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比料想中吃得更快, 三人用完飯后，夜嶼便將舒甜送回客棧。

“我今夜有事出去，你不必等我, 早些睡。”

舒甜看了他一眼，眸溫：“大人一切順利。”

夜嶼微微頷首, 遂轉, 和莫遠山一道離開。

長街上寒風呼嘯, 兩人策馬飛奔，一路向黑市行進。

黑市在玉谷城的城郊，距離他們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 尋常百姓也很去那里, 多的是亡命之徒。

半個時辰后, 兩人終于到了黑市附近。

夜嶼翻下馬, 莫遠山也牽著馬走了過來：“已經開市了，咱們進去罷。”

夜嶼點點頭, 兩人便牽著馬, 走了黑市。

夜已深，但這黑市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街邊的小攤小販絡繹不絕, 乍一看, 與尋常集市沒什麼差別, 但走近了才發現, 上面擺了不稀罕的玩意兒。

就算是前朝的宮中擺件、東海的夜壁、又或是某些藥等, 都能在這里看到。

莫遠山低聲道：“有許多江洋大盜, 干完一票買賣后, 便會來到這兒出手, 只不過……真假就要自辨了。”

兩人路過一個賣書的小攤, 還未走近，便聽到那攤主抱怨，道：“這黑市之中，越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越好賣！我真是信了邪，才會來這兒賣書！”

旁邊賣吃食的攤主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你賣菜譜就賣菜譜，非要說得那麼好聽做什麼？照我說，你賣菜譜，還不如賣春宮……”

“你懂什麼？我這菜譜可是孤本！十幾年前就絕跡了！不識貨……”

夜嶼眸微，停下腳步。

“怎麼了？”莫遠山低聲問。

夜嶼面淡淡：“買樣東西。”

莫遠山有些疑，只見夜嶼走回方才的書攤前，站了一會兒，然后便將一本薄薄的冊子，塞進了襟里。

莫遠山見夜嶼走來，有些好奇地問：“你買了什麼？”

夜嶼笑了笑：“沒什麼。”

莫遠山挑了挑眉，沒有再問了。

黑市之中，不但小攤小販賣的東西外面見，連逛集市的人，也是形形，魚龍混雜，以胡人居多。

“再往前走，就是胡人的地盤了，千萬莫要暴份。”莫遠山低聲提醒道：“而且，這次的消息，一部分是弟兄們打探的，還有一部分是買來的，也不知道是否可靠，咱們小心為上。”

胡人和漢人的相，本來就時有，若是被他們發現漢人冒充胡人，到了他們的地段，只怕要生。

夜嶼點了點頭。

錦衛指揮司在北疆也是有消息網的，但一直被同知龐鑫給把持著，他雖然也按部就班地傳消息回指揮司，但都是些不痛不的消息，夜嶼從未信任過他。

這次江南兵廠的事，莫遠山最是清楚，他便提前讓莫遠山來北疆探路了。

“莫大哥，北疆的事還要請你多費心。”

“放心，這邊給我便是。”頓了頓，莫山又道：“不過龐鑫城府極深，他就算在窩在北疆，不與你往來或沖突，你也不能掉以輕心……此人詭計多端，當年，便是他將玉谷城的困境給了端王和梁王，不然，他們也不敢那樣卡著我們的脖子……”

提起當年之事，莫遠山滿是悵然。

夜嶼眸微沉，卻沒有說話。

兩人繼續向前。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們來到一間不起眼的鐵鋪。

“就是這兒了。”莫遠山低聲道，他也是第一次來這里。

夜嶼眸微瞇，低聲：“見機行事。”

兩人踏鐵鋪大門。

鐵鋪的廳堂不大，擺出來的兵也不算多，鋪子老板正悠哉地坐在柜臺后面喝茶。

鋪子老板看著約莫四十出頭，穿了一圓領瘦長的胡服，面有些，但眸一瞟到兩人，立即出一明。

他見兩人深夜前來，勾起笑容問：“兩位想買點什麼？”

夜嶼面沉靜，一開口便是胡語：“我們要買兵刃，可有江南出產的？”

老板愣了愣，也轉而用胡語問道：“兩位要多？”

夜嶼笑了笑：“那要看兵的了。”

老板盯著他和莫遠山打量了一瞬，夜嶼氣度不凡，一胡服穿得一不茍，胡語也十分地道。

“兩位跟我來。”

老板便帶著他們了室。

老板搬出一個大木箱，手打開，里面放著不兵，有長刀、長劍、矛等……上可。

夜嶼淡淡瞥了一眼，甚至沒有拿起來，便對莫遠山道：“我們走。”

老板面一僵，連忙問道：“公子哪里不滿意？”

夜嶼面冷冷，沒有說話。

莫遠山道：“老板那這些貨出來給我們看，莫不是看不起我們？”

老板連忙賠著笑：“這已經是小店最好的兵了，件件都屬上乘呢……”

夜嶼看了莫遠山一眼，道：“走吧，別浪費時間，這樣小的鋪子，恐怕接不了大生意。”

莫遠山默契點頭，兩人遂轉離開。

這下，便到那老板著急了。

他連忙奔過來，攔在夜嶼和莫遠山面前，莫遠山面變了變，問：“老板這是何意？不買難道還不讓走？”

老板遲疑了片刻，道：“兩位若真有大生意，我這兒若不能接，別家，只怕也接不了。”

夜嶼抬起眼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此話怎講？”

老板笑了笑，道：“兩位若真心想買好貨，便隨我來。”

說罷，他便走到他們二人前面，帶起路來。

夜嶼和莫遠山換了一個眼神，便跟在他后面，進了室里的一扇門。

這鐵鋪，廳堂和室都不大，但了門后，卻別有天。

這是一個巨大的兵庫。

排的架子上，擺放著無數的兵，銀粼粼，麻麻，略微估一下，居然有數千件之多！

讓人不膽寒。

“兩位，這里的兵都是江南出的，絕對地道。”老板一面打量他們，一面說道。

夜嶼看了老板一眼，老板估著是將他們當了北戎部落的貴族。

北戎各部落之間，也時不時有些爭端，北戎人之前也來過黑市購買兵。

夜嶼拿起一把長劍，掂量了一番，目落到劍柄，微微一滯。

黃達之前說過，從江南兵廠出手的兵，都打上了特殊的印記，尋常人發現不了，因為藏在劍柄……夜嶼幾乎可以確認，這批兵就來自江南兵廠，是梁王送往北戎的那一批。

夜嶼滿意地笑了笑，問：“這樣的兵你有多？”

老板一聽，頓時面上一喜：“全在這兒了，這可是獨家貨源！”

夜嶼凝神問道：“可有重兵？”

老板愣了愣，搖頭：“公子說笑了，這重兵唯有大云朝廷才有，怎麼會落到民間？就是有，我們這些平頭百姓，也不可能去接。”

夜嶼凝視他一瞬，見他說的不像假話，便與莫遠山對視一眼。

莫遠山問：“這樣的兵，你能長期供應嗎？”

“這樣上乘的兵，貨源自是不穩定的，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手的。”

“機緣巧合？”夜嶼收斂了笑容，興趣似乎淡了幾分：“難道這批貨……不干凈？”

老板連忙解釋道：“不不，這批貨干凈得很，兩位大可放心！這原是供應北戎一位貴人的，不過那貴人忽然不要了，才落到我這里來了……”

夜嶼又挑起一把匕首，端詳了一番，狀似不經意問：“什麼貴人？”

老板訕笑著：“這貴人的事，我們這些老百姓哪里知道？如今北戎部也不太安寧，三位王子斗得你死我活，這麼大批上乘的兵，無論到了誰手里，都是極大的助益……若依我看，很可能……”

忽然，利刃破空而來，夜嶼然變，抬手格擋。

莫遠山也掏出兵，將老板拉到自己后。

“嗖嗖”幾聲，然后便聽得一聲慘——其中一支箭，從后往前，貫穿了老板的膛。

他頹然倒下，雙目圓睜，一命嗚呼了。

夜嶼面冷肅，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夜嶼蹲下，看了一眼穿的箭羽，眸微瞇，果決道：“莫大哥，我引開他們，你從后門走。”

莫遠山還沒有反應過來，問：“那你怎麼辦？”

夜嶼厲聲道：“我自有辦法，你聽我的，千萬不要面！”

莫遠山一愣……夜嶼武藝高強，若自己不在，他可能有更好的之法。

莫遠山點了點頭，連忙掏出隨的蒙面帶上，夜嶼近門邊，伺機而。

“給我搜！”

外面人一聲大喝，腳步聲如雷貫耳。

夜嶼一個縱，閃現到鐵鋪廳堂之中，廳堂外面，已經被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

一名年輕男子，站在外面囂：“里面的人，有本事就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夜嶼長眉微，從容不迫地踏出鐵鋪，來到眾人面前。

鐵鋪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圈人馬。

方才囂的那個年輕男子，站在最前面，他著青綠錦繡服，腰束鸞帶，手握一把長刀，對準夜嶼：“大膽賊人！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夜嶼冷冷地站著，目逡巡一周，沒有一表，甚至看都沒有看那個年輕男子。

“滾開。”

那年輕男子被他的這蔑視激得火冒三丈。

“你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對我無禮？”那年輕人正要上前，可后領卻被人一把抓住。

年輕人回頭一看，面變了變：“大人！這個人他……”

話音未落，他就被后面的人一掌擊打在地，吐出一口來。

眾人一驚。

后面那個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你們這幫有眼無珠的家伙，還不快來參見指揮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