀的人是不是太廢了些，就算恰巧同我一樣的朝圣者不在宗也不應該。”

周子息微笑道：“或許東西的人也是八脈七境的朝圣者。”

明栗抬頭看他眨眨眼：“朝圣者什麼時候變大白菜滿地走了？”

年也朝眨眨眼：“丟東西的是南雀，讓他們自己找不就好了。”

明栗搖頭：“若真是某個朝圣者的，那我們就看熱鬧，可南雀說東西的是只地鬼，我去縛骨寺也覺氣息有幾分像，如果是真的，那就不能是看熱鬧不手。”

周子息見蹙眉認真思考的側臉，結滾，溫聲說：“我先去山下幫師兄，晚上再過來。”

明栗點著頭，目送他離開。

走到門口的人又回頭神無奈地看著，清悅的嗓音摻著不明顯的溫：“師姐，若是累了想休息，回屋里，不要睡在外面。”

*

不要睡在外面。

這話讓明栗再次醒來，睜眼看見蒙蒙亮的天。

坐起開始修行，吸收一日中最純凈的天地靈息化作星之力。

若是知曉戰死的消息，周子息一定會很傷心，明栗決定快些回去，不能讓他傷心太久。

每日都在與的朝圣之火戰斗，起初靠低階靈技游魚，三五天后用高階靈技息水功剛。這水域太大，到一半就星之力耗盡落進水里，最后只能游回去。

明栗不厭其煩地試煉渡水過江，朝圣之火燃燒的越來越旺盛，將第三宮行氣脈運轉到極致，還是掉進了水里。

可這一次已經能看見對岸。

明栗甩了甩臉上水珠，想著游過去吧，靠著堅韌的意志力，游了許久，岸邊的破爛渡口也越發清晰。

渡口有一艘小木船，似乎是注意到遠水里的異象，里叼著狗尾草的木船主人乘船水朝明栗的方向駛去。

船家見竟是個小姑娘在冰冷的江水里游了這麼久，忙靠過去拉上船。

明栗上船后道了聲謝，問船家是否知道這是哪里地界。

船家一邊往回靠，一邊答：“這里是黑水江，在大乾的最南邊。”

明栗聽得面有瞬間的古怪。

大乾的最南邊，是南雀七宗的領域，竟然重生到距離北斗七宗最遠的地方了。

明栗沉默地擰著裳的水，船家倒是熱，關切地詢問著為何獨自落在江水里，家在何方，父母如何聯系。

飛速思考著，就算是南雀七宗的領域，大乾的最南邊，北斗也有在這邊的據點武院。

瞧瞧現在漉漉還星之力耗盡的狼狽模樣，可絕不能讓南雀的人認出來。

明栗上岸后再次與船家道謝便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