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休息過后連夜趕路，走時將馬車毀去，不讓江氏察覺他們的行路線。

隨著河流來到黑水河的主干道，千里打著火把在岸上看了看，頭也不回地說：“得下水。”

方回再次確認：“你不會找錯吧？”

千里再次保證：“找錯了頭給你擰下來。”

方回：“先說好，誰的頭？”

千里鼓了鼓腮幫子，沒好氣道：“我的！我的行了吧！”

明栗著浩浩江水，只覺得自己跟這黑水江是過不去了。

三人下水都用了靈技游魚，這樣速度會快一些，也能在水下閉氣更長的時間。黑水江的水流猛烈，夜里水下目視不遠，雜也多，還得靠重目脈強化視力范圍。

方回行氣脈不穩定，就算是低階靈技游魚隨著時間越長也越難維持，在他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向千里打手勢示意時，忽地被千里拉著往前一拽，兩人隨著氣流卷旋渦中。

等覺從水里冒出頭后千里一邊抓著方回一邊喊：“周栗！天才！”

“嗯？”早已站在岸上的明栗回頭看去。

千里：“……”

打擾了。

怎麼比我還先上岸！果然是方回限制我的發揮。

千里拖著頭暈無力的方回上岸去。

明栗正打量眼前漆黑的通道，像是天然形，卻又有幾分人工雕琢的痕跡，難以判斷。

高度足夠人通過，可兩人并排行走，還寬敞，甚至能聽見江水急流的聲響，像是來自遠方，斷斷續續。

千里甩了甩臉上水珠，在漆黑的角落索片刻，拿出來一盞提燈點燃遞給明栗，照亮角落后發現還有不小玩意，照明的燈盞或是防的武等等。

“這是十年前我娘從這過的時候留下的。”千里小聲說。

是為了有朝一日他離開濟丹時能派上用場。

明栗提燈往前照去，如果沒什麼障礙的話，在這地下通道還能以疾風趕路。

方回撐在岸邊吐水，頭暈得厲害，千里點燃又一盞提燈遞過去，吐槽道：“你這病秧子想進南雀七宗夠嗆。”

“比不得你這被江氏追殺的大爺難。”方回不客氣道。

千里扶著他站起：“我被追殺，你太差，看樣子這南雀的山挑戰只有咱們天才穩了。”

說完抬頭一看，發現明栗不知何時已經走去前邊，甩了他們好長一截，再慢點就連人影子都瞧不見，趕追上去喊道：“天才等等我們！哎！周栗！”

明栗站在前邊等人，見方回神慘白，挑眉問：“沒事吧？”

方回搖搖頭，揮開千里自己站著。

三人往前走著，千里問：“天才，你到朱雀州后有什麼打算？我之前看你對江無月落下的鈴鐺很在意。”

明栗說：“我要知道是怎麼得到那只銀鐲的。”

“按照那大小姐的脾氣，可能得再抓一次給一刀才肯說。”千里嘆道，“等到了朱雀州，我們還得先易容，這樣才能不被發現。”

明栗沒說話，估著在南邊只有南雀七宗的朝圣者才見過，只要不會倒霉的與這人面都不用擔心。

“等到朱雀州應該是第十天，剛好漲，江無月肯定比我們先被接回朱雀州，到時候可以先去江氏看看……我的會試證明還在吧？可別錯過了南雀山挑戰的時間。”千里在自己兜里翻找起來。

明栗走過旁時看了他一眼，“朱雀州王江氏與南雀七宗好，你為什麼非要選南雀七宗？”

千里想也沒想道：“因為這是南邊最厲害的宗門啊。”

明栗：“你可以去北邊。”

“北斗現在不行，雖然近兩年恢復些元氣，但已經沒法跟如今的南雀比了。”千里搖頭說，“連同樣失去朝圣者的東都比北斗要好些，太乙倒是可以選一選，只是太遠了。”

方回突然問明栗：“你是北斗弟子？”

明栗面不改道：“我自小在北邊長大。”

“難怪難怪，在北邊長大當然更喜歡北斗。”千里打著哈哈笑道。

明栗扭頭去看方回：“你為什麼去南雀？”

方回抿了下，答：“修行。”

明栗點點頭：“有追求。”

千里吊兒郎當道：“我也是為了修行啊，四大超級宗門都有自己的特點，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能得到七宗各院老師的教學和提點，跟自己修行琢磨可完全不一樣。雖然我剛才說北斗不行，但如果有機會能去北斗，我肯定也不會拒絕，這就是超級宗門的魅力。”

“而且……南雀七宗跟江氏不一樣，我賭南雀不會把我給江氏。”

*

三人在地下通道里待了七八日。

通道又長又寬敞，明栗和千里會以疾風先去前邊探路，到時間了彼此換，沒有讓方回參與，如此趕慢趕，總算在漲前來到通道盡頭。

他們的食和水在第五天就吃完，接下來的日子都靠星之力維持能，若是再走個一日不見盡頭，不會被死，卻也會被漲而來的江水淹死。

千里屈指敲了敲頂蓋，又往上推了推，推不開，有些納悶。

方回說：“別告訴我被封了。”

千里回頭瞪他：“你別烏！”

明栗問：“上邊是什麼？”

千里繼續推著頂蓋道：“出口在趙家的老宅子里面，上邊就是個小庭院，只種了花花草草，不可能推不開。”

方回木著臉道：“你離開朱雀州十年，你家產業多半都被江氏接收掌管，等會打開了說不定就江家人堆里。”

“你快閉吧！”千里在那使勁，臉都扭曲，最后沒法，運用星之力狠揍一拳。

頂蓋發出沉悶聲響，卻只是了，掉下些許塵埃。

千里：“……”

方回抹了把臉上灰塵。

明栗晃了晃腦袋，眨眨眼道：“也許江氏替你家重新翻修了宅子。”

千里哭無淚：“怎麼連你都這樣。”

他噤聲聽了聽地面的靜，最終咬牙道：“我再試試！”

千里將脈所有力量提升到極致，星之力擊中在拳頭，沉下呼吸一拳揍出，頂蓋出現碎裂的痕跡，星之力蔓延散讓整個通道上方都片刻，掉落更多的石屑灰塵。

結果還是沒有打開。

在短暫的沉默中，方回著臉肯定道：“上邊有東西住了。”

千里捂著手蹲去角落用頭撞墻：“怎會如此！”

明栗對方回說：“做個定制法陣把它炸開吧。”

所謂定陣法陣，是據范圍與需求更改部分法陣能力。

明栗看了眼來時的方向說：“得快，若是到了晚上漲就來不及了。”

方回被迫開始調星線，問：“要用什麼法陣？”

明栗：“我用氣訣束音，它的炸能力本就很強。”

方回聽的話布陣挑選字符咒紋組合，千里在旁邊認真觀看，聽兩人通靈技異能時嘆道：“你神庭脈甚至沒有滿境，卻已經能自行更改創造八脈法陣，不愧是天才。”

有明栗的指引，方回布陣的速度快了不。

千里與明栗從頂蓋前退開，方回確認無誤后定陣，五指點地按住定陣字符，原本暗淡的星線們忽然閃爍芒，法陣加強了行氣訣的威力，擴增至五倍。

隨著束音炸響，頂蓋整個碎裂掉落在地，上方似有什麼東西坍塌，約有一束芒照進地底。

千里揮手散著塵埃，一腳踩進廢墟中往上爬去，扭頭對后邊的方回說：“有點炸過頭了啊，回頭這通道還能不能用了？要是被別人發現要不要殺了滅口？”

方回：“可以，你殺。”

千里爬上去后手拉他，沒好氣道：“我殺人滅口，你好歹也要幫忙毀尸滅跡吧！”

外邊這會正是日暮時分。

原本這座老宅就在偏僻城郊，許是多年沒有人看管，周邊也變得荒蕪，破舊的房屋因為方才的束音炸響而倒塌廢墟，將旁邊盛開的花樹也斷了。

明栗出來后踩著腳下廢墟看向遠，耀眼的日正在沉沒，遠方的城樓已經亮起燈火，一眼看不到盡頭。

朱雀州的中心，最繁華之。在它的邊界正好與南雀七宗相接。

以前的老宅子終于不住剛才的一炸倒塌，千里忙著清理廢墟，將通道口重新封住，還不放心讓方回留了一個法陣，忙活到天完全黑下來。

明栗重新點燃提燈，站在路道上回首朝清理廢墟的兩人看去。

“走吧。”千里著肚子說，“好幾天沒吃點像樣的東西，這次進城我請你們吃頓好的！”

*

時隔多年重回故地，年人覺陌生又悉，走在熱鬧的街市上克制著好奇的心，眼神卻止不住朝左右看去。

在一家小酒樓落座等待上菜時，千里抓著方回指著外邊的景嗚嗚哇哇，方回數次想甩開他，卻看見倒映在千里眼中芒時忍住，低頭看書，敷衍的應和著。

等飯菜上桌后千里還在揪著方回說朱雀州哪哪變化真大，方回忍無可忍道：“先吃飯！”

“哦哦。”千里這才將目從窗外轉回方桌。

他看見一直沒說話的明栗時愣住。

方回也才注意到明栗的吃法。

明栗吃得很優雅，不急不緩，安安靜靜不打擾旁人，也不旁人影響。

只是碗里的飯菜淋滿了辣醬，旁邊的碗里是滿滿的醋料，這桌菜不是什麼滿漢全席，最貴的就是擺在正中間的烤，配了不饅頭與餅，以及醬菜。

兩人只見明栗拿著饅頭蘸著醋料辣醬，吃得開心滿足。

片刻后，千里與方回默默將自己手邊的辣醬與醋料碗給推過去。

算了，孩子吃就讓吃吧。

*

明栗有兄長和父親，母親不詳。

但兄長與一開始有隔閡與誤會，在北斗也是一個住搖院，一個住離搖最遠的天樞院。

父親則是個大忙人，所以明栗是被師兄陳晝帶著長大的。

那時還不是現在的脾氣格，會經常鬧得陳晝頭疼想把這孩子吊起來打。

也是陳晝管的一日三餐，直接導致后來了朝圣者，陳晝也為搖院大師兄各有各的事忙后，他還是會按時來找明栗吃飯。

只不過陳晝覺得明栗的吃法太奇葩，想了許多辦法要給糾正回來，導致那段時間明栗在吃的事上委屈。

直到某天師弟渾是傷卻笑瞇著眼來這，還帶了喜歡吃的辣醬與醋。

明栗卻嚇了一跳，問他：“誰打的？”

“今年的點星會我挑戰的是師兄。”周子息在桌邊坐下說。

明栗這才收斂了點怒意：“那他肯定生氣了。”

周子息單手支著下看：“我跟師兄說，要是我贏了，他就讓你隨心所得吃，不用再糾正吃法。”

雖然被師兄暴揍一頓，但是贏了，所以很開心。

明栗至今都忘不了那日小師弟開心的模樣。

那是打從心底溢出的滿足與喜悅，仿佛能為做點什麼便是畢生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