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日常小記

（一）

劍鞘上的寶石呢？

時清還在當值, 就收到時家下人的傳話，說云執要打小孩，讓快回去一趟。

時清, “……哦。”

頭都沒抬，“他也該當當嚴父了。”

總不能每次兩人教訓孩子總是扮白臉，云執扮紅臉。

下人沉默了一瞬, 換種說法，“主子，您難道就不想扮一次紅臉？”

時清把筆擱下，眼睛微亮，“好主意。”

回府的路上時清問了下況，這才知道云執生氣的原因。

兩小孩中不知道是哪一個, 把云執寶貝青劍劍鞘上的寶石給扣掉了。

朝里的那一面, 全扣啊，一個沒留。

云執清晨舞劍晨練的時候都沒發現，畢竟朝外的那一面好好的, 還是后來習慣的拭劍鞘這才看見。

府上敢做這件事的, 只有那兩個魔王。

時清回來的時候, 府上一片風平浪靜, 毫不像是要打小孩的樣子。

這……

沒有母發揮的空間啊。

“云執呢？”時清朝屋里看。

合沒說話，只手指了指頭頂的屋脊。

時清瞬間了然, 這是又蹲上面去了。

云執這都多久沒當脊了啊。

時清看向在合后的兩小孩, 挽起服袖筒，微微笑，“老實代, 誰把我夫郎氣上去的？”

兩小孩唧唧的喊, “娘~”

時清面無表。

兩小孩把扁起來, 四只跟一模一樣的小桃花眼可憐的看著。

時清，“……”

造孽啊。

但凡云執把兩人生的丑一點，時清也不會心。

“你說說你們，都五歲了，也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了，怎麼還能惹爹爹生氣呢。”

時清把袖筒又放下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劍鞘是你爹爹的寶貝，扣什麼不好你扣他寶石？”

時曦云跟著點頭，“就是，扣什麼不好，姐姐你扣爹爹劍鞘上的寶石！”

一副義憤填膺的正義表。

時曖云幽幽的瞥了一眼，時曦云立馬老老實實的低頭揪手指，哼哼唧唧承認，“娘，是我扣的。”

“……”

時曖云翻了個白眼。

合站在旁邊，聞言驚詫出聲，“您扣的啊？”

還以為是時曖云這個小財迷干的呢。

合問時曖云，“那您怎麼不說出來啊？”

時曦云心虛，“我求我姐姐幫我扣的。”

手，時曖云風，屬于從犯。

“那石頭好好看，爹爹鑲在劍鞘上多浪費啊。而且爹爹疼我們，肯定不會生氣……”時曦云把頭低下來，“可爹爹還是生氣了。”

時清就知道這兩不省心。

朝時曦云手，掌心朝上，“寶石呢？”

時曦云慢慢挪小碎步，在時曖云后，“送人了。”

京中好看的小公子，六歲以下三歲及三歲以上的，都送了。

最漂亮的那一顆，送給錢燦燦跟沈郁的兒子，錢安安了。

“……”

時清現在是真的想打小孩了。

這才多大，才多大啊，就知道哄小男生開心了！

將來要是長到十五六歲，容貌再出點，絕對是京城男子中的一大禍害。

跟云執這麼專的兩個人，怎麼就生出個小海王呢？

時曦云還狡辯，“都是好看弟弟，一人一個。”

“……”時清微笑，咬牙切齒，“那你看看為娘我的臉，是不是也很好看呢？”

瞧見時清再次擼袖子，時曖云說，“娘，安安那顆，是我送的，不怪妹妹。”

“我說呢，你怎麼會幫干壞事，也是有所圖啊。”

“你們兩個小壞蛋，要送東西自己賺錢存錢啊，再不濟手做一個也行，怎麼能拿爹爹的東西送人呢？”

“而且還沒征求過爹爹的意見。”

時清朝屋脊上看，“現在你們的小男孩拿到寶石開心了，傷的只有我的小男孩。”

時曦云話，“爹爹不是小男孩。”

時清瞪，“老娘說是就是，要你管。”

“……”不講理QAQ。

時清跟兩人說，“這次是你們做錯了，送出去的東西娘也不追究了，但錯了就得認罰，回頭自己去抄書，一人抄兩遍三字經，三天不準出門，好好反思一下。”

“還有，惹到爹爹生氣了，要老實認錯，以后不能再犯同樣錯誤。”

兩小孩老實點頭，“我們錯了。”

時清嘆息，“將來你們會有你們心的男子、想要珍重的男子，但你爹爹，永遠是我最珍重的人。”

兩小孩抬頭看。

時清微微瞇眼，“以后你們要是再像今天一樣惹他生氣，別怪我當街你們！”

“……”兩小孩了口涼氣，皮都了，“好的娘，我們知道了娘。”

時清白了兩人一眼，練的讓下人把梯子搬過來。

挽起袖筒，將擺起來，就穿著那紅服爬樓梯。

云執盤坐在屋脊上，還在可惜自己的劍鞘。

時清探頭，笑著喊他，“云俠，干什麼呢？”

云執看，“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哄你啊，”時清兩只胳膊架在屋檐上，“約你上街去不去？”

云執耳廓微熱，走過來蹲在面前，手在右臉龐下面輕輕蹭了一下，蹭到點干了的墨跡，應該是忙的時候不小心抹上去的。

他垂眸捻了捻指腹，“不忙了？”

時清笑，“不忙，特別閑，所以約你出門走走。”

云執眼里帶出笑意，“不去。”

“……”時清沉默，“再給你一次開口的機會，想清楚再回答。”

云執眼中笑意更濃郁了。

他把腳邊的劍鞘拿過來，給時清看，“兩小孩干的。”

時清掃了一眼，覺得不怪云執要打人，這扣的實在是太干凈了，估計是拿小刀撬的。

“我也不是心疼東西，”云執頓了頓，“但這是咱倆一起去鑲的。”

那時候時清百般不愿，但還是給他鑲嵌了滿滿一劍鞘寶石。

當時沒回過味，可能沒覺得有什麼，后來想想，才發現腔里全是甜意。

現在寶石沒了，可惜的不是東西，而是那份當初的覺。

“我訓過兩人了，告訴們就算哄小男生那也不能欺負我夫郎。”

時清手云執膝蓋，“沒事，我再給你鑲嵌一次。你之前不是想換一種，這次咱們就去換，換最貴的。”

云執眼睛就這麼亮起來，“真的？”

他還有點狐疑，“你能這麼大方？”

時清嗤笑，“瞧你說的，好像我很小氣一樣。……再說了，又不是用我的銀子。”

時清表示，“用兩小孩的歲錢給你換。”

這幾年里，兩人是別指從這兒領歲錢了。

云執，“……”

他手，跟時清勾小拇指，“一言為定。”

時清把手過去，“說換咱就換，騙你是小狗。”

換完寶石回來，晚上睡前，兩小孩在時清跟云執門口探頭探腦。

云執朝屏風后面看了眼，時清在洗澡。

他走到門口蹲下來，“小壞蛋們，不去睡覺過來干什麼？”

時曖云跟時曦云乖乖的跟他認錯，“爹爹，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拿爹爹的東西送人。”

云執頓了頓，笑著手兩人的小腦袋，“真知道錯了？”

兩人重重點頭。

云執道：“那爹就原諒你們了。”

畢竟劍鞘上用兩小孩未來歲錢剛鑲嵌上的寶石更大更漂亮，云執稀罕了一路。

兩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沒想到爹爹這麼快就不生氣了。

時曖云手輕輕推了下時曦云，時曦云上前半步，把背在后的小手拿出來，“爹爹給。”

稚的小手掌的掌心里躺著一塊圓潤的鵝卵石，很是好看，有點像玉。

“我跟姐姐撿了好久才撿出來的一顆，”時曦云小桃花眼明亮清澈，“先給爹爹，等將來我倆有銀子了，再給爹爹換真的大寶石！”

時曖云小臉認真，贊同妹妹的話。

云執過鵝卵石，忽然良心有點痛。

聽見屏風那邊水聲停了，兩小孩怕時清還在生氣，忙一人一邊摟著云執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就手牽手跑開了。

時清著頭發出來，“兩小孩來了？”

云執笑著站起來，“嗯。”

他把鵝卵石給時清看，“到底是好孩子。”

云執又得意起來，“不愧是我生的。”

時清嘖了一聲，“我陪你買了那——麼多寶石，還不如一塊石頭讓你開心。”

“不一樣。”云執說，“這是孩子的心意。”

“那寶石呢？”時清問。

云執湊過去親帶著水汽的，聲線沙啞，嗓音含笑，“你猜。”

時清不想猜，手勾著云執的腰帶，加深這個吻。

所有未說出的意，都化呼吸間的熱意，在床榻上吱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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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日常小記

（二）

下廚。

下朝后，錢煥煥喊時清，“過兩天小年，來我家里過嗎？”

笑，“我夫郎跟妹夫剛跟人學的包餃子，非要招呼你們嘗嘗。”

今年是錢煥煥跟白公子親的第五個年頭，也是錢燦燦跟沈郁親的第四個年頭。

錢煥煥跟白公子孕有一一兒，最大的今年三歲，最小的兩歲。錢燦燦跟沈郁則生了個龍胎，今年都三歲。

錢家兩姐妹這麼多年沒提過一句分家的事，大家住在一起，格外熱鬧喜慶。

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四個小孩子滿院跑，你追我趕。

因為家里氛圍好，四個孩子就跟親生的一樣，極好。

這兩年孩子大了點，時家跟錢家的走就比較多，經常會一起吃飯。

錢煥煥這也不是第一次請時清一家來做客了。

時清聽完卻沉了一瞬，認真的問錢煥煥，“禮部上次申請的款項，我批了吧？”

錢煥煥沒反應過來，“批了啊。”

時清松了口氣，笑了，“那應該不是要毒害我。”

“……”

錢煥煥看。

時清苦著臉說，“這也不能怪我多疑，上次你說你夫郎做水煮魚，讓我跟云執過去吃。”

“好家伙，蓋子掀開的時候，魚還在盆里游呢！”

旁邊的蔥跟姜看起來就跟水草一樣，里面要不是條草魚，時清都懷疑誰把觀賞魚端飯桌上了。

白夫郎當時訕訕笑，“可能忘了煮……”

時清用筷子拉了一下魚，魚朝不客氣的甩尾。

時清眼皮，“你可能不是忘了煮，你還忘了這有條魚。”

魚鱗都沒刮好嗎！

把魚跟配菜放水里，魚是不會自己把自己煮的啊！

白夫郎立馬轉移話題，“那嘗嘗螃蟹！秋季蟹。”

蒸籠打開，時清再次沉默。

“我懂了。”時清表示，“你是想用這兩道菜含蓄的告訴我，咱們兩家沒這麼是嗎？”

放下筷子，拱手，“告辭！”

小命要。

總不能連五皇都躲過去了，最后栽在一盆水煮魚上。

錢煥煥立馬拉住。

白公子第一次下廚，看著企圖往蒸籠外面爬的螃蟹也很疑，“怎麼就沒呢？”

最后還是廚子手，把兩道菜弄。

事后時清跟云執說，“白夫郎可能沒拿咱們當外人，但你我可不能真拿自己當他家里人。”

從他送荷包的時候，時清就該看出來，這貨的人設是笨蛋人，所有的技能都點在那張臉上了。

如今才幾個月過去，錢家又要請吃飯，下廚的人選還多了個十指不沾春水的沈郁。

這餃子……怕不是石頭陷的吧？

一咬崩掉一顆門牙的那種？

“……”

對不起，就不叨擾了。

錢煥煥手拉時清，保證道：“這次肯定。”

時清生無可，“為了你跟錢燦燦哄夫郎，我們一家付出的太多了。”

表示，“要不就派兩小孩作為代表出席，我和云執去大酒樓隨便湊合一頓就是。”

崽，養孩多日，用在今時！

錢煥煥其實心里也沒底，跟時清說，“實在不行，你來之前吃點東西墊一墊，來了后只喝餃子湯？”

聽聽，這是人話嗎？

小年那天，時清坐在馬車里啃糕點，“吃吧，至自家帶的糕點是的。”

云執跟兩小孩，“……”

時曖云昂頭看時清，“安安將來會做飯嗎？”

錢安安是錢燦燦龍胎里的兒子。

時清嘖了一聲，“怕是不會。”

沈郁跟錢燦燦都沒有這項技能。

時曖云眉頭微微皺起，老的嘆息一聲，“看來我要學學了。”

“……”

此時錢府。

沈郁穿上簡的袍，頭發盡數挽起，用羊脂玉簪束著。

他面正經認真，朝錢燦燦攥拳出兩只胳膊。

錢燦燦給他把袖筒挽上。

沈郁深呼吸，跟錢燦燦保證，“我盡力。”

“……口無所謂，了就行。”

錢燦燦只有這一個要求。

這回萬一再是生的，時清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來吃飯。

看著沈郁腳步沉重的往廚房走，錢燦燦右眼皮止不住的跳。

不是很能理解姐夫非要親自下廚的原因，這種事不應該是主子站在旁邊口下人手，就算是親自下廚了嗎？

這怎麼變了下人出去，主子在里面忙活？

白夫郎的意思是，“這樣顯得有誠心，待客的誠意十足。”

錢燦燦道：“時清不講究這個，只要好吃，哪怕你是從外面買的都不介意，真的。”

您就收了神通吧，放過灶臺跟夫郎……

沈郁就沒干過活，親后，錢燦燦連杯水都不舍得讓他給自己倒，現在卻被姐夫喊走，腰上系著圍去和面了。

餡是錢父看著調的，應該能下口，就不知道包出來如何了。

時清到的時候，錢燦燦出去接的。

“正包著呢。”錢燦燦示意后廚的方向，“先吃點別的墊墊？”

時曦云一小肚皮，昂頭跟錢燦燦說，“姨姨，已經飽飽了。”

錢燦燦哭笑不得，“那就好。”

看向時清，抬手拍在肩膀上，“好姐妹。”

時清打了個飽嗝，“呵。”

最后一次，聽清楚沒有，最后一次！

錢燦燦一手牽一個小朋友進去，“去玩吧，都等著你倆呢。”

府上的四只小麻雀瞧見時家兩小孩來了，全都嘰嘰喳喳的涌上來。

大人們則坐在后廚的院子里等餃子。

錢燦燦隔上一會兒就過去看一眼，扯著袖筒給沈郁汗，或者喂他口水喝。

時清嘖了一聲，“出息。”

錢燦燦笑，“那是比不得你家俠，我家這位氣。”

時清不服氣，端著茶盞要喂云執，“來，咱們也來一杯。”

云執笑著接過茶盞，另只手順勢握住時清的手在大面上。

等了約一盞茶的功夫，炊煙升起，餃子下鍋了。

偵察兵錢煥煥從廚房里頭出來，難得喜形于，原因竟是因為餃子貌似能吃。

石桌旁的幾人齊齊舒了口氣。

沒出息極了。

遠的時曦云跑過來，“娘，下雪了！”

將小手攤開給時清和云執看，“我接到了！”

忍不住過來給兩人看。

結果掌心打開，里面什麼都沒有。

時曦云失落的翻看自己掌心，像是疑怎麼又沒了。

云執笑著時曦云腦袋。時清仰頭朝上看，有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下眼瞼，很是舒服，“嗯，下雪了。”

眾人仰頭看。

有雪花翩躚落下。

小孩子們喊時曦云，“曦云，快來呀來呀。”

時曦云重新跑過去，大人們朝孩子們那邊看，見們挨挨的說話玩鬧，臉上不自覺出笑意。

“既然餃子能吃，”時清喊合，“把我準備的酒拿上來。”

道：“果酒，熱熱再喝，不醉人。”

“你們這群人，一個能喝的都沒有。”

云執湊頭小聲說，“你要是想喝，我回去陪你喝。”

時清看他。

就云俠那點酒量，估計也就是一兩杯的事。

笑，撓他掌心，“好~”

云執微微紅著耳廓，攥住時清的手指。

大庭廣眾，總是不消停。

幾人轉到亭子里，火盆跟酒備上，棋盤跟投壺準備好，打算邊喝邊玩。

過了一會兒，餃子出鍋。

下人們端上來。

白夫郎局促的看向時清跟云執，滿眼期待，“你們先嘗嘗。”

時清筷子的手都有點抖，“……”

一個餃子下肚，時清眼睛亮了，贊許的豎起大拇指，“可以！”

味道竟然很不錯。

白夫郎跟沈郁都松了口氣，“總算功了。”

沈郁洗完手披上白狐貍滾邊大氅坐在錢燦燦邊，白夫郎則站在錢煥煥旁邊，手搭在肩上。

錢煥煥朝后看，一只手覆蓋在自家夫郎的手上，另只手端起果酒喂他。

李氏跟時鞠來的有點晚，和錢父坐在廊下賞雪賞孩子們。

小年，大雪天。

孩子們在院子里你追我趕笑聲不斷，大人們則圍著火爐吃著餃子喝著果酒有說有笑。

這種年，在別人看來難得安逸，但對于時錢兩家來說，卻是尋常的不能再尋常。

往后數十年，兩家人都是這般。

任由風云變化，兩家始終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