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飽喝足后回酒樓客房里談正事。

千里開了兩間房，明栗單獨一間，此時三人都聚在這間屋里。

“錢不夠了，趁江氏還沒發現我們已經到朱雀州，最晚明日就去南雀七宗挑戰山。”千里將票錢拍在桌上惆悵道。

明栗站在窗邊觀察下方街市。

方回扭頭看：“你呢？”

明栗頭也不回道：“我要去找江無月。”

“這會估計也在拼命找我們。”千里撓了撓頭，“那鈴鐺很重要，一定要去問個清楚嗎？”

明栗點頭，神不見搖：“我可以自己去，你們先去南雀。”

千里立馬道：“讓你一個人去怎麼行！”

“江氏要抓的人是你，我一個人倒方便。”明栗說，“你倆一起去反而不太好。”

千里：“那我跟你去，不帶方回。”

明栗搖頭：“也不方便，若是你被抓了還得分心救人。”

千里捂著口倒在桌上：“這輩子沒被人這麼嫌棄過，實不相瞞我小時候也是被做天才的。”

明栗：“你已經長大了。”

方回不客氣地嘲笑出聲。

千里嘆道：“長大后才發現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做別人家的天才。”

“我和千里在這邊等你，若是你晚上沒回來，那我們再想想辦法。”方回接話道。

明栗剛張還沒說出來就被千里打斷：“千萬別說什麼不等你也行的話，我就要等。”

“好吧。”明栗關上窗戶。

方回翻看著手中書卷：“你明天打算怎麼去江氏找人？”

外人想要進去江氏肯定不容易。

千里見明栗坦然淡定的模樣心有不好的預：“天才，你該不會是想一路打進去吧？”

這確實是明栗的首選。

畢竟以前就是這麼做的。

可現在不行。

想想的份與實力，不被認出來還好，要是被認出來可就是真的丟臉還危險。

單憑現在只行氣脈滿境的實力也有些困難。

千里連連搖頭道：“你這樣肯定不行，朱雀州王的名頭可不是說說而已，雖然天才你很厲害……”

明栗神莫測道：“我有辦法。”

千里：“什麼辦法？”

明栗：“不好說。”

話題終結。

千里與方回已經有經驗了，每當明栗回復不好說三個字時，就代表絕不會告訴你，再怎麼追問也沒戲。

明栗不說，這兩人也不好再問，又談了些別的后便早早離開留給時間休息。

這七八天的時間里天天在暗的地下通道趕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總算來到地面，千里跟方回一個睡床一個打地鋪，都很快就睡。

明栗卻久難眠。

靠在窗邊，過一指寬的隙打量朱雀州的街市，看著它從熱鬧到寂靜，只剩下陪伴夜風的燈火。

最終下定決心，推開窗翻離去。

*

朱雀州部分地方依舊燈火亮，人聲鼎沸，夜晚才是它們熱鬧活躍的時候。

明栗在一片酒燈火中走進街巷盡頭依舊熱鬧，這邊的商鋪只在夜后開門，買賣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能來這邊的都是修者，大多數人想要的多是各種藥品武有利于修行之。

明栗走了三家藥鋪都沒有找到想要的，正納悶北斗是不是真把據點撤出南雀時，忽然瞥見一家生意紅火的兵店鋪門前有悉的暗號。

店里的小哥還熱招呼來往的客人們，拿著手中單子喊道：“今日一品武只需九塊九！坐等一個有緣人！大家先到先得，錯過今日可就沒有了啊！”

“來了來了！”

“讓一讓！讓一讓！別攔著老子去搶武秀閣的降價武！”

“喂別看了快走！隔壁武店降價只要九塊九啦！”

之前在街上彷徨猶豫不知去哪家店的人們紛紛朝著武秀閣跑去。

明栗看著這家生意紅火的店沉默。

看來自家據點不僅沒撤，還在南雀混得風生水起。

明栗垂首悄無聲息地混進人群中。

*

去后場武庫清點存貨的老板快樂地哼著歌，打開門后拿著鑰匙轉圈邊走邊看。

每日開店時他都會來查看存貨，因為生意太好，品流量也大，需要記住什麼沒了需要補，什麼滯銷需要想辦法賣出去。

等待組織召喚前每天都在勤勤懇懇發展副業。

今兒老板走過一個貨架轉角就被人從后方挾持，明栗以行氣字訣將其定住，貨架上的長劍唰地出鞘，刀刃著老板的脖頸。

雖然被突然挾持驚出一冷汗，老板卻冷笑道：“你他媽誰啊膽這麼大，竟敢打劫我武秀閣！”

話剛說完就見眼前懸浮著塊黑的玉牌，上面寫著七星令三個字，老板臉瞬時變了變。

“搖院弟子，任務在不便面。”明栗站在貨架的另一邊說道，撤回他間長劍。

老板小心翼翼地抬手了七星令，確認是真的后微一垂首，恭敬道：“師姐有何吩咐？”

明栗說：“因任務與世隔絕，消息不通，最近才知宗門噩耗。”

老板唏噓道：“您該不會是被派去冰漠挖礦才回來吧？”

明栗：“……”

不由想到與兄長一起去冰漠的師弟，于是問：“我想知道留守宗門的師兄弟妹們近況如何。”

老板點點頭：“這個我懂，來我這的同門們大多數都是為了探聽這個。”

明栗問：“搖院大師兄如何？”

“陳師兄在北境鬼原一戰中重傷，昏睡兩年，于前年蘇醒后便未離山。”老板頓了頓道，“不過許是因為傷過重，醒來后記憶缺失，忘記了不人和事。”

明栗聽得蹙眉，得到的第一個回答便是喜憂參半。

又問：“搖院弟子青櫻如何？”

“這位師姐……唉，您節哀。”老板嘆氣道，“在五年前的北境鬼原一戰中不幸亡。”

青櫻……死了？

明栗微怔，對這突然的噩耗難有實，可手中握著的鈴鐺卻讓無法否認。

沒等緒加深時，老板又道：“不過說來也怪，早些年青櫻師姐來過朱雀州歷練，因此與有過集。”

“去年我外出采辦貨，竟瞧見一人與青櫻師姐長得一模一樣。”

明栗眉間微，問：“誰？”

老板說：“是朱雀州王江氏的小姐，名江盈。”

江盈，江無月。

明栗說：“與江無月是什麼關系？”

“江盈是江無月的嫡姐。”老板解釋道，“因為太過好奇所以我查了一下，發現江盈是姜家旁系的小姐，平時深居簡出，聽說是不好，一直都在家里養傷，前幾年病愈開始修行，如今已了南雀七宗。”

如果師妹死在北境鬼原，那銀鐲怎麼也不可能會落在江無月手里。

何況的嫡姐江盈還長得與師妹一模一樣。

世上不可能會有如此巧合。

老板說著有些郁悶：“我總覺得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畢竟青櫻師姐雖死在北境鬼原，卻沒有找到尸骨，雖然我這麼想也有些荒唐，但在去年我還是把這事上報回了宗門。”

他還特意選了北斗平息，于安穩時期才上報的，可聽他這語氣，顯然北斗并未重視這件事，只當是他胡思想。

加之江盈如今在南雀七宗看不見不著，老板也就作罷，要不是今日明栗問起他已經忘記這事。

明栗問：“既然沒找到尸骨，為何確信已經死了？”

老板嘆道：“是陳師兄，他親眼看見的。”

明栗聽得沉默。

許久沒有說話。

老板十分理解，還安節哀，不要太過傷心云云。

明栗低垂眉眼，抿問道：“那周子息呢？”

老板聽后嘆氣。

明栗心跳落空一瞬。

“這位師兄……至今音訊全無，下落不明。”老板惆悵道，“聽說他最后一次去的地方是冰漠，可派了不弟子去尋人都沒有他的消息。”

下落不明。

有了青櫻的對比，明栗竟覺得這勉強還能算是個好消息。

明栗又問了幾位院長的況，得到的答案有好有壞，最終問：“被奪走的鎮宗之寶可有消息？”

老板的語氣有了幾分嚴肅：“這事還在查。”

明栗：“有懷疑目標嗎？”

老板為難道：“宗主有令，這事只能跟負責追查的弟子。”

明栗沒有為難，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老板！外邊有不人等著你開價拿貨吶！”

老板吼道：“讓他們等會！都賣九塊九了還著急什麼！”

吼完一回頭，發現懸在眼前的七星令不見了，束縛他的行氣字訣也被撤銷。

老板撓了撓頭，在貨架前來回轉了兩圈，這才確定同門已經離開。

*

明栗在人群中逆行，心緒難平，抬首朝南雀七宗的方向看去，眸迎著夜風逐漸變冷。

不是想到了青櫻的巧合，還有噩夢中的師弟，困守他的祭壇有南雀的印記。

也許明日要去的地方不該是江氏，而是南雀七宗。

明栗回到酒樓，悄無聲息地將之前從千里那順走的七星令還了回去。

離開時不小心踩到了睡地鋪的方回，方回想也沒想地一掌拍過去，明栗掠影閃開，千里卻正巧翻到床邊挨了這掌。

還響。

躲在角落的明栗天。

千里著被打的臉懵懵坐起，問：“你打我干嘛？”

方回也道：“你先踩我的。”

“你他媽夢游了吧！”

“那都別睡了！”

兩人摔枕頭掀被子扭打在一塊。

明栗靜靜地等他倆打完又睡著后才找到機會離開。

也許現在睡還能在夢里看看師弟師妹們。

明栗閉上眼。

今夜是噩夢。

染的白骨與碎尸塊堆積在臺階上，難以辨認那是人形還是類。黑的鐵鏈垂落在地，周遭黑霧翻涌，風聲凄厲。

扭曲霧影布滿視線所及之，它們飄著尋求庇護，卻在一聲低笑中驚慌失措四逃散。

黑霧影逃竄散開后得以看見高臺之中的人影卸掉了上枷鎖，活著流的手腕緩緩站起。

*

明栗沒能睡好，早早就醒來，夢里師弟的狀態讓擔憂，可醒來后不信息就會被忘再難想起。

就連石臺上的南雀印記是何模樣都覺模糊不清。

這讓難以再睡，只好起來修行，從天地行氣靈息中吸取星之力。

八脈運行周轉，專注突破脈，力求達到滿境，這樣下次再遇灰蝎的八目魔瞳時才有勝算。

可如今的修煉境與旁人不同，想要晉級星脈境界得付出兩倍的星之力才行。

明栗垂眸看掌心出現的火線紋路，每一條都在燃燒著。

短時間拿這朝圣之火沒有辦法，它能隔絕自己原有的八脈七境實力，將如今與過去割裂兩個，于是有了這幅新的軀，以及新的八脈。

雖然新的軀八脈覺醒，卻沒有一個先天滿境，與從前七脈先天滿境的起點相比差距巨大。

明栗的天賦太好，好得讓人嫉妒。

從前還有人覺得能為朝圣者只是因為很幸運。

比任何人都幸運的七脈先天滿境，本不用去花時間勤苦修行，反而認為用了六年時間來完一脈滿境太慢。

旁人也就算了，可第一個提出這種說法的，卻是南雀的朝圣者。

這話還是當著明栗的面說的。

隨后兩人便在書圣等人的見證下打了一場，明栗贏了，放言讓南雀的朝圣者十年之沒有的準許不可北邊境界。

除非能贏過自己。

雖然這事只有幾位朝圣者知道，并未外傳，可現在想來，南北兩邊結仇或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畢竟明栗一死，南雀就讓北斗將所有據點撤出南邊，可比明栗的要求更加過分。

翌日方回先起來點好早膳才來找明栗，發現竟然醒著，愣道：“你不會沒睡吧？”

“睡醒了。”明栗隨他下樓用膳。

雖然只是簡單的饅頭配粥，但想起昨晚明栗對辣醬的喜，千里去廚房那邊給端了兩碗。

天才剛蒙蒙亮，外邊卻已經有行人趕早忙活。

明栗吹著微涼的晨風問千里：“你知道江無月的姐姐嗎？”

沉迷干飯的千里懵住，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姐姐？我想想，有好多個姐姐的。”

明栗說：“江盈，是嫡姐。”

千里仔細想了想，搖頭說：“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以前聽提起過，但我只記得姐姐不好，不常在外走，所以沒見過。”

“不過我倒是想起來江無月本是旁系的小姐，以前沒這麼威風，現在卻有灰蝎這樣的仆人護在側，也不知道怎麼了嫡系的眼。”

千里越想越覺得離譜：“江氏比我家還要看重星脈天賦，像江無月這種單脈覺醒的廢，江氏絕對不會重視的。”

可如果有個去了南雀七宗的姐姐——

明栗咬了口饅頭陷沉思。

方回突然說：“你覺得那銀鐲是江無月姐姐給的？”

千里驚道：“是這樣嗎！”

明栗也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方回捧碗喝粥：“瞎猜的。”

“那你今天還是要去江氏嗎？”千里問。

明栗搖頭，說：“直接去南雀七宗吧。”

千里：“你不找江無月啦？”

明栗說：“我覺得會在南雀七宗等你。”

千里懵臉：“不會吧……”

“如果不確定你是否進朱雀州，那就在你想去的地方守株待兔，這種招數江氏不會想不到。”明栗拿著饅頭蘸辣椒醬，“江氏抓你要活口，也許是想從你這找到你父親，但江無月……應該是想要你死，既然對你恨之骨，想必也會親自去南雀七宗等人。”

畢竟都肯親自跑一趟濟丹郭城看熱鬧，再走一趟南雀七宗的幾率非常大。

千里扶著腦袋嘆氣。

方回問他：“不是說要易容嗎？”

千里惆悵道：“易容也逃不過邊那老頭的八目魔瞳啊。”

明栗說：“你不是相信南雀不會把你給江氏？”

千里微怔，最后沉思道：“那也得是我進南雀七宗以后的事了，如果我連山挑戰都沒過，不算南雀弟子，南雀當然不會保我。”

他說：“我再想想辦法。”

都走到這一步，絕對不能放棄。

如果沒有江無月盯著他，事還不至于這麼麻煩。

沒等千里想太久，就見吃完早膳的明栗說：“我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