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小飯堂(食)》第141章 年宴(下)
燈火輝煌的中庭里, 錦衛們推杯換盞,觥籌錯間,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新上的菜上, 唯有夜嶼將那小小的紙條, 捻在手中。
他只瞧了一眼, 便微微勾起角,將小紙條放了袖袋中。
吳僉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本想問一句, 可有覺得不太好,便生生忍了下來。
一旁的范通通, 已經吃完了花開富貴蘿卜皮, 一見到小虹上新菜,兩眼都放出了。
范通通盯著桌上那一盤, 問:“這是什麼?”
付貴瞥了他一眼,道:“人家上菜的時候,你能不能認真點兒?這是‘吉祥如意’口水。”
范通通連忙點頭,用筷子夾起一塊口水,放口中。
口水質白, 上面鋪了一層辣椒做的醬料,看上去簡簡單單。
但一口, 卻不是那麼回事了。
香辣鮮麻的味道,直沖口腔, 滋味十分鮮明。
,很容易嚼散,卻又不會過分爛, 皮又彈又, 帶著一難得的韌勁, 合著醬料一起,實在是可口極了!
片刻之后,范通通吐出一塊骨頭來,又立即出筷子,去夾第二塊。
付貴也在品味這口水,他一邊優雅地吃著,一邊喃喃道:“這吉祥富貴,名字取得很好,還真不難吃!真不難吃!”
尹忠玉翻了個白眼,道:“你正常夸別人一句會死嗎?”
付貴瞥他一眼:“聽說多管閑事的人容易禿頭。”
尹忠玉:“……”
吳鳴笑了笑,開口打圓場:“我就知道,今年的年宴會格外不同,你們看看,多熱鬧啊!”
尹忠玉放眼看去,旁邊幾桌要麼在邊吃邊聊,要麼開始相互敬酒了,這氣氛確實比去年要好上很多。
尹忠玉側目,看到夜嶼正在喝牛,有些疑,問道:“大人……這是牛?”
夜嶼微微頷首。
只見他用勺子,舀起一點牛,緩緩融口中。
牛是溫熱的,口十分,一點一點浸舌尖,口齒生香。
連范通通也有些奇怪:“大人為何用膳的時候要喝牛?”
吳鳴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牛護胃,若是在飲酒前,喝上一碗,沒那麼容易醉,而且就算喝多了,胃腹也會好些。”頓了頓,他笑意更甚:“以前我在分部的時候,時常和弟兄們喝酒,每次去之前,我夫人都會準備一碗牛。”
尹忠玉眼角了,道:“難怪你每次和我們喝酒都能堅持到最后,原來是嫂夫人給你開了小灶啊!”
不用說,誰都能猜到,大人這碗牛,一定是董姑娘準備的……旁人自是沒有的。
尹忠玉認命般地喝起了自己的酒。
吳鳴看了他一眼,笑道:“聽說你開始議親了,如何?有看上的姑娘嗎?”
尹忠玉搖頭:“那些大家閨秀,除了琴棋書畫,什麼都不會。”
吳鳴忍不住笑了:“人家琴棋書畫樣樣通了,你還要奢求什麼?”
尹忠玉正道:“當然是廚藝啊!這可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不懂廚藝怎麼能行!”
吳僉事聽了他的話,也笑著問:“你家不是侍一大堆?為何非要娶一個懂廚藝的?”
尹忠玉放下筷子,一臉認真,道:“懂廚藝,我吃,這樣才有共同話題!”
平日里,他有空的時候便喜歡出去打牙祭,但總被家里人說不務正業……若要娶妻,他決計要娶一個興趣相投的。
吳鳴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若是實在沒有共同話題,長久待在一起,也會心生厭煩的。”
夜嶼靜靜聽著。
共同話題?他和舒甜似乎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喜歡研究做菜,他卻不吃東西。
溫明朗,待人熱友善;他卻冷淡沉默,拒人千里之外。
他們兩個幾乎沒有共同點,但彼此吸引。
夜嶼對食本并沒有多大的興趣,卻十分珍惜的心意。
他喜歡認認真真囑咐自己的模樣,甚至想將圈在邊,時時刻刻看著。
半碗牛下肚,夜嶼已經沒有了,他也嘗了嘗“吉祥富貴”口水……既然是做的,他一定要品一品。
味佳肴一道接著一道,徐徐呈上。
小虹上了菜,溫聲報出菜名:“這是‘年年有余’和‘步步高升’,請各位大人慢用。”
尹忠玉笑起來:“這不就是糖醋鯉魚和桂花年糕嘛!”
眾人一看,確實!
“魚”同“余”,“糕”同“高”,聽起來十分吉祥,承載了對來年好的期。
吳僉事連連點頭,道:“這寓意當真取得好!”
糖醋鯉魚外表焦脆,吳僉事用筷子下一塊魚,放到自己碗中。
這魚的包漿十分勻稱,炸出來之后,每一魚都完地和面融合到了一起,吳僉事將魚緩緩送口中。
糖醋鯉魚的外皮,脆得嘎吱響,香無比。
魚皮下的魚,鮮可口,和糖醋拌在一起,令人驚喜。
“嗯……這糖醋鯉魚味道很好,大家快趁熱嘗嘗!”吳僉事笑著向眾人推薦,他側頭對夜嶼道:“大人也嘗嘗?”
夜嶼笑了笑:“油炸膳食,不易多進。”
吳僉事一愣,低聲應和:“也是。”
他倒是極見到夜嶼如此注意自己的,不過這總歸是一件好事。
夜嶼笑而不語。
今夜的年宴菜單上,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舒甜早就寫在小紙條上,讓小虹塞給他了。
在如此忙碌的況下,還惦記著他的子……他自然要讓放心的。
尹忠玉和范通通大快朵頤地吃著糖醋鯉魚,里面的魚刺都炸得十分香了,嚼一嚼,大部分都能吞下去,酸甜的滋味,一路流咽,滿鮮香。
他們這一桌喝酒的氣氛不算濃厚,但隔壁桌卻越喝越起勁。
林百戶端起酒杯,樂呵呵道:“來來,我敬各位一杯!祝愿大家都能步步高升!”
他喝得面上有些泛紅,見桂花年糕上了,便就著這個好意頭,向大家敬酒了。
第一個響應他的,便是史百戶,他吃的滿是油,連忙掏出帕子了,端起酒杯:“好!干了!”
其他人也紛紛隨了一杯。
喝完后,眾人紛紛出筷子,夾了一塊桂花年糕,放到自己碗中。
畢竟……誰不想步步高升呢!?
林百戶用筷子了這桂花年糕,而不爛,恰當好。
年糕呈現瑩白的澤,上面粘著些許桂花花瓣,聞起來有一清香。
他用筷子夾著桂花年糕,啟咬了一口,年糕糯,帶著醇厚的糯米香,桂花的滋味清甜可口,兩者原本都是滋味寡淡的食,但結合到一起之后,便別有一番風味,清新爽口,甜而不膩。
林百戶連連稱贊:“這‘步步高升’著實味,可口極了!”
史百戶一聽,也連忙吃了一口,表十分。
莫遠山笑著看了看他們,問:“兩位大人,準備何時離開飯堂,去外面用餐啊?”
話音一落,林百戶和史百戶面頓住,史百戶半截桂花年糕卡在里,只能囫圇地咽了下去。
如果莫遠山不提醒,他們只怕都要忘記,之前約好出去聚餐一事了。
林百戶放下酒杯,干笑了兩聲,道:“今年的年宴,做得很用心啊!菜式香味俱全,酒嘛,又陳香醇厚……咱們在這兒多待一會,也未嘗不可……”
莫遠山“哦”了一聲,又看向史百戶,他之前可是得最兇的,但現在也是吃得最多的。
史百戶輕咳了下,道:“大家平日分布在五湖四海,今日好不容易能和大家共聚,實在是人生一大幸事!不去外面,也無妨嘛!”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還有很多菜沒上來呢!
莫遠山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桌還有位非常年輕的錦衛,姓白,他怯怯問道:“咱們要不要去敬一下指揮使大人?”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林百戶低聲道:“我聽說指揮使大人不喜進食,也不喜飲酒,咱們貿然過去,不太好罷?”
劉百戶有些疑,道:“可是夜嶼大人,方才不是飲了一杯酒麼?之前我們還和大人一起,吃過大盤呢……”說罷,他又回憶道:“那一次大人來我們第貳分部巡視,還帶了飯菜呢!我看到夜嶼大人吃麻婆豆腐了,一勺澆在米飯上,嘖嘖,鮮香,滋溜一下,便吃下去了!”
他得滿臉自豪,仿佛見到夜嶼吃東西,是一種曠世奇觀。
有了這個話題,白百戶也回憶起來,道:“我有一次來京城的江味樓用餐,看見夜嶼大人帶著一位姑娘吃烤鴨,皮脆,油滋滋的,嚼起來嘎吱嘎吱響!”
史百戶不甘落后,道:“我還聽說,大人曾經在錦衛小飯堂里啃豬蹄呢,醬濃郁,口彈牙,鮮香至極……”
莫遠山見眾人各抒己見,唯獨黃百戶沒說話,便問:“黃百戶在想什麼?”
黃百戶已經喝得有些多了,他見方才劉百戶眉飛舞地說著話,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你們看到的算什麼?”頓了頓,他神兮兮道:“我看到夜嶼大人,吃小廚娘的臉蛋兒了……”
眾人:“……”
莫遠山連忙捂了他的,低聲道:“這話可不能說!”
可惜黃百戶此時已經有些醉意,越不讓他說,便越要說。
他含糊不清道:“真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劉百戶卻面蒼白,惴惴不安起來。
他忽然想起上次來吃大盤的時候,自己還當著夜嶼大人的面,對那小廚娘說要介紹錦衛給認識……這豈不是自掘墳墓嗎!?
他仰頭,喝下一杯酒,為自己壯了壯膽。
然后又自顧自地,倒滿了一杯。
劉百戶對眾人道:“諸位,我們還是去敬大人一杯罷!”
無論怎樣,都應該給指揮使大人賠個不是,不然……只怕自己的百戶之位保不住了。
既然劉百戶主開口了,其他人便紛紛端起了酒,隨著他走向夜嶼所在的主桌。
劉百戶笑得比哭還難看:“指揮使大人,屬下敬您一杯!”
其他人站在劉百戶后,面上都掛著笑,一人端著一杯酒,似乎想等劉百戶敬完了,再一一上來表達敬意。
夜嶼站起來,淡淡看了他們一眼,道:“今夜,本座只能飲酒三杯,方才已經飲完了兩杯,這一杯過后,便封杯了。”
說罷,他沖眾人一笑,仰頭,一飲而盡。
眾人面上不解……指揮使大人只能飲酒三杯,這是什麼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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