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小飯堂(食)》第159章 王府

馬車微微搖晃, 狹窄的空間中,寧王與舒甜,相對而坐。

外面一片漆黑, 唯有朦朧的月, 過車窗,靜靜灑下來。

舒甜面發白,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寧王:“不可能……我有爹爹,也有娘親……”

寧王低聲道:“你的養父, 原本姓陳, 名陳松,是京城四大名廚之一, 當年在永王府司膳, 皇兄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你的養母,則是皇嫂的,名喚劉玉。”

舒甜心頭震, 久久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穿越而來的, 但過來之時, 已經約莫三歲了……三歲前的記憶, 是一片模糊。

而三歲之后, 便跟著爹娘, 經常搬家。

舒甜垂眸, 仔細想了想……其實,這些年里, 也有許多蛛馬跡。

例如,爹爹明明廚藝高超, 但卻一直拒絕各大酒樓的邀請, 寧愿守著一個小小的飯館, 賺取微薄的利潤養家。

爹爹總是說,暴君當道,朝堂混沌,在大街上若是遇見兵,定要避而遠之,娘親也不喜拋頭面,一聽到要去城北務工,就分外張。

舒甜雖然難以置信,這樣的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上,但也不得不接這個事實。

舒甜沉默良久,才緩緩抬眸,看向寧王。

“王爺……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寧王垂眸看,淡淡笑了笑:“他們是這世間,最好的人。”

“皇兄他四歲開蒙,六歲能作詩,十一歲便通曉兵法了……他是父皇的驕傲。”

也是他的榜樣。

寧王陷回憶之中,徐徐道來:“皇兄雖然份貴重,但他嚴己寬人,民如子;皇嫂是閣大臣之,秀外慧中,溫良恭儉。他們二人一起,為百姓做了許多事,深百姓戴……人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

寧王回想著先皇在時大云的盛世,不有些嘆,如今這大云,外有北戎虎視眈眈,有暴君貪橫行,早就沒了當初的清明安寧。

寧王斂了斂神,低聲道:“但樹大招風,皇兄的風評太好,有許多人想攀附皇兄,但皇兄憎惡結黨營私,便都拒絕了,他如此磊落、大氣,卻招來了旁人的嫉妒。”

“那時的端王,也就是現在的皇帝,不知怎麼,居然和皇后勾結在了一起。端王借著皇后的族中勢力,迅速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威與人脈……那些攀附皇兄不的人,紛紛投到了端王門下。”

寧王至今想起來,還有些心寒。

皇兄事事出,是非分明,有些事他雖然看得清楚,但不屑去做,可有些大臣,不過就是為了找一條平步青云的梯子。

這條不,便找下一條。

他們并不在乎上位的是不是明君,只要能給他們想要的一切,就值得投奔。

舒甜見寧王沉默了一瞬,低聲問道:“王爺,后來呢?”

寧王收斂思緒,道:“后來……父皇病了,開始議儲。”

“當時,朝中的人分為兩派,一派是以閣大臣、葉大將軍為首的,支持皇兄;另一派,則支持端王,主要的員,都來自皇后一黨。”

寧王那時候年紀尚,永王珠玉在前,他是心悅誠服。

在寧王眼中,皇位就應該是屬于永王的,只有他,能配得上那個位置。

“父皇的病越來越重,我猜他有意扶持皇兄,但皇后族中勢大,他也不得不顧慮。就在這時,北戎突然南下,兩日之間,便打到了玉谷城下,父皇大驚,連忙讓葉將軍帶領玄寧軍馳援玉谷城。”

“然而對方有備而來,氣勢洶洶,北戎王親自掛帥,北戎軍隊氣焰高漲,父皇得知以后,擔心前方士氣,便想駕親征……但父皇年邁,連長途跋涉都十分困難了……于是皇兄便主請纓,替父皇奔赴一線,以示天威。”

“可當皇兄去了北疆之后,京城,便徹底了。”

他面悵然,聲音低沉了幾分,整個人埋了馬車的影里。

“父皇突然病重,人事不省,后宮之中,便被皇后把持了。而皇兄不在,朝堂就變了端王的一言堂,他排除異己,打忠良,甚至還換掉了戶部的人。”

舒甜本來凝神聽著,此時,看向寧王,低聲問:“為何要換掉戶部的人?”

寧王垂眸,臉上仿佛覆上了一層影。

“因為,戶部掌管軍糧。”

舒甜一怔,忽然想起一事。

“王爺,我之前去過玉谷城,聽玉谷城的老人們說,十五年前,那里經歷過一次大劫……難不就是那次?”

寧王點頭……確實是一次大劫。

劫后余生的人,寥寥無幾,即便活下來了,都創。

頓了頓,寧王繼續道:“北戎對大云的富饒垂涎已久,他們善于以戰養戰,每攻下一座城池,便會將那個城池的一切據為己有,然后積蓄力量,發下一次戰爭。那次大戰,他們集結了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破釜沉舟而來。”

“兩軍戰了數月,玉谷城都守得固若金湯,直到……城快要斷糧了。”

舒甜一驚:“斷糧?”

想起方才寧王說的,端王掌控了戶部,頓時有種不好的預

寧王嘆了口氣,道:“沒錯……前方戰況激烈,但京城不僅袖手旁觀,還要落井下石。”

“皇兄傳信回來,請求增糧增兵,但端王一直都沒有回應,父皇又昏迷不醒……沒有人能幫上皇兄。”說到這里,寧王忍不住攥拳頭。

他那時候不更事,在朝中又沒有什麼基,當知道玉谷城之困時,已經有些晚了。

而他苦勸端王、梁王而不得,反而和自己的母妃一起,被關了起來。

每每想到此事,寧王就痛心疾首。

窗外烏云蔽月,車更加昏暗,氣氛沉重。

舒甜會到他的自責,便道:“王爺,都過去了……”

寧王微微頷首,他不會讓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

這些年來,他表面上玩世不恭,其實四奔走,為起事做準備,他要為皇兄、和那些冤死的玄寧軍,討回一個公道。

“北戎軍隊有十五萬人,而我們的玄寧軍只有十萬,本來便是以對多,再加上缺糧,簡直是雪上加霜……結局,可想而知。”

當年寧王不在玉谷城,又被關了閉,中間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算太清楚。

他只知道,在那一戰中,他最敬的兄長,以殉城;而大云最銳的軍隊和主帥,也戰至最后一刻,灑疆場,無一生還。

“后來,皇后以父皇病重為名,聯名幾位大臣保奏,立了端王為太子,了太子的端王,更加瘋狂。他大刀闊斧地斬殺與皇兄相關的親族,朝中有大臣看不過去,上奏力諫,卻被他一劍穿心,自此以后,再沒有人敢為皇兄的人求。”

寧王之所以能活下來,一方面是因為母族在朝中有些勢力,還有一點,便是因端王下手太狠,朝中眾人頗有微詞,皇后勸他不要過快趕盡殺絕。

而寧王也十分聰明,他原本也就沒有爭過皇位,從那之后,便更加韜養晦,扮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閑散王爺,以期厚積薄發。

舒甜聽著,只覺得渾冰冷,手指指甲嵌掌心。

咬了咬,低聲問道:“那我娘親呢?”

寧王眼中閃過一抹痛,皇嫂為人溫和,最是平易近人,他們這些小輩都十分喜歡

但寧王萬萬沒有想到,那端王,居然對皇嫂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寧王聲音有些低沉:“皇兄去玉谷城之時,皇嫂已經有了孕……待城破的消息傳來,皇嫂悲痛絕,便難產生下了你……后來,你被陳師傅和劉玉帶走養,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舒甜抿一瞬,心頭五味陳雜,不知說什麼才好。

舒甜抬眸,一雙眼睛如泉水一般,清澈見底。

“王爺,我娘生下我之后,去哪里了?”

寧王面一僵。

就在此時,張勉的聲音響起:“王爺,郡主,到王府了。”

寧王斂了斂神,避開舒甜目,淡笑一下:“你娘的事,以后有機會再跟你細說……還活著,放心。”

舒甜點了點頭。

張勉擺好馬凳,便扶著舒甜下了車。

寧王在車中,靜靜坐了片刻,才收起心下車。

夜風習習,舒甜只覺得渾站在寧王府門口,仰起頭,凝視那金字牌匾。

寧王緩緩走過來,低聲道:“從此以后,這便是你的家了……從現在起,你便要改口,父王了。”

舒甜看了他一眼,低聲問道:“那,我還能回爹娘邊嗎?”

指的爹娘,自然是董松和劉氏。

寧王沉聲道:“皇帝多疑,定會繼續查探你的世,本王會先把你的養父母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風頭過去,再安排你們見面。”

舒甜心中雖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事關他們的安危,便懂事地點了點頭。

“多謝父王。”舒甜聲如蚊吶,還沒有完全適應自己的新份。

寧王卻勾了勾,道:“不急,慢慢來。”

說罷,便帶著,踏了寧王府。

寧王妃在府中,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此時聽李叔說,寧王已經帶著舒甜回來了,便急忙出來相迎。

“妾給王爺請安。”寧王妃云鬢高挽,滿頭珠翠,生得明麗多姿,端莊大氣。

寧王妃走到跟前,才發現舒甜就站在寧王后面,便忍不住打量了舒甜一瞬。

“這便是舒甜罷?”寧王妃沖舒甜一笑,十分和藹。

舒甜便上前兩步,沖王妃福了福子,道:“舒甜給王妃請安。”

王妃爽利一笑,道:“傻孩子,你應該要母妃……李叔將今日之事,都同本宮說了,以后就將這兒當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的,盡管說出來。”

舒甜地笑了笑,點頭:“多謝母妃。”

“呀,這聲音真好聽,本宮就缺個兒,正好齊全了!”寧王妃樂不可支,子爽朗,為人直率,王府的務都由掌管。

寧王妃又道:“你今日便先住下,待過段時間,弟弟們回來了,再一一介紹給你認識。”

舒甜早就聽說,寧王有兩個兒子,都是寧王妃所出,便笑著點頭:“好,我也期待和他們見面。”

寧王妃便讓李叔拎著舒甜下去了。

寧王眉心,寧王妃在一旁,聲問道:“王爺可是累了?”

寧王淺淺一笑:“今日確實有些累……但本王很是高興。”

當夜嶼說找到永王之時,寧王便高興不已,但卻無法相認,如今舒甜住進了寧王府,他倒是可以替皇兄,好好補償一番。

寧王妃與寧王夫妻多年,深知他的秉,低聲道:“王爺放心,妾會好好照顧舒甜的……這孩子,著實可憐。”

兩人沿著中庭,借著路旁的燈籠火,徐徐往前走。

寧王妃剛剛與寧王婚之時,便經常跟著寧王去永王府。

永王府的吃食,總是比別要強一些,每次吃完了,他們若是喜歡什麼,皇嫂還會讓下人多準備些,讓他們帶走。

寧王妃方才看到舒甜的容貌,便想起當年永王妃的風姿,心中一陣唏噓。

“王爺,能找到舒甜,已經是萬幸了,皇嫂知道了麼?”

寧王搖了搖頭,低聲道:“還沒來得及……等到時機,我會帶舒甜,去見一見皇嫂。”

-

這一日無比漫長,舒甜終于在寧王府安頓下來,而夜嶼忙完刺客的事后,從宮里出來時,天早就黑了。

莫遠山在宮門附近,等了他許久,見到夜嶼出來,他連忙幾步過去。

“大人……”莫遠山有些擔憂,按照冥的說法,夜嶼的子,應該早就撐不住了才對。

“莫大哥,你不該來這里,太危險了。”夜嶼面無,聲音也有些虛弱,但腦子依舊十分清楚。

莫遠山點點頭,道:“放心,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們走罷。”

莫遠山一招手,冬洪便將車駕了過來。

夜嶼和莫遠山一前一后上了車。

夜嶼坐在主位之上,整個人神疲憊,仿佛沒有一點生機。

“小夜,你的胃疾如何了?現在疼麼?”

夜嶼緩緩搖頭,他不想多說。

其實,他的胃腹早就開始痛了起來,但在宮中部署之時,龐鑫一直在側,他不能出任何端倪。

于是夜嶼便只能強撐到出宮。

莫遠山又問:“那龐鑫,沒有對你起疑心吧?”

想起龐鑫,夜嶼的眸冷了幾分,此人卑鄙無恥,當年便借著玉谷城的事上位,而如今又差點將舒甜送虎口……即便他平日的做得滴水不,也留不得他了。

夜嶼凝神想了一會兒,低聲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他城府極深,遲早會知到的。尹忠玉已經去了北疆,你給他去一封信,讓他在北疆查查龐鑫。”

這些年,他也查過龐鑫,但龐鑫是一只老狐貍,能查到的容并不多,興許趁著龐鑫不在北疆,可以多探探他的虛實。

莫遠山點頭應下,車安靜了一瞬。

夜嶼眸落到莫遠山上,聲音低沉:“去寧王府了?”

莫遠山答道:“王爺已經將董姑娘安排王府住下了,想來,比外面安全。”

夜嶼微微頷首。

這樣,也好。

今日一早,他得知不見了,簡直是晴天霹靂。

夜嶼患胃疾多年,多次在生死的邊緣游走,他都沒有怕過……但今日,他真真正正會了擔驚怕。

尤其是他得知,舒甜被龐鑫抓走,送去給皇帝的時候,更是急得心如麻。

如今,這可能是短期,最好的理方法。

有了寧王府的庇佑,皇帝和龐鑫等人,也不能傷到

只是……以后不能經常見到了。

夜嶼的胃腹疼得更厲害了些,他下意識手,按住胃腹,運功調息。

但這劇烈的疼痛,卻讓他難以運氣,他踉蹌地跌下座位,莫遠山連忙扶住他,著急道:“小夜,你要不要啊?冬洪!加快速度,立即回府!”

夜嶼額頭上滲出了細的汗珠,他子微,有些抖,片刻后,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莫遠山。

“莫大哥。”

夜嶼虛弱至極地靠在車壁上。

莫遠山連忙應聲:“你說!”

“我求你一事。”夜嶼的胃腹如被火燒,又像被四方撕扯,疼得無以復加,每說一個字,這疼痛都更加明顯。

“等我死了以后,若王爺大事能,請他好好照顧舒甜……若、若不能,你便帶著舒甜,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母親和添兒,他早就托付給了樊叔和冬洪。

莫遠山大驚:“你說什麼傻話!你、你好端端的,怎會……”

莫遠山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清楚夜嶼為人,不到最后一刻,夜嶼一定會繼續強撐,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莫遠山別過頭,神有些難過。

夜嶼面蒼白,無力地淡笑一下:“每次瀕臨生死,莫大哥都是我的救兵……多謝你了。”

莫遠山一怔,眼眶剎時紅了。

“救兵”這兩個字,一直是莫遠山心中的痛,可他從沒說過。

莫遠山一直為當初沒能搬回救兵和糧草而懊惱。

他獨自一人,自北疆殺出重圍,日夜兼程趕到京城,卻沒有請到一兵一卒,還險些被截殺。

心灰意冷之下,他只能立即調轉馬頭,重新奔赴北疆……要死,他也要和眾人死在一起。

當他回到玉谷城時,那里早已哀鴻遍野,滿目瘡痍。

他從千上萬的尸海里,將夜嶼和他母親,找了出來。

葉夫人那時……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莫遠山便將托付給了其他舊部。

他自己便背起夜嶼,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往靈石島趕去。

此時,莫遠山凝視著眼前的青年,一時間百集。

夜嶼見他緒起伏,低聲道:“莫大哥,都過去了……”

夜嶼徐徐說著,當年的舊人里,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莫遠山。

“你已經為了當年之事,失去了前程,失去了人,你已經付出夠多了……好好過以后罷。”

莫遠山頭涌,他避開夜嶼目,聲音微,“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我答應你,可你也要答應我,聽冥的話,去靈石島好好療愈……”

“來不及了……”

夜嶼說罷,再也抑制不住氣,一口噴涌而出,染上了他暗紅的飛魚服,目驚心。

夜嶼閉上了眼。

莫遠山大驚失,連忙督促冬洪:“快!回去找冥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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